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那十二年來…(1)
下弦月。
石內卜很快地就將這個無聊的發現給摒除在腦後，不，他對於月亮的盈虧向
來都沒有興趣，也沒有任何促使他必須注意這點的理由，在他擺脫了那隻狼人之
後。
在夜裡，微弱的月光並不足以照亮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但那無關緊要，石內
卜相當熟悉這個地方並且永生難忘，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掉…不可能忘掉。
石內卜冷冷地盯著將月光給阻擋在外的殘破窗戶，用來將窗戶封死的木條有
很多已經損壞，部份是因為年久失修的風化腐爛，部份則是來自於同樣遍佈在牆
壁與地板上的爪痕，他漠然地審視這些，死死地盯著，不想踏出步伐。
當然，他並不是害怕這裡，現在這棟屋子裡和它本身，都沒有值得他害怕的
東西，如果要說討厭的東西倒是有一個，只是不巧那正是他非踏入這不可的原因
。石內卜憎恨這裡，就像他憎恨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那些他想要忘掉卻
經常在惡夢中反覆折騰的記憶。
或許，他可以就這樣轉頭離開，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地走掉，什麼都沒有發
生，只要別讓鄧不利多知道就好了──啊，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他很清楚。
石內卜緬懷了一下他剛誕生旋即破滅的小小幻想，然後強迫自己跨出第一步
，只要有了起頭，接下來的都會簡單許多，他放輕腳步，安靜而且警覺地在黑暗
中四處張望，用目光搜尋每一處角落，即使他完全不想找到任何東西。
但是他很快就找到了。
穿著暗色袍子的男人連一點躲藏意圖都沒有的坐在房間正中央，聽到腳步聲
後看了石內卜一眼，勉強算是結束了流浪生活的天狼星刮掉他滿臉的鬍渣，穿上
了件像人一點的衣服，深色的長髮披散著，將雙手交疊在椅子上慵懶地身陷在椅
子裡，他又回到了石內卜記憶中的樣子，英俊、輕浮、以及桀傲不馴。
「這還真不是一個散步的好夜晚。」石內卜冷漠地瞪著天狼星，「不是嗎？
布萊克，我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對你的魯莽以及愚蠢作了最糟的打算，但你總是能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什麼意思？」天狼星回瞪石內卜。
「啊，又一個驚喜，布萊克，你愚蠢的腦袋連這點小事都想不到嗎？想想看
，在這樣的夜晚裡，你，阿茲卡班史上最兇惡的逃犯，居然大剌剌地在街上亂晃
，如果被那些魔法部裡的白痴抓到了會怎樣呢？或者再糟糕一點，你認為彼得會
那麼善良地替你保守化獸師的秘密？想想看會有什麼等著你，催狂魔？當然，那
些傢伙們一定很想念你，畢竟他們只差一點點就能給你來一個小小的吻，但我們
都知道那還不是最糟的。」石內卜瞇細了眼，鄙視地看著那個男人，「一個有點
小聰明的巫師和一點點吐真劑，布萊克，你會把一切都搞砸。」
「沒有任何人知道…」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布萊克。」石內卜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人知道…或
者我們退一步來說好了，真的沒有人看見嗎？布萊克，想想你那個頑劣的教子，
那個波特，和他那傲慢老爸的遺物，布萊克，你是真的認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
還是你不當人的時間實在太久了，讓你那原本就殘破的腦袋變得更加不堪了嗎？
就像你那個沒用的狼人朋友一樣。」
「石內卜！！不准－」天狼星怒吼的聲音嘎然而止，就好像有什麼突然阻斷
了他的聲音似的，他咬緊牙，狠狠地盯著石內卜好一陣子之後才又坐了下來，「
你最好別老說些話來惹火我。」
「不，我當然不會，那根本是多此一舉，我以為對我們二人而言，光是彼此
的存在就足以惹惱對方，在多年以前－」石內卜故意頓了一下，將他的聲音放柔
放輕卻充滿恨意，「你已經證實了這件事，就在這裡－」
天狼星眼中的殺氣迅速的消失了，石內卜看著他抬起頭，蠕動著嘴唇想要說
什麼，但最後只是嘖了一聲後站起來移動到房門口。
石內卜舉起了魔杖，「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天狼星漫不在乎地將身體靠在唯一可行的出入口上。
「沒什麼的話就滾開，我已經對你的愚蠢失去耐心了。」
「老實說我對你那乖戾的個性也是，但我還有話要和你談。」天狼星依然動
也不動。
「和我談？你就是為了這個理由…」
