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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雙季齡風的無雙居位在青煌山岳的北端的翎鵲峰,也是群山中最靠近擎天的一座, 由於地勢陡峭崎嶇,除了半山腰中有處小村莊外,人煙稀少,環境清雅,路上樹木蒼鬱, 雲靄飄渺,極適合清修。 到無雙居的路既窄且陡,馬車無法行走,我於是將馬夫安置在小村莊等候,和上官惟兩人 徒步,本來我勸上官惟留在村子裡休息,但他堅持要見到季齡風,當面求他下山。 「當初哥哥學成下山時,季前輩就說過,有麻煩事不准回山找他,」上官惟搖頭苦笑:「 其實哥哥一直都有來探望他老人家,但是前輩不是不在,就是避不見面。」 「但是我知道他其實是很關心哥哥的,每年他都會避開眾人耳目,到我們家去考察哥哥的 武功,而哥哥也從不懈怠的不斷苦練。」 上官家本就在江湖中勢力龐大,不但代代有人在擎天朝中做官,生的女兒進宮作嬪妃,前 代當家的上官鴻,還曾是武林盟主。而上官家本身便有高強的武學,獨門功夫「 摘風探雲手」還有「寒映劍法」都是極有名的絕學。 在這樣的環境中,上官悒為何還要另外拜師學藝? 季齡風和爹是亦敵亦友的死對頭,每當他聽到爹又寫了什麼著作,或是發明了什麼機關, 就會不甘示弱的找出破解之法,就連武功也是,兩人打了大半輩子,寫了一堆克敵的招數 ,但是止於好勝心使然,武功蓋不外傳。 當爹收了太子齊旭當關門弟子時,季齡風也不甘示弱的收了家世顯赫的上官家長子上官悒 為徒。 當初兩人本來有約要讓弟子比試一場的,結果因兩方的背後勢力激烈反對而作罷。 「要不要歇一下?」 我看看上官惟,蒼白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胸口因中氣不足而起伏的有些急促,腳步卻未 曾停頓。 「不要緊。」他搖搖頭:「這裡我和哥哥來過不少次,路途長遠卻還算熟悉。」 我點點頭,故意放慢腳步,讓他亦步亦趨的跟著。 這裡我曾來過兩回,一回是五歲那年被季齡風拐騙到山上,據他說是要讓爹著急,結果爹 居然就這樣讓我在這座山一待就待了半年,還到處放話說季齡風比試輸給他,因此必須幫 他帶小孩,季齡風當時臉色之難看,一般人恐怕無緣得見。 另一回是十七歲那年,爹說他一樣東西被季齡風有借無還,要我替他來討回,那次真是不 提也罷,因為搞得天翻地覆的結果是,那樣東西後來讓爹在自己家後院找到了。 我們來到一個山谷前,山谷下深不見底,僅有一座便橋連接兩側,無雙居正在前方。 「這裡居然有橋了?」我有些意外。從前來是沒有的,因為山谷的兩側距離並不遠,有相 當程度的輕功就可以躍過,季齡風一直都是懶得搭橋的。 「嗯,是哥哥搭的。」上官惟道:「哥說師父年紀大了,還是有橋他比較放心,加上我的 輕功也不太好….」 「那便用走的吧!」我阻止他說下去:「你身體虛弱,還是保留點真氣。」說實在,武功 高強與否真有這麼重要嗎? 上官惟因被我驟然打住話而一怔,看了看我,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頓了一下後卻只是 輕輕點頭,沉默的踏上橋。 在他身後我也隨即步上。 兩人沉默的走著,山谷中的只響著沙沙的腳步聲。 我看著上官惟走路的方式,腳步極輕,雖然說輕功不佳,但正在步行的身型、修長的腿和 腳板,都有著絕佳的練功本錢,分明是資質極佳的底,卻總說自己沒天份。 真不知教他的師父眼睛怎麼長的。 離崖邊剩十步之距時,我突然聽見不對勁的聲音,像是繩索斷裂的聲音。 我迅速向前,一把抄住上官惟的腰向崖邊提氣一躍,平穩的落地。 不出所料,便橋的木板啪拉拉的散架了,紛紛掉落崖底。 季齡風不會搞這種把戲,如果是他的話,會在人一上橋時就從後方或前方發射暗器,或是 在橋底下冒出刀尖山之類的東西,割斷橋的繩索,對他老人家來說太沒新意,凡不能對爹 炫燿他的機關發明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這不是季前輩做的。」懷中的上官惟出了聲,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放開他,趕忙鬆手。 他對我突兀的行為似乎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隨即正色道:「季前輩不可能放任外人在這 地方動手腳,所以他不是不在,就是…」說到這神色凝重。 憑季齡風匪夷所思的武功,人又鬼的像精,要他吃虧,除非是在法術上,或是他真的老了 。 我挺尊敬季齡風這樣風趣的前輩,自然不希望他發生什麼事。說起來,被他擄來這的那半 年,是我少數過得最無憂無慮的日子,不用擔心睡到一半有迷藥飄入窗內,出房門也不用 提防利箭射過來。 上官惟對這裡極熟悉,領著我左彎右拐,繞到無雙居的屋後。 無雙居的後方有一片不小的園子,除了放置看不出是什麼的棄置物,一些練功夫用的草人 、繩索,還有一小塊菜圃,種著一般蔬菜和各類草藥。 窗內有人影晃動,卻沒瞧見季齡風,我有些不安。 「是燁英的人。」上官惟緊緊盯著窗內,目光浮現怒意:「他居然膽子大到來騷擾季前輩 !」 藉由園內各種雜物作屏障,我們移到離窗戶較近處,正好聽到屋內人的談話。 「況爺!便橋斷了!」一個從屋外進門的聲音道。 「帶幾個人到崖下看看有沒死人,」那位叫況爺的道:「你們兩個四周查查,看有沒有躲 人。這季齡風神出鬼沒,也不知藏到哪去,明明瞧見上山,轉眼卻沒影了!」 