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裡……不行。」
「哪裡不行呢?」
「拜託你了,遠野君,請停下……」帶有哭腔的軟糯嗓音不斷哀求,真琴眼角噙著幾
滴淚水,不情不願道。
日和抬起他的下頷,凝視著他碧綠色的眼珠。
「那怎麼行呢?」
「你就是因為不夠強,才會被七瀨遙拋棄的,不是嗎?」
「不、不是這樣……小遙他,不是這樣的人。」
聞言,日和勾起嘴角,笑道:「橘真琴,你是如此溫馴,雖然身負才能,卻因為沒有
與人競爭的天性,而選擇做教練。這樣的你……果然跟郁彌,一點都不能比。」
日和的鼻尖輕輕擦過真琴的頸側,真琴微微發抖。日和張口,在他裸露的肩膀上,咬
下一口。
「噫……」
真琴隱忍著痛,沒有出聲。
日和用潔白的手指,輕輕撫去滲出的血痕。
「這般精實而美妙的身體,卻被別的男人留下不可言說的傷痕,這樣──你還敢跟七
瀨遙一起游泳嗎?」
日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綁縛在柱子上的真琴。
「我打算放你走了。這些日子裡,只要你不逃走,每當我召喚,你就來找我報到,我
就會把你慢慢培養成強者……說到底,這些也都是為了你好,你難道不想讓七瀨遙的目光
重新會聚在你身上嗎?」
日和自顧自地說道。
「呵……」真琴苦笑一聲,細聲道:「說到底,小遙自小時候開始,就是如此耀眼,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我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樣,這樣璀璨耀眼的他,曾正眼看過
我嗎?」
說完,他低下了頭。
日和彎下腰來,注視著垂頭的真琴,不發一語,僅僅是溫柔地撫摸著他的下頷。
──橘真琴,你值得更好的歸宿。
──現在的我,必須一心一意地擊潰七瀨遙,而擊潰他最快的方法,就是粉碎他的心
智,奪去他的支柱。
──橘真琴,你知道你對七瀨遙的重要性嗎?
七瀨遙,你懂得珍惜身邊的人嗎?
如果有一天,橘真琴自你的身邊完全消失了,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當你完全找不到
他了,是否也會泯滅神性,如同凡人一般,露出焦急的容顏?
──倘若你開始尋求郁彌,我會讓你知道,郁彌是冷酷的,他從不屬於你,以前不是
,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我要藉此,粉碎你那高傲的自尊心,讓你沒辦法再自谷底爬回來,讓你再也不是七瀨
遙。我要讓你嚐嚐,郁彌曾經嚐到的痛苦。
※
「嘟──」
「嘟──」
「喂,真琴?」
「喂,小遙……」
遙覺得有些奇怪,為何真琴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沒有平常那麼精神?
他遲疑地問:「真琴,還好嗎?」
真琴怕引起遙的擔心,強打起精神回道:「唔,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
遙有些狐疑。
「真琴,晚飯到你那裡吃,好嗎?」
想了一會兒,他說:「已經在往你住的地方的路上了。」
這讓真琴內心一抽,難得小遙這麼關心他。然而,如今他卻有難以啟齒的苦衷。「小
遙,我人還在打工的地方,會很晚才回去。」
這謊他撒得言不由衷。本來以為以遙的個性,應該很快就會掛電話了,不料他卻繼續
問道:「我可以等你。還是你……不方便?」
此時,身旁斜臥的一人,摟住他赤裸的背,示意他快點掛電話。
那人親吻著他的耳側。真琴看著他,咽下一口唾沫,道:「小遙,今天太晚了,你回
家會很不方便的,還是改天,好嗎?」
「不能住在你家嗎?就像之前一樣。」
「……」
──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回到從前那樣了。對不起,小遙,我真的發生了好多事
,卻一件都無法說出來與你商量。
真琴的眼神左右游移了下,不經意間,對上正摟抱著他的那人。那人眼神關切地看著
他,對他搖了搖手指。
「抱歉,小遙……」真琴勉為其難道:「今天回家以後,我可能很累了。」
「嗯,沒事。」
對話沉默了一會兒,真琴本以為遙要掛電話了,沒想到遙說了一句:
「知道你沒事就好。就這樣,掛電話了。」
真琴聞言,便如同心臟漏了一拍般,過了一會兒才回神。
「嗯。小遙,再見……」
掛斷電話以後,空氣頓時恢復靜謐。
宗介低頭親了一口真琴的後頸,搭在他肩頭的手娑了娑,另一隻手為真琴赤裸的身子
,把被子往上蓋得更嚴實些。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沒能來得及趕回去陪七瀨。」
