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陣兵荒馬亂後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和阿寧達成共識要找回小寧後，他的情
緒比之前更平靜，馬上想起可以尋求藍懷書的幫助，除了他本來就是醫生之外，他的女朋
友小楓還是個諮商心理師，就是一般人所謂的「心理醫師」，也許能夠解決他們現在最危
急的事──找回小寧。
他打電話約藍懷書和小楓一起到家裡討論，兩人在電話那頭聽了他們的狀況後當下推
開所有事情立刻驅車到他們家來。
「等一下藍懷書和他的女朋友要來家裡。」他走到小寧和阿寧的房間去，推開門就見
到阿寧蜷縮在書桌旁的椅子，一臉茫然，他想阿寧肯定還在後悔，可是他做都做了，難道
時光還能倒轉不成？
他靜靜看著阿寧，輕輕叫對方的名字，可惜阿寧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明明做錯事的人
是他，這般魂不守舍倒像是他的錯，最後他選擇用手拍桌讓桌子發出極大的聲響將阿寧不
知飄去哪的思緒找回來。「曹阿寧！」
阿寧的眼睛回復了生氣，閉上眼再睜開以後他看到的阿寧就像平常一樣，接著從椅子
上站起來，抬頭正視他。
他被阿寧這般從後悔莫及轉為正氣凜然的模樣給嚇著，連剛才要說的話也給忘了，就
這樣傻傻地盯著對方，直到阿寧開口他才回神。
「我不會再放任自己喜歡你。」
阿寧突然提起個詭異的話題，殺得他措手不及。「蛤？」
「在我心裡，小寧比你重要太多了，我會強迫自己放棄你成全你和小寧……等小寧回
來時我一定會忘了你。這樣的結局應該皆大歡喜吧？你既不用被我纏著、也能夠和小寧和
好如初。」
他眨眨眼睛，確認自己剛才沒把阿寧的話給聽錯，小寧一消失阿寧就說要放棄他，那
麼他煩惱這麼久的事居然就因為小寧的消失而解決了？阿寧的話讓他鬆口氣卻不甘心，他
才在心裡打算好也要在小寧再次出現之前捨棄對阿寧的情感，沒想到阿寧反而先他一步告
知他也正打算放棄自己……這簡直是有趣極了。
「太好了，謝謝你阿寧。」他不知道阿寧會怎麼想，但他回應的聲調像機械似的字正
腔圓，冷調的照本宣科。
「嗯。」阿寧的回應冷淡不帶任何情感，似乎在回應他的機械聲音。「你找我有什麼
事嗎？」
他被驚得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支支吾吾半天，兩個人尷尬一陣，實施敵不動我不動
的精神，直到傳來從管理員打來的電話聲為止他才想起來藍懷書和小楓到了。
「我是要說我找了藍懷書和小楓，就是他的女朋友來，他女朋友是個心理諮商師，我
想我們可以尋求他們的協助。」
「嗯，讓他們進來吧。」
他一邊應聲一邊走去接電話讓他們可以順利上樓來，他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做白日夢
了，阿寧就像平常那樣一點也沒有任何喜歡他時那副弱勢乞求的模樣，原來他和小寧一比
竟是個如此容易捨棄的角色嗎？沒來由的他竟然忌妒起讓阿寧放棄自己的小寧。
過不久他們就聽見電鈴聲，他趕緊去幫藍懷書和小楓開了門，他們風塵僕僕趕到這裡
，一副就是才剛睡醒也沒準備好的模樣，這讓肯尼有些感動。
「真是，你害我頭髮都沒抓。」藍懷書撥撥自己凌亂沒型的頭髮，一開口就是責備，
在把他全身上下看過一遍之後又說：「不過你也沒比我好到哪去，就原諒你吧！」
小楓揍了藍懷書一拳，「你們還好吧？」
小楓是藍懷書從大學以來交往到現在的女朋友，個性冷靜沉著又是個美女，和平時假
裝得一本正經又風度翩翩的藍懷書就這麼湊上，奇怪的是兩人交往後藍懷書對小楓展現真
正性格時卻沒導致兩人分手反而一路交往到現在，這之中經歷了兩人忙到昏頭的實習地獄
、藍懷書去當兵、小楓在學習過程中出國一年當交換學生等……看來兩人大概是命中註定
要湊在一起。
因為和藍懷書是好朋友的關係，他和小楓的感情也還不錯，兩人常聚在一起講藍懷書
的壞話或是一起當面數落他的不是，大罵他是三八鬼。
「嗯……大致上還行，你們進來坐吧。」
他引著他們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然後自己去替他們泡茶，等他端著茶出現時阿寧已經
和他們一起坐在沙發，他只好再回去泡一杯茶給阿寧。
待他再次回到客廳時三人呈現尷尬的沉默，就連最喜歡和人套交情的藍懷書竟然也沒
發神經，看來出門前他還記得要吃藥。
他把茶放到阿寧面前，挑了阿寧旁邊的位置坐下，小楓看到他來才開口。「你們說說
這邊的情況，我來聽聽是不是能幫上忙。」
小楓這麼一說，他便把事情的經過毫不保留全告訴兩人，小楓在聽完他的敘述之後手
