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另類（9）

[commonday (普通短)]

    宋嘉明上完三、四節的課，正欲離開教室，就看到學長的研究助理走進來。


    「各位學弟妹，霍老師臨時有急事，所以下午的課暫停，老師說會再找時間補課。班

代在嗎？麻煩通知沒來的同學……」


    接下來的話宋嘉明就沒仔細聽了。靜靜地離開因停課而歡聲雷動的教室，心裡想著之

前發生的事。



    果然很奇怪。




    學長向來是從容不迫的，從來沒有看過學長用那麼憤怒激動的態度去對待一個人，何

況還是自己的弟弟。


    學長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跟他們似乎也不往來。

    偶爾聊到也只是笑著說「關係很複雜，感情卻很淡」。


    兩個人都住院的時候，宋嘉明也只看過一次學長的家人，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來過醫

院探望學長了。


    今天上午在研究室門口看到學長的弟弟，第一眼沒有認出來，但學長一吼出名字，宋

嘉明就想起來了──霍詠謙、霍詠聖，名字那麼像。



    但除了名字，宋嘉明還記得在醫院裡看過那時還是少年的霍詠聖。


    太想念住院的哥哥而瞞著父母偷偷跑來醫院──聽起來是兄弟情深。


    但宋嘉明想起那時似乎沒人領情，父母氣急敗壞、學長更是拄著柺杖硬要將弟弟推上

車，少年臉上的表情並非委屈，而是不滿與怨恨……他也因此對霍詠聖留下深刻印象。


    學長的弟弟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呢？


    是因為那個日子的關係嗎？


    宋嘉明經過學長的研究室，敲了敲門，並沒有得到回應。

    學長帶著弟弟有什麼「急事」呢？急到必須停課？


    臨走前，學長的樣子實在太不對勁了。


    宋嘉明越想越在意，覺得一顆心怎麼樣都放不下。

    回到研究室，他馬上就撥了霍詠謙的手機。



    ☆★☆★☆


    冬季的海邊，幾無人煙。

    海浪拍打岸邊的浪濤聲在空曠裡迴盪，有種孤寂蕭瑟之感。


    「我說要去你家，你帶我來海邊幹嘛？」霍詠聖甩上車門，對著已經率先下車走向沙

灘的霍詠謙大喊。



    「把話說清楚。」霍詠謙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眼神有些空洞。


    當初說了永不相見。


    大概是那次的夜探病床，弟弟異常的執拗與糾纏，讓養父母察覺到他和弟弟之間不太

正常吧？雖然佯裝著若無其事，但他們心裡也有了份際。


    所以他離開家的決定也算符合養父母的期待，比想像中容易。談好以後按月匯錢回家

，問候不必、探望不必，各過各的年，分道揚鑣走彼此的人生。


    養父母雖然有他的緊急聯絡方式，但他們巴不得霍詠聖跟自己斷絕任何關係，怎麼可

能讓霍詠聖來糾纏自己？這讓他安穩到了現在。



    「你為什麼不看我？」霍詠聖不滿地拉過霍詠謙，卻馬上被甩開。


    「我說了我會吐。」霍詠謙又轉身面向大海，語調清冷。


    這幾年來跟學弟在一起，以為自己改變了，那些糜爛都會過去。


    但只要看到霍詠聖的臉，就會馬上提醒自己：人怎麼能改變記憶？


    那麼骯髒的走過來，接下來的道路就算再乾淨，也無法抹煞曾有的污穢。



    「你！！」霍詠聖捏緊拳頭原本想揮過去，卻在看到那側臉上的腫脹又頹然地放了下

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哥，我喜歡你啊……這幾年來，你都不曾想到我嗎？」



    霍詠謙聽了那充滿痛苦的低喃，嘴角竟勾起淡淡的笑。



    「你知道我剛剛看著海，心裡在想什麼嗎？」



    霍詠謙彎下腰，用指尖撩過拍打上岸的浪花。看著隨即又退去的潮浪，帶走沙灘上遍

布的足印，心裡好羨慕。


    「我在想，這真是個殺人棄屍的好地方。」




