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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幾人坐下來喝了茶後,秦阿六終於緩和下來,說話也不磕巴了。小草看他們準備嚴肅談話 的樣子,覺得沒什麼趣味,便聽了秦阿六的話,抓著彈弓不知跑哪裡去玩了。 「是吳公子的朋友,自然也就是咱的朋友。這張小哥中的毒,我自當盡全力試試。」秦阿 六道:「可否先讓我瞧瞧?」 悶油瓶伸出手,就看秦阿六眼觀面容,手測脈象,眉頭越蹙越深,臉色越來越難看。吳邪 在一邊看他半天沒說話,心裡有點著急,一等秦阿六鬆手,立刻就問:「怎麼樣?」 秦阿六看似有些為難。「這毒是如何得到的?」 「是在一處陰濕的深山裡。」吳邪道:「秦先生,你知道是什麼毒嗎?」 秦阿六一聽,好像想起了什麼。又沉吟了會,才道:「這類似的毒,我恰好曾見過一次。 雖然我見到的是急性發作,而張小哥的則是舊毒,但症狀極其相似。」 果然!吳邪心裡一喜。這個局的設定,就真猶如遊戲一樣。所有的RPG,凡是有遇上事 件,通常都能在附近的景點找到解答。 秦阿六道:「十多年前,我從家鄉上京赴考時,曾在山路裡遇上一個年輕的男人。遇見他 時,他全身沾滿塵土與大大小小的劃傷,也不知在哪處深山弄的。當時我替他處理了傷 口,兩人就結伴同行。不料,才過一天,他的毒就開始發作了。 「吳公子你是知道的,我父親是藥行老闆,也略通醫術,曾給我傳授些許知識。我雖能為 他診脈,手邊卻無藥草可供使用,於是我們加緊趕路,只盼能盡早到城鎮中。豈料,當天 晚上,他的毒就急遽加重。」秦阿六回憶起多年情景,仍有些驚恐,搖搖頭續道:「我從 來沒見過這麼奇怪又兇狠的毒。起先,他只是胸悶不適。再過一個時辰,胸悶便演變成胸 痛,並且會一陣陣地全身無力。當時我們每走不到一里,他就會突然臉色蒼白,需要休 息。」 吳邪邊聽邊回想過去的記憶,感覺的確和悶油瓶的症狀挺相符。悶油瓶的情況也是時好時 壞,突然全身無力,連刀也握不住。 「直到夜深,他的毒馬上就變得無可挽回了。」 秦阿六說完這句就停了,頓了半天沒吭聲,彷彿沉浸在回憶裡,臉上陰晴不定。吳邪看了 悶油瓶一眼,感覺很不安。「無可挽回是什麼意思?他死了?」 秦阿六又沉吟良久,才嘆了口氣,道:「對。死狀淒慘,不忍卒睹。他死前把隨身的包裹 送給我,我打開一看,裡面是些古舊的青銅飾品,不知是哪兒弄來的。我想他的毒和那些 東西恐怕很有關連,也沒敢留,就讓那些東西和他一起入土了。唉,沒想到雖有了父親的 醫術,卻只能在一邊看著,無能為力,實在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遺憾。即便後來上京順利取 得功名,但那天的景象一直在我腦中徘徊不去,讓我連著數月寢食難安……」 「所以他是如何死的?」說了半天沒說重點,吳邪有點急躁,忍不住打斷他。 秦阿六看了看悶油瓶,眼中有些憐憫。「後來,他的胸痛急遽加重,甚至開始頭痛、腹 痛,最後是全身上下每一寸都陷入了劇痛。看他痛得千刀萬剮似的,我看著也很難受,就 四處去找能用的藥草。沒想到,我才離開了半個時辰,回來時,就看他倒在地上,手裡拿 著染血的匕首,身上也全都是血。 「我那時大吃一驚,心說他已經如此疼痛,又何苦要拿刀自殘。我上去扶起他,就看他毫 無半分力氣,刀掉在地上,眼神十分渙散,看起來已經神智不清的模樣,看著我,氣若遊 絲地說:『我想死。』我說你別放棄,到了城裡或許有救,又問他為何拿刀。他的說話聲 很輕,很模糊,我幾乎聽不清楚,但還是弄懂了。 「他是痛到無可復加,痛苦至極,於是起了自盡的念頭。但是卻又全身無力,拿不穩匕 首,結果就只能劃了那些粗淺的傷口,連自我了斷也做不到。後來,他說,幸好還有我在 這裡。若他是獨自一人,只怕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茍延殘喘至痛極而死。」秦阿六說 得餘悸猶存,充滿懊悔:「那樣的慘況發展得太快,從毒發到最後,也不過兩個時辰。我 實在無計可施,最後,他開始求我……給他一個痛快。我見他那般樣子,也不忍心他再受 苦,就應允了他。 