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人潮比剛才多好幾倍,一時之間也無法脫身,只有順著方向往前走。
原來這一下大增的人群,都是要去看晚上的比試大會。
到達會場時,早已座無虛席,周圍高一點的樓台和窗口也早已擠滿群眾,幾乎快連站的地
方都沒有了。會武功的人更是直接就坐在週邊的樹上。
我不想人擠人,只得坐在擂台邊一看起來細瘦不太牢靠的樹上,這樹雖然細卻夠高,風吹
過來雖然搖搖晃晃,但是還不至於把我晃下去。
旁邊一顆榕樹上的幾道眼光朝我射來,我當作沒看見。
我注意到銀月酒樓掌櫃也在右前方的樹上,他已經把面具帶上了,但衣著卻未更換。
在比試的擂台旁邊還架有一座華麗而高聳的看檯,看台插著擎天的旗幟,旁佈滿穿著軍服
的侍衛嚴陣以待,看來這便是擎天天皇看好戲的貴賓席了。
幾個位在擎天的武林世家名門早已有自己搭建的看台,分別落在幾個視野良好的方位,並
且各自掛上代表自己的旌旗,五顏六色的好不熱鬧。
一下就看到上官家的了,墨綠旗子上書寫的淺綠的字樣頗為醒目,上頭還有繪一抹銀勾月
,看來是上官家的圖騰…..
…….銀勾月?
剛剛碰到那個莫名其妙的仁兄該不會是上官家的人吧?我定睛向上官家看台的人尋找,沒
有看到上官惟,但也沒看到剛才那人。
「天雷地火比試大會即將開始!」
擂台附近有聲音穿透重重人牆,宏亮的宣布著,在眾人翹首期盼中,擎天的天皇和高官在
眾衛士簇擁下登上看台,朝群眾揮手致意後,原本站立表示敬意的名流們也相繼入座。
擂台四周的火把點燃,和會場高掛的彩燈將夜空照耀的通紅透亮,有如白晝。
天雷和地火指的是兩種比試,天雷是術者間法術的比試,地火則是武者使用武功一較高低
。
由於怕法術會誤傷天皇,因此天雷比試已經在昨晚舉行過了,今晚是純粹武術的較量。
天皇和百官們都帶著面具,也不知哪個是燁英。
台上已經打了幾輪了,現在在台上的是位身材枯瘦,有些駝背的中年瘸子,這瘸子真不簡
單,乍看之下似乎動作奇慢,但卻能巧妙的閃躲對方的攻勢,那個大漢揮動得虎虎生
風的大斧連他的衣角都沾不上邊。
那大漢似乎急了,朝瘸子瘸著的那條腿用力劈下,打算攻瘸子那因殘缺而出現的死角,雖
然不夠厚道,畢竟也是一種取勝的方法。
瘸子不慌不忙的瞄準大漢向下揮的手臂,將手上的焊煙管向對方手肘一撂,反手向上一帶
,眨眼間大漢就飛出場外了,好個四兩撥千金,我暗暗喝采,台下早已歡聲雷動。
很快的台下又有人躍上來挑戰這個殘而不廢的瘸子,這回是使劍的中年人。那把劍看來還
不錯….我瞇眼細看。
賞玩和收集各種劍是我小小的嗜好。
比試總算有點意思了,坐直了原本半倚靠在枝椏間的身體,我略往前探,打算再看仔細點
。
「這麼有興致,何不下場玩玩?」一個聲音直從耳畔灌入,我一驚。
有人使用千里傳音,聲音熟悉得很,我向聲音的方向一瞧,果然是剛才那個冒失的傢伙。
他站在擎天天皇的左方不到三步距離,氣定神閒的負手觀戰,那個黝黑的繪著銀月的面具
和墨綠衣衫在四周的人珠光寶氣的打扮中,看起來反而樸實得醒目。
能站在那裡,不是高官或皇親,即是貼身侍衛,以高官來說,他太年輕,說是皇親看起來
也不像,而侍衛則不會那麼高調,大剌剌的和旁邊的達官貴人聊天。
站在他前方有一位帶著銀白狼型面具,全身寒霜般的散著一層淡淡的光暈,衣著華貴,一
看就知是功力高深的術者。
那傢伙朝我的方向仰頭瞧了一眼,嘴角邊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還對我揮揮手。
我不想理會他,打算來個悶不坑聲,這一分散注意,不知何時台下已經打完了。
錯過好戲讓我有些惱怒,不自覺的向他瞪了一眼。
說時遲那時快,我待得安安穩穩的樹竟突然斷了,我直直的往下掉,下方全是一群觀戰的
人海,墜下的勁勢太快,半空無法化解,又不能往無辜的老百姓頭上踩,只得一翻身,讓
自己輕輕落在擂台上。
一落地,台下鼓掌聲四起,「好輕功!」「這麼高下來還沒聲音,用的不會是踏影迷蹤腳
?」之類的聲音此起彼落。
瘸子向我一拱手,道聲「請!」,焊煙管便朝我左肩直打肩頸要穴,另隻手五指微曲
,要拿我的右臂。
我往瘸子右方的空隙一閃,滑過那一著擒拿手,左手抬起打落焊煙管,再向瘸子的後肩一
拍,瘸子登時軟倒。
眾目睽睽,鴉雀無聲一陣後,大家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猜測我的來歷。
唉!在招式間保留實力這件事,我總不太會拿捏,常常忘記便直接出手。
爹教的武功向來不拖泥帶水,一招取勝,他總說真正厲害的人,連隱藏實力這種事都沒必
要做,從小也從沒教過示弱或拖延的戰術或招式。
有時候,這可不見得好。
我正打算離開,卻被擂台的主持人攔住。
一抬眼,看見那個害我掉下來的人正得意的笑著,和他前方那個銀白狼面的人耳語著。
「你給我記住!」我磨著牙將話傳音過去那人耳邊。
我有些生氣了!
