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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願之景-拜願的光耀頌歌 前文可在版上a我的帳號找 其餘的可以PM我,我有全文原檔歡迎來找我看!! http://episode.cc/read/comet1224/SightOfPrayAndWishes/134 目前有貼全部的只有EP不過我是設站內可見QQ 總之歡迎來找我補文啊!我BLOG也有但設草稿(汗) 我也可以傳google文件喔喔QQ來找我(煩(走開 祈願之景-拜願的光耀頌歌 四十、完結篇-只屬於我們兩個的莊園   「我看賽米爾來了以後,你反而更悶悶不樂。」   「沒有的,父親,絕對沒有這回事。」   維特侯爵將華利斯摁在自己的懷中,「也許我真的對你太過縱容,你已經十八歲了, 我才十五歲時,你的祖父就沒有再這樣安慰過我,但是每個孩子的個性都是不一樣的,我 只能盡我的心意去好好愛你。記住了,孩子,當你遇到困難,就向神禱告,也和爸爸、媽 媽說,知道嗎?」   「好的,可敬的父親。」   「乖,可愛的華利斯,好人兒……」   送走維特侯爵以後,華利斯回到房裡,才準備睡下,又有人來敲門。「是爸爸回來了 嗎?」他打開門,才準備叫爹,卻見賽米爾站在門口,他直接想關門,可終究沒捨得這麼 做,賽米爾也不見要進來的樣子。   還是賽米爾先開的口,他說:「我聽到你們兩父子說話了。」   「你躲在哪裡偷聽的?不要臉的小人。」   「樓梯邊,你們沒關門,我待在那裏就能聽見你們的話……」   華利斯發現自己錯怪了賽米爾,雖然有些尷尬,還是低低地說了聲:「抱歉。」   「不,沒關係,請你儘管罵我,我確實是很欠罵……」賽米爾說完,停了會兒,自己 都覺得這話說得有些不要臉,「你真的很難過嗎?…因為我的事。」   「不可能的,我們又沒什麼衝突……」儘管面上沒特別顯露出什麼,華利斯說話時還 是顯得有些不踏實,顯然心裡是不認同自己這番話的。   「喔,行,知道你沒怎樣就好…」賽米爾待了會兒,像是心神不寧,有些侷促,眼珠 子望著四處轉了會兒,便說:「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安歇吧,晚好。」   華利斯立刻走出房門,站得離賽米爾近些,「你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就只是為了說 這些?」   「……」賽米爾聽了這話覺得無奈,但他心裡有更多別的什麼,他自己都說不出口, 只低著頭。   「你到底是為什麼來?」   「我只知道,亞歷斯主要是來和侯爵簽停戰協議,侯爵先前秣馬厲兵的,我跟亞歷斯 說,你們都是我的恩人,讓他記得替我報恩,其他的,我……」   「『你』是為了什麼而來?」   「為了你那封信…」   「那你為什麼都不跟我說話?連看我一眼都不敢,只有現在,每次都只敢在晚上沒人 看見的時候,你才像賊一樣躡手躡腳地出現。跟我在一起,就讓你那麼丟臉嗎?」   「我…、我…不是丟臉,是我自己怕……」   「你到底在怕些什麼?」   「怕你那封信的語氣,怕你跟我說的話,怕你那麼懂我,怕你對我的好,什麼都怕… …」   其實華利斯的語氣聽不出一點責備,可是不知怎地,越聽他追問,賽米爾越感覺得出 他的哀怨,同時也更感覺出自己有多麼地懦弱。他深吸了一口氣,抓住華利斯的肩膀,華 利斯看著他,說:「怎麼了?你要生氣了?」   賽米爾搖搖頭,忽然把臉湊過去,華利斯睜大了雙眼,賽米爾乾乾軟軟的唇瓣,就碰 在他的唇上,輕輕地。不過碰了一分鐘不到,雙方都不自覺閉起眼來,華利斯放下緊捏的 拳頭,能感覺到賽米爾的鼻息輕輕噴在自己的臉上。   沒多久,又是賽米爾主動往後退,抽開了這個幾近為無的吻,他下意識想舉起手來抹 嘴,可是看到華利斯那有些驚訝,竟又帶著一些期待的眼神,他便忍住沒有這麼做。「我 自知冒犯到你了,會覺得討厭嗎?」   華利斯搖搖頭,「沒有……我應該沒露出討厭的表情才對,我只是,有點驚訝。」   