「難不成…他並非如傳聞中的不識法術?」站在況爺身旁一人道。 「怎麼可能?那他還會白白挨燁英大人一記鎖身咒?被打成重傷逃逸?他可是季齡風哪! 」 「是阿!能從燁英大人手下活著逃到這,也算他本事!」 鎖身咒這種法術,能使對手一段時間四肢動彈不得,燁英是有名的術者,手下又高手雲集 ,他只要施展法術暗算,加上高手人數眾多的夾攻,即使是季齡風,戰況也不免令人擔憂 。 我瞧瞧上官惟,他緊握著雙拳微微顫抖,似乎就要衝出去了。我趕緊按著他的手對他搖頭 。 不明對方底細,不能施展法術,容易被察覺。 我摸出了懷裡從晴陽那拿的醉飛仙,示意上官惟掩住口鼻,將一粒醉飛仙在手中搓成粉末 ,湊向窗縫,用內力將粉末融成煙,送進屋內。 晴陽的醉飛仙無色無味,效力驚人,屋內的人很快就一一倒地。 聽見往後園的腳步聲,我拉著上官惟迅速由邊門轉向屋內。 中了醉飛仙的人不睡個半天是不會醒的,我拍斷了他們的手腳骨,把他們捆起來。 「你在這等我。」我轉身出門。打算出去對付其他人。 「小心點!」上官惟扯住我的手道,無暇的雙眼透著緊張,薄唇微抿,緊繃的神情很是動 人。 我反手握住上官惟冰涼的手,略微施力,將定心咒傳過去,他的手縮了一下,卻被我抓緊 沒能鬆開,帶著訝異的神情。 放開他的手,我向他笑道:「放心吧!」 我躍出門外,留下被搞得發愣的他。 哼著小曲,我的心情其實並不輕鬆,但是長久被爹鍛鍊的結果,養成到哪都要裝出神色自 若的樣子。 回想剛才上官惟錯愕的反應,其實對自己的冒失感到有些自責,但這是種放鬆心情的方式 ,放鬆心情,才能冷靜的對付一切情況。 自小爹沒事就愛對我們又親又摟的,小時候我們兄弟和太子一起練武、起居作息,也總是 親熱的很,不見生分,長大後雖然不常那麼做了,但肢體的接觸向來是一種使彼此信任而 感到安心的行為。 不知為何,看他憂慮嚴肅的模樣,會讓我想引開他的注意,一舒那緊鎖的眉角。 找到正在樹叢中搜尋的一人,由背後拍了一掌,對方應聲倒地。 後園中應該還有一人,我步向後園,突然身後勁風來襲,是個高手,我向前一掠,急速回 身格擋,對方似乎怒極,提起刀向我砍來。 對手使的是大鵬彎刀,斷龍刀法直接而狠戾,霍霍之聲不斷,我閃躲著,心想,這等身手 ,能請到用斷龍刀法的金刀門下高手當跑腿的小差,燁英的勢力果然龐大。 腿下被絆了一下,有人施了鎖身咒,但功夫不到家,我順勢滾倒在地,抽出袖內的劍,擋 下迎面劈下的一擊,噹的一聲,兩邊兵器嗡嗡作響,顫動著。 對手顯然沒料到我的劍居然沒被他的名刀斬斷,一臉意外的後退,我翻身躍起,卻沒有向 他攻擊,而是朝後方草叢揚起手,大喝一聲:「起!」 偷襲我的傢伙正是剛才樹叢裡的,那一掌照理說應該能讓對手躺上六個時辰。燁英手下果 然無凡夫。 他被無形的手抓起來騰空,手腳飛舞著,直直衝向旁邊大樹一撞,軟趴趴的落下地。 我實在不愛用法術,出手輕重很難控制。但我更討厭有人用鎖身咒對付我。 「你是璿士?!」持刀的大漢道:「那把劍,你為何會有?你是誰?!」 我對他笑笑。 他盯了我一會,轉身將同伴扛在肩上,步出後園。 「屋內還有兩個!」我提醒他。 為了提防他對上官惟不利,我尾隨他進入屋內。 屋內兩個人還昏著,他輕輕鬆鬆的一把全撈起來,頭也不回的步出無雙居。 而上官惟居然不在屋內。 「惟兄?」我疑惑的望向四周,這屋子明明還有上官惟的氣息。 「我在這。」上官惟的身影慢慢出現在眼前,我睜大眼睛。 「你剛才就一直在這?你用隱身咒?」 隱身咒本就是高難度的法術之一,尤其要隱身這麼久,極損耗元神,不單要有強大的內力 做後盾,還要十數年的苦練。 「我不能讓他看到我,」上官惟道:「他會回去告訴燁英。」 「沒想到你的法術這麼高強。隱身咒能施展這麼久不是常人能辦到的,」我再次上下打量 眼前的上官惟,回道:「惟兄所言的事事不精,怕是過謙吧?」 「艷陽兄是明眼人,一個人的本事高不高怎會看不出來?」上官惟嘆道:「小時候我就體 弱,不是塊料子,為了不成為哥哥的絆腳石,不給旁人添麻煩,我暗中發誓,拼了命也要 把這隱身咒練成,至少不會在關鍵時刻連累別人,除了這個,其他難一點的功夫我是學得 亂七八糟,就是把咒語背熟了也使不出來….」 說到一半,上官惟的身形搖晃了一下,我趕緊扶住他。 在內力不足的情況下,使用這樣的法術,無疑是件虛耗生命的事。 我和曉陽、晴陽,也許是過於得天獨厚,不知疾苦,平時總是忙著互相挑戰、炫燿自己所 學、所得。偶而被爹設計的難關打敗,還會互相怪罪對方。 雖有著堅定的意志,身體事與願違的不聽控制,這便是所謂有心無力嗎? 看著眼前蒼白虛弱的上官惟,我感到有些揪心。 上官惟微微苦笑:「我沒事。」輕輕推開我,蹣跚的向前走,任誰都看的出他在逞強。 我向前拉住他:「你內力耗損過多,應該歇會兒再走。」待會回程的山路可還長著。 「此地不宜久留。」上官惟道:「季前輩想來是不在這。季前輩生死不明,憑他的本事也 許無大礙,但這件事我一定得回去告訴哥哥,要他提防燁英。」 說完這些話,他的胸口已起伏的劇烈了些,淡而無色的嘴唇有些顫抖。 我嘆了口氣。 「既然惟兄堅持,那就走吧!不過…」 我趁他不備,起手點了他的睡穴,他身子一軟,倒在我懷裡。 「就讓我來走吧!」抱著上官惟走至崖邊,我抬頭看看天色,時至傍晚,幾顆星辰已隱約 可見。 我施展輕功凌空一躍,跳過山崖,朝山下疾奔。 動作快點的話,回到村莊還趕得及吃到剛起鍋的晚膳。 我們借住在村內一戶民房的邊間內,晚膳上官惟吃得極少,沒吃兩口就放下筷子了。 我蹙眉:「不好好吃點東西,恢復不了元氣的。」 「我吃不下…我擔心大哥。」