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agrin (夏格林)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盜墓筆記] 萬寶路五年 (10)
時間Sun Feb 16 21:15:31 2014
25-(3)
九點五十分。
濃厚樹蔭幾乎遮去所有月光,給了吳邪足夠的掩蔽。雖然一獨自走在漆黑林裡就忍不住亂
想,不知暗處躲了什麼野獸毒蛇,不過比起古墓,頭頂是天空實在是好上太多,至少不用
擔心一轉頭會有隻海猴子攀在樹上。
追兵的聲響十分遙遠,目前還尚稱安全。上坡路彷彿沒有盡頭,放眼四方全是相似的參天
古木,吳邪開始懷疑自己迷路了。
悶油瓶的指示是先到山頂、再尋路回到山谷的岔路口。仔細想想就覺有些奇怪,他為何這
麼說?右方的山區顯然佈滿官兵,想逃出去必須由谷口或翻越另一邊的山。重點應該是擺
脫追兵,再到指定地點會合。至於是不是先到山頂再折返,想來不是太重要的事。
但又感覺不對。悶油瓶不會說多餘的話,他既然要求要去山頂,一定有他的用意。這逃亡
的情景到底循環過多少次,吳邪對此毫無印象,只有悶油瓶殘留下一些直覺。或許他就是
依直覺做出決定。或許到了山頂,還會發生什麼事。
除了這些,他腦中有更多疑惑。那金肥羊口中的吳邪到底是誰?為什麼畫像和他一樣?難
道是他在明朝的前世?
或者一切都是幻境,這只是設局者的騙局。設計一個故事,把他拖入情境內。事實上一切
是無中生有?
吳邪邊走邊琢磨起古墓那兩扇門上的句子:「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天命永眷,死無後
生。」前半句指循環的局,那後半句究竟是何意?
天命永眷與死無後生,這八個字的含意全然相反,實在想不通該如何解釋。
回想墓主的生平,是個明代將軍,叫做李偃。簡單來說,長年戰亂征討四方,最後壯年戰
死於北方,一生未娶,只在墓室旁刻了不少思念未婚妻的詞句與圖畫,敘述許多分別兩地
的痛苦。
難道,天命永眷是說他死得不甘心,希望能受眷顧回去與未婚妻團圓、而死無後生是指他
踏上沙場的決心與最後的結局?只不過這樣想,又與如今陷入的局毫無關連了。
循環的局、古墓的字句、夜裡的追兵……吳邪越是琢磨就越煩躁,只覺得腦子亂成一團,
最後索性什麼也不想,把心思拉回眼前的腳步上。
偏偏腦子一空下來,悶油瓶放大的臉就立刻浮上來。靠,他早該想到這小子只在乎目的,
至於接吻地點根本不管,眾目睽睽也毫不介意,害他毫無心理準備,當下完全失去抗議的
反應能力,連掙扎也沒有,乖乖地就給人親下去了。如今想想,至少也該在離開前賞他一
拳。當時那樣轉身就跑,自己都感覺很像情侶的離別吻,而且還一人留下來斷後,有沒有
這麼悲情,他都要和觀眾一起掬把清淚。
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過了半小時,四周似乎起了些變化。
首先的徵兆是突然靜了下來。吳邪停下腳步,發現視野逐漸模糊,不禁瞇起眼,緊接著是
輕微嗆鼻的淡淡胡椒味。
仔細一看,視線模糊是由於周圍漫起濃霧,籠罩了整片樹林。這味道是迷藥?還是放毒?
他用寬大的袖子掩住口鼻,即使目前沒有異樣,還是少碰為妙。
加快速度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鐘,山林異常寧靜,他忽然聽見前方遠處傳來一道非常細微的
流水聲。
走了這麼久,一聽水聲就一下感覺特別口乾舌燥,吳邪整個人振奮起來,三步併兩步地跑
上前去。接著視線一開,白霧散去,一片月色灑落,眼前是高聳入雲的山壁,淙淙流水沿
壁流下,形成了一個小水潭。
試了水味,感覺沒什麼問題,馬上拿開掩鼻的衣袖,迫不及待地掬上好幾口,又往臉上
潑。冰冷的水溫非常舒服,頓時精神多了。惦記著後有追兵,他不敢耽擱太久,站起來沿
著水潭周邊查看,沒料才跨出四五步,腳尖前面倏然出現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吳邪吃了
一驚,連連又後退好幾步。
懸崖!