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賽米爾能感覺到,儘管他是主動的那一方,但他的心跳陡然 加快,就好像能讓華利斯聽見似的,他怕自己的心跳聲被聽見,也不曉得華利斯是否與自 己有同樣的感覺。   「『友情的歡好裡,你的唇比美酒更美。』……這下子,你知道現實並非是如此的, 不是嗎?」   賽米爾怔怔看著華利斯那醉酒一般的表情,終於還是不能直視地自他的臉上移開目光 ,賽米爾自顧自地說:「這是我欠你的。」說完,他拔腿就跑,留下華利斯站在房門前, 來不及問他「你指的並非如此,是指友情呢?還是唇呢?」。   回到房間裡,沒想到亞歷斯居然在等他。賽米爾盡力壓抑隨著奔跑變快的心跳,調整 好呼吸,這才帶上門,走到床前。   亞歷斯拍拍床,示意賽米爾坐下。賽米爾一想起剛剛那個輕輕淡淡的吻,終究是不能 違抗心中的感覺,無法再親近亞歷斯了,他只坐在椅子上,對著亞歷斯。   「你去找那位小騎士了?」   賽米爾沒想他劈頭就問這個,也沒心理準備,隨口就胡謅道:「我去和侯爵敘舊。」   「這樣啊。」亞歷斯沒說自己和侯爵待到很晚,更沒說在他輩分以上的人,通常有節 省蠟燭的習慣,都會早睡,他只是順著應合了賽米爾的話。   「找我有事?」賽米爾戰戰兢兢地問。   「嗯,有件大事。」亞歷斯道:「你今年已經十九歲了,我不可以繼續攝政下去,必 須還政於你,很快地,五月就要到了,我會在你過完生日的隔天,讓神父為你加冕。」   「可是、父王還活著……!」   「他不在國家裡,就形同死人一般,更何況,我是為了國家好,才把他趕下台的。是 時候讓你上去了,你是我親自教育出來的人才,還在這裡吃過三年的苦頭,你可以做得比 你那不知人間疾苦的父親更好。」   突來的話語令賽米爾心急如焚。他想著華利斯、華利斯,還是華利斯。他忽然很後悔 自己剛才怎麼沒有抱抱他、親親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重要的談話當下,他竟完全 不能定神於這件事上。   亞歷斯看著賽米爾,眼神極其沉著,彷彿能將他整個人看透似地,「你在想什麼?是 不是不想回國?」   「我……!」沒有這回事!沒有這回事!賽米爾想回答,但他的牙齒在打顫。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好嗎?我是你忠實的朋友,虔誠的臣子,你不告訴我的話,我 不能幫你想辦法。」   賽米爾腦子裡全亂成一鍋粥,勉強想說點話,從口中出來的,卻是一大堆懦弱的自白 :「我、其實這個皇位對我而言不重要,我只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過慣了好日子,吃不 了苦,我更沒辦法像里歐一樣去當別人的侍從,我沒這個膽……」   這話讓亞歷斯鬆了一口氣,他拍拍賽米爾的肩膀,「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 怎麼樣的人,在我心裡一清二楚。侯爵告訴過我,你在這裡過得很好,你沒有你自己想得 那麼脆弱,我相信你可以當個好國王,我也會繼續為你輔政,直到我死為止,一切都會慢 慢上軌道,你會締造新的、你父親也不能及的盛世。」   賽米爾搖搖頭,他不敢說他心裡真的在想些什麼,他只覺得他不行當這個國王,總有 一天華利斯也會當上莊園主,他管他的國家,華利斯管他自己的封地,他們永遠都沒機會 碰面,更不能一起相處、生活,除非華利斯的封地被他征服,他才能強迫華利斯進入他的 宮廷中,為他服務,但這是不可能的,他沒理由對著曾經有恩於他的小國家用兵。   曾經,賽米爾很期待有一天能讓亞歷斯、讓整個國家聽令於自己,可是如今的他覺得 一點選擇都沒有,他趕忙道:「我可以讓位給你的,你就不必攝政了。」   亞歷斯搖搖頭,「我們的法律不容許禪讓,你想太多了,我也不想讓自己揹負難聽的 頭銜,或許以後別人看到我,都會叫我『篡奪者.亞歷斯』,這樣不名譽的稱號直到我死 為止,都會刻在墓碑上,我不要。」   「跟伊麗莎結婚如何?她那麼愛你,你娶了她,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共治伊札特,這 是相當理想的。」   