上官惟道:「燁英竟連季前輩都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對付,可 見他多麼胸有成足,我也擔心他對天皇不利。」 「眼下向熒風才剛回灃淩繼位,局勢怎麼變還不曉得。更何況上官家和你們天皇看著呢, 上官悒不像季齡風只是個江湖人,想必燁英和你們攀親也是看在上官家的份上,一時三刻 也不至於對你哥加害性命的。」 我夾了一點菜到上官惟碗裡:「你如果身體不濟倒下了,又怎麼幫你哥?至少看在我薄面 上,把這些吃掉吧?」 上官惟怔怔的看著我,搖頭笑道:「艷陽兄這麼說真讓我收受不起,救命恩人的金言,在 下是一定要聽的了。」說罷重新舉箸,將碗裡一口菜放入嘴裡輕輕咬著。 上官惟吃東西的樣子,斯文有禮,明明沒著胃口,卻勉強咀嚼食物的樣子讓人心疼又覺得 可愛。 吃罷,我倒了杯茶給他順順口,他接過飲了,向我道謝,我對他微微一笑。 他看看我,不知為何臉有點發紅。 我的舉止也許對上官惟而言過分親暱,但上官惟和我年齡相仿,我總不自覺的會像對待兄 弟般對他。 也許是自己已有兩個哥哥,反而讓我想把眼前的人當弟弟般疼愛。 雖然曉陽和晴陽在夏焱早有俊逸風流的美名,但是家人看來看去就那樣了,爹在世時,總 有派不完的任務和考驗,我向來也不太在意外貌這事,從沒留心過身旁眾人的長相。 而眼前的上官惟,那精緻卻不女氣的五官,靈秀卻透著果敢的眉眼,總是像在忍受什麼般 緊抿著的薄唇,好看的相貌與獨一無二的氣質,卻總讓我目不轉睛。 上官惟被我瞧的不知所措:「艷陽兄,我臉上有什麼嗎?」 「惟兄真是相貌堂堂,」我出自真心的讚嘆:「像我這樣不懂風雅的習武粗人都不禁看得 出神。」 「艷陽兄…你說笑了….」上官惟的臉更紅了,訥道:「艷陽兄才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龍 ,何況,你還是個璿士。」 「璿士不也就是個人嗎?」我笑道:「像這樣相處下去,你對璿士的評價可要失望了。」 不知為何,我想交上官惟這朋友,想再多相處一段時間。 「……..」上官惟聽到我的話,抬頭用複雜的神情看了我一眼,隨即垂下眼看著擱在桌上 的茶杯:「原本哥哥也應該會是個璿士的….從小家裡人就發現他的能力,便找了許多名 師來培育他,但是這一切都讓我搞砸了…八歲那年,哥哥從高處落下來,雖然因為習武沒 傷筋動骨,但是和法術相關的能力卻像消失般,怎麼樣也練不起來,而我,雖會一點兒微 末的法術,卻根本上不了檯面,也不能當上術者…..」 「後來哥哥專心致力武術的學習,內力和武功皆高人一等,但是八歲那回的意外卻是永遠 彌補不了的遺憾…哥哥他,總是獨自一個人在家裡後山練功練到快天明,常常是渾身傷痕 的回房,爹和叔伯交代的差使,他也全攬下來做,為了證明即便不是璿士,還是可以成為 獨當一面的角色。」 「當然,璿士的身分不代表什麼,武者大有所成的也很多,季前輩不正是最好的例子?」 我勸解道。 唉!璿士的體質雖是天生的,但也得後天努力才行,瞧瞧我那兩個成天四處遊玩的哥哥, 自小總是和爹派的功課討價還價,這還真是一大對比啊…. 不過仔細想想,晴陽的法術已經糟到快要連璿士都當不成了,曉陽則是用法術成癮,武術 早不知荒廢多久了,這樣大約只算半個璿士吧? 見我沉吟不語,上官惟淡淡一笑,續道:「雖然我的法術學的不怎麼樣,但總是多少可以 幫的上哥一些忙,也許是因為這樣,燁英對我們兄弟一直有所顧忌,這次他也許是用了什 麼奸計把我帶離開哥哥身邊,但是哥哥其實很強的…燁英也不一定能占多少便宜,這點我 有信心,我只怕燁英像上回那樣偷襲,用了奇怪的禁咒。」 上官惟瞧瞧我,低下頭輕聲說道:「真想讓你見見哥哥,哥哥的神貌俊朗,風采過人,和 艷陽兄實在難分軒輊,我想你們見了面,定能一見如故,成為好友。」 「好友?應該是成為勁敵吧?」我故意皺眉,表現出遇到頭疼對手的模樣。 上官惟忍俊不禁,略帶得意的笑著,這是見面以來頭一次看到他笑開了臉。 我不由得痴了。 發現我毫不掩飾的直視著他,上官惟止住了笑,尷尬的回望著我,一時之間我們倆誰也不 知道要說什麼好,異樣的寂靜使得窗外的蟲鳴聽起來格外嘈雜。 上官惟起身道:「為了謝謝艷陽兄這頓飯,就讓在下為艷陽兄吹奏一曲,作為餘興吧。」 說罷,拿起繫在腰旁的竹笛,湊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笛聲柔和悅耳,低迴纏綿,帶有淡淡愁緒,卻又溫暖宜人,有如明媚春光,一如上官惟給 我的感覺。 夜涼如水,蟲聲唧唧,站在窗邊垂首吹笛的上官惟,淡綠色的袍子隨著窗外送進的微風吹 拂,衣擺微微的飄動著,幾縷細細髮絲隨風不聽話的沾黏上他的臉頰,還有正吹送著優美 音律的唇。 山裡微寒的涼風不見保留的將上官惟好不容易才稍見紅潤的臉頰,凍得又顯蒼白,看上去 有如一塊沁涼無暇的玉,想貼身帶著的玉。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上官惟停止了吹奏,疑惑的望向我,我伸手將他沾在唇邊的髮絲捻 開,他似乎再度被我突兀的動作嚇一跳,想要後退,卻沒有真正移動雙腳。 他輕咬著下唇,沉默著,半晌,嘆了口氣:「艷陽兄…你都是這麼對待初見面的人的嗎? 」 我怔了一下:「惟兄莫要見怪,我只是看著惟兄便想起自家那兩個哥哥,不由得產生親近 之意….是我踰矩了。」 「艷陽兄也有兄弟?」上官惟問道。 我笑答:「嗯。我們三兄弟同一胎,自小就玩鬧戲耍慣了,方才我一時疏忽,舉止不當, 是我的不是。」 