小水潭的水緩緩流入深淵裡,看不見盡頭。這跌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他轉回身,朝另一邊
走去。
此處是一小塊空地,背對懸崖的右手邊是山壁,左邊是剛才踏出的林子。吳邪朝前走去十
幾步,茂密的樹林便與山壁相接起來,一眼看過去,像是延伸了無窮遠,又是不見盡頭。
他停下來,下意識摸了摸壁面,抬頭往上看,總感覺不太對。
這塊石壁,會不會太高了點?他記得午後和悶油瓶在湖邊找記號時,也看過四周景色,怎
麼不記得有這麼高的山?
壁面堅硬冰涼,生了些許青苔雜草,觸感是很真實。但他越看就越覺詭異,這高度太異常
太不自然,看著就好像是……
像是什麼?
還在思索,後方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道持刀的人影從樹林裡竄出來,險些跌跤,才
稍稍一頓,左右察看,接著直直朝吳邪走過去。
吳邪回頭一看就放鬆下來。「太好了,你擺脫他們了?」
悶油瓶搖頭表示追兵離得不遠,便看了看山壁,「是死路?」
吳邪指著石壁延伸的方向道,「我剛看了下,除了回頭之外,只有那邊可以走了。」
悶油瓶嗯了一聲,右手摸到吳邪後腰,直接就把他撈過來碰嘴巴。
「你至少先說聲行不行!」吳邪又被無預警親了一口,頓時有點腦羞,重重推了一把正想
揮拳,卻發覺手裡有點濕滑觸感。「你受傷了?」
近距離看著悶油瓶,才發現他臉上也有血跡,神情也不太對,似乎在隱忍什麼。
「傷很重?要不我看看,他們還沒來,我幫你包紮一下,至少先止血。」
悶油瓶搖了頭,制止他的動作。「我感覺是這裡。」
「這裡?」吳邪怔了一秒才理解。「你是說,循環的節點在這裡?可能觸發什麼機關,時
間就會倒轉,全部重新開始?」
「對。」悶油瓶又伸手把他拉近,「先記重要的事。六點三十入樹林,遇岔路右轉,箭雨
埋伏,金大人,再分散往山頂跑。現在幾點?」
「十一點整。」
「你來這裡,有遇到什麼?」
「呃。」即使知道是為了正事,但吳邪一輩子沒和其他人類這麼接近面對面說話,除了尷
尬還是尷尬。後腰被按住了不太能動,他只好把上半身盡量拉遠,「有見過兩次追兵,當
時從上坡處追下來,大多穿著紅衣,幾個全身白衣。和我們先前遇到的組成不一樣,我想
是不同的首領。那時我躲過去了,沒什麼大礙。之後就遇到白霧、奇怪的胡椒味,我猜那
些霧,很有可能就是紅衣兵或白衣人幹的。」
悶油瓶點頭,「白霧是幾點?」
「應該是……」吳邪想了一會,「大約半小時前。十點半左右。」
他聽完碰了一下唇。吳邪有點不滿,也沒說到幾句話,不是才剛親了又再親?可是對方不
過是公事公辦,要抗議好像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
悶油瓶繼續問:「你遇到白霧,有沒有中毒?」
吳邪想到一開始的視線模糊,一出樹林就恢復正常,所以應是因為白霧本身,不是中毒。
搖頭道:「沒有。我用袖子掩著口鼻,一直再往上走,就走到這裡……」
等等。吳邪說到一半,看著悶油瓶,忽然發現一件事。「你……不會中毒了吧!」
悶油瓶沉默一下,才道:「你沒有事,所以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因為白霧。」
所以他的隱忍表情,是在忍痛、或是忍中毒帶來的不適!但他有麒麟血,什麼毒蟲毒物見
了都要怕怕,怎麼會中招。再如何也該是自己這平凡人先倒下才對,怎會輪到小哥去?