「伊麗莎早年說過了,她怕王國以後被其他國家繼承走,她只接受入贅,但我不願意 如此,在國內,我的身份並不比她低,別人見到我,也是要開口叫一聲殿下的,我不想屈 居於一個我不愛的女人,我只願意屈居於我真心所愛的人,如此而已,你難道不也是這樣 嗎?」   「……」賽米爾聞言,深深嘆了一口氣。『可是我不想知道啊,你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又與我有什麼相干呢?』   街上有公會贊助的花車遊行,那花車打造得相當精巧,足有三層,分為天堂、人間、 地獄的構造,方便演出聖經的劇碼。在此同時,教堂裡也在搬演神劇,有許多孩童們組成 的合唱團為其伴奏。   城中到處販售節慶用品,每個地方都十分熱鬧。賽米爾不再像他小時候那樣,排斥過 節的氣氛,但是在這段期間,他還是來不及再和華利斯說上話。   他不敢在夜裏去找華利斯,也不敢在亞歷斯面前接觸他。偶而,雙方像是有默契似的 ,忽然對上眼,賽米爾便覺胸口一熱,華利斯還不及跟他說話,賽米爾就掉過頭,好像兩 人從沒撞見似的。   就這樣,來自諾托里伊札特的使節團,與維特侯爵宮中的貴族們,在大餐與戲劇的陪 伴下,一同度過美好的聖派翠克節期,愛麗絲最後,也得以如願跟隨賽米爾回國。   離去前,亞歷斯與維特侯爵簽訂了一項停戰條約,維特侯爵終於解除國中的戰時狀態 。   可惜的是,過了不久,在教皇的號召之下,十字軍東征開始了,隨著貴族們入侵中東 ,異教徒們為了還擊,也不斷西侵,東西方互相佔領著彼此的領土,聖馬利安只好再次進 入戰時狀態。   伊斯蘭聯軍不斷地進逼,聖馬利安終於淪陷,維特侯爵由於不願意改宗伊斯蘭教的緣 故,被關進地牢,華利斯為了保全父母以及國民的安全,宣布全國改宗伊斯蘭教,聖馬利 安正式成為酋長國的一支部落。   這段期間,賽米爾頻繁地夢見華利斯向他求助,然而他的部隊已經派往耶路撒冷,剩 下的精銳負責保衛首都以及各封地不受侵擾,亞歷斯不允許他用這些殘存的兵力出征聖馬 利安。   一晚,賽米爾在睡覺時渾身冷汗,輾轉反側,他夢見聖馬利安全國上下以至於國際上 都在恥笑華利斯、把華利斯當成罪人。一些周邊國家藉口聖馬利安是異教徒國家,都要出 兵入侵,甚至有貴族私下派刺客暗殺華利斯,於是他向自己求助。   『賽米爾……為什麼不回我寄給你的信呢?我寫了好多封,照著以前的方式寄出去, 可是一封回信都沒有。』   「對不起、華利斯,是我不敢回信。亞歷斯是我的軍事總管,兵權不在我的手上,我 實在是沒辦法幫你。」   賽米爾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敢聽華利斯的生靈對他哭嚎。他天天夢見華利斯在地牢裡 被穆斯林拷打與折磨,可是他只能看,既不能幫華利斯受任何一鞭,也不能動身到現場替 他求情,這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你冷眼旁觀我的城門被攻城車撞壞,我的糧草被焚燒,你自己卻高枕無憂地繼續享 受舒服的日子,是我看錯你了……從小時候開始,你就是這個樣子,你總說我們是朋友, 可是到了我有難的時候,你從來不幫我。朋友不是這樣子的,賽米爾,你自己心裡清楚。 』   「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我坐上了王位,但我也有自己的苦楚啊!你以為我 能幫你,你怎麼就不知道,我沒辦法幫你呢!我只是亞歷斯手中的魁儡而已!我比你更想 逃出來!」   「啊!」賽米爾自床上猛然驚醒,他嚇壞了,臉色整個刷白,他摸摸自己的臉,發現 手上全是汗水。   「華利斯……他還好嗎?為什麼每次我夢見他,都看見他的身形越來越消瘦,情形越 來越慘?里歐在那裏,難道沒有好好幫忙他?不對,我為什麼要期望里歐幫我照顧華利斯 ?……呼……呼……」   聽見騷動聲的愛麗絲過來敲了門,朝房內叫喚道:「少爺,還好嗎?」   「沒事,妳走…不要管我……」   「少爺……」   「求妳別管我,我只是作夢罷了,讓我好好休息,自然就會好些的。」   