    霍詠謙不是胡說的。


    在還沒看到這片海之前，霍詠謙心裡閃過數百種保守秘密的方法，再激烈、再極端的

手段都有。




    霍詠謙與霍詠聖相差八歲。


    然而即使多年不見，霍詠謙並沒有感受到弟弟歷經歲月的磨練，而從少年蛻變成男人

的成熟氣息。仍然是那樣的幼稚、執拗、跋扈而不知天高地厚。


    這是當然的，被寵溺呵護過頭的溫室株芽是開不出值得期待的花朵的。



    稍施小力就能扼斷的脆弱花莖並不難對付，尤其在他聽見弟弟說喜歡自己時，霍詠謙

神智驀然地清醒了。


    霍詠聖為什麼喜歡他、有多喜歡他，霍詠謙一點都不在意。他心裡只接收到唯一的訊

息──現在的情況對於他而言是有利的──弟弟的傾慕與幼稚更是保守秘密的利器。



    心裡有了打算之後，霍詠謙主動轉過身迎視著霍詠聖，眼神已無適才的迷茫。



    「這道疤，」霍詠謙用手撩起瀏海露出光潔的額面，髮際處有一道凸起的縫合疤痕。

「縫了十三針，是你用遙控汽車砸出來的。我當場頭破血流，你記得嗎？」




    捲起襯衫袖口至手肘處，「這三個焦痕，」霍詠謙翻轉著左手，露出肘內側三個黑褐

的圓點，「是你用家裡的香燙的，因為你說想看香燙在皮膚上還會不會冒煙。」



   「我的背後大大小小的傷疤，有的是你打的、有的是你一時興起就騙爸媽說我欺負你

，讓我被打得半死，只因為你最喜歡看結痂的皮肉又綻開、血流得四處都是……你不是說

像拍電影很好玩嗎？」



    霍詠謙微笑地細數自己身上的傷疤，語氣卻溫和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


    「你覺得，『喜歡』是可以建立在傷口上的嗎？」



    「那是小時候我不懂事！」霍詠聖神色激動，眼裡浮起的不是愧疚，只是害怕被排拒

的慌亂。「後來……我們不是都很開心嗎？」



    「你怎麼對我，我都不反抗。小的時候是因為討好你對我有利，我可以少受點苦；等

我已經能夠獨立生活，你對我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肉體的快樂誰給我都是一樣的，我無所

謂。」


    「那為什麼現在不行？！」


    「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你說謊！爸媽從來就沒有提過！」


    果然，是養父母告訴弟弟關於他的消息。霍詠謙正想回答，外套裡卻響起手機鈴聲。



    鈴──鈴──鈴──



    單調的音階是他幫學弟設的專屬來電答鈴。


    因為學弟常被手機突如其來的音樂鈴聲給嚇到，總是嘟囔著說：「他是電話耶，為什

麼要唱歌？」




    忽然好想聽學弟的聲音。




    挑出自己身上的傷口與過往記憶是為了刺激弟弟，霍詠謙並不曾考慮對自己造成的連

帶影響。但那畢竟不是多好的經歷──佈滿痛苦與難堪，永無止盡的忍耐……霍詠謙覺得

自己彷彿又重回當時的陰鬱與壓抑，身體的每一處疤痕都瘋狂地叫囂著，帶來入骨的疼痛

。

    所以即使這個時機不恰當，弟弟可能會因此注意到學弟對他的重大影響力……可是他

沒辦法阻止自己愚蠢的決定。



    全身痛得受不了，心裡也像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好空好空好想被安慰。


    霍詠謙於是按下了通話鍵。




    「學長嗎？」小小細細嗓音，染著焦急與擔憂，透過聽筒處傳來。


    就是這樣，這樣就夠了。

    讓他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無關利益、只為他而來。



    「嗯。」霍詠謙有些難忍心中情緒，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眼眶莫名的發熱。



    「學長你的聲音……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從喉間話筒另一頭的宋嘉明察覺到霍詠謙的單音裡似乎正在強忍著什麼。