而且悶油瓶的忍耐力,吳邪很清楚。能夠搞到被他看出神情異樣,顯然事態嚴重。吳邪心
涼了半截,這下怎麼辦?他們還逃得出去嗎?
「不用逃,」悶油瓶像猜出他的想法,搖頭道,「先找機關。」
說著就要轉身去尋,吳邪一下子有點氣急敗壞,伸手把他扯回來:「你中毒了,這才是最
該記住的事好嗎!」
悶油瓶狀況不佳,加上吳邪全無經驗、不知下手輕重,情緒使然與用力過度的結果,兩人
的臉狠狠撞成一塊,唇瓣與唇瓣緊緊貼在一起。
這和悶油瓶先前那些蜻蜓點水的輕碰完全不一樣,相撞的力道太猛,一時間根本無餘力分
開。吳邪被磕得頭昏眼花,第一個意識到的卻不是悶油瓶的嘴唇,而是血味。
以及逐漸瀰漫開的痛。
然後後方傳來了一道刻薄的話聲:「還以為躲去哪了,原來是在這裡猴急。」
這誰?站一邊說話不牙疼,討打嗎?吳邪沿路三不五時被悶油瓶又親又摸,累積的不爽值
早已濱臨爆點,又被撞到天旋地轉,一下子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裡就直接大罵出口:「
我靠,去你媽的猴急,老子是辦正事!」
「正事?」那聲音不屑地一哼,「張起靈,瞧你在山巔上和男人搞,我對你的評價又升了
一階。」
聽見悶油瓶的名字被直說出來,吳邪心下一驚。這裡有人認識小哥?他轉頭去看,只見樹
林邊緣陸陸續續踏出不少紅衣兵,圍成了半圓。居首的男人身穿拭得晶亮的鐵甲,拿著大
刀,年紀不過三十出頭。
悶油瓶轉身抹去嘴邊的血,冷冷道:「你是誰。」
一個黃領巾的高瘦紅衣兵跑到那男人身旁半跪,道:「楊大人,方才金大人派人來說了,
和張起靈一道的,就是那個吳邪。如果得到他的頭,咱就能得賞萬金!您可千萬別讓他給
跑了!」
「不出我所料。」那楊大人珍惜地撫摸手裡的大刀,「除了吳邪,還有誰會和張起靈這種
人勾勾搭搭。」
什麼叫「除了吳邪」?什麼是「張起靈這種人」?他又懂小哥什麼了。吳邪一下子怒了:
「嘴巴放乾淨點,剛才鬥不過人就放毒,剩下的都扔哪了?在你嘴裡?」
「吳公子這麼護著他。你真知道他幹過什麼?」楊大刀轉了一圈大刀,冷冽的鋒芒也旋了
一圈。「三個月前,有人夜探都城外的官員私宅,一夜取走八個朝中高官的人頭。直至隔
日早朝,皇上才驚覺左右手消失大半,盛怒下令屠殺所有可疑兇手,翻遍京城卻尋不到半
分真兇的蹤跡。」
吳邪不禁看了悶油瓶一眼,後者依舊面無表情,唇色卻有些蒼白。雖然知道不可能是他,
但這故事真有點他的風格。如果生在古代,那些高官又極度昏庸愚昧,以悶油瓶的性子和
能力,吳邪還真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那八人之中,包括我親大哥。」楊大刀的聲音沉下,染上一股冷靜卻瘋狂的憤怒。「皇
上的通緝與我無關,我只想親手宰了這混帳,把他血肉刮下來拿去祭我大哥的墳。皇天不
負苦心人,若非我廚子的遠房表妹的大哥媳婦的小兒子和她童年玩伴提到吳邪二字,我絕
計想不到外貌堂正溫文的吳公子,私下卻是窩藏逃犯的兔兒爺。哼!今日讓你們鴛鴦死得
同所,便宜你們了。」
悶油瓶又開了口,語調沒什麼起伏:「我殺了八個高官,包括你大哥,所以你要報仇。」