「…好的,少爺,如果覺得難受,請隨時呼喚我,允許我進來關心您。」   門外,愛麗絲黯然離去。直到確認愛麗絲的腳步聲遠去,一陣突然的悲傷襲來,賽米 爾開始無聲地流淚,接著啜泣,直到內心的情緒漸漸平復,眼睛也酸澀不已,他才重新蓋 上被子睡覺,這一回無夢,否則要是夢到華利斯,他也許會再驚醒過來。   聽說耶路撒冷方面告急,教皇於是在國際上再度動員,甚至捐出教產作為軍俸,吸引 各國過來參軍,周遭的友軍基於基督教弟兄的情義,也極力勸誘尚未參戰或者仍有兵力的 國家投入更多軍力,並且一同鄙視那些仍行有餘力的國家,逼得全西歐不得不全心全意投 入這場大戰之中。   亞歷斯告訴賽米爾:「我國向來缺少國際威望,不被國際所認同,現今這種唇亡齒寒 的局面,只派去少許的兵力是不行的,我必須親上戰場監督,確保我們派出去的精兵不是 被送到前線擋死而已。更何況,有太多戰利品和土地都被別的國家瓜分,我們早已投入得 太多,既然有出力,就不能只是白白地離去。」   賽米爾心裡其實是贊同的,一來,他自己不想親上前線;二來,他早就受夠亞歷斯的 監督,自從他繼位以來,沒有一件事,是亞歷斯不指手畫腳的,可他嘴上仍說:「亞歷斯 ,我現在指派別人當軍事總管就行了,你大可別去淌這趟渾水。錢是錢,土地是土地,人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們安安穩穩待在這裡,難道不好嗎?」   沒想向來沉著的亞歷斯,遇到這件事,竟是熱血不已,大義凜然地說:「我必須當十 字軍戰士,必須為天主而戰,那些異教徒欺負我們的弟兄,染指聖地,上帝自然會預備好 懲罰他們的兵器,為我們開路,這場仗我們有大義在先,可說是無敵的!」   「更何況,平時對別國開戰,還需要找藉口,如今開戰不但有騎士團幫忙,有錢拿, 還不必找藉口,又可以跟教廷混關係,還能跟別國的國君、將領培養同袍情誼,這可是跬 步千里的機會,抓準這次,我國就可以一口氣晉為歐洲列強,不趁此時,待何時呢?我要 浴血揮動長劍,親手為你打下連天的江山!」   賽米爾見亞歷斯多的是理由,其中大多都帶有邪念,一點也不聖潔,自然是沒打算勸 阻他了。   為亞歷斯舉辦風光的送別宴後,當晚,亞歷斯在席間休息時,勾他出來,暗示他:「 賽米爾,宴席過後,我能和你再獨處一會兒嗎?」   賽米爾向來最會跟亞歷斯打哈哈,便藉口道:「你明天就要出發,長途都不能休息, 應該要養好精神。現在有很多土耳其人都跑來歐洲了,說不定在路上就會遇敵,你還是認 真為好。」言下之意,沒允許他夜訪自己。   亞歷斯明顯露出懊悔的情緒,脫口道:「我怕這回不見你,就會一生見不著你。過去 你還沒成年,我有很多話,一直藏著,不願告訴你,今晚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賽米爾聽了,為此著實心抽,可要是真捨不得他,就不會允許他去十字軍了。比起跟 華利斯的來往實在清純,親個嘴都能臉紅心跳,亞歷斯私底下對他,行為向來是沒什麼分 際可言。因此,他又推阻道:「席後,我還可以在這裡與你說點話,不在房間,行嗎?」 晚宴廳裡,席後通常還會有些貴族,留在原地小酌、聊天,如此便不是獨處了。   沒想,亞歷斯竟一句不說,搖搖頭,便自個兒離開了,顯得很是落寞,竟落實了幾分 賽米爾猜忌他的心。   後來,伴隨著傳送回國的戰報,亞歷斯偶而也會夾雜書信,說他到了哪裡,情形如何 ,賽米爾總是丟給伊麗莎回信,拆都不拆,唯恐打開來,看了要糟心。   有時,伊麗莎說:「這信是寫給你的,為什麼要我回呢?他知道這是我的筆跡,會反 過來責怪我的。」   賽米爾鐵了心,冷冷道:「妳比我更關心他,自然是妳回信才對。妳應該藉機多寫一 點信,逼他回國之後就跟妳結婚!」   伊麗莎卻一臉沮喪地告訴他:「你還是該跟他回個幾句,就算是要我代你寫都行,他 在外頭辛苦,為的人畢竟是你,在位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如果我跟你交換,他想的那個 人是我,該有多好?就算他跟我結婚,若還是心念著你,我就是把貞潔獻給他,又跟終生 守節有什麼區別?」   