「你們兄弟感情一定很好,」上官惟微笑道:「我只是嚇了一跳,並非真的介意,艷陽兄 切莫責怪自己,艷陽兄對我一見如故,讓我受寵若驚。」 上官惟坦然的模樣,反而使我有些許的失落,但是卻理不出頭緒。 「雖然我們家親戚眾多,但是只有哥哥和我真正同一娘親,小時候哥哥受盡保護和寵愛, 我卻被大家當做不存在般的被忽視著,只有娘和季前輩會和我說話,」 上官惟道,自嘲的一笑:「說來諷刺,燁英不安好心,卻是認同我的人,這些年他對我說 的話加總起來,也許要比我爹和其他人多…..」 也許是沉浸在回億,也許是倦了,上官惟的眼神有些迷茫,色彩也黯淡了。 「那現在你又多一個說話對象了!下回你如果見到我那兩個哥哥,恐怕會被煩到不想說話 ,巴不得可以找地方獨自一人安靜呢!」我將手臂橫過他的肩,輕摟了一下:「早點歇吧 !明早還得趕路!」 他順從的點點頭,卻又警告似的睨我一眼:「別再施咒了!我自己能好好睡!」 和上官惟暫別回房休息時,才闔上眼沒多久,便聽到爹的第一句話,果然就是:『拿到夜 翎鵲的羽毛沒?』 「我還沒去拿。」我回道。 『還沒!?艷陽!你還在磨蹭什麼啊?!』爹氣急敗壞:『你現在在哪?見到季齡風沒? !為什麼不去拿?!再過兩天那鳥就要跑了啊~~~~』 「拿到那羽毛很重要?」我不以為然道。 『艷陽!爹是關心你!擎天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擎天從天皇到臣下全是工於心計、陰 險狡詐又現實無比的卑鄙小人,一不小心就被扒掉好幾層皮,擎天境內有好幾個掛著名門 正派大旗,其實接一堆黑心生意的土匪,還有那裡的人看到璿士不是像看到神,就是像看 到鬼……唉!總之很難對付,天有不測風雲,你帶著預防萬一總是好事,耆伯遠水救不了 近火的時候,至少可以叫夜翎鵲幫你,而且,你如果順利完成任務回來,用不到那羽毛時 ,可以給我用….』 爹連珠砲的說一了一長串,好像重點就是在最後那一句。 「我們這裡的東西要怎麼拿給爹?用燒的那樣嗎?爹在那也能用夜翎鵲的羽毛?」 『不用燒的還能怎地?你們也沒有物質時空轉換器啊,我這送東西過去還比較簡單….那 是當然!夜翎鵲的力量是不受時空限制的…..我手中又還有幾個討厭的案子…咳!』 似乎發現自己的意圖被看穿,爹遮掩的咳了一聲:『你說說找季齡風做啥吧?找著那老傢 伙沒?』 我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下。爹在那頭難得的沉默了一陣,似乎也皺起眉頭。 『怪了…我記得燁英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他們兩交情一向不錯啊?季齡風那老怪應該是 死不了,頂多吃點虧….放心吧!…..喂!你們!查一下季齡風現在活的還死的……』 爹聲音有些模糊,似乎對身邊嚷些什麼:『你找季齡風是要問怯情玉的事嗎?他知道的一 定不會比我給你的地圖多的啦….』 「但是怯情玉是防禦法術的利器,我想季前輩應該會知道一二。」 怯情玉是不會法術的武者會想盡辦法給自己弄來防身的隨身配件之一,功用會隨著大小和 純度改變,但爹要的怯情玉大小極為罕見,一般市面很難瞧見。 『也是啦…那傢伙平常就喜歡收藏一些有的沒的….這種石頭偏就是我們夏焱不產,看準 我們夏焱璿士太多了不成…切!』 爹不悅道:『耆伯應該有提醒你們,要能正好嵌入令牌的凹洞大小的,還有要能使令牌發 熱的怯情玉,才能發揮功用啟動卍泰移吧?』 「嗯。」 『現在雜質的假的可多著,你知道吧!』 「嗯。」我其實有些不耐。 『好啦!你好好休息吧!別忘了這兩天一定要去找夜翎鵲知道嗎?爹忙著呢!你自己多看 著辦….』爹的聲音變微弱了。 醒來時我已毫無睡意,索性運功行氣一番,天尚未亮,旁邊的榻上,上官惟正沉沉睡著, 這幾天的疲憊全寫在他憔悴的臉上。 我悄悄的搭著他的脈,脈象淺而虛浮。讓人憂心的傢伙啊! 再輸了一些真氣給他,也許是他自身修習的內功之故,本能的有些微抗拒,一股陌生的內 力沿著他手腕的筋脈如電流般反激上來,我的手指竟感到些許麻意,我立即停手,觀察著 上官惟的臉。 起初他的呼吸有隨著那股內力的出現而略顯急促,但不一會兒便立即恢復,平緩的吐息著 。 我再探時,那股反激的內力已經消失了,這次再輸真氣進去時,脈象完全沒有變化。 看著熟睡中的上官惟,思索一陣後,我決定先去取夜翎鵲的羽毛。 夜晚的翎鵲峰即使在夏季也極其寒冷,夜露在枝頭結了一層薄薄的霜,一反白日的迷霧茫 茫,在皓白月光映照下的森林,佈滿圓石的山路清晰可見。 湛藍的夜空繁星點點,靜謐而使人心如止水。 翎鵲峰顧名思義便是夜翎鵲棲息之處。 夜翎鵲是擎天國傳說中的奇鳥,僅在夜深時分於高寒的深山出沒,傳聞夜翎鵲通曉人語, 具有神力,如果能捕捉到牠,獲贈一根翎羽,翎羽的持有者可以許下一個心願,讓夜翎鵲 代為完成。 但前提之下是要能看得到牠。 之前曉陽和晴陽曾興致勃勃的來到這裡找過夜翎鵲,也許是時機不對,從沒實際遇見過, 爹從來也沒特別說明夜翎鵲的捕捉方式。 所以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傳說罷了。 夜翎鵲出沒的樹林並沒有特別之處,如果不仔細看的話。 我的眼睛自小就能夜視,我放輕腳步,一步一步的靠近爹說的樹林,夜翎鵲每年夏季會到 青煌山岳覓食,而翎鵲峰有著它們熱愛的美食,『金映果』。 我將眼前看得到的金映果全從樹上摘下,將它們堆成一個小山堆,排放成祭祀的模樣,在 自己身上披上向村民要的樸素衣衫,再順道抹幾把塵土在自己臉上和手上,雙手合十,匍 伏在石子路上,閉上雙眼,斂氣凝神,仔細聆聽。 