這總結般的句子似曾相識,吳邪心中的警鈴終於及時響了。在楊大刀怒道:「你終於敢認
帳了嗎!」的同一瞬間,他已經自動側過頭去,正好對上悶油瓶的嘴。比起前一次的磕
碰,這次力道距離恰到好處,輕輕一觸,不痛不癢,精準得讓他不禁暗道:以後還是讓悶
油瓶來就好。
但這無視旁人當眾接吻的情景,顯然對其他人是強烈挑釁,一下噓聲喊聲四起。吳邪臉上
有點發燒,即便知道親吻只是為了記憶,那觸感、鼻息、體溫和親暱卻是不容置疑的事
實,他不可能像悶油瓶一樣淡然無所謂,也就更無法忽視眼前這些人的激烈反應。
吳邪飛快地盤算起下一步,試著轉移注意力。這楊大人口口聲聲要報仇,卻光是站著嚷
嚷,遲遲沒有其他動作。看來就算用了毒,他們仍對悶油瓶非常忌憚。
轉頭看看,悶油瓶表面不動聲色,手仍擺在自己的後腰上,但力道比以往都重,像是藉著
他在勉強支撐。吳邪不知他情況多嚴重,不過依現場人數多寡,直接從這裡脫逃的風險,
可能會高到他們都無法承擔。
目前能仰賴的,只有悶油瓶的直覺,也就是在此地尋找時空循環的轉折點。
首先是機關。必須爭取機會,讓他有時間去檢查周圍。吳邪邊思索著,刻意無奈地大嘆口
氣,一拱手道:「顧念著楊大人您與令兄的情誼,我原是不願說的。但既已走投無路,要
把這大秘密帶到墳墓裡,我實在良心不安。」
楊大刀哼了一聲,「少挑撥離間。你那張嘴已經在張起靈身上用過,早就臭了。」
吳邪咬了咬牙,差點又要爆粗,好不容易才壓下怒意。至少他仍沒動手,看來還有些聽下
去的意願。
「楊大人,這麼多日子來,您難道不曾困惑張起靈為何一夜殺了八個高官?」
楊大刀的神情微變,吳邪暗暗一喜,轉身摸著身後的山壁,若有所思的模樣:「今夜來到
這裡,並非因為你們連夜追殺的偶然。我們的目標,本來就是此處。事實上,這秘密與皇
上密切相關,是太祖開朝以來,只在皇族間嫡系流傳的、足以顛覆王城的秘密。楊大人,
您有沒有想過,那八個人之間有什麼共通處,是令兄至死都不願告訴你的?他們是不是曾
經多次私下交談,明明神色異樣又裝若無其事?」
吳邪一邊裝模作樣地演戲,一邊努力搜索枯腸回想從小讀過的明史。從楊大刀之前的話,
只能推斷他們兄弟感情甚篤,但推不出太多他們與皇上的關係。現在只能瞎猜,若能引誘
他說出越多線索,就更能編出有說服力的故事。
楊大刀的聲音倏地沉下,「你膽敢暗示他們圖謀造反?大哥剛正不痾,你這臭嘴要污衊他
半分──」
「您誤會了,有異心的當然不是令兄,而是另有其人。」吳邪拖長語調,微微挑釁的口氣
續道,「這個人位高權重,與令兄與其他七人無明顯交惡,所以少有人會對他有所懷疑。
實際上,他卻是有能力暗中運籌帷幄、左右大局的關鍵人物。楊大人,難道你真猜不到這
個人是誰?」
這種泛用的線索,肯定不少高官都符合條件。但比起吳邪直接說出一個兇手,讓對方自己
想出的人選,反而會更具說服力。因為一般來說,通常是早已被懷疑的人物,才會在此時
被說出來。因此吳邪說完了就閉起嘴,現在只能等他自己提出一個可疑人物,再見機行
事,順著繼續說下去。
邊上高瘦紅衣兵卻插嘴道:「大人,京城的人全給這吳邪哄得服貼不著邊,人說他舌頭都
能捲成九朵蓮花,您別被他騙了!」