「那是我此生,殺過的唯一一個人。」秦阿六說到這裡,又停頓了許久,才幽幽嘆了口 氣:「說來也巧,此事使我悔恨良久,此後許多年,我一直在尋找解毒的方式。只是沒料 到,還真有一天會再遇上同樣症狀的人。」 他說完之後,一下子幾人都陷入了沉默。秦阿六沉在回憶裡,吳邪則聽得臉色都白了。悶 油瓶看了看他,拿出袖裡的栗子果實,道:「有位朋友,告訴我們此毒可用栗子緩解。」 「哦?」秦阿六接過果實,奇道:「我倒是沒想過。此毒毒性極烈,起於心,又心主血屬 火,血行脈中,故應用百合、穿心蓮等寒性藥物為主,輔以極泉、少府穴下針。但不知此 法是否過於猛烈,以栗子果實烘烤入藥,以為輔臣之藥,倒也是極好的辦法……」 他說到一半,吳邪忽然站起身。秦阿六愣了愣,道:「吳公子?」 吳邪正色朝秦阿六拱手一揖,道:「既然這毒到晚上便發作,實在時間寶貴,你知道解法 那實在太好了。小哥的毒,就拜託你幫忙治療了。」 秦阿六也連忙站起來回禮,誠懇地說:「那是自然。吳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況 公子於我有大恩,我自當傾盡全力,無所保留。」 「多謝您了。」吳邪勉強對他笑了下,「那別介意我,我去外頭走走。」 一走到後院,吳邪便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氣。秋日午後的空氣雖很清新,卻一點也沒有舒緩 的效果。他從來沒覺得胸口這麼沉重過,秦阿六的話就猶如千斤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毒發到最後,也不過兩個時辰……仔細回想前幾循環的記憶,悶油瓶的確是大約晚上九點 前後發作,午夜十二點時則已十分嚴重。最讓他難受的是,他從不知道這種毒會讓人痛不 欲生,如此可怕。光是想到在這麼多次循環裡,他讓悶油瓶忍著那樣的痛楚苦戰,就很想 把自己掐死幾百次。 但他又有點惱火悶油瓶什麼也不和他說清楚,就光是在那裡一個人忍痛。雖然他也不曉得 知道這些,能夠對現況有什麼改善。難道知道了悶油瓶極不舒服,就能改變被金肥羊和楊 大刀圍攻的事實? 說到底,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能力太差,只能站在一邊看戲,沒有半點貢獻,才拖累了悶 油瓶。要是少了自己,他老早就能輕鬆脫身了。 越想就越讓人沮喪。院子裡種滿五顏六色的植物,想來都是秦阿六使用的藥草。只希望他 真能夠解毒,否則要他再眼睜睜看著悶油瓶毒發,他實在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忍受下去。 吳邪坐在樹下,不知不覺就看著花花草草發起了呆。等察覺到有人接近時,悶油瓶已經站 在他身邊了。 「如何了?他有說清楚怎麼解毒嗎?」吳邪問。 悶油瓶點頭,「用湯藥輔以針灸,即便無法解毒,至少能拖延幾天。」頓了頓,又道:「 我們時間不多,不如分頭行事。治療約兩個鐘頭,這段時間,你去附近詢問是否有李偃將 軍的訊息。」 吳邪看了手錶,下午四點半。很快就會天黑,夜晚一旦降臨,很快又會遇上伏兵,的確兩 人分開省時得多。「好,那我就先離開。希望這個時代的大夫,能夠有點效果。」吳邪站 起身,抬頭就看悶油瓶看著他沒說話。「怎麼了?」 悶油瓶又看了他半晌,才道:「你記得的事情,我並沒有任何印象。」 什麼意思?吳邪愣了一秒才轉過來,悶油瓶說的是他那些毒發後的記憶。是指他反正沒有 印象,所以讓吳邪不用為那些事自責?但是,那分明是確實發生過的事,要他如何不去在 意。吳邪搖了搖頭,「你不記得是最好。但這些事總是要有人記住,才能當成借鑒,不再 犯同樣的錯誤。」 悶油瓶沒說什麼,伸手就按住吳邪的後腰。 吳邪點頭,站近了一步。從他的身世設定、與村莊的關係、到秦阿六的故事、解毒的方 法,兩人低聲地互相補充,一起理了一遍。近夕陽的暖色光線灑落,在院中花草映出兩人 交疊的身影。最後簡述了毒發的症狀,吳邪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沉重壓力,說完又嘆了口 氣。 兩人的距離很接近,悶油瓶微微側頭,便吻上了他的雙唇。 