「閉嘴！！」天狼星打斷他，「你夠了吧，別想再把話題扯開，在總…我家
裡你根本不曾跟我好好的說完一次話，扯開話題要不就推託，石內卜，我認為你
在逃避我。」
「那是因為我沒有任何可以對你的話，滾開！否則我會有一個很好的理由可
以來向鄧不利多解釋我為什麼要向你下惡咒。」石內卜呲牙裂嘴的說。
「你可以試試看，或許我真的很衝動，但你以為我真的會笨到會不作任何準
備就將你引到這裡嗎？」
石內卜沉默地和天狼星互相對峙著，但這樣的時間並沒有維持很久，他很快
就以過去的經驗來了解到眼前的人並不是虛張聲勢，即使他覺得自己還是有辦法
整垮對方，但這裡並不是引起騷動的好地點，他放下舉起魔杖的手，但仍緊握著
它。
「愚蠢，我不認為我們兩個之間有什麼話好說，尤其是必須單獨談的話。」
石內卜慢慢後退到房間中唯一一張椅子，剛才天狼星坐的地方，他坐下來，眼睛
連一秒都沒有移開，「你最好快點說。」
天狼星抓了抓頭，張開嘴好幾次想說話，卻都沒有發出聲音，重覆了幾次這
樣的動作後，他才用力地搖頭，然後好像下定決心似地咳了一聲。
「呃，我…」天狼星頓了一下，他剛才發出來的聲音簡直就像含了一大口的
水，石內卜哼哼地冷笑了幾聲。
「我沒有當詹姆和莉莉的守密人，我沒有背叛他們。」天狼星一口氣說完後
閉緊了嘴。
石內卜瞪大眼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或者說，只聽到了什
麼，「就這樣？」他必須拚命控制自己才沒有舉起魔杖對付天狼星，「你冒了那
麼大的風險，還把我和其它人的安全都牽扯進來，讓我們待在這種鬼地方，就只
是為了說這句廢話？」
「這才不是－」
「這當然是廢話，如果你真的背叛了他們兩個，你以為你瞞得鄧不利多？」
石內卜尖著嗓子低哮道。
「因為有哈利替我作證，畢竟我讓他看過彼得，而且還有雷木思－」天狼星
不甘示弱的頂回去，「再說，這件事和鄧不利多完全無關，連他都曾經放棄我，
但是這無可奈何，雷木思－」
「那是因為你太愚蠢了。」石內卜冷淡的回答。
「那你呢？」
石內卜覺得胸口好像被人揍了一記重拳，他沉默不語地盯著天狼星，他既熟
悉又陌生的男人，他變了，十二年的牢獄生活還有後來的流亡大概真的讓他變了
一點，不過不是石內卜會喜歡的改變，而且他一點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深埋在
胸口的答案沒有意義，因為不會有任何人懂。
他那些內心掙扎的日子，對這個男人刻骨銘心的憎恨，和連憎恨都無法化消
的愛，他相信天狼星但卻恨著那個男人，他慶幸天狼星被關進阿茲卡班的同時卻
又愛著那個男人，就算認為只要不見到、不聽到那個男人的消息就一切都無所謂
了，也不會再感到痛苦，但是那一天，當天狼星的照片出現在預言家日報的頭條
時，他才明白。
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天狼星。
沉默依舊持續著，天狼星沒有移動過半份，他筆直的視線，由窗縫間透進來
的月光以及這間充滿了過去的屋子都在壓迫著石內卜，他覺得呼吸因難，胸口好
像有什麼植物生根了般的重重糾結在一起，沉重得讓他幾乎想要將視線移開，然
後永遠逃離這個地方。
但是不，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做出這種事，不會將自己的視線移開，不會低頭
，不會認輸，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因為他是賽佛勒斯‧石內卜。
他站起身，盡其所能地挺直了身體，「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會相信你，
布萊克。」他的聲音極其輕柔也極其刻薄，「你知道那不可能，你知道我們是怎
樣的關係，一直以來彼此憎恨，憎恨──是的，沒有更貼切的形容詞了，我才不
在乎你和你那群狐群狗黨會發生什麼事，布萊克，就算是現在，我也想馬上把你
給扭送回阿茲卡班──只要有機會的話。」
天狼星沒有反應，只是緊盯著石內卜，刺探的眼神表明了他內心的想法，一
段時間後，他終於放棄了似的轉身用力踢了門板一下，然後挪開身子讓出了通道
。
石內卜在心中鬆了口氣──當然沒有表現出來，他將視線小心的由布萊克身
上移開，往房中唯一的出口走去。
在他將要跨出房間的瞬間，他聽見了天狼星的聲音，低沉而且煩悶的，「那
代表你也認為我背叛了詹姆？」
「不，從來沒有。」在脫口而出後，石內卜才驚覺到自己說了什麼，他加快
腳步，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就離開了尖叫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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