「這位公子可否告知您的大名?」擂台的主持朗聲道。
「在下是不小心掉下來的,無意參加比試,接下來的機會就讓給其他好漢吧!」我回道,
被上千雙眼睛盯著瞧的感覺真是不舒服。
「公子的身手非凡啊!那身輕功怎麼瞧也不像是掉下來的…」
擂台主持道:「公子既然上擂台打敗對手,就必須等到確定沒人願意上來挑戰了,才能由
天皇頒布您的勝利,取得這回的獎賞….」
這傢伙是聽不聽人說話的啊?我橫他一眼,打算不理會擂台的規則,直接離開,此時有人
躍上台攔住我的路。
「就讓貧道來領教這位神秘的公子的絕學如何?」上來一個陰側側的,道士打扮的人,紫
色的道袍加上銅黃的面具,手裡的拂塵看來不太對勁。
台下有抽氣聲,眼前這人似乎有點來頭。
但這人講話的口氣真讓人覺得討厭,就算隔著面具也能感受到不懷好意的目光。
「我說了無意比試,道長您可耐性等候下位挑戰者上台。」我聳聳肩,正要躍向擂台旁一
棵人較少的樹,借力施展輕功越過台下這片人海,一陣銳利的氣向我右腿襲來,我轉了個
向往上,道士的拂塵向我拂來,我只得向旁避開,落回擂台。
「年輕人不知好歹。」道士語氣森冷:「和你打可是給足你面子,你可知貧道是何人?」
「在下孤陋寡聞不知,但也不想知道,」我平靜的道:「現在這時刻不是應該不講究名號
的嗎?還是到道長手中規矩就應不立自破了?既是這樣,道長那面具也不用帶了,何苦悶
著難受?」
道士怒極,內力突的陡起,道袍漲得鼓鼓的,袍袖不住顫動。
「讓你知道怎麼和長輩說話!」話未說完,拂塵朝我橫掃而來,我不敢大意,向後閃開,
蘊含內力的拂塵,時而軟韌如鞭,時而尖銳如柄短劍,節節進逼。
我邊閃躲邊觀察著,突然拂塵的細絲化為無數鋼刺,直刺我的面門,這道士內力果然不低
,拂塵如此柔軟物事竟能頃刻間化為能將人洞穿無數窟窿的可怕武器。
我向後一仰,閃過那個即將把我毀容的東西,膝蓋向上一抬,撞向道士的手腕,道士的拂
塵被我一撞,轉了個方向,他變招極快,立即回身將拂塵就勢翻轉,對準我的腿,如刀劈
般落下。
我抽回身,閃開那一擊,他將拂塵正面對著我,我注意到他手指微動,登時將腳往地上一
蹬,盡全力向上騰空躍起,拂塵的一部分細絲化為數十根長針,掃過我的腳底,牢牢的釘
到了擂台地板上,沒入地面寸許,眾人一陣驚呼。
那拂塵還能當暗器使,花樣真多!我心底冷笑,在空中轉身,左足足尖向前一帶,右手向
下疾拍兩掌,用的是熒日神功中的「艷陽高照」。
道士被抬下去的時候,我突然大感後悔,用了熒日神功,不跟報了姓名沒兩樣嗎?不,這
裡離夏焱那麼遠,也許不會有人認得。
「是否賞個臉,讓我這大鵬彎刀會會你袖裡那對『撥雲見日』,暨公子?」
當上回在山裡碰到那個拿刀的大漢出現在眼前時,我嘆了口氣。
我果然太天真。
大漢壯碩的體型和那把金光閃閃、名氣響亮的大鵬彎刀充滿了威脅性,擂台主持人道:「
原來公子姓暨啊?兩位是舊識嗎?」
我搖搖頭:「我根本沒見過這人,他講的什麼撥雲見日,我聽都沒聽過。」對擂台主持一
笑:「我想這位仁兄是認錯人了。」
大漢沒想到我會來個死不承認,先是一怔,立即咬牙道:
「睜眼說瞎話?那日在翎鵲峰上,你快的驚人的速度,使用高強法術把我師弟傷得現下還
不能下地,迷昏況爺的迷藥,到現在沒完全解開,人還會不時犯暈,用來擋住我大鵬刀的
劍,細如樹枝、長度僅有尋常劍身的一半,世上只有逢鐵匠打造的袖裡雙劍『撥雲見日』
,有這種尺寸和這等威力…..」
「嗯…」我思索著,道:「就這樣?那怎麼會知道我姓暨?」
「那個人說的。」大漢指著樹上銀月酒樓的掌櫃,現下他正在同旁邊幾個人,手上提著小
酒壺,邊喝邊聊。
這掌櫃果然饒舌!