楊大刀皺眉,手勢按住那高瘦兵,不耐煩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吳邪心裡直罵高瘦兵亂發言,表面仍維持冷靜:「這個人,才是殺害令兄真正的兇手。」
「兇手不就是這混帳的張起靈。」楊大刀怒道,「他手上那柄古刀和奇長二指就是證
據!」
悶油瓶此時忽然開口,話聲冷淡清晰:「我是奉命行事。」
吳邪意外地瞥了他一眼,這人也會幫腔撒謊?「楊大人,不找到真兇,令兄死也無法瞑
目。您真不知這個指使者是誰?為何他要命令張起靈殺死八個高官?難道不是這八人知道
了一件秘密,足以掌握某人、甚至是大明王朝的命運?」
「想什麼就直說,以大哥地位,還有誰能動搖!全天下只有一個──」楊大刀說到一半,
忽然臉色驟變,一下子句子就停了。
這顯然是想到什麼了!吳邪馬上煽風點火:「您果然知道了。他看似毫無破綻,卻是唯一
可能的人選。」
「你是說……皇上?」楊大刀遲疑道,「是皇上的命令?」
太好了!正是需要一個嫌疑犯。
吳邪心中暗喜,心說這皇上八成是個老煙槍,起了個年號叫萬寶路,家裡肯定是開煙廠
的。不過這個嫌犯所有人都認識,絕對是最好的編故事對象。「自然只能是他。否則您
想,為什麼皇上下令追查兇手,號令動員全天下,卻查了兩個月查不出半點東西?實則就
是聲東擊西之計,此舉全是為了掩飾真實的目的。」
「這目的是……」
「太祖開國之初,曾將一份地圖分成八份,交給八個開國功臣。圖中記載了他長年征討所
累積的財富,為了在緊急時刻、甚至是王室遭受叛變時,這八個功臣能同心協力,將這份
寶藏重新取出,成為穩固根基的錢財來源。」吳邪停了一會,裝模作樣地勾人味口,實則
卻是爭取時間編故事。「但不幸地,這個秘密也同時為皇室所知。皇上急於取回這份財
寶,所以向功臣要求交出他們手上各自一份的地圖。但他們奉行太祖之命,並未遵從,於
是皇上命令刺客張起靈,連夜刺殺這八個功臣,以免打草驚蛇,以一次取回所有分散的地
圖。」
楊大刀仍有些半信半疑,「你們來這裡,是尋找寶藏?」
「沒錯。」吳邪道:「人性貪婪,太多財富只會造成更多爭鬥。令兄正直忠誠,他無法交
出地圖背叛太祖,也無法不遵從皇上的命令,因此與其他七個人決定一齊自盡,毀去地
圖。張起靈前去刺殺時,卻被令兄說服。令兄願意一死,讓他完成任務,條件是,必須在
他面前確實將地圖毀去。」
「所以這張起靈看是殺了大哥,實際卻完成他的心願。」楊大刀皺眉道。
吳邪的故事越編越順口,「之後張起靈逃出宮廷,來到我這裡。雖然地圖毀了,他的記憶
力極好,看過一眼便銘記在心。所以我便想辦法讓他……唔──」說到一半,悶油瓶適時
轉頭去碰他的唇。吳邪莫名其妙被親了一口,愣一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小子除了記憶,正
好順便刻意動作暗示他用什麼「辦法」才得到地圖。還真他媽一舉兩得一箭雙鵰一石二
鳥。吳邪瞪了瞪他,看起來卻沒什麼殺傷力,倒更像調情。但這一瞪,近距離下就發現他
唇色比先前更慘白,額上甚至有微薄的冷汗。
情況貌似更嚴重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毒,連小哥也敵不過?難道這毒是專殺有麒麟血的?