極細微的振翅聲,聲音由遠而近,不一會,就感到有一物體靠近身前。 我沒有移動,繼續保持虔誠祈求的模樣。 靠近我身前的東西,正在我身前來回走動,細碎的踱步聲,響了一會停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正被觀察著。 『你們這些傻人類,』在我面前的物體說話了,聲若銀鈴,像是年紀不過九歲的小孩兒: 『沒事就想要我們身上的羽毛,要我們做免費勞工,你們真覺得我們閒著沒事嗎?』 我沒有回答,繼續保持不動的樣子。 那物體更接近我,說道:『你可聽到我的聲音?看得見我嗎?抬起頭來吧!』 我仍恍若未聞。 正感到那物體又靠上來,突然,一個重量壓上我的背,背上有點刺痛,重量在我背上來回 游移,接著移到頭。 這傢伙居然踩我!!我心中大怒,但仍保持原來的樣子,不動聲色。 過了些時候,牠總算從我背上離開了,似乎是認定我看不見牠,振翅挪向我先前堆的果山 。 『真無聊!費勁由樹上拔下來做啥?以為我們吃不到嗎?人類的想法真令人難以了解!』 『別裝啦!老規矩,抓到我就算,』牠嘴裡大概含著果實,聲音有些含混:『等我吃完你 就沒機會了!傻人類!』 我還是沒動。 我就像個虔誠的村民一樣祭祀牠。 等到它把那堆金映果吃得差不多了,還聽見牠打了個飽嗝,我都是保持原來的樣子。 牠對我嘲笑幾聲,準備振翅高飛,結果一個踉蹌,立即被我用一招『如日中天』打落。 將夜翎鵲綁在爹特製的天蠶網,往背上一甩,回頭瞧瞧地上金映果的果核殘屑。 晴陽的醉飛仙效果真的是很不錯。 夜翎鵲不一會兒就醒過來,在我背後伸長脖子,瞪視著我。 我沒理會牠,自顧自的趕路。 我希望在上官惟醒來前回到村莊。 見我無視於牠的存在,夜翎鵲開口了:『好吧!你這裝老實的小璿士,居然打扮成村民的 樣子騙我,算我一時疏忽,我以為璿士不太會來北方的…都待在南邊那個號稱天下第一、 地靈人傑、和熱的要命的的夏焱國安逸度日。』 『你們這些個璿士不是無所不能嗎?還巴巴的找我做啥?我不過是隻鳥,可不是神仙。再 怎麼樣也應該先去找你們璿士的頭頭,日曜侯那傢伙吧?』 我忍不住提醒牠:「日曜侯數個月前早仙逝啦!」 『哈!真的嗎?那還真是普天同慶!可惜你不曉得,日曜侯那老痞子基本上和我們是同類 ,只是他來這裡必須要用人類身體,人的身體就是有使用的壽命,不像我們…..不對!我 跟你說這麼多幹啥?回到正題,你小子到底要做啥?趕緊說了個痛快,別浪費我的時間! 』 「據說要由你親自給的翎羽才能夠許願?」我問道:「如果是硬拔不行對不對?地上撿到 的也不能算數是嗎?」 『用拔的!?』夜翎鵲瞪大金色雙眼,不可置信的嚷著:『有人要許願還這麼粗魯無禮的 ?!我知道了,你打算好了若我不答應就偷拔是不是?!小子!省點心,我這羽毛連日曜 侯都休想拔掉半支!還有,我是不會掉毛的!你還真把我當普通鳥了不成!?』 原來爹試過啊。我心想。望了肩後的夜翎鵲一眼,內心有些蠢蠢欲動。 『你那眼神什麼意思?』 夜翎鵲不安的瞧瞧我,下意識的將身體向網袋中挪了挪:『笨小子,告訴你,不用試,那 羽毛只是個象徵,一切我說了算,快說出你的願望吧!』 「你什麼願望都能達成嗎?」我好奇道。 『三道規矩,我不能幫人延長壽命或使死去的人復活,這不歸我管,我真做了會被上頭批 死,感情上的事我也幫不上忙,我可不是月老,再來,另加新的一道規矩,和日曜侯相關 的事我不做,這蠢蛋自己搞錯回去的日期,留了一堆沒收拾的爛攤子,我不淌混水!….. 好啦!說說你的願望吧?』 原本要牠幫著找爹要的怯情玉,現下大概無望了,我暗自扼腕,思索著如何對應。 『小子!快點說行不行?我可忙著!』夜翎鵲不耐煩的想拍拍翅,但天蠶網越動就捆得越 緊,牠不悅的咕嚕著。 「非得要現在就說嗎?」我回道:「我還沒想好。」 『還沒想好就抓我?!』夜翎鵲怒道:『你這渾小子!臭璿士!你當我可以揮之則來招之 則去?想不出來你就他媽把我放開聽見沒?!休想要我給你翎羽!』 「其實我也不想抓你的。」我聳聳肩嘆道:「我的爹爹因為重病去世了….」 『我不能起死回生!』夜翎鵲提醒道。 「爹臨終前的心願….做兒子還是得替他完成的,您老也知道,天下孝為本,爹辛苦拉拔 我,不惜重金替我聘名師,栽培我成為璿士,從來也不求什麼回報….」我繼續道。 『好好好!快說吧!』夜翎鵲不耐煩道。 「爹自小就告訴我夜翎鵲的傳說,能夠親眼拜見夜翎鵲,一了他埋藏心底多年的心願,是 爹人生中最大的夢想,但是爹來此地尋覓多次,卻一直都找不著您老人家…」 『那就快告訴我你爹的心願啊!?』 「問題就在這,我不知道他的心願是什麼,」我嘆道:「爹一向都不肯把心事告訴我們的 …」 『啊??』夜翎鵲的聲音滿是疑惑。 「所以,讓您老人家跟我爹直接見個面,讓他本人告訴你比較妥當。」 我將背上的夜翎鵲放在村莊邊一間寺廟的神案前,雙手合十,閉眼道:「我沒把握可以安 全的把你從大老遠帶到夏焱,只好就在這和紙錢燒了,渡給我爹了。」 『等、一、下!!』夜翎鵲結巴了起來:『你、剛說啥?要把我燒、燒了渡給你爹!?你 有沒有毛病??我、我可是夜翎鵲耶!?可不是牲雞!』 我沒理牠,只是閉眼默念我的禱詞:「爹啊!孩兒給您送夜翎鵲來了…待會你收到時,請 在夢裡告訴我一聲…」 『聽著!!聽我說!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比較重要吧!?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你總有什 麼想要完成的心願吧??