賽米爾卻始終沒同意伊麗莎的話。他開始整理這些年來,在宮外蓄積的財富,著手聚 集一批商隊以及貨物,在地圖上規劃通往威尼斯的路線,也在有港口的封地準備船隊。   就在戰報上說,亞歷斯即將進入中東之後,賽米爾終於放心,確認亞歷斯不會回國。 他立刻藉口自己有事,不管伊麗莎的反應,就蓋下玉璽,下令由伊麗莎監國,至於通行的 文書,自然是自己簽、自己蓋,全國上下,不論是哪裡都可以通行了。   近十年未曾再回到聖馬利安,國中先入眼的,是高聳的宣教塔,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賽米爾沒進入城堡中,否則他將會看見那些改建的阿拉伯式拱門,以及複雜的幾何繪圖。   到了夜中,護城河前的橋放了下來,樓上的號角聲示意他可以通行,賽米爾便騎馬進 入城中。   內城裡還不見華利斯的影子,賽米爾才在四處張望,一名穿著斗篷,戴著兜帽,幾乎 要隱沒在夜色中的男人就牽住他的馬繩,叫他下馬。   賽米爾很詫異,雖然他在城中騎馬的速度相當慢,只是到處溜躂罷了,但此人竟然能 直接牽住他的馬繩,或許是相準了他騎馬時的手勢才下手的,著實是相當厲害。   他下馬以後,跟男人打了照面,那男子拉下兜帽中的面罩,露出月色一般的容顏。   「…華利斯……」   賽米爾皺起臉來,當他叫出這個名字,幾乎要哭出來,但華利斯立刻摀住他的嘴,「 安靜地跟我來。」   他把賽米爾的馬栓在一棵樹邊,帶著他走到營帳中,此地距離城堡的牆,已經有一段 距離了,但還是在內城中。   他紮實地拉起帳門,「這是平常有貴族來巡視時,我住的地方。畢竟地位有別,我只 是他們的封臣,不能和他們住同一座宮殿裡頭。」華利斯說著,脫下斗篷與兜帽。   賽米爾見華利斯的氣色沒有夢中那麼不好,一顆沉沉的心不知放下多少。「聽起來不 太好,但也不到很糟,我夢見你被土耳其人拷打、烙印什麼的,每次發這種噩夢,心都快 要從喉口裡吐出來了。」   聞言,華利斯意味深長地一笑,便開始解衣服。   賽米爾距離成年也有十餘年了,自然是相當敏銳,胸中開始突突地狂跳起來,不敢說 話,心道:「他不敢帶我進宮,原來是這個原因!雖然他改宗了,可我還是基督徒,我也 不記得穆斯林就可以公然如此的,等會兒我難道真要跟他……?華利斯願意作女人那一方 嗎?我是絕對不願意作女人的。」   華利斯只把釦子解開三個,就扒開領子,露出白白的前胸,上頭真有一排橫跨了的深 紅色草書,看上去挺漂亮,只是不懂到底寫些什麼意思。華利斯帶來的燭火,本是用來照 路的,小小一丁點火光,整個室內仍是相當昏暗。   賽米爾低下頭,湊近了看,華利斯能感覺他的熱息,噴在自己的皮膚上,反而有些不 好意思,就直接告訴他:「這是『順服的人』的意思。大人們為了區別我本來是異教徒, 而且是他們的俘虜,才幫我打的,他們有派醫生替我敷藥,傷口很快就結痂了,沒感染。 」   也不知怎地,聽了這番話,賽米爾竟浮想聯翩起來,想起他聽的那些東方艷談,故事 裡,總是有許多俊美的男人、男孩、妖精進宮服侍國王、酋長、蘇丹等,看來有不少阿拉 伯人真是好這口的,不由得想,華利斯除了被烙印以外,有沒有遭遇到別的事情。   華利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鬼,繼續道:「這烙得不深,當時醫生還讓我吸了點水煙 ,裡頭破格放了些罌粟,烙的時候,我是沒什麼知覺的,只覺得昏。你別以為我被虐待, 我真的沒有。平時國與國之間交戰,燒殺擄掠可能更厲害,我不知道你到底夢了我些什麼 ,總之我沒經歷過那些。」   「你只是想說點話,讓我不擔心你罷了,你是真的沒事嗎?」   賽米爾乾脆把華利斯的前襟全拉開,把他的衣服扯到手臂上,露出兩邊的肩膀來,想 確認上半身有沒有鞭痕,倒是真沒看見些什麼,只見他身板長壯很多,整個人都出落得與 青少年時期越發不同,昏黃的燭光覷得他身材勻稱,五官俊美,氣質迷人。   華利斯不知道賽米爾在打量他些什麼,隨便他看,等到賽米爾看無可看了,才把衣服 拉上。「站著說話也累了,我在地上舖條毯子,咱們可以慢慢地說到天亮。」   於是乎,華利斯自箱篋裡拿了條大織毯出來,在地上舖妥了,才招呼賽米爾坐下。