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粉雪自柳絮那麼大,逐漸轉至鵝毛般的重量與大小。雪直直落下,像鋪天蓋地的雨水 ,不知從何而下,也不知何時能停止。有一些已經蓋在吳邪的頭頂和肩膀上,而他恍然無 知。   週遭非常的靜,落雪悄然無聲,雪地並不因為持續的下雪變厚,附近就算有動物,蹄 子踩過雪地也無法發出聲響。   時間好像不動了,從他看見那個背影開始。   那個人身穿一件黑色的雪地衝鋒衣,坐在大石頭上,動也不動的,彷彿在睡覺,又彷 彿在沉思。只有他的肩膀以非常沮喪的角度沉著,在吳邪看來,就像是在哭的樣子。   尋尋覓覓,兜兜轉轉,在大陸境內來回找了那個人五年也毫無所獲,這回他不遠千里 而來,就為了找尋那人的蛛絲馬跡。   不論距離有多遠,他總是想再更接近他一些,哪怕每次能縮短的距離都只有一點點。 如今終於再次重逢,他卻有種受騙的感覺,又是洩氣,心裡又有說不完的驚喜與感謝── 真是太好了…原來他從門裡出來了嗎?   吳邪原本還有些遲疑,但心中的喧囂與衝動勝過了一切,促使他三兩步就上前,快速 地繞到悶油瓶的面前。   悶油瓶蜷縮的背影好像在哭,但是他並沒有哭。臉上根本就沒有表情,這是他最直接 的表情了。   他淡淡地往上望著來人,「吳邪,你來了?」   吳邪有些遲疑,他想起長白山那趟下了很多頓點的旅程,那時悶油瓶的態度並不歡迎 他,很緩才點了頭。「你會趕我回去嗎?」   「不會。」   「……」   吳邪佇立在悶油瓶的面前,用全身的力氣,所有的時間去凝視讚嘆他的眼眸,大概是 先前失去的歲月催促著他這麼做。相較之下悶油瓶比較懶散,他也看著吳邪,但這眼神實 在說不上有任何力氣,甚至沒有精神,就只是很淡然地掃視過去,然後停在一個定點。   良久,悶油瓶忽然起身。吳邪呆站在原地,直到悶油瓶與他擦身而過,「跟我來。」   吳邪知道,依照平常的反應,他會毅然決然跟上小哥,可此時此刻又不知道是出了什 麼問題,他竟完全拔不出腳步。   雪不深,他的腳沒有被雪地卡住,他就只是不想走。要走嗎?走去哪裡?我們還有哪 裡可去?他又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悶油瓶不過走了一步,就站在前方沒動,直到吳邪終於挪動腳步跟上,他才接著走。   他走得並不快,但是步伐很寬,不知覺間吳邪從走變成跑,呼吸越來越急促,每一步 都深深陷到了鬆軟的雪裡,前面那人卻好像在冰上滑行似的,移動得一點也不吃力。   附近一片空無,除了寺廟以外什麼都沒有,遠離寺廟以後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地標。吳 邪覺得自己肯定迷路了,眼前的人距離他也越來越遠,從看得到背脊,縮成只有一個黑點 ,再後來,雪白一片的大地乾淨得連一個黑點都看不到。   他再也追不上悶油瓶。   他已經盡了一切的努力,卻第二次眼睜睜看著悶油瓶離開。   吳邪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雪盲產生的幻覺,雖然他沒聽說過雪盲有這種 症狀,可他真是無法理解──難道小哥騙他、故意把他帶來這裡甩掉?說不會趕他回去, 卻讓他跟丟,變相地趕他走?   他沒有這麼惡劣,他不會的……!   眼睛被揉得紅腫,幾乎有熱流要自眼眶奔流而出,他忍住了,這種事沒什麼好哭,那 個人不是小哥,小哥還在門裡,剛才的只是錯覺吧。   他在一大片雪地上徘徊,但是走到哪裡都是一樣的風景。緊抱著雙臂,迷失方向的他 只有站在原地抵擋著風雪,儘管身體寒冷,頭腦卻一片發熱,全是茫然。   小哥,小哥,如果那真的是你的話,你去哪裡了?這裡什麼都沒有,你還有地方好去 嗎?還是你又要進到山裡去了?   …帶我一起去,再冷我都想去,讓我跟著你一起去!   「客人。」   生硬的漢語倏然打斷了吳邪的思慮。   吳邪回過頭去看那個叫住他的人,那是一個寺裡的小沙彌,剛剛下山去採辦事物,才 在回寺的路上。   吳邪的唇都被凍紫了,臉色非常蒼白,再加上剛才那副恍神的模樣,大概是被凍得快 要睡著了。來觀光的人總是會迷路,小沙彌也看過兩三回這種事了,不急不徐地上前,「 請跟我回寺吧。」   吳邪愣愣地頜首,幾乎沒意識到自己原來點了頭。   他跟在小沙彌的身後,訕訕地移動著腳步,很緩慢的跟著沙彌回寺了。   終於從那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續的廣袤大地回到寺院的範圍,他驚訝於沙彌的記憶力, 明明附近完全沒有任何地標可供記憶,他卻走得有條不紊,三兩下就能走回原路。   他們經過圍牆,路經天井,那個身穿黑色衝鋒衣的身影再次映入吳邪的眼簾。   「!」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狂奔似地拔出步伐,衝到那個黑色身影的面前,頭幾乎要磕地, 近乎膜拜似的跪了下來。然後他才發現,那是個石像。   石像散發著與悶油瓶同樣沉靜的氣息,他跟小哥真的很相像,卻更加鮮明地說明了一 件事──小哥根本就不在。   剛剛跟他說話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怎麼能跟悶油瓶這麼像呢?   腦袋裡一時混沌得,就連實際上有沒有張啟靈這個人都不知道。   「客人,還好嗎?」   小沙彌走了過來,想拍吳邪的肩膀,卻見他涕淚滿面,有的淚水都在臉上結霜了。   冰霜刺痛著他的面部肌肉,讓他無法牽動嘴唇,吳邪吃力地問:「這裡…曾經有人嗎 ?」   「有的,雕刻這尊石像的人,曾經待在這裡很長的一段時間。」小沙彌果斷答道。   吳邪起先無法明白自己為何要問這個問題,可是在得到沙彌的回答以後,他就懂了。   剛才的小哥究竟是真是幻,他不確定,他只能確信,至少那一大段路,他並沒有白走 。他是真的跟在了小哥的後面。   現在也一樣,他就跪在小哥的面前,凝視著他。就像小哥還沒有進門裡的時候所做的 一樣,他們之間其實不曾改變。   什麼都沒有變過,就好像也不曾開始,也沒有結束。   『吳邪,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 【 Fin.】 --   幻夢的終末美得令人不敢回首,嵇康在眩目的日光下盡情彈奏。多少個風花雪月過去 了,他彈琴賦詩,飄逸超然,他的琴技艷冠群芳,他的學問無人能比,那是他 的叔夜,他一個人的叔夜……。日光眩了嵇康的眼,他遂閉目而彈;嵇康的身影眩了向秀 的眼,他捨不得闔眼。   這段回憶,只剩他一個人能保守,他會保守得很好,這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回憶。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34.25.95
gogodebby:Q________Q 09/22 02:03
Ellone:甁邪又虐我T^T 09/22 04:51
comet1224:我都有點覺得虐其實是本色=_= 09/23 1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