大漢道:「但從你踏上擂台的輕功就看出你的來頭不小,居然可以一招將紫鼎真人打倒…
那招雖然我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看過….」
「等一下…..所以你不知道我用的是什麼功夫囉?」
大漢道:「願聞其詳。」
爹的熒日神功當年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武林中人眾人皆知。
小時候某一回,他私下把我們分別找去,一對一的進行特別教授,說是為了慶賀生辰,為
我們三兄弟各創了一招獨門招式。
教給我的正是『艷陽高照』。
爹當時得意洋洋的說,我們兄弟各學的這招,是他空前絕後的傑作,而且一定沒有人看得
出來是他的功夫,也不會有破解之道,連從年輕打到老的天下無雙季齡風都不知道有這招
,絕對是個秘密。
『畢竟你們三個才是我唯一的寶貝兒子啊!』當時爹說的話口氣,到現在想起來還會起雞
皮疙瘩。
不過,自從他也給太子齊旭一招『融雪朝陽』,還有教我們破解方法,我們四人湊在一起
,發現爹對每個人講的說辭都一樣時,我就再也沒相信過爹的『獨門祕招之說』。
不管如何,眼前還是趁沒太招搖前離開為妙。
我於是對擂台主持道:「如果我不想打了,要怎麼辦?怎麼樣才算輸?我沒打過這種比試
。」
「……..」擂台主持人一愣,汗顏道:「掉下擂台、死亡、重傷或昏迷不起、或是向對方
認輸。」
「掉下擂台就算?」我道:「原來如此。」腳微一使力,我站著的那塊地板沿著我的周圍
裂了一圈,我直直落地,唸了一個隱身咒,混在人群中離開。
「這麼快就不玩了?對手太弱覺得沒意思嗎?」 讓我莫名其妙參加比賽的始作俑者,此
時又用千里傳音在我耳邊聒噪,低沉的笑聲讓我覺得心煩。
我不答腔,加快了腳步。
這人糾纏不休,到底是何用意?應該趁早先查出此人身分,想好對應之策,這裡人生地疏
的,對我可是大大不利。
對方沉默一陣,竟然笑道:「那好吧!待會見!」
趁人群還多聚在擂台那處時,我回到客棧取了隨身行囊,悄聲離開。
那掌櫃的舉止可疑,還是另覓其他住宿處比較妥當。
雖然看窗外天色,未到子夜時分,我還是到了上官惟留字的地點,銀月湖。
隴越城東的銀月湖,景色怡人,平靜無波的湖面,如明鏡般映著新月,寂靜寥然。
湖邊幾株蒼蒼鬱鬱的老樹,在夜風吹送下,沙啞的低語著。
為了提防有變,我找了能隱藏身影的枝葉茂盛的大樹,一躍而上,居高臨下, 仔細觀察
著銀月湖四周來往行人。
隨著夜深,湖邊逗留的少數遊人也一一離去,我躺在樹枝上,取下戴了好一陣的面具,手
枕著後腦,身體感到有些倦怠。
隱身咒真是消耗體力,法術消耗內力遠比武術來的兇,所以我很不喜歡用法術。
取出繫在腰間的竹笛,我拿在手中把玩著,笛身被漸涼的風吹著,拿在手中冰涼涼的,像
上官惟的手。
我對音律不甚通曉,小時候爹什麼都教,就是沒教過如何操琴弄樂,小時候我們四人不用
練功課時,齊旭常常奏著一些向宮廷內大夫學來的樂器給我們聽,那些樂器總是有著優美
的外型和悅耳的聲音,讓我們好生羨慕。
正試著將竹笛就口,摸索一些聲音時,一隻手從我身後探出,拿走了它。
「這笛子要這樣吹。」手的主人笑道,將竹笛湊在口邊,吹了一小段。
在驚訝和憤怒、無奈三種情緒並進之下,我深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你究竟是誰?接近我有何目的?」
直直盯著眼前這個到現在還帶著面具的可惡傢伙。
能輕易閃過我的法術,能不動聲色的如此接近我,還奪走我拿在手上的物事,在搞清楚這
人的底細前,絕不能和這人冒然動手。
「投桃報李。告訴我竹笛怎麼來的?」
對方無視於我警惕的眼神,低著頭又吹了一段曲,全無防備樣子,卻絲毫看不出破綻。
真難纏。
「你為什麼要那麼在意我這支竹笛?」我索性向後一躺,閉上眼,重新靠回樹上道。
「因為我是竹笛的主人。」
我睜開眼:「我以為竹笛是上官惟的。」
「所以你確實認識上官惟?」他放下手中竹笛,盯著我:「你何時見到他的?在哪看見他
?」聲音難得的有些急切。
我突地伸出手,指尖一劃,將他戴在臉上的漆黑面具切成兩半。
出現在我眼前的居然是張酷似上官惟的臉!