楊大刀嫌惡地看他們一眼,這下卻是信了。「那麼,寶藏呢?」
大費周章後,總算來到真正的重點了。吳邪道:「就在這附近,必須先找到機關。」
楊大刀考慮半晌,揮一揮刀道:「諒你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現在就找。」
「若找到了?」吳邪不忘小奸商本性,立馬開始討價還價。
楊大刀哼了一聲,全然無動於衷。一旁圍成一圈又一圈的紅衣兵,也完全紋風不動。一邊
高瘦兵按著兵器,感覺急著想取吳邪首級,直想抽刀來砍,也硬是忍住了。
悶油瓶擺在吳邪後腰的手輕輕捏了捏,表示沒有關係,便離開轉身開始檢查。
他先走到最靠近樹林的山壁。吳邪緊張他的狀況,在邊上低聲說:「你怎麼樣了?」
悶油瓶沿壁走出十幾步,在懸崖旁的小水潭繞了一圈,又回頭蹲到地上仔細地一吋吋輕
敲,抬頭看了看他,招手讓他過去,「幫忙。」
吳邪才在身旁蹲下,就聽他輕聲說:「這裡並沒有機關。」
「那怎麼辦?你還可以嗎?」吳邪有點慌了,說著看了看錶,「十一點五十分。難道循環
的關鍵,是時間?等到十二點就和灰姑娘一樣?」
悶油瓶搖頭,開口正要說什麼時,突然按著額頭,皺眉閉起了眼。就在同時,遠處楊大刀
冷冷道:「你們的戲演完了麼?」
吳邪回頭站起身,還擔心著悶油瓶,不太耐煩地說:「還沒呢。這地方如此大,一時半刻
哪找得著──」
忽然身後傳來咚地一聲,轉頭一看,悶油瓶靠在石壁上,臉色蒼白,汗珠滴落而下,神情
極為痛苦。黑金古刀掉落在他的身邊,就是剛才發出的聲音。
吳邪大吃一驚,忙跑上去扶住他。悶油瓶撿起古刀,卻像是勉強握著,身體晃了一晃,才
靠著他站住。
時間緊迫。到底節點要如何發生?時光何時才能循環?他焦急地東張西望,一個抬頭又看
見了眼前高聳入雲的山壁。對了,他第一眼便覺這石壁不對勁。太高了,高得令人起疑,
就像是──
像是牢籠。
這麼說來,從湖中清醒、群山圍繞的山谷、再往上來到被石壁阻擋的山頂,這些環境都有
「困住」的感覺在,像刻意讓他們無法離開此地。而兩隊追兵,一針對悶油瓶、一針對他
自己,似乎也是蓄意將他們逼入死境。
莫非這場時空循環的局,打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逃出的可能?
高瘦兵已經按捺不住了:「張起靈狀況不佳,看來金大人的萬兩金咱們勢在必得,您一定
要殺了吳邪!」
「傳聞張起靈驍勇善戰,沒料今日也成了隻弱雞。」楊大刀在一邊涼涼地轉著刀,「時機
難得,不如我先廢了他腳筋,再讓你倆小情侶慢慢找,倒也是不錯。」
吳邪一聽又是股怒氣,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悶油瓶隻身走上前去。「勝者為王,敗者為
寇。」他腳步隱約有些虛晃,語調卻依舊淡然:「單挑。」
情況危急,如今既已無法以一擋千,只能直挑對方首領。
「好,有骨氣!」楊大刀讚了聲,朝前幾步,戟指撫過手中刀身:「今次就拿麒麟血開
鋒,讓你死得也值得。」
吳邪心裡著急,知道悶油瓶是爭取時間讓他琢磨,但眼前的氣氛肅殺,他根本沒那良心去
分神。「大人,武道最講求信義,您拿著刀,帶著千百屬下,要是出爾反爾可要受世人唾
棄,聲譽盡毀,留下千古惡名。」他怕出了意外,在一邊補上一句先扣了楊大刀高帽子。
但楊大刀看也沒看他,直直地瞪著悶油瓶,雙眼全是噬血的光。
月色映出刀光凜冽,周遭靜得只剩沿山壁流下的潺潺水聲、與懸崖邊傳來的風聲。
雖然悶油瓶偶爾也在墓裡吃過虧,不過說起對人類的戰績,那可是瀟灑得很,誰見了都要
怕上三分。但看他如今身形不穩的模樣,加上眼前這楊大刀實力不明,吳邪咽口水,默默
捏了把冷汗。
就見楊大刀意氣風發,滿臉勝卷在握,大喝一聲,右腳一蹬,刀尖舞成了一圈光環,漫地
席天地朝悶油瓶殺去。
悶油瓶背對著他,身影看不出異樣。轉眼間刀鋒到了眉前,才見他提起古刀,一下子叮叮
大響,一片眼花繚亂的刀影裡火光閃濺。接著見楊大刀突地旋身回手一刀,悶油瓶險險地
往旁一躍,嗤嗤幾響,忽然間,兩人各自跳開了數步。
楊大刀右手衣袖破了一長條,而悶油瓶按著左肩,古刀插在泥地上撐著身體。
「張起靈,和男人搞到沒力了嗎?」
楊大刀說著,滿意地端詳著刀刃上的血跡。看來他亦非等閒之輩,竟能與悶油瓶拼個平
手。兩人各自掛彩,悶油瓶卻顯然臉色蒼白,情況似乎更差了。楊大刀毫不客氣,拔刀又
上,逼得悶油瓶左支右絀,只得連連閃避,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吳邪難得見他如此狼狽,實在急得要命,又一時半刻想不出辦法。低頭看了錶,再兩分鐘
便要午夜十二點。若節點就是時間,是否再撐兩分鐘就好?