    「嗯。」


    大概只有學弟能夠僅由一個字就發覺他的不對勁吧。

    因為學弟總是看著他，總是心疼他。



    「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話筒裡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最後是拎起大串鑰匙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和甩上門的

撞擊聲。


    學弟要來找他了。




    曾經被養父發狂地用皮帶抽打到趴在地上，那時他心裡想著媽媽。想媽媽會不會正在

找他、會不會下一秒就出現在門口不讓任何人打他？會不會把他擁在懷裡，親吻憐惜他每

一個傷口？



    他一直等到現在。



    「喂喂？學長？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很痛？你不要嚇我啊……學長！」



    踩踏樓梯的噠噠聲，節奏是那樣急促。

    每一下都像一個親吻，心疼不得了的就吻在所有舊時潰爛的傷口上。



    「我……沒事。」


    「有事的人都說自己沒事……」繃緊神經的宋嘉明，反應比起平時更加靈敏迅速，當

聽見若有似無的浪潮聲，馬上聯想到霍詠謙的所在。



    「你是不是在我們上次去過的海邊？我現在就過去、你等我喔，很快，你再忍耐一下

！」


    長久以來都在忍耐。


    除了有利之外就是無意義。必須這樣告訴自己，痛苦才會變得容易忍耐。



    他知道的，忍耐並無法使傷口痊癒。

    但他也只能掩著傷疤，任由它潰爛──心裡受了太嚴重的傷，身體跟著腐爛也無所謂

──反正不會有人來找他，被打死也好、得到骯髒的病死掉也好，不會有人傷心的。


    車禍那次，是真的覺得死掉也無妨的。他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忍耐了。



    可是，他終於等到了。


   「我……」


    糟了，忍不住。

    霍詠謙在感到有東西從眼眶裡滑出來的瞬間，掩住了自己的面孔。



    然而在胸間翻騰的熱意與激昂卻早就氾濫了。


    「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在曾經傷害自己的人面前，向一直守護自己的人坦承心意。


    雖然明白這有多不理智，但霍詠謙卻覺得那些至今仍然疼痛的疤痕，直到這刻才真正

痊癒。




    不會再被欺負了。

    以後就由我來疼學長。



    不會再孤單了。

    學長生日快樂！你喜歡草莓蛋糕嗎？




    已經有了捨不得我的人。

    聽進耳裡總覺得很難過……你不是這樣子的人啊。




    世界上終於有一個人，只為我而來。

    沒利也沒關係，只要學長不痛就好了。

    我現在就過去、你等我喔，很快，你再忍耐一下！



    所以霍詠謙，你不需要再害怕了。


    你可以回到從前那個家，把過往的一切都還給他們。


    然後一輩子牽著學弟的手，不必再當那個只能用分類來讓自己好過的霍詠謙了。


    並不是有利之外，其他的就無所謂。


    你只是找不到能夠幸福的方法。



    「霍詠聖，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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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2個版P_common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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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75.200.64
推 Eslin:頭推頭推XDDD
小E搶到了XD
→ ZENFOX:最近只搶得到頸推(哭蹭)
頭推勇士沒關係，頸推很性感耶（?）
推 Eslin:好幸福喔，霍魔王要幸福喔（合掌）
推 ZENFOX:魔王~寶寶~要幸福啊~(再蹭)<<被麋鹿拖去極區流放