如果不是先前說過的話和表情,我肯定大吃一驚。
但我現在的驚訝也不見得就少些。
「我的臉那麼令你吃驚嗎?」眼前的人用頗為玩味的表情看著我:「我還以為什麼都唬不
了你這個璿士呢?」
「你是上官悒?」我坐起身,:「上官惟沒有回來嗎?!他說了要趕著回來找你!」
難道他途中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那留在銀票上的筆跡分明是他的?
「我只收到一封他的信,上面寫了,有位住銀月酒樓,帶著竹笛,叫暨艷陽的璿士,是救
助過他的恩人,要我好生招待。」
「所以是你約我在銀月湖的?」
「那倒不是,」上官悒道:「剛才在銀月酒樓外,瞧見你往這來,就跟來看看。」
「我收到這個,這應該是令弟的筆跡吧?」我將那張留書的銀票遞給上官悒。
上官悒接過來仔細觀看。
低垂的眼睫,直挺的鼻樑下因專注而抿著的薄唇,和陷入沉思而微蹙的劍眉,看上去和上
官惟如出一轍,原來孿生兄弟居然能如此神似?
但再認真的比較,上官悒的肩膀和體型都厚實多了,上官惟則略顯單薄,上官悒那持著銀
票的手有著明顯的練武痕跡,骨節分明,均勻佈著的筋絡看似充滿力量,
不似上官惟的蒼白清瘦。
「這是惟弟的字沒錯。」上官悒將銀票還給我:「但我不明白為何他明明回來了,卻留書
給你我,而不親自出面,這是誰交給你的?為何是寫在銀票上?」
我將當時銀月酒樓掌櫃的情況說了一次。
「銀月酒樓的掌櫃….?」上官悒道:「他是家裡的親戚,雖手腳俐落但是並不會功夫啊
?你不會是看錯了?」
我冷哼一聲:「會不會功夫,上官掌門何不親自去鑑定一下?」
「掌門?聽起來真不習慣!」上官悒笑的揶揄:「看來我是得罪了你這個無所不能的璿士
了?」
「別老是璿士璿士的說個不停成不成?」我起身,向樹下一躍。
「你不等惟弟了?」上官悒道:「你要去哪?找『那個掌櫃』?」
我不答話。
突然一個物事向我身後襲來,我伸手抄住。
是那只竹笛。
我抬頭瞧瞧樹上的上官悒。他居高臨下的回望著我,嘴角噙著不可一世、充滿自信的笑。
那笑容雖不難看,但實在讓人有些討厭…….
「你不是竹笛的主人嗎?」我持著竹笛,揚眉看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他們兩個長相實在太相像,但是那樣的笑容從未出現在上官惟臉上過。
「送給你。」上官悒笑道:「趕明兒教你怎麼吹吧!」
******************
偷偷潛入掌櫃的房間,裡頭空無一人,我想也是如此。
掌櫃的房間是相當平常的房間,毫無特殊可疑之處,我退出來,朝酒樓內走去。
夜已深,酒樓的桌椅都收起來了,除了樓上的住房的遊客外,整座酒樓靜悄悄的。
樓上的房客也都歇息了,樓窗內不見一絲光線。
除了我原來住的那間外。
我小心的靠向那間原本不應有燭光的地方,輕貼在門縫,猶豫著如何走下一步。
我實在不想再用第二次隱身術,一天之內連用兩次,體力過度消耗,就眼前而言並不是好
現象。
我決定用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敲門。
「請進。」熟悉的聲音讓我為之一怔,我看著眼前為我開門的上官惟。
「艷陽兄。」上官惟微微一笑,輕輕拉著我的手示意我進門,接著將門掩上。
冰涼的手和低柔的聲音,是上官惟沒錯。
「我以為惟兄和我約在銀月湖?」我仔細的瞧著眼前的人,上官惟看起來氣色尚佳,雖然
臉仍有些蒼白,但嘴唇已經有抹淡淡的血色。
「艷陽兄後面就跟著我哥哥呢,所以我只好在你房裏等著。」上官惟道:「我現在,還不
能和我哥哥見面。」
「為什麼?」我奇道。「你先前急著趕回來,不正是要盡快告訴他季齡風的事嗎?」
「我回來之後,整個隴越城正逢仲夏祭,哥哥一直和燁英那夥人在一起,我沒機會接近哥
哥,今天比試大會上,站在哥前邊,帶著狼面具、穿著銀衣的就是燁英,他的耳目眾多,
又極精明,我只要一靠近會被他發現。」
「於是我改以留字的方式,請可靠的人代為傳遞。」上官惟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用什麼
方法,但總算成功聯絡到哥哥和你。」
想必是那個掌櫃的。
我思索著,突然想到:「所以你也在那個比試大會上?但我並沒看見你…」
「我混在人群中,又帶著面具,沒看見我也是應當的,」上官惟笑道:「艷陽兄當真好功
夫呢!紫鼎教的掌門紫鼎真人,在你手上居然走不到五招!」