實現自己的願望比較實際不是嗎?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呢!』 「我的人生很順遂,璿士的身分讓我不愁吃穿用度,對我來說很夠了,我只要能回報爹。 」我堅持道,說著便起身將夜翎鵲連著天蠶網整包放進金爐裡。 『好痛!你別硬塞啊!這爐這麼小…等一下!!你要幹啥!?』 我丟了一些紙錢到金爐中,把掉出來的零星幾張再略摺一下,塞入爐邊的空隙。 夜翎鵲對我的舉動目瞪口呆。 「對不住了!鵲兄!」我點燃一把紙錢,手伸長靠向金爐邊,閉上雙眼:「您安息吧!」 『我可是雌性…混帳!!你還真丟啊!?』 夜翎鵲氣急敗壞:『翎羽給你就是啦!!你 留著翎羽,想到要實現什麼破心願時再用翎羽呼喚我,只要翎羽還在,約定都有效,這樣 總成了吧!?快把那紙錢拿開啊!!燒到我的尾巴啦~~~』 拿著翎羽在手中轉了轉,翎羽呈朱紅色,金亮金亮的,不過手掌大小,我若無其事的收進 懷中。 『好了!你這死腦筋的笨璿士,可以放我走了吧?竟然為過世的爹幹這種沒人良的事,真 是愚孝!』說罷仔細看看四周:『奇了…..這地方看來很眼熟…..混帳!不正是供奉我的 廟嗎!!?』 我此時長揖到地,恭敬的說道:「夜翎鵲大神您大德大量,在下沒齒難忘,爹在天之靈也 會感受到您老人家的神德的….晚輩暨艷陽在此拜謝。」 『..................你爹還真是能教出你這怪孩子,明明一付乖巧樣….居然還讓我這 麼栽了…..你爹也是璿士嗎?』 我點點頭。 『令尊貴姓大名啊?』 「家父姓暨,單名一個曜字。」我回答:「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別過了。」 離開寺廟,天已快亮了。 『….暨、曜?暨曜?…..那不就是日曜侯那渾蛋的名嗎!!日曜侯!!你這渾球教出來 的小兔崽子!!下次你來這出任務再讓我撞見…..』 夜翎鵲的聲音還真大聲,我離廟好一段距離了都還聽得見。 回到屋裡,空盪盪的床鋪上的溫度卻是早已冷卻,上官惟顯然已經離開好一陣子了。 留在桌上字條的字體瘦峻端正,稜角分明,寫著: 『艷陽兄,多虧你輸的真氣,讓我恢復一點精神,為能早一刻回到擎天幫助哥哥,在下先 行離開了,如果有季前輩的消息,請知會一聲,艷陽兄到擎天時,勞煩攜這只竹笛到銀月 酒樓,自會有人通知我。屆時請再讓我盡地主之誼,感謝艷陽兄的諸多幫助。』 叫喚馬夫,馬夫道:「那位公子不知何時離去的,但如果暨公子想追上他,趕趕路應該沒 問題。咱們現在由這翎鵲峰東邊下去,就到擎天了。」 我搖搖頭:「罷了,慢慢走便成。準備一下,我用個早膳就出發。」 看看手中的竹笛,通體碧綠的笛身,懸掛一條鵝黃色的流蘇墜飾,樣式簡單,質感卻是奇 佳,放在唇邊一吹,聲音清亮溫潤,一如上官惟淳美的嗓音。 這只名貴的竹笛,是否也是他口中總是掛記著的哥哥給的? 看著竹笛,我不由得發起怔來。 ******************************************** 在邊境一個小鎮讓馬車稍事歇息,我拿出懷中的令牌,將令牌中央的凹洞對準日頭,不一 會兒便聽見耆伯的聲音。 『三少爺,一切可好?』 「嗯,我剛到擎天邊境,天黑前應該可到隴越。」 『老耆知道了,三少爺記得最多十日便要和老耆知會一下,讓老耆放心,』耆伯說:『三 少爺第一回到擎天那麼遠的國家,請凡事小心!』 「晴陽和曉陽都還好吧?」這兩人,一個失去內力,一個不是要變性就是不能用法術,雖 然他們去的地方都還不算陌生,但仍讓人掛心 『大少爺前些天才出發,』耆伯嘆氣:『這段日子他關在房裡,堅持要把變身咒練到爐火 純青,讓我看不出異狀才肯出門,也虧得大少爺法力厲害,居然可以將老爺施的咒壓的七 七八八,老耆還真瞧不出破綻……』耆伯的語氣有些遺憾。 『二少爺大約三週前走的,估計應該也到了才是。不過….』 「怎麼?」 『日前太子擅自離宮了。只留下一封信說要微服出遊、體察民心,見見世面…從太子走的 方向,看來是灃淩。』 「他見的世面還算少嗎?」我失笑。齊旭偷溜出去玩或代替爹跑腿( 爹總說這是給未來的 皇上磨練的機會。 )的時候絕不比我們少。 『但是太子出門向來都是老爺在世的時候,老爺不在了,皇上就擔心太子的安危而禁止他 出京城…更何況他去的是灃淩,那兒最近由於大皇子向熒風繼任皇位的關係,將會不大太 平….因此皇上急的不得了。幸好我極力勸說皇上,太子必是跟著二少爺去灃淩了,以兩 人之能還請皇上不要太擔心云云,總算是制止了皇上派大軍去搜捕太子。』 平常的晴陽和齊旭兩人聯手起來,確實有時讓連爹都沒輒,但是要他們聯手的可能 性微乎其微,這兩人自小吵到大,更何況晴陽失去內力…. 「我知道了,」我認命的嘆口氣:「事情完成後我會去灃淩一趟的。」 『三少爺也無須如此擔憂,』耆伯笑道:『三少爺難得到北國擎天一遊,當仔細瞧瞧當地 的風光景緻,那兒和咱們夏焱雖無法比,卻也別有情趣,尤其那兒氣候特別,即使盛夏也 會飄雪呢!』 「我說耆伯,你到底是要我辦事還是要我去玩啊?」我笑道,心中卻隱隱期待著。 ********************************************** 擎天的京城隴越,位於擎天國的南端,這兒是北國擎天境內氣候最為穩定而溫暖的地方, 現在正逢仲夏時分,耀眼卻不刺目的陽光,照在身上,有股暖意卻不顯熱,這種時候的夏 焱早就艷陽高照,人人忙吃酸梅湯和在河邊玩水消暑了。 隴越不愧是天子腳下,繁華似錦,街道上一間間大間的酒樓、客棧、商家,人潮似水,絡 繹不絕。 