撐著臉用食指在自己臉上打著節奏，似是思考了會才開口：「以一般解離性人格疾患的臨
床經驗還有研究來看，小寧這個主要人格消失的機率是不太可能會發生的，雖然也有可能
出現像現在這樣消失的情況，但主要人格多半還是會存在在意識中，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他可能只是想要安靜一陣子，也許過一會他就會自己出現。」
「那如果小寧一直都沒出現呢？」阿寧眉頭深鎖，一面思考、一面冷靜的問小楓。
「嗯，在我聽來小寧主要想暫時消失的原因是因為你和肯尼兩個人之間發生不該發生
的關係，而且小寧一直在懼怕你會取代他，那麼反過來想，如果有一個人是完全不需要你
只需要小寧的人來喚醒小寧再加上我的催眠讓你意識暫時離開的話，也許可以強制讓小寧
的意識回歸。雖然理論上是可行的，但我也沒有實際操作過，更何況你並不算是真正的解
離性人格疾患出現的人格，所以能不能成功把小寧找回來還很難說。」
「不管怎樣我們總得試試。」
「你們心裡有這樣的人選嗎？只需要小寧的人？」
肯尼想了一下，如果要說只把小寧看在眼裡不顧阿寧的也就這麼一位了，就連他自己
現在都沒資格說自己只看著小寧，但是拜託別人也就表示要多個人知道他犯下的罪刑也多
個人責備他，但現在只要小寧可以回來他什麼都豁出去了。「有。」
「好，」小楓點頭想了一下又開口：「還有個辦法也許不用這麼麻煩，我催眠阿寧讓
他進入深沉睡眠就可能讓小寧的意識自己回歸……我們先試試這個方法你們覺得如何？」
他自動把目光放到阿寧身上，怎麼說要被催眠的人都是他，也該是阿寧自己決定。
阿寧注意到他詢問的目光抬起頭不屑地看他一眼，彷彿小寧會消失全都是他的錯一樣
，接著把目光轉向小楓，「好。」
「但我必須說這方法也可能讓阿寧這個人格完全消失，因為阿寧本身就不是主要人格
，的確很有可能在催眠過程中和小寧進行人格統合或是直接消失，即使是這樣你們還是要
嘗試嗎？」小楓還是維持同樣姿勢，打著節拍等待他們的答案。
「好。」
「我不同意。」
小楓驚訝地看著他和阿寧，沒想到他們一個人會贊同一個人卻不同意，更令她詫異的
是同意的人是可能會消失的阿寧，反對的人反而是渴望小寧回來的肯尼。
「你為什麼不同意？」阿寧轉過頭來看著想也沒想便反對的自己，眼神充滿質詢的意
味，彷彿在說如果他沒給個說法他就打算這樣一意孤行。「你不是很希望我消失別妨礙你
跟小寧的嗎？」
面對阿寧的咄咄逼人，他怎麼也說不出口自己反對的理由吧？就算今天他沒喜歡阿寧
好了，阿寧也已經是一個個體了，他總不能為了小寧就什麼也不管，連阿寧這個人格都可
以犧牲吧？更別提他現在還喜歡阿寧了。
「你別這麼兇嘛阿寧，我想尼尼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一直沒說話的藍懷書選擇
在這時候進場幫他說話，怎麼說藍懷書都是知道自己心意的人，他還真感謝這個朋友。
「梁肯尼你說說看你的理由是什麼？」阿寧把臉靠得更近，想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論我們做任何決定之前，我認為我們都必須要通知你的父親之後才能決定，萬一
你消失、小寧回來了，或者更糟你們都沒回來，那我要怎麼對你們父親交代？」還好在藍
懷書替他說話時他就想好自己反對的說法了，否則他現在還真的只能被阿寧釘在那裡，最
慘的是他可能還會口不擇言把真心話全給說出來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阿寧看著他呶呶嘴沒說話，似是對他這個說法不怎麼滿意。
兩人僵持了一會，小楓尷尬的不知該把眼睛往那兒擺，只能拉著藍懷書的衣裳袖子示
意他說點什麼來化解這氛圍。
「阿寧啊！其實尼尼說的也沒什麼錯啊！這樣的大事總不好讓我們這些小輩自己決定
，你說是吧？反正小楓也說了小寧只是暫時不見，不會真的消失，你也就忍個幾天，等到
你爸回來再看看怎麼做比較好吧？」藍懷書從剛才就著墨著該怎樣勸這個倔脾氣的阿寧聽
下肯尼的話，雖然他並不是不清楚梁肯尼這傢伙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兩人畢竟也都那
麼久的交情，也不好駁他的面子。
阿寧看著藍懷書，最後也只得答應下來，他和阿寧算是達成了兩個共識──明的兩人
決定等待曹泰山回來之後再決定要怎麼把小寧找回來，暗的兩人決定要在小寧回來之前放
下對彼此的情感。
眼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而且怎麼看都覺得矛頭不對的小楓和藍懷書兩人隨意用個理
