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反逆]記憶的碎片 ch.4

[colan (珂珃)]

        ◎　時間為無印到R2間

        ◎　自創人物第一人稱，自我設定有，請慎入

        ◎　朱魯（白黑）







　　朱雀大人回來了。

　　似乎帶著一點遠征的疲憊，不過仍然用如同以往的笑臉來訪。

　　還沒有折完便實現了願望的紙鶴被高掛在床頭處，偶爾，隨著房間中流動的
空氣搖曳著。

　　我並未向任何人提起皇帝陛下曾來訪過的事，魯魯修少爺似乎也不記得的樣
子。

　　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原樣。

　　抽空來訪的朱雀大人，等待著他的魯魯修少爺，乍看之下都和以前沒什麼不
同。

　　只是最近在聊天的中間，突如其來的空白越來越多，甚至有一兩次，看起來
像是朱雀大人故意要製造出那段空白。

　　本來應該在那裡的什麼，不論是回憶、過去或任何可以為之命名的代表詞，
它必定對於朱雀大人……甚至對於已經忘掉的魯魯修少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事
物吧？

　　天氣轉暖，但雨也稍稍地變多起來，再過一陣子，原野上柔軟的嫩綠便會深
成活躍的翠綠，將世界染色。

　　沒辦法出門散步，只有魯魯修少爺和我的日子裡，我又拿出色紙擺弄起來。

　　因為已經不需要再折棕色紙鶴的緣故，我將所有的顏色一張張排列出來。

　　棕色、紅色、橙色、綠色、靛色、藍色、黃色、白色、黑色、銀色、灰色以
及粉紅色等等。

　　我自己折起小小的紙船，想著下次再到湖畔時可以放到湖中。

　　意外地，等我回過神來，魯魯修少爺已經抽走一張白色色紙。

　　……不、不對。

　　仔細一看，魯魯修少爺還拿著我平常寫字用的筆，數了數桌面，才發現他原
來抽走的是粉紅色的色紙。

　　──有點意外。

　　在我的印象中，總以為男生多半不喜歡這種顏色，也因此自己一直沒有拿出
來過。

　　魯魯修少爺非常非常專注地凝視著那張色紙，像是在思考什麼大事般，所以
我想他所要許的一定是個重要的願望。

　　收起其它的色紙，我慢慢地等待著。

　　窗外的雨淅瀝瀝地下著，單調輕軟的聲音讓我忍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叩叩叩的敲門聲把我驚醒，那是SP在提醒我朱雀大人已經到來的訊息。

　　我跳起來，慌忙地收好色紙後，像往常一樣到門外去迎接朱雀大人。

　　「下午好，露西。」

　　「下午好，朱雀大人。」為他推開房門，我接下慣例的點心盒後，用對講機
向廚房要了紅茶。

　　「……魯魯修。」

　　「朱雀，你來啦。」

　　相視而笑的兩個人，眼神卻有種相似的哀傷。

　　用小盤子將點心給裝好，很快地，女僕姐姐也送來紅茶。

　　今天的點心是泡芙。

　　「但是，帶伴手禮來這種細心的事，還真不像你的風格。」

　　「是嗎？果然是這樣哪，不過，至少我還知道你喜歡些什麼。」

　　「哦，真的嗎？」

　　「不然的話，下次我帶納豆蛋糕來好了。」

　　魯魯修少爺露出一臉複雜厭惡的表情，「那算是什麼點心啊……」

　　結果，我最後還是沒弄懂納豆到底好不好吃，不過，晚餐用的是日式料理。

　　比平常略早些回去的朱雀大人說他明天一早有事，用遺憾的表情。

　　送朱雀大人離開以後，回房間的路上，我發現下午慌亂中塞到身上的粉色色
紙。

　　白色的部份用深刻的線條寫著Eu兩個字，尤其是u上面有著反覆塗寫的痕跡
。

　　Eu…Eu…Eu…於是一路上，我腦中滿是以這兩個字為字首的詞。

　　回到房間，魯魯修少爺正在把玩紙鶴，每一個每一個裡都寫著『希望朱雀大
人快點回來』。

　　──這麼一說，會不會其實是人名呢？

　　M、N、S……魯魯修少爺和朱雀大人提到的名字中，似乎以這幾個字母為首
的人居多，Eu的話……我玩弄著筆，偶爾將色紙翻回粉紅色那面。

　　突然想起某個人。

　　真要說的話，那位似乎跟魯魯修少爺沒有什麼關係，但既然連皇帝陛下都來
看過魯魯修少爺的話，搞不好他們真的認識也不一定。

　　尤菲米婭（Euphemia）。

　　我接續那顯得零亂的筆跡寫好，將它拿給魯魯修少爺。

　　「是這個嗎？」

　　沒有搖頭，沒有點頭，當我想著“啊，弄錯了”而收回色紙時，魯魯修少爺
的眼中卻突然浮現起大顆的淚珠。

　　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為他擦去眼淚，看著那被嚴重沾濕的手帕，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