這擎天和我們夏焱一樣,中央集權,早已沒有諸侯制度來分割領土,也早在好幾代天皇前 就收服境中各小國,雖然幅地遼闊,但因地處寒帶,是以人煙還是多聚集在以隴越為首的 南方各城。 我下了馬車,將這段時間的車資再多加三成付給馬夫後,隨性的在最熱鬧的一條路上繞繞 ,銀月酒樓巨大的三層建築立即出現在眼前。 「這位客官,要吃飯喝酒還住房?」 衣著整潔的店小二堆著笑臉迎上前來,酒樓的內部雖無雕樑畫棟,卻裝點的高尚雅致,牆 上掛著多幅價值不菲的名家筆墨,室內各角落翠竹綠意盈盈,讓喝酒的人訪若置身竹林, 店內客人不少,甘美的酒香處處飄送。 「都要,先來點你們這的招牌酒菜,再給我間安靜的上房。」給了一張適當面額的銀票, 店小二眉開眼笑。 「多謝公子,不知這位公子怎生稱呼?」 「暨艷陽。」 「暨公子,酒菜馬上來!」 酒還喝不到一半,酒店的掌櫃上前來致意,並且退回我之前給的銀票。 「暨公子,有某位大人交代了,暨公子在這的食宿全由他作東,請暨公子收回這銀票吧! 」 「有這等事!?」我故作驚訝狀:「掌櫃的,你可得告訴我這作東的是誰,讓我當面謝謝 他。」 「這….暨公子,那大人眼下正忙著,我們小小酒樓不好任意公佈他的大名…」 「連是誰作東都不知,這銀票我怎拿的回來?」我笑道:「掌櫃的既然不說,就當沒這回 事了,銀票還是留著吧。」 「暨公子真是讓人為難啊!」掌櫃苦笑:「這位大人只是交代我們好好招待暨公子,別的 我們也不好做主….」 「你只和我說是或不是,讓我猜猜吧,這樣也不能算是你饒舌,如何?」我道:「你說的 大人是指上官家的公子吧?」 「是。」 掌櫃躬身答著,說到上官家,神色居然很是恭謹,看來上官家的威名不是只在江湖和朝廷 間,在民間也很有力量。 「這人可是叫上官惟?」 「不是。」掌櫃突然神色疑惑的看我一眼。 我不禁皺眉。 趁此機會掌櫃忙應道:「暨公子就別再計較這些了,上官家的人掰指數都數不完呢,還是 安心享用現下的美酒佳餚吧,」將銀票一把塞我手上,轉身:「來人!再給暨公子添酒! 外加兩個菜!」 這掌櫃的身手真是快啊。快的不像個掌櫃的。 我攤開手中揉縐的銀票,上面果然有熟悉的筆跡。 『今晚子夜,城東,銀月湖畔一見。』 ******** 時至傍晚,在清幽的房裡稍事歇息後,我決定出去逛逛。 下樓時又看見站在門口櫃檯邊的掌櫃,他客客氣氣的向我點頭,我注意到他手上正拿著一 個面具。 不只是掌櫃的,酒樓的客人和來回奔波的店小二,有的把面具置在桌上或手裡,也有的已 經戴上了。忙到兩手不得閒的店小二則是乾脆把面具掛在脖子上。 我問掌櫃道:「為何人人手中一個面具?」 掌櫃道:「對了,暨公子是外地遊客,最近正逢咱們一年一度的仲夏祭,今天依照往年的 習俗,從月亮出來直到午夜之前的幾個時辰內,所有的人民不分長幼、貴賤和高低,戴上 面具,為的是能夠無所顧忌,拋卻彼此身分的隔閡,盡情的狂歡作樂,來慶祝一年的辛勤 ,每年天皇和朝內百官也會現身和人民同樂。」 我好奇的看看掌櫃手上的面具:「真有趣的慶祝方式啊。」 掌櫃笑道:「暨公子可趁這時分出去到處瞧瞧,仲夏祭在這裡是非常受歡迎的節日,到處 都有新鮮的,尤其練武的人,更不能錯過每晚的重頭戲,『天雷地火』擂台賽去一試 身手,每年都有極吸引人的獎賞….」 我道:「掌櫃身手瞧著也不錯,怎麼不去試試?」瞅著掌櫃那堆著笑的臉。 掌櫃不動聲色的牽動一下嘴角:「我這等身手只能防防身,打發醉酒鬧事的客人,哪能上 那擂台?那可是歷年來天子會親自觀戰、各門派名流也藉機網羅好手的比試大會哪!像暨 公子這樣的高手才有上台資格。」 「掌櫃還真是會吹捧人…看來回頭我得多給些小錢了。」我笑道。 掌櫃笑著連連搖手。 我走出酒樓,還感覺得到那掌櫃的視線。 這掌櫃不論只是客套,或是真有能力看出一個人功夫的高低,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天色意外的比想像中亮,我隨意的逛著各家店舖和攤子,間或買了幾樣具有地方特色的物 品,品嘗了數樣擎天特有的美食,嚴然就是像個外地遊客。 今天確實是擎天的大節日,不只是本地人,其他國家來遊歷的人士也不在少數。商家們各 個張燈結綵,摩拳擦掌,準備大賺一筆應景財。 光是面具攤一條路上就六七家,種類繁多,半罩面的,全罩面的,有著各種雕飾,作成各 種鬼神和動物,著名戲曲中的角色,甚至有題字和彩繪的。 當然也有擎天的吉祥物___夜翎鵲的圖案。 我在面具攤上挑了個不會悶著的半罩面具帶著,挑的是夜翎鵲的圖案。 身處人生地疏的異國,得需要一些好運。 覆上面具,從裡頭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潮,有種獨特的新鮮感。 好久沒這樣獨自一個人在外地的街道上逛著了…通常在一旁的不是曉陽,就是晴陽,自從 幼時那回被季齡風帶離家門後,一但要出遠門,爹便非要有人跟著我不可,否則就得乖乖 呆在夏焱。 在夏焱,就是一人走在街上也總會不經意遇到熟人,不知不覺的就結伴同行。 曉陽最愛買些有的沒的小玩意,尤其是年代久遠、擁有特殊咒力的古董,晴陽則最愛買書 ,還有各種珍奇的草藥和藥方。 我在一個小攤停下來,看看攤上賣的古書本,居然有爹的著作啊?而且還一大排。封面和 在夏焱看到的截然不同,我興沖沖的拿起來瞧,正在翻閱時,一個人伸過手來,拿了我旁 邊另一本,對什麼樣的人會看爹的書我好奇的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下身前的男子。 