「但是你哥哥竟可以閃過我的法術,還能趁我不備的奪走我手上之物。」我故作無奈的搖
搖頭:「那紫什麼的其實也沒那麼厲害吧?」
上官惟笑的像孩子:「我說了哥哥很強的啊,雖然哥哥當不成璿士了,但是身上仍存有璿
士的潛能,所以能看見法術施行的軌跡,」突然神色一黯,道:「總有一天,我要把施術
的能力給哥哥,讓他成為真正的璿士。」
「傻話,這種東西哪能說給就給?」我玩笑似的一拍上官惟的頭:「你哥哥已經夠強了,
何必存這種心?就算真能給,想來你哥也不會接受的。」
那傢伙現在就讓人覺得不好對付了,真成為璿士,對付起來想必比齊旭還棘手,光想到就
覺得頭疼。
正尋思著,突然瞧見上官惟撫著被我拍過的頭,怔怔的瞧著我。
「怎麼了?」我被瞧的有些心虛了:「很疼嗎,我打重了?」
上官惟搖搖頭:「沒的事….我是在想…艷陽兄開朗豁達,胸襟磊落,想必生長在一個極
幸福溫暖的環境….」
「這…也不全是那樣….」我笑的僵硬。
自小就不知娘疼的滋味,爹和耆伯,一個反覆無常,一個行如鬼魅,皇上反而是唯一比較
像家長般寵著我們幾個的….兄弟間,偶而會同仇敵愾的對付爹,但大多時候都各行其是
,除了練功還是練功,闖過各種爹設的難關,還是為了練功。
…..這樣算幸福溫暖嗎?
「你哥哥不也很疼你嗎?」我溫言道:「你應該到銀月湖去和他見個面,他很擔心你。」
「我想在一些事查明前,先別和他見面,他和燁英走的太近了,我說的話他未必全信,自
從上次哥中燁英施的不明法術後,我說的話他常聽不進耳….」
上官惟神情苦澀:「其實今日我趁著燁英離開他的王府,帶領他眾多手下參加仲夏祭,王
府中守衛防備鬆懈時,偷偷闖入,發現了一些線索…如果能把握好,不但能一舉揭發燁英
勾結向熒風謀反的證據,也許還能找到季前輩…..讓哥哥擺脫燁英的桎梏。」
「……….」我沒回話。
和上官悒碰面時,並沒有感覺到他任何不對勁的樣子,看不出被施了什麼法術,如果一個
人被施操縱神志的法術,從眼神是瞧的出來的。
上官悒的眼神雖然看著討人厭,但是清亮有神,看上去分明是個神志清楚的人。
擎天這裡的術者會施什麼我看不出的咒術,我不得而知,但上官悒完全沒有被施術的痕跡
。
但我決定暫時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上官惟。
「你不告訴他季前輩的事?」我問道。
「我這次找艷陽兄就是想拜託你,在確定季前輩的安危之前,先別冒然告訴我哥,以免讓
燁英知道了打草驚蛇,反而危害到藏匿中的季前輩,」
上官惟道:「還有,想請艷陽兄….多關照一下我哥…」
那樣一個人需要我關照?我沒說出心中的話,但極不以為然的挑眉。
上官惟看到我毫不遮掩的神情,被逗的一笑,那笑容真是可愛。
如無邪孩童般純真的笑容裏,有著隱隱含憂的眉宇,澄澈的雙眼像夜晚的銀月湖般,清透
卻又漆黑,然而本應相互牴觸的神情,在上官惟的臉上現出完美的協調。
我不禁道:「你們兄弟兩長的好像,真沒想到世上會有面容這麼相似的兩人…當初真嚇了
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哥長的和你完全不同呢?」
上官惟突然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哥哥長的比我好看多啦,不單事事比我強,
連笛子也吹的比我好…」
說著瞧著我腰際上的竹笛,帶著些許委屈而無奈的神情,讓人著實心疼。
「誰說的?我可是想在聽你再吹!」我立即道,拉過上官惟的手,將竹笛放在他涼涼的手
心上,輕輕握著他的手:「這竹笛我也不會吹,還是還給你了!」
上官惟不吭聲,任我握著他的手一陣,沒有抽手的打算,良久,嘆了口氣:「竹笛本就是
哥哥的,他再轉送給你,艷陽兄你就好生收著吧….」
「……」在銀月湖上官悒說的話他都聽見了?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哥哥很少送東西給人的….尤其第一回見面的人,哥哥一定是很欣賞你…」上官惟低聲
道:「正如我想的,你們必是一見如故…..」
我反駁道:「那傢伙…不,令兄幾乎是一碰到面就想動手呢,哪裡一見如故了?」
「那是因為哥哥一直很想試試璿士的能耐…尤其是像艷陽兄這樣的璿士…」上官惟笑了:
「希望艷陽兄在隴越這段期間,多幫幫我哥一下…這是在下不才之請…」
「說不定你哥不需要我幫呢?」夜翎門下人才眾多,還怕沒人可使?