由就藉口離開，在送走他倆後這個家又只剩下他和阿寧兩個人，這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老實說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人，明明剛才就該跟阿寧的選擇一
樣狠下心撇開阿寧選擇小寧，但他還是軟弱地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阿寧繼續留下，他不
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他認為阿寧不可能真的為了小寧就可以完全犧牲自我，正
確的說阿寧不可能對這世界完全沒有任何眷戀就可以這樣輕易的選擇拍拍屁股走人，總有
一些什麼是他割捨不下的──比如說小寧。
「出門吧。」阿寧清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他的思緒，他抬頭看阿寧已經做好平時要出門
的打扮，他一臉茫然，阿寧賞一記衛生眼給他：「你不會忘了昨天石函杰的事吧？雖然說
已經交給呂叔處理，但如果我們現在不去收尾就不是我的風格，呂叔就會猜到我們這出事
了，我想你也不想馬上就被抓包吧？」
他可不像阿寧，先是強要了他，就連小寧不見這麼大的事發生，他卻還有心思用來想
什麼收尾的問題，他一臉尷尬地點頭，轉身就回房間穿上平時上班穿的衣服和阿寧收尾去
了。
兩人一起到之前被假綁架帶到的地點，後來他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幫裡的據點之一，而
負責人正是以前曹爸的左右手──也就是呂叔在管轄，這次他們踏進去是主子和之前的肉
票不可同日而語。
一見到呂叔他多少有點不自在，畢竟發生那麼大的事，就算他平常再會掩藏自己的情
緒這會也很難完全藏得住，還好阿寧平時當個冷面人習慣了，倒是一臉正常。
「呂叔。」
「你來看看的？」
「嗯。」
「也沒什麼要緊的，我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您是爸的得力助手，我當然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呂叔點點頭，「但我認識的你可不像是這種會把公事丟在一旁去處理別件事的人，那
事還行吧？」
呂叔果然不是個好惹角色，他們這才沒踏進五分鐘馬上就問到他們不想面對的重點，
他的心裡被呂叔的話給釘得直發慌，即使臉上還是一臉鎮定，可飄忽的眼神還是讓他洩了
底，呂叔雖看在眼裡卻沒點破，等待阿寧的回答。
阿寧倒是比他氣定神閒多了，他啣著笑容，用閒話家常的口氣化解呂叔的逼問。「解
決了，就是事情比較急，又不是我們擅長的領域，但是石函杰這事您就熟知門路，我托給
您也挺放心的。」
「喔？是嗎？我看你秘書倒不像是這樣想的。」
他被呂叔這回馬槍給堵得連表情也忘了裝，一臉尷尬，這卻正好被回頭的阿寧瞧去，
賞他一記大白眼，接著回頭冷笑調侃：「你也知道我秘書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以後看多了
哪還不習慣？」
雖然阿寧講回的話真是沒給他留任何情面，但至少阿寧用挖苦讓呂叔不會把他怪異的
表情放心上，想想還是挺感謝阿寧的，表情回到原本的平靜，至少阿寧和他有個不張揚的
共識，他露出馬腳時還會罩他一下。
呂叔聽了阿寧的回答笑了笑，沒再刁難他，和他們寒暄個幾句，交代後續狀況就讓他
們離開，讓他著實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阿寧真的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回到最初的模式，不把他放在眼裡各做
各的事，他那轉變的態度都讓肯尼忍不住懷疑阿寧說喜歡他的那幾天根本是自己在做白日
夢，其實阿寧壓根本就沒喜歡過他。不過這樣挺好，他也不想再和阿寧多有接觸，他時常
想著和小寧的點點滴滴，讓他逐漸忘記自己對阿寧曾經動過心。
兩人逐漸找回他們最適合和對方相處的步調，就算阿寧不經意流露出些餘情，他們也
聰明的心照不宣，就像是普通的老闆和員工，兩人之間只有金錢上的往來，我雇用你付你
薪水，你當我老闆我為你效命，除了兩人除了住在一處之外再沒其他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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