他也帶著面具,漆黑的深銅色面具上繪著一抹銀白的勾月,墨綠長掛讓他看起來有如頎長 巍峨的蒼杉,緊抿的唇和線條分明的下顎帶著一抹冷傲,反而讓人想一見半罩的面具遮掩 下的真實面容。 對方也敏銳的很,察覺我的視線,原本因在看書的而在額前低垂的髮絲略為跳動,他抬起 頭看著我時,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浮上來。 一時間無法釐清那感覺,於是對他微微一笑,我拿書結了帳,離開書攤。 「怯情玉!有事防身沒事強身怯病的怯情玉!快來挑啊!今天特別大降價!!」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街道,我一愣。 我是知道擎天產怯情玉,但是有這麼多….? 雖然不抱希望,但是我還是上前一探究竟。 傳說中怯情玉除了可以抵禦法術外,化解咒語外,如果能量足夠,也可成為施咒的媒介, 來執行一些特別困難的法術。 說起來,璿士最不需要的東西就是怯情玉,號稱璿士聚集地,什麼都不缺的的夏焱,也正 好不產怯情玉。 但是有怯情玉的璿士無疑是讓人更畏懼的,由於夏焱裡璿士眾多,因此怯情玉產地的另外 三國聯合起來,不准私自運送怯情玉到夏焱,持有怯情玉的璿士也必須登記在案。 在夏焱,璿士不用被逼著要當差作官,就是當個小吃攤老闆也不會有人打擾,由於爹的關 係,璿士在夏焱不是各國和江湖中互相爭取的龐大戰力,而是自由的平民百姓,因此不願 被束縛,不喜紛爭的璿士紛紛來到夏焱定居,卻也因此讓夏焱不知不覺的成為他國不敢輕 易進犯的國家。 我仔細一瞧,叫賣的聲音來自一間極為大間的玉石珠寶行,已經有一群人圍在門口擺的攤 子,我向前看,總算見到傳說中怯情玉的真面目。 怯情玉色如羊脂,白中帶著透明,很是漂亮,但是我眼前的怯情玉沒有一個超過指甲大小 ,懷內的令牌溫度也沒有變化。 「這位公子可有中意的?」 店老闆撿了一個怯情玉到我手中:「這個純度高,可以防禦不少種法術,邊邊那些銳角磨 圓了,餘下的石粉還能當藥引呢!」 我看看手中那個僅有彈丸大小的怯情玉,搖搖頭:「沒有大一點的嗎?這實在太小了!」 「公子要多大的呢?」老闆似乎料到有筆大生意可作,笑咪咪的:「店裡頭還有一些更好 的。」 我比了一個我要的大小。 老闆登時垮下臉。 「我說這位公子啊!我做了幾十年的玉石生意,還沒瞧見過您說的大小哪!前幾日進供給 天皇的也不過就這麼大!」 說著指著窗裡一個約鴿蛋大小的怯情玉。 我就知道。 嘆了口氣,我道:「前陣子我就是聽說您這老字號貨色齊全,才趕著來瞧瞧的,想不到消 息還是不可靠!」 老闆急道:「我這貨色當然是齊全的!好多個俠客名士都來我這訂呢!」 說著低聲道:「公子您要的大小也不是沒有,只是上回才被燁英大人買走了一個,這種純 度和大小的怯情玉可遇不可求啊!上回燁英大人可是派人跟著我那班採石工上山入地的, 整整大半年才挖到,公子你如果真想要的話,不妨就跟著採石工去那些地方找找,也許能 有所斬獲。」 「採石工何時還會在出發?」我問道。 「他們才回來不久,下回要去應該是一個月後了吧!」 如果不想去偷就得自己去挖…這得好好斟酌一下。 「老闆,我就住在銀月酒樓,要出發了通知我一聲吧!」 留給了老闆一點訂金,我走出店門,開始思索偷燁英那只怯情玉的可能性。 「你在找怯情玉?」低低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我一驚,警覺的轉身。 是剛剛那個在書店碰到的人。 這個人,居然可以離我背後這麼近卻不被我察覺。 「這位仁兄有何貴幹?」我不動聲色問道。 「我只是好奇,一個璿士為何需要怯情玉?而且還需要那麼大一個?」 眼前的男子淡淡一笑,唇角隱含諷刺:「純粹好奇罷了,沒什麼惡意。」 「在滿足尊駕的好奇心之前,是否應該先報上名來,表示一點禮貌?」我冷冷道。 這種節慶氣氛下實在不想破壞原本大好的心情。 「你不知道嗎?在帶上面具的這段時間,是不能問對方姓名的,這才是基本禮儀。」 「我不是這裡的人,用不著遵守這個規則。」我回道:「沒什麼事的話,就告辭了。」 「告訴我你那隻竹笛哪裡來的?」對方不死心的上前一步,追問著,打算伸手拉住我。 他出手如電,想逼我回手。 但我不想在街上引起騷動,在這裡可能要待上好一段時間,我必須盡可能不被注目。於是 唸了一個麻痺咒,打算不著痕跡的讓他停止行動。 咒語居然從他身上撂開了,我見到他左肩一側,我的法術像一道風般擦過他的身體。他竟 然可以看到我的法術? 能看到法術的痕跡的人,不是術者就是璿士。 但他身上沒有術者特有的氣息,身手又快如武者。 莫非他也是璿士?唯有璿士或極高明的術者才能閃過我的法術。 「無可奉告!」我身形一退,將自己淹沒在人群之中,跟著人潮向前走。他並沒有追上來 ,還在剛剛的街角定定地的看著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8.81.123 ※ 編輯: cccfish 來自: 61.228.81.123 (02/19 19:33)
fj4021:很高興嘉音大回來了~ 02/19 21:12
fiie:身體保重啊,加油! 02/19 22:46
thelastone:歡迎回來~^^ 02/19 23:27
sginkgo:歡迎回來!您的健康也是小人的福氣呀 02/20 02:19
※ 編輯: cccfish 來自: 61.228.95.34 (02/20 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