不料他才移開目光不到兩秒,場中情勢竟陡然大變。悶油瓶看似一路倉皇閃躲,卻在退出
十數步之後,眼神一凜,古刀一放。接著誰也沒見到他究竟何時出手,待看得清時,那楊
大刀的刀已在霎時止於半空,刀尖正被悶油瓶的奇長兩指緊緊挾住。
楊大刀大吃一驚,反射欲抽刀,竟絲毫動彈不得,猶如凝固在石頭之中。悶油瓶使勁一
抽,便將他整個人扯到面前,左手突伸,就要去扣咽喉。這招出手距離極近,原該迅即無
比,誰也不可能躲開,但悶油瓶受毒物影響,就稍微緩了那麼半分,便讓反應極快的楊大
刀鬆手放刀,側身驚險閃了過去。
吳邪才剛鬆一口氣,下一秒便見楊大刀翻身急撤,轉眼間退回了樹林邊,右手疾指,嘴裡
一聲大喝:「放箭!」
話聲方歇,瞬間漫天箭雨,悶油瓶與林中紅衣伏兵距離過近,根本不及防備,縱然拔刀迴
擋急退也已然太遲,一下右肩、臂與大腿各中一箭,整個人踉蹌地退到了懸崖邊上。
吳邪一下腦就炸了。
竟被他料中了,這傢伙果真出爾反爾!
這他娘的算什麼!
他不顧箭雨未歇,衝上前接住悶油瓶,一抬頭便憤怒大吼:「你們這群他媽混帳全給我住
手!」
他惡狠狠地瞪著樹林邊上的楊大刀,這輩子從未如此怒火中燒。打不過,就來陰的。很
好。吳邪氣得渾身打顫,理智幾乎斷線,滿腦子只想把他碎屍萬段。
「想做同命鴛鴦就請便,留完了遺言,我送你們上路。」楊大刀悠悠道,毫無半分羞愧。
「要不吳公子,交出張起靈,我再考慮該不該留你一條小命。」
一邊高瘦兵聽了卻急道,「大人,怎可放了他!大夥快上,務必兩個一起殺!」
吳邪抓緊悶油瓶,一感到滿手濕滑血腥,怒極了又吼:「誰敢動他!」
楊大刀對那高瘦兵三番兩次地催,也有些煩,回頭瞪了一眼,陰狠說道:「我想要的只有
張起靈的首級,你們躁動什麼。這誰做主了?」
「您說吳邪那一萬金,要賞給我們的!」高瘦兵咬牙,臉上脹得通紅,「我答應兄弟了!