賽 米爾挺訝異,平時他坐慣了椅子,很少這麼坐地下,華利斯卻是已經習慣的樣子,鋪得很 嫻熟,「偶而有長官來,也要陪他們打獵。土耳其人很多都在附近安定下來,鄰國偶而也 會來交流。平時如果出去行獵,都是這麼住,遊牧民族不需要家具,到哪裡都可以活得很 妥貼。」   在賽米爾的夢中,華利斯是苦大仇深的,現實中的華利斯,說起那些穆斯林,卻沒有 那麼多討厭的情緒,還問賽米爾要不要一起吸阿拉伯來的水煙。   「你看這煙管和菸壺,很漂亮吧?長官賞賜的,這是從遙遠的東方帶來的,本來是隨 軍用品,可是大人們開心,就賞我了。」   賽米爾說不出對華利斯身上發生的種種變化,他複雜的心情究竟是什麼。華利斯變得 好順服,被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開口閉口都是他曾受過的恩惠。他被迫烙印、改宗、不 能住他原本的城堡、必須在外族人來的時候伺候他們、父母被關進地牢……這其中,有好 些也是賽米爾對亞歷斯的仇恨之源,都是對他而言極為恥辱的事,之於華利斯,卻像是無 足輕重一般。   水煙是一種賽米爾在伊札特都沒見過的事物,好奇心驅使之下,他沒阻止華利斯點菸 ,兩人說好一起抽一袋,那煙壺也相當大。   「一袋不會不過癮的,你第一次抽,我也不放心讓你抽太多。」華利斯推了一個大枕 頭過來,「抽著抽著,等一下就會慢慢懶下來,枕著這個,才不會爬不起來。」華利斯接 好兩頭的煙管與濾嘴,用燭火點燃煙片,他便安置好賽米爾,兩人靠在一起,枕著同一顆 枕頭,斜躺著,吞雲吐霧起來。   起初,頭腦還是很清楚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華利斯吐出濾嘴,呼了一口 氣,混著濃濃的香草味,那香氣相當地勾魂,他聲音沙啞地問:「你是何時來的?」   「我下午就到了,不過我在信上和你說,入夜之後再會面,我看城中來往的人還多, 不敢給你添麻煩,就先在森林裡等。」   「啊,這樣啊,你也變懂事很多。本來以為,你永遠都那麼無理取鬧,任性、調皮… …」   賽米爾本想反駁他,然而見華利斯說的時候,嘴角是上揚的,竟然不是在嫌棄或責備 他,賽米爾反而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就任由他如此形容自己。   在此之外,他向來討厭別人說自己的壞話,尤其是說他任性、無理取鬧,他卻覺得華 利斯是他的知音,華利斯說出來的話,對他而言,必然是有見地的。   此時已是深夜,雙方邊聊邊抽,都已經有些睏了。賽米爾閃神了一會兒,忽然驚醒時 ,只想說自己沒回答到華利斯的話,沒想迷濛間,華利斯已經抱著他,把頭枕在他的胸前 ,一條腿輕輕地夾著他。   賽米爾不經意地往掀起的裙擺中一瞥,發現華利斯穿的白色長衫之中,竟是沒有內褲 的。華利斯經常騎馬,他的大腿很精實,賽米爾能從裙縫中,偷看到他大腿窩的線條。   此情此景,賽米爾越發懵了,見華利斯閉著眼,乾脆吐掉口中的濾嘴,也拔掉華利斯 嘴中的濾嘴,就湊近了臉,吻住他。   這一回,不再像十九歲時,那麼輕輕柔柔的。他像是吃糖一樣,吸住華利斯軟軟的唇 舌,雖是唇舌相接,不知怎地,賽米爾卻覺得華利斯的口中全都是那種濃濃的香草味,這 個吻像是在親棉花一樣,一點都不紮實。   天亮時,菸還沒吸完,炭火曾幾何時已經熄了,賽米爾睡得不踏實,刺入帳篷內的陽 光,隔著眼皮將他喚醒。他起了床,就晃晃身旁的華利斯,朝他臉上呼了一口氣,那種香 噴噴的煙味令華利斯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還好吧?」賽米爾順了順華利斯的起伏的胸,「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呼…呼……沒事,是我自己嗆到……!」   賽米爾忙出去帳篷外,往馬的身上拿酒壺。他怕路上的水不乾淨,一直以來都是拿啤 酒代替水的,至少啤酒一定乾淨、沒有細菌。早在他進帳篷時,華利斯就不咳了,但他還 是問華利斯:「要喝嗎?」   華利斯不好推拒盛情,就點點頭,旋開瓶蓋喝了一口,才入口,差點沒噴出來,酒味 相當濃,酒精濃度很高,只得趕緊入喉,又辣得不行,不禁咳嗽起來。