「不,我了解哥哥,他一定會再來找艷陽兄的。」上官惟低著頭,看著被我握著的手,輕
道:「天快亮了,艷陽兄也該歇了…」
不知為何,正如上官惟說的,我有些犯睏…..
我就這樣闔上了眼睛。
『我說艷陽啊,前兩日爹比較忙,你怎麼也就不睡了呢,就算年輕可也得好好保重啊,人
類身體很複雜可要小心保養。爹幾日都沒法和你說上話,現下正稍微有空點了,咱們來聊
聊….』
「爹…..」我感到全身倦怠:「既然知道我累著,就讓我安靜的睡一覺如何?」
『不成!爹可有要緊事要說!你到了隴越吧?那裡是龍蛇混雜之地,別看他是擎天的京城
,漂漂亮亮的,哪裡待了幾個超難纏的傢伙,你要小心些,除了擎天那個心機超重、貪得
無饜的天皇,還有他底下那親王兼職宰相、號稱擎天第一術者的燁英,也是個到底的吸血
蟲,一但被他們發現你是璿士,不威迫利誘著要你幫他們做牛做馬好一陣子,是不會罷休
的….』
聽起來爹似乎吃過他們的虧啊。
我想起來,問道:「爹有季前輩的下落嗎?」
『對了,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事,季齡風那老傢伙活蹦亂跳的很,現下也在隴越一帶,只是
我們這裡只能查到他的死活和大概方位,因為預算不足,不能買新一代的搜索器啊….說
到這…..喂!!那筆請款到底下來沒啊?』
爹說到一半,又對身邊不知道的誰嚷嚷。
季齡風也在隴越?
『…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季老怪收的那個乖徒兒,那個上官家的長子,正好是燁英的
義子,也在隴越。聽說現下似乎混得不錯…被擎天天皇指派當什麼門的掌門?喂!資料給
我一下….』
『喔!夜翎門….在那勢力龐大,你行事可低調點,盡量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璿士的身分,
也別和他走太近,別以為他們情報多,就能給你怯情玉的消息,那個上官…這字怎麼唸?
喔…悒,別被那叫上官悒的找上,省得和哪夥人糾纏不清…』
.....好像太遲了....
「爹….」我無奈道:「這些你什麼不早說…到擎天之前一個多月,你每夜找我東拉西扯
的..這些事卻隻字不提…」
『啊?我想你還沒到隴越啊….那麼早就講,到時也是忘了….』
又不是爹你!我猛翻白眼,突然很希望此時有人來讓我清醒。
『好啦!也別那麼緊張,你有爹爹罩著,真有什麼難題你就把自己打暈,讓爹來指導你就
成啦….喂?喂?艷陽…..?』
謝天謝地,有人猛然搖我,我被晃得難受,終於清醒了。
「我在外面等了整夜,你居然好意思在這睡覺?」搖醒我的人聲音滿是不悅。
剛睜開眼,就看到上官悒靠近的臉在面前,雖然是張和上官惟同樣的臉,但忿忿然的表情
,又截然是不同的人,我的頭一陣疼。
看我蹙起眉,扶著額,上官悒口氣登時一緩:「你怎麼了?沒想到你會睡那麼沉,我人就
這樣進房,你竟都沒發現。」
我嘆口氣。他哪次靠近我時,我有先發現到的?