況且不取吳邪的頭,咱也對金大人交待不過去!」
「滿肚子肥油的算哪根蔥?」楊大刀哼了一聲,「懸崖就在後面,吳邪必死無疑。什麼
頭?叫他自個拎著肥肚去崖下找。」
這高瘦兵像是一心一意要砍自己的頭。吳邪原以為必要死在此處,楊大刀的話卻讓他靈光
一閃,立刻心裡有了計較,冷冷一笑就火上添油:「這首級你不要,可有人急著搶。」
假如他非得現在逼死他們,他們便會直墜谷底,如此便無人能以吳邪首級和金大人要懸
賞、而悶油瓶亦會生死不明,楊大刀永遠也無法祭墳,他大哥將永遠死不瞑目。邊說著,
吳邪就退了一步,站到了懸崖邊上,背後就是斷崖邊疾吹的寒風。
無論哪一個,都對楊大刀極為不利。以死亡的結果要脅,已經是他最後的籌碼了。
高瘦兵一下慌了,「大人,您不知道那金大人一隻鐵毛雞,沒見首級,他絕不掏錢,咱今
天肯定做白工!」
「說得好,只有拿下我的頭,才能換得金大人懸賞的天價萬兩金。」看那高瘦兵急躁不
已,最好能弄到他們內鬨,指不定還有機會逃。吳邪說得決然,一字字地狠狠續道:「也
只有拿下張起靈的頭,你才能肯定他的確已死。我今日就讓你什麼也得不到。」
高瘦兵果然抗議起來,楊大刀沒什麼耐性,怒罵一聲拿刀就想踏上前,吳邪立馬也抱著悶
油瓶後退一步,側頭一看,半隻腳掌已在萬丈深淵之上,下方漆黑不見底,一下差點腳
軟。
已經沒有辦法了,再不下去他們恐怕就只能跳崖或砍頭選一條路走,感到背後崖下的冷
風,吳邪只覺兩腳都在打顫,只能拚命壓下恐懼。媽的,他不管了,大不了就一起跳,一
起死,有悶油瓶作陪,也不會太孤單。
完全處於劣勢之下,吳邪手心滿是滑膩的血與冷汗,渾身緊繃。忽感到悶油瓶捏了捏他的
手,輕聲喚了句:「吳邪。」
吳邪低聲道:「抱歉小哥,我實在想不到方法了……」
悶油瓶微乎其微、虛弱地搖了頭,「現在時間?」
「十二點……零六分。」吳邪有些意外。過十二點了?所以節點果然不是在午夜?
「不是時間。」悶油瓶靠在他肩上,已經氣力耗盡,全賴吳邪撐住體重。「我想起來
了。」
「想起什麼?」
「這個畫面。」悶油瓶側頭,兩人的臉便近在咫尺。
「是墜崖。時光循環的節點,就是墜崖。」
說完他微一跨步,輕推了最後一把,同時覆上了唇。
兩人跌出崖外,失重感襲上。吳邪睜著眼,試著把最後的畫面全部刻到腦海裡,四周卻一
片漆黑,眼裡所能見的全只有悶油瓶。
他半垂眼瞼,神情肅穆,看起來……很專注,很誠摯。
直至此時,吳邪才忽然發覺,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悶油瓶吻他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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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22.254.15.178
推 x212:看得我熱血沸騰!! 02/16 21:44
我默默覺得小哥說單挑超帥>o<
推 nine1031:喇機!!!!! 02/16 21:57
還沒這麼快,現在他們還很純潔啦XD
推 wwyw:一直親親噢耶! 02/16 22:04
這就是本文最大的目的!喔耶!
推 thomasmoney:墜崖KISS 當眾KISS 邊說邊KISS 天真你老實交代 你跟小 02/16 22:04
→ thomasmoney:哥到底用了幾種KISS 02/16 22:05
天真:(伸手指)還有水中Kiss、箭雨下Kiss、漆黑的森林Kiss、落日湖畔Kiss....
等等,我他媽數這個給你聽幹什麼(/‵Д′)/~ ╧╧
推 SoundofLeaf:節點是墜崖的話 他們要如何"突破死循環而不死"? 02/16 22:19
接下來的重點就是要尋找這個答案了!
推 gogodebby:用力推!!!! 02/16 22:48
謝謝>w<
推 uqice2:熱血沸騰+1 !!!!最後一幕自動浮現小哥深情的臉QQ 02/17 07:50
其實吳邪那麼保護他又不離不棄,小哥心裡默默很感動的QAQ
※ 編輯: chagrin 來自: 122.254.15.178 (02/17 11:12)
推 winner10936:喔喔喔喔喔 看得我小鹿亂撞啊>/////////<小哥好帥 02/17 12:40
推 xin4ru812:墜崖之吻讚啦!!!! 02/17 1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