賽米爾只好接過瓶 子,又幫他順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華利斯咳得滿臉發白,紅暈強烈,眼角都是淚,看在賽米 爾的眼中,竟然相當可愛。   「沒事了,沒事了、」賽米爾搭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慢慢順著他的背。   華利斯這麼一咳,把早上的力氣都咳沒了,渾身軟軟的,賽米爾只好扶他回去鋪好的 榻子上,枕著休息。   「你躺著聽就行了,我只是想問你……願不願意把聖馬利安交給里歐,或是其他你能 信任的人?」   「…什麼意思?」   「我已經準備好商隊了,只要能從聖馬利安出去,停好的貨物就在邊境等。我們一起 經商,去威尼斯,中東,去任何我們到得了的地方。我還準備好船隊,必要時可以渡海, 從海路,我們能去希臘。」像是不敢期待華利斯的反應,他低著頭,一股腦地說,把華利 斯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準備這些,花了多久?」   「好歹有三年,從亞歷斯出去之後,我才能開始準備,在那之前,我都把錢寄放在騎 士團或是教會裡,偽裝成教產,之後才慢慢地轉出來,購買些貨物。」   賽米爾說完,又唯恐不能吸引華利斯似的,趕緊補充道:「你別怕,資本雖然不多, 但也不怕虧本的!我們兩個都身負武藝,不用怕路上的強盜,如果有幸能建立只屬於我們 兩個的莊園,那也不錯呢。我們天天都在一起,比劍、射箭、騎馬、養牛羊、看書……」   「如果不能建立莊園呢?路上遇到暴君的話,驅趕他們就算了,更換好的領主只會讓 當地的百姓徒受苦頭。」   「那就旅行到世界的盡頭,也沒什麼不好,早說過了,我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小時 候是我不懂,我以為要永遠在一起,只有一種形式,那就是騎士與侍從,是有高低的關係 ;現在我懂了,我知道人是有很多種關係的,你與我,沒有誰高、誰低,我們就是平輩, 或許……」我可以允許你比我更高些。這是賽米爾藏在心中,沒敢出口的一句話。   「……嗯。」華利斯心想:『原來那一晚在廁所邊,你說的話,真的沒騙我。這真是 你唯一一次說出一句踏實的話來。』   「別總是敷衍嘛,你想得怎樣呢?」   賽米爾也躺下來,對著華利斯的臉。華利斯卻面有歉容,向他苦笑:「對不起,父親 還是不肯改宗,我必須照顧被軟禁的高堂。我還娶了酋長的女兒,要是我這麼一走了之, 恐怕會被追殺……」   賽米爾聽完,先是表情僵住,接著忍不住沮喪,過了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來,自榻 子上起身,笑道:「也對,是我癡人說夢。」   他把頭髮、身上都稍微打理過,就爬出帳篷,走到樹下,準備上馬。華利斯追在後面 ,出了帳篷,叫住他:「你打算走了?」   「……嗯。」賽米爾又笑了笑,難掩失望,顫著聲說:「不好意思、麻煩你瞞著長官 ,招待我一整晚,還讓我抽這麼香的煙,那一定很貴,我卻來對你說這些沒意義的話。」   華利斯沒對賽米爾那些客套話表示什麼,只問:「你從這麼遠的地方來,竟然又要走 了。」   「是啊,我也不好放著我的國家不管……」   「……」華利斯心想,他有他的國家,我有我的領地,他為了來這趟,放下多少責任 ?是什麼動機驅使他,在戰時冒著生命危險,來了這一趟?是他口中所謂的「夢」嗎?那 明明是那麼不靠譜的東西。   簡單話別完,華利斯示意早上輪值的衛兵開了城門,賽米爾驅馬出城,一路上精神都 有些茫然,彷彿還沉浸在水煙的效力之中,才騎了一段,就聽見後頭有馬蹄聲,「奇怪, 怎麼會有追兵呢?」   他回頭,見到一名騎士,騎著一頭紅棕色的馬,身穿紫色的披風,戴著兜帽,本來他 還想:「怎麼會是這麼風騷的顏色?簡直跟我喜歡的顏色沒兩樣,難道是里歐這死小子? 」   然而,當那人逐漸騎近,甚至與他並騎,賽米爾控制著拉繩,湊近那位騎士,伸手抓 落他的兜帽,那人的容顏才露出來。   「原來你昨晚穿的斗篷就是這個顏色?