「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問道。
「過早飯時辰啦!」上官悒瞧瞧我:「你氣色不太好?昨天的隱身咒消耗你太多體力?」
「你知道我用隱身咒?」
「惟弟常用,那唸咒的口型我早認得了,更何況你一下擂台就不見人影,」上官悒道:「
惟弟說隱身咒極損內力,每次用完隱身咒,他都要休養大半天…」
我會睡這麼沉,不全是隱身咒的關係,回想上官惟臨行前的姿態,我想我是被施昏睡咒了
。
安睡咒是一種輕度的、使人睡的較踏實的法術、點睡穴則使人強制性的睡上幾個時辰,而
昏睡咒,則是較重度的法術,不被人吵醒的話自己很難醒過來。
為何要對我施咒?不知為何,我心情一陣低落。
上官悒瞅著我,欲言又止,突然笑道:「你臉色實在太難看了!敢情是沒吃早飯吧?」
說著一拉我的手:「我也還沒吃,吹了一夜冷風,餓死了!陪我用早點去!」
我本想閃開他的手,但不知是昏睡咒的效力剛退,身體還有點遲鈍怎地,手剛一動就被他
拉住了,就這樣被拉著起來向外走。
腰上有東西被床沿絆了一下,是那只竹笛,不知何時又繫到我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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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悒拉著我在已經有不少客人聚集的大廳一角,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定,立即有人上來
招呼,我暗自嘆了口氣,索性選擇一言不發,由著上官悒滔滔不絕的囑咐點菜。
銀月酒樓不一會兒便呈上熱騰騰的飯菜,兩人隨即默默吃著。
銀月酒樓的廚子手藝頂不錯,上官悒點菜也極講究,美酒美食,搭配的極出色。
沒見到那個掌櫃的。
上官悒又招來店小二來,追加著一些酒菜。
店小二應聲離去後,我忍不住開口道:「點那麼多菜做啥?又吃不完!」
「瞧你秋風掃落葉的速度?吃不完?我還怕你吃不夠呢!簡直像怕飯菜會消失一樣。」
上官悒夾了一筷子醉雞,神色自在的放進嘴裡:「不過也確實要趁現在多吃,待會可能就
沒空吃了。」
「你有這麼忙?」我看著眼前優雅的舉箸的手,呵!速度也頗快的嘛,一盤盤作工講究的
白玉盤沒兩下就見底了。
「我說的是你,」上官悒舀動著正在冒熱氣的湯:「你不多吃點,大概待會沒得吃啦!」
「什麼意思?」我哧笑:「何時上官掌門居然關心起我的肚皮了?」
「你叫我別老喊你璿士,自己又掌門掌門叫個不停。」上官悒將手裡那碗湯放在我面前:
「何不就乾脆入我夜翎門,讓你喊掌門喊個夠。」
我看看那碗湯,都涼了,索性給自己呈一碗。
「幹麼?怕我下毒?」上官悒見我無視於他那碗湯,也不見動氣,只是嘲諷的一笑。
「我喜歡趁熱喝。」我裝做沒瞧見,自顧喝自己的湯。
身邊幾張座位慢慢坐滿了人,這時間的酒樓生意不應那麼好,但很顯然這些人也不是來喝
酒的。
「原來暨璿士喜歡喝熱的,我可記著了。」上官悒支著頭,似笑非笑的瞧著我:「看來昨
日眼尖的人挺多,不是只有我知道你的本事。」
「………….」我冷眼看看四周。
左前一大桌子,穿著和那紫鼎真人同等色澤的袍子,右方一桌,穿著的是白色袍子,卻清
一色著紅鞋,配著銀黑長劍。
其他零散的幾桌,沒有共通的衣著,瞧不出是不是一個組織,有的也點了酒菜,但視線不
停的朝這邊轉,可能是作壁上觀,也可能是想見機行動。
「紫袍的那撥,自然就是昨天那紫鼎真人的徒孫了,雖然個別瞧著沒啥特別,不過他們有
一門紫玄冥功,多人共同使起來,威力不可小覷。」
上官悒道:「白袍那桌,是玉清宮的人,和紫鼎教有深厚交情,那玉清宮主是武者,宮裡
卻收了不少術者,嗯,玉清宮墨見陣,也算是讓玉清宮揚名的一絕…」
「你知道的還真多。」我面無表情的看看上官悒。
「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啊!」上官悒呵呵笑道,夾一塊剛上桌的蜜汁糟肉送到我眼前:「趁
熱吃,這可是隴越名菜。」
「怎麼不見大名鼎鼎的夜翎門的人呢?」我沒有接過他伸過來的菜,他不以為意的放入自
己口裡。
「我門下的人不穿撈什子制服的,就是來了你也不認得,不過這兒確實沒有夜翎門的人…
」上官悒看我一眼,道:「我說,加入我夜翎門如何?你很快就不用再見著這些人,省去
許多麻煩。」
「我會有什麼麻煩?」我喝著解膩消化的酒,嗯,真是沒話說的好酒!