　　「少爺，你認識尤菲米婭公主殿下嗎？」

　　他搖搖頭。

　　卻一臉專注地將那張色紙折好又拆開。

　　「需要我再去拿來嗎？」

　　這回他點點頭。

　　由箱子裡面將之前沒有拿過的粉紅色色紙一張張挑出來，堆到魯魯修少爺面
前。

　　沒有經過我的手。

　　魯魯修少爺自己一張張地寫好名字，一張張地折成紙鶴。

　　「……少爺，你認識尤菲米婭公主殿下嗎？」

　　他還是搖搖頭。

　　但是，手上的動作卻連一秒都沒停歇過。



　　於是，我們又開始折起紙鶴。

　　魯魯修少爺就像是被什麼給追趕著似的，只要一有空閒就會開始折起來。

　　尤菲米婭、尤菲米婭、尤菲米婭。

　　朱雀大人的公主，已經不在的皇女。

　　不停增加變長的紙鶴串，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是不可以給朱雀大人看
到的東西，而將它藏起來。

　　平淡的日子繼續下去。

　　時間既不特別快也不特別慢的流逝。

　　長長的綿綿細雨，逐漸變成了午後突如其來的雷陣雨，朱雀大人和魯魯修少
爺聊天的內容卻開始重覆，維持著一成不變的模式，就像是只有這個房間裡的人
，被時間給遺忘了一般。

　　唯一改變的，只有粉色紙鶴的數量不斷增加。

　　一百、二百、三百、四百、五百、六百、七百、八百、九百……

　　儘管朱雀大人還是照常出現，魯魯修少爺的身體狀況卻越來越糟，有時候晚
上甚至得依靠安眠藥才能睡好，硬是在朱雀大人眼前塞進胃裡的東西，半夜卻忍
不住全吐出來。

　　九百一十、九百二十、九百三十、九百四十、九百五十、九百六十、九百七
十、九百八十、九百九十……

　　「……只剩最後一隻了呢，少爺。」我努力露出笑臉，在魯魯修少爺面前舉
起那串紙鶴，「如果願望可以實現就好了，少爺，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最近，即使知道魯魯修少爺不會回答，我還是偶爾會這麼問。

　　否則，很難忍受得了，他臉上漸漸消沉的寂寞。

　　他看著紙鶴，伸出手來接過。

　　「我不知道。」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房間裡響起。

　　我環顧四周，彷彿這樣就可以找出聲音的真正來源似的。

　　但是，房間裡除了魯魯修少爺和我以外，一個人都沒有。

　　魯魯修少爺凝視著湖的方向，下午才經歷過一場驟雨的窗外，月光下濕潤的
草原彷彿被洗過一樣銀白得閃閃發亮。

　　「少……爺？」

　　我遲疑地叫喚。

　　突然間，他由床上跳起來，連一件外衣也不披，穿著睡衣便越過我往門外走
出去。

　　「請等一下！」我慌忙之中只抓了張毯子便追出去。

　　門外的SP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名向對講機報告後，指示另外一位跟
了上來。

　　穿過走廊，下到一樓，再經過有落地窗的房間往湖畔走去，魯魯修少爺的步
伐雖大但動作不快，因此我還勉強追得上。

　　夜晚的室外仍包裹著一層涼意，而且越往湖走就越感覺冷起來。

　　走到湖邊，魯魯修少爺隨即跌坐下來，一瞬間以為他打算跳湖而差點嚇到心
臟麻痺的我，直到聽見那喘不過氣的呼吸聲，才明白他是體力不支。

　　「──啊。」

　　粉色的紙鶴落到湖中。

　　沒能成為千羽鶴的紙鶴，九百九十九隻，漸漸地吸飽水份，被湖面倒映的月
亮給吞噬掉。

　　魯魯修少爺蜷曲著身體，在我聽見那極其細微的哽咽聲時，用毯子包住了他
。

　　SP們站得遠遠的，可以聽見他們正在向老總管報告。

　　倒映著夜空的湖是一片漆黑，看不見那些紙鶴最後的模樣。

　　「……這樣的話，願望就實現不了了呢，少爺。」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想許什麼願望了。」

　　已經逝去的公主。

　　缺少最後一隻，永遠也無法實現願望的九百九十九隻紙鶴。

　　還有，即使遺忘也拚命祈求……又不得不放棄的願望。

　　以及終於肯跟我說話的少爺。

　　當天夜裡，在我牽魯魯修少爺回到房中後不久，馬上被老總管給叫去。

　　「少爺的病況似乎有所好轉，再過幾天，我們或許就會離開此地，妳要有心
理準備。」

　　「是。」

　　「這陣子真是辛苦妳了。」

　　回到房裡，我看見魯魯修少爺坐在窗邊的躺椅上，直直地看往門口方向。

　　有點像是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不過這回，他確實是看著我走進來的。

　　魯魯修少爺的腳邊有一張紙，是當初我接續寫下，一度被折成紙鶴又拆開的
粉色色紙。

　　我將它撿起來，但魯魯修少爺只是看了看，又撇開視線。

　　漠不關心。

　　──那並不是什麼好轉。

　　我以前也曾經看過像這樣子的神情。

　　──那只是放棄了尋回重要的東西。

　　是一個人，雖活著而又慢慢死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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