「沒這回事……畢竟昨晚是我打給你的,你沒有錯,山崎同學。」
真琴陷入自責的情緒中。
昨晚,被日和放出來以後,真琴在外頭的公園坐了一會兒,良久沒有回家。
其實他很想回家洗澡,洗去一身的疲憊與汙穢,可是比起孤獨一人,他更想和誰說說
話,他想要一個可以替他守密,又深得他信賴的人在此時此刻陪他。
曾幾何時,他手中的手機,已經按下了撥出鍵。
電話的另一頭很快就接通了。「橘,怎麼了嗎?」
「喂……山崎君。」
宗介很快就聽出哪裡有問題,「橘,你還好嗎?」
「不好意思,山崎君,這個時間打給你。」
不知為何,一聽到宗介的聲音,便有許多情緒,頓時要自心中潰堤般噴湧而出,而真
琴強忍著,不敢讓他人知道。
宗介聽出一絲隱忍的意味,並沒有在電話裡多說什麼,只道:「你人在哪裡?我現在
過去找你,好嗎?」
真琴張口,啞然,一會兒,方道:「山崎君,謝謝你。」
真琴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拒絕宗介的提議,為什麼讓宗介在這種深夜時分來找他。但
是宗介不說二話,直接來找他,這讓真琴有種終於得到依靠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想成為
遙的依靠,可是如今,他已經累了,他撐不下去了,這時,山崎宗介在他面前出現。
坐在路燈下的長椅,真琴遠遠地看見穿著外套的宗介徐步而來。
外頭的天氣並不冷,只是夜裡的空氣仍有些涼。
宗介逕自來到真琴的身旁坐下,見到真琴有些沮喪,宗介輕輕將一瓶啤酒扔到真琴的
手中,「要喝嗎?」
真琴怔怔對著那瓶冰涼的啤酒,「嗯。」
宗介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找他,只是也拿了一瓶啤酒,打開了易開罐的
瓶口。
真琴並不習慣喝酒,當他憋了一口氣,仰頭喝了一大口,金黃色的液體,柔順豐富的
酒沫,與苦澀的口感流入他乾涸的喉嚨中。
真琴初喝,感覺喉頭有些熱,然而他不想告訴宗介,他是第一次喝酒。宗介只是靜靜
陪著他喝,有時轉頭看他,關心他有無異狀。
不知覺間,公園的時鐘指向十二點整。「糟了……」
宿舍的門禁時間到了。
宗介輕輕搖了搖已經倒在他肩膀上的真琴,「橘,時間已經很晚了,該回去了。」
「唔嗯……小遙……」
「……」
真拿你沒辦法啊。
雖然那一聲聲「小遙」,令他感到刺耳。
「橘,能回你家嗎?」
「唔……」
真琴看起來不像是能帶路的樣子。宗介將真琴自長椅上扶了起來,將他的手繞過自己
的肩膀,將他的上半身支在自己的肩上。
「雙人房。」
登記了自己的證件,付了房錢。
到了旅館房間,宗介自肩上卸下重量,在床上把真琴放了下來,讓他平躺著休息。
「雖然看起來很瘦,你還是有點重啊。」
他彎下腰來,搖了搖真琴,「橘,你洗個澡再睡吧。」
「唔嗯……」
真琴扭了下身子。
「喂,還沒醒嗎?」
宗介正要離開床畔,真琴卻攫住了宗介的後頸,將他拉到自己的身上。「……小遙。
」他用寂寞的口吻輕喚著,就好像沒有知覺一般,撒嬌地蹭了蹭宗介的臉頰。
他明明清醒的時候從來沒有跟七瀨遙這樣撒嬌過。如今卻用這樣的憨態,對著自己獻
媚……
然而,聽到真琴一路叫喚的都是遙的名字,他拿開了真琴的手。
「你也該有個限度。」
就在他起身之時,真琴對著他的唇,吻住了他,濕潤的觸感自纏住的兩舌間傳來。
宗介睜大了雙眼,正對上真琴半睜的,帶著水氣的眼眸。
宗介閉上眼,終究還是沒能反抗這原始的衝動,有力的兩臂回抱住因為喝酒,身體變
得綿軟的真琴,含住他的唇舌,回吻了他。
「你也真是的。」
拿走真琴的手機,放在自己的身旁,沒有還給真琴,宗介歪頭看著身旁倚躺的真琴。
「對不起,山崎君……」
「你今天說了幾次抱歉?」
「我……」
「不必抱歉,」他把手放在真琴的頭上,揉了揉那澎軟的頭髮,「以後你有什麼想說
的,隨時找我,我會來接你的。」
「那怎麼好意思……」
「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盡量別提七瀨同學的事,可以嗎?」
宗介道:「畢竟……我也是會吃醋的男人。」
「作為交換,我不會和你提凜的事。以後,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如果你能遵守
的話。」
至於真琴後來,是怎麼陷於日和的奈落之寰,繼續與宗介在深夜見面;雖然與遙在同
地同時相處,身上卻有可恥的傷痕,因而無法與遙一起游泳……則是後話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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