為什麼有麋鹿（眼睛亮）
推 hsly:  Q^Q   噴淚了
衛、衛生紙（遞上）
推 no16:老霍真讓人心疼Q_Q一定要幸福啊
十六兒（先抱） 我也不敢不讓他幸福（抖）
推 Archs:果真c大要鋪這個梗  不然霍腹黑的傷是一輩子沒辦法完全好的
→ Archs:宋寶寶真是腹黑的救贖啊~~  快點走向幸福吧>///<
我為了鋪這個梗 把自己整得很慘囧
推 Eslin:老實說，我覺得弟弟的故事一定很好食，可以敲起來放嗎XD
小E為什麼 他哪裡好食 他很弱（喂）
推 heartstrings:嗚 這集我只能邊看邊哭了 霍學長加油Q_Q
不哭不哭 （拍拍）
推 Archs:是啊  其實弟弟一定寫起來更好玩變態  kukuku~~  (純虐相)
我沒有想玩他啦<囧>（←這句話好詭異）
推 inchengsing:我也想敲弟弟的故事
弟弟為什麼有人氣 囧rz
推 ZENFOX:阿短~來超渡弟弟吧~(敲缽)<<啥鬼
→ commonday:要讓他領便當嗎XDDD
推 Fully:最後一句"我們回家吧"  好像也是他在對自己說吧？Q//////Q
因為他心裡有了真正可以倚賴的家（學弟好比燈塔XD） 才能再回去面對過往的不堪
→ ZENFOX:不不~是找個大師來超渡弟弟扭曲的心靈~別篇見。(樂轉)
我要把別篇塗掉（哭）
→ Fully:他終於也有一個真正可以回去的家了.....就是學弟身邊 >////<
推 olanzapine:爲什麼一回到家就看到三篇加了洋蔥的文.......
洋蔥當季 我們現採歡迎ola回家～XD
→ olanzapine:不過我好喜歡這篇.....宋寶寶真是霍腹黑的救贖(淚海)
謝謝ola >////<（羞） 就請拿我去填海吧（誤）
推 jojombo:第十一頁最後一句"爸媽沒有告訴過我了"這句的"了"字怪怪的
→ jojombo:，去掉比較順~~
推 joy60557:我想敲弟弟的文～～～～～～～～（拿出鐵碗鐵筷）
竟然是鐵的 太堅固了犯規<囧>
→ commonday:謝謝jojombo指正：）
※ 編輯: commonday       來自: 218.175.200.64       (12/22 22:40)
推 orangeseed:飆淚Q口Q      看完以後讓我沒心情打報告了Orz←藉口
→ olanzapine:樓上...我也是...Q口Q  看完後沒心情寫文了...←事實!
→ commonday:樓上這兩位不要耍賴啊XDDDD
推 gou318:我要哭了啦...(幹嘛學學弟的台詞)
學弟的台詞很好用XD
推 mkopin:弟弟積欠的鞭數已經從數萬增加到數十萬了。（遠目）
沒錯！所以這個別篇就忘...咳咳（逃走）
推 kirarahisa:大家都忽略了霍魔王趁亂告白了欸......我好感動。
趁亂告白是必備老梗啊XD
kirara沒有想敲別篇了吧～（樂）
推 debitako:Q_Q 嗚嗚~ 魔王~你有學弟這個家了...(講完大哭)
 老霍你看你把大家都嚇哭了（誤）
推 yuaniming:....啊!!那是錯字嗎?  「這道疤，」霍詠聖用手撩起...
感謝挑錯：） 是說我竟然在麼關鍵的時候打錯.....囧rz
→ yuaniming:.....好感人........好想把老霍帶回家啊....<囧>
請帶他回家吧（鞠躬）做為挑錯的謝禮XD
推 selfexile:霍學長你不要哭啦(猛抹眼淚) 把過去整理掉，跟宋寶寶攜
→ selfexile:手走向光明的未來吧~~
selfexile拍拍 你怎麼這麼可愛///
推 Archs:其實  我最想要調教弟弟這種人了(眼裡的X火狂燃啊!!喔呵呵)
Archs上次也說要對付弟弟 好！那弟弟就交給Archs好好調教了！（敬禮）
推 radiate:想敲弟弟的文~也想敲"哭叫"  XD
→ radiate:一直吵著要糖吃,common大會不會想乾脆黑了我 >///<
我還在想"common大會"是什麼會XDDDD
radiate沒關係啦～我也很想發糖給大家吃，可是我囧>....（遠目 (被拖走)
※ 編輯: commonday       來自: 218.175.194.29       (12/23 08:12)
推 radiate:沒關係~好作者值得讀者等待 :) 我只是定時敲碗提醒作者不
→ radiate:要忘了自家小孩呀 XD 而且大人的更新速度真的很不錯呀^^
→ kirarahisa:這個別篇啊～等你寫完我再寫心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