他的動作一如以往輕巧,神情也同樣專注。一下子,吳邪缺失的記憶全找回來了。 就彷彿原本深埋心底,其實一直都存在,只是他觸及不了。這並不像其他刻在腦子裡的回 憶片段,只是身體記住的直覺反應。從最初的公事公辦,蜻蜓點水的觸碰,幾次緊急狀況 下施力過猛的疼痛,到悶油瓶在他唇上若有似無地那一抿,他知道這些全部都發生過。悶 油瓶柔和地吻他,淺淡的氣息、按在他後腰上掌心的溫度、圍繞全身的溫暖味道,每一樣 都令人無比的熟稔安心。 結束的時候,吳邪發現自己的肌肉放鬆了下來。他這才留意到,其實從聽見秦阿六的故事 開始,就一直全身緊繃,緩不過來。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但悶油瓶卻沒放手,看著他的眼 裡似乎有一些擔憂,良久才說:「吳邪,我沒事。」 吳邪笑了笑,拍了下他的上臂:「我也沒事,你就別擔心了。」 回到屋內時,秦阿六便說已經準備好了,又說他剛已開了方子去熬。悶油瓶點頭,看著吳 邪先行離開,才隨秦阿六走入內室,在床邊坐了下來。 一邊的秦阿六端著布包走過來,在桌上打開,裡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銀針。他邊選一支拿 起來端詳,邊說:「性子猛烈的毒,本該慢慢緩解才是。你若要求短時間內治好,就只能 以毒攻毒,如此我便無法十分把握了。雖有栗子藥性加以緩和,但也很有可能會遭受莫大 痛苦。你確定要這麼做?」 悶油瓶淡淡地「嗯」了一聲,在床上躺下來。 「詳細過程你不要我讓吳公子知道,我不會同他說的。」秦阿六說著坐到他身邊,幫他 捲起袖子。捲到一半卻像欲言又止的樣子,頓了頓,才道:「張小哥,你很喜歡吳公子 吧。」 悶油瓶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我剛不小心看到了……你們在後院。」秦阿六對他一笑,說:「這村子裡的人,都深受 吳公子的恩德。他出身書香世家,卻沒腐儒氣。雖是個小老闆,又沒多少銅臭味。就是救 了咱們,依然很親切,半分架子也沒有。你不知道湯婆婆家的柔妹妹,還有那金大人家的 心兒,對他多傾心。可這些年來,也沒見吳公子和哪個姑娘親近過。今日我才知道,原來 是有了你。」 秦阿六邊確認著穴位,又道:「聽說吳公子是家中獨子,總有一日要回家傳宗接代。我原 本這樣想,以為你倆大概萍水相逢,玩玩感情罷了。兩男人在一起,也不是沒有的事。只 不過,少了傳統束縛,又有多少人能認真長久下去。」 「張小哥,」秦阿六說著聲音沉了下來,一手按住悶油瓶的手臂,嚴肅地看著他,「吳公 子是個很好的人,我們這兒都把他當成了親人。你剛看著他離開的眼神,倒是很真心誠 意。只希望你能永遠對他好,保護他,別讓他受傷,那就好了。」 悶油瓶看著他,許久之後,才輕聲答道:「好。」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254.15.178
uqice2:小哥一個好字,我眼眶都濕了OAQ 吳邪可以嫁了啦! 02/21 21:44
小哥在我心目中是很一諾千金的人QAQ
thomasmoney:天真快點嫁(白天意味) 小哥快點駕(晚上意味)<我很糟糕 02/21 21:56
這只能比拇指了XDDD
leeyu919:樓上!!!!!(比拇指 02/21 22:26
flyingwhale:樓樓上!!(大拇指 02/21 22:36
SoundofLeaf:二樓GJ 02/21 22:48
hinmay:2樓字字深得我心!! 02/21 23:51
xin4ru812:二樓GJ!!有點心疼吳邪啊QQ媳婦總是比較苦(咦 02/22 01:19
是啊就連晚上也很辛苦啊(毆)
Ellone:都亮出一排銀針了,識時務的當然說好XD~(小的這就滾 02/22 02:53
其實這才是真相!!
underthesea:哈哈,推2樓!!! 02/22 11:03
同推XDD ※ 編輯: chagrin 來自: 122.254.15.178 (02/22 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