我一直沒看出來,這不像是你會穿的顏色。」   「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穿這斗篷,畢竟這是從你故鄉來的禮物。」   兩人共騎了一會兒,一路無話,只是專心地比誰騎得快,然而在一方落下時,另外一 方總是會主動慢下來等對方,彷彿這場比賽不會有勝負,又或者並不是為了勝負,純粹只 是想享受兩人一起乘風的樂趣罷了。   直到賽米爾的馬開始略顯疲態,華利斯才令莉莉走路,他自己下馬來,牽著莉莉,也 牽著賽米爾的馬,就像是賽米爾的侍從一樣,為他領著路,「前面有一條乾淨的河,我們 去飲馬,好嗎?」   「好。」   「走得有些臨時,我隨便帶了些餅來,不一定合你的胃口,你將就點吃。」   「不會,是我走得太倉促,本來應該先吃些早飯才走,只是,邀不了你,我實在面子 掛不住,不敢留在你面前……」   「胡說什麼,你現在邀到我了。是我,我怕你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華利 斯伸出手來,輕拍賽米爾的肩膀,賽米爾則是抬頭看著他,按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現在還是白天,兩人沒烤火,就著白面餅直接吃了。騎馬很累人,尤其兩人剛才還在 比賽,肚子餓時,什麼都能吃得有滋有味,餅一下子就全吃完了。   華利斯手邊還有些醃漬食品,計畫當作晚餐,先預留下來,未曾拿出來現寶,他還帶 了些奶酒,酒精較低,他只喝自己的,不願再喝賽米爾遞來的酒壺。   兩人坐得近,每當賽米爾說話,他總是能聞見一股濃濃的酒味,感覺賽米爾大白天就 是個酒鬼。   直到吃飽喝足了,稍事歇息時,賽米爾才問:「你還準備了酒跟食物,那你來得及寫 宣誓書嗎?把土地和爵位轉讓給別人之類的。」   「我怕你走得飛快,沒敢寫那些。光是要用印,我都沒辦法了,我是別人的臣子,只 得讓主人過目後,才能走,可是我哪能等到那個時候……」華利斯講得似笑似哭的。   賽米爾一聽,卻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這很顯然是私奔啊,在法律上是不合格的,這 下子,你剩下的關防怎麼過呢?」   華利斯也笑了笑,眼睛瞇成兩條線,他搖搖頭,怎麼也想不出辦法來,便看著流動的 溪水,看被風吹拂的蒼鬱森林,悠悠道:「你是怎麼來的,我就怎麼去,不論如何,總有 一個地方,能容得下我們兩個。」   在華利斯離開以後,更嚴厲的土耳其貴族過來,繼承了聖馬利安,對境內尚未改宗的 居民嚴刑峻罰,也對經過的異教徒課徵過境的重稅。   里歐聯合鄰國友軍以及國內的民眾起義,在他的帶領之下,終於推翻賽爾柱土耳其人 ,暫時將其趕出國內。維特侯爵自地牢中被解放,重新上位。自此,里歐獨身一人,開始 尋找華利斯的旅途。   另一方面,亞歷斯帶著滿滿的戰利品自耶路撒冷歸來,他已獲得部分耶路撒冷附庸國 的土地權與爵位,當他興高采烈地想告訴賽米爾這件事,那人卻已自國內消失許久。他在 歸國的旅途中遇見里歐,雖不得已,終究是他鄉遇故知,只好暫且結伴而行。   此時,賽米爾與里歐,已經偕手浪跡在天涯的遠方,一個再也沒有任何人會管束他們 ,獨屬於二人的小地方,在那裡,他們隨心所欲地,日復一日,簡單而平凡地生活下去。 -- Doubt thou the stars are fire; Doubt that the sun doth move, Doubt truth to be a liar, But never doubt I love. (II, ii, 115) http://www.plurk.com/stardustlight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35.43.23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61566381.A.8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