「賠償許多店家打壞的桌椅樓房,到最後沒地方敢作你生意,得餐風露宿的麻煩。」
我無言。這還真是有點麻煩。
正放下酒杯,紫袍和白衣的各一人已經閃到桌旁。
「上官掌門。」紫袍道人拱手道。
「氏咸子道長,別來無恙?」上官悒並未回禮,只略微坐直身體,連筷子都沒停。
「眼前這位暨公子可是上官掌門的友人?」
「這個啊….」上官悒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長對他想說什麼,直言便是,用不著顧慮在
下,暨公子快人快語,也不需這樣多做禮數不是?」說著瞧著我,精盛的眸眼裡帶著可惡
的笑意。
「那麼,昨日本教掌門被不甚打傷,本教要來討回面子,還請暨公子賜教。」
「玉清宮也想來見識一下…」一旁白衣面如冠玉的書生接著道:「玉清宮一直想領教看看
,所謂璿士,是否真如傳聞中的神通廣大,有著以一抵百,一人破千軍的高強本事。」
「呵…..正好我也想瞧瞧…」上官悒撫掌笑道:「玉清宮墨見陣,百聞不如一見,今日就
請諸位各顯本領,讓在下一飽眼福。」
說罷,伸手在桌上輕輕一帶,居然整個人連椅帶桌飛起,平平的移向二樓廊道,穩穩落下
,桌上湯水一滴未濺。
顯然是居高臨下的打算看起好戲,上官悒倒了杯酒湊向嘴邊,滿意似的嗅了嗅,朝我一舉
杯。
「讓我看看你袖子裡那對撥雲見日吧!」
傳音至耳邊的聲音,不似上官惟的清柔似水,而是如深沉罈底的醉人醇酒般,更為低沉淳
厚。
而且還可恨的很。
上官悒的聲音一止歇,在我身邊的桌椅突然全數碎裂、解體,成為舖在地面的一堆廢木,
同一時間,已有幾人帶頭朝我衝了過來。
我冷笑傳音回去:「我該感謝掌門替我清場?」
閃過迎面而來的一把墨黑劍刃,背後兩股勁風忽至,我身子低下避開,身前的樑柱凹了一
個大洞。
三把劍分別向我左脅、右腿、和胸口刺來,我瞄到一抹綠光像我腳上襲來,段數不低的制
身咒。
制身咒比鎖身咒難纏些,鎖身咒使行動變遲緩,制身咒則暫時奪去腳部的行動能力,縛身
咒則是使全身短時間無法動彈,都是能在戰鬥時制勝的法術。
我提氣一躍,避開綠光,右腿上抬踢開一把劍,回身手掌運勁逼開當胸平刺的劍,左手一
揚,刺往左脅的劍登時也偏了方向。
「好內力!」上官悒大聲喝采道:「暨璿士非但不使用法術,連兵器都用不上,看來玉清
宮和紫鼎教都很客氣呢?」
玉清宮那白面書生聞言一擰眉,喊道:「墨分五色!」
五色,原指書畫上焦﹑濃﹑重﹑淡﹑清五種濃淡乾溼不同的墨色。墨色的劍分五路以不同
的招式,上劈、前刺、橫砍向我身邊五個方位,綿密的黑色劍影襯著白衣飄飄,真有瀟灑
揮毫、調墨弄筆之感。
「好!」我不由得一讚,手一伸,袖裡雙劍滑向掌心,這樣美的劍陣,不用撥雲見日來對
付就可惜了。
上官悒滿意的笑道:「這就是了,劍陣還是用劍對仗,看著賞心悅目些。」
不想理睬一旁風涼的上官悒,我左握見日,右持撥雲,使了熒日神功外式的第五招『日月
星辰』。
爹的熒日神功,內外式相輔相成,徒手和使兵刃的招數各有千秋,我偏愛輕巧靈動的兵器
,這對好不容易得手的撥雲見日,用起來最好發揮。
數聲驚呼,玉清宮有幾人身上中了劍,右肩連接筋脈的要穴皆被刺了一個血洞,雖是輕傷
,卻無法再使力提劍,只得狼狽後退,免得影響陣型。
「筆墨橫姿!」劍陣換了方向,以橫向劈砍為主,劍氣封住我的左右側,逼我得向上躍,
上方一股極大內力罩過來,我一瞄,那幾位紫袍道人正合力使那紫玄冥功,龐大內力陰氣
逼人,兩方合擊果真天羅地網。
正要提起內力對抗,衝破那道紫玄冥功的氣勁時,有兩抹暗紅色的光朝我這方向射過來。
是縛身咒,真可惡,我最討厭在武術較量的正興起時,有人用法術干擾,而且又是這種偷
襲的暗招。
我撮聲唸咒,施了瞬移咒,登時七柄墨劍和氣勁都撲了空,我出現在唸縛身咒的那兩人前
,提起左手,劍柄朝一人眉心一點,那人頓時向後倒,右膝朝另外一人的下顎一撞,那人
顎骨裂了,嘴裡的血混著鼻血低落衣襟,自是無法開口唸咒。
瞬移咒雖然是耗體力的法術,但我正氣頭上,非先把攪局的人解決不可。
紫玄冥功那陰寒的氣勁此時又朝我背後襲來,濕冷冷的真讓人不舒服,我一扭身,左右劍
齊施,左向上急點,右朝下橫移,使出第二招『日月如梭』。
紫衣道人們不是抱著汨汨冒血手腕,就是大腿慘呼。
白面書生臉色一變,「筆斷意連!」玉清宮未傷的七人,墨劍筆直,一前一後,相繼朝我
的面門與咽喉處疾刺,綿延不絕的攻勢和迅急的速度,彷若寫字作畫時,點畫雖斷,筆勢
卻相連續。
我正要以劍招對應,突然懷裡一陣溫熱,我臉色一變,不容多想隨即變招,改以一招「烈
日當空」,身型忽低,嘴唇微動,雙劍向上一送。
這招蘊含了攻擊性的法術,灼身咒,連著熒日神功的內功和劍一送,玄清宮倒在地上哀嚎
的人馬,身上衣衫除了被砍傷還有灼傷的痕跡,地面桌椅殘骸有的經不起高熱,著起火來
,店中眾人手忙腳亂的滅火,離開可能燒起來的酒樓。
我退到一邊,掏出懷中的令牌,令牌變色了!原本透明的牌身閃出紅色的光澤。
不徨多想,我立刻拋下眾人,提氣直追那輛剛剛經過酒樓門口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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