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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將養幾日後,身子漸漸好轉。 齊旭顯然忙得很,接連幾日沒有看見人影。自從當太子後比從前更頻繁的得周旋在文武百 官間,但人雖沒到,卻每天差人來探,間或送些有的沒的補品之類的,我全扔給耆伯去打 點。 我在龐大的宅內,專心一致的找尋補救失去功力的方法。 好了!雖然沒有內力但也不代表真變成廢人,我在爹的倉庫東翻西找,看看有沒有什 麼能彌補武功不足的東西。 倉庫內已經積了不少塵埃,爹的一些神秘的武器,有些破壞力極大,但過於笨重,使用方 法也極繁複,攜帶不便。 看來看去還是這雙鞋和這對護腕比較有用處些,雖然暗藏機關,但是還在我現在穿得住的 範圍內。 暗器和各種藥品自是少不了的,既然沒法用熒日神功,真碰到危機便只能用這取勝。曲迎 彥那兒也有不少上好藥材,我們碰面時,會互相交換兩地量產和品質較佳的藥草,但是他 那兒的毒藥少得很,都是療傷治病的居多。 從前出遠門常帶的就是爹這只下過咒的目鏡,它是個約半吋厚的圓柱體,兩端有個皮繩可 以綁,配在單眼上,使點內勁,便可清晰望到極遠的地方,還有能夜視,但最重要的功能 便是能看到一些極複雜的咒語影象,戰鬥上常遇到的各種攻擊咒、法術,軌跡色澤單純, 我都能見的清清楚楚,惟獨設在特定處的就是沒輒。 這只目鏡的名稱便叫『火眼金睛鏡』。爹的發明,取名一向隨便,但卻一目了然。 雖然沒內力了好像用不上…但想想還是帶著防個萬一吧! 在倉庫中挖寶挖的差不多,正篷頭垢面的出來,看見曉陽披著件大斗篷,蓋頭蓋臉的走向 我。 「穿成這樣也不嫌熱?」我皺眉道。 「我沒把握自己的易容咒到底夠不夠完美….可不能就大剌剌的出房門!被別人瞧見怎麼 辦!」曉陽整個身子都躲在斗篷中,渾身遮著,只露出兩隻眼,低聲道:「你先聽聽,我 聲音聽來可有異狀?」 「你把自個悶成這樣哪聽的出來?我聽著是沒有….」我失笑,道:「不如你就乾脆點, 讓我瞧瞧爹的變身咒究竟把你搞成什麼德行?」 我還真有些好奇! 「不成!!」曉陽怒道:「我最引以為傲,還像個大哥的便是這氣宇軒昂的皮相!絕~~~ 對不可以變成女人的樣子!更何況我又不是…」突然看看我,警覺的及時閉上嘴,拉著我 道:「先回我房裡說!」 一陣無奈,只得隨曉陽去。 途中曉陽左彎右拐,看也不看便繞過廊道上許多險惡的機關,爹在這宅中有不少奇怪的機 關或符咒,因為要訓練曉陽這大懶蟲,所以往他房的路上的佈置最為繁雜險惡。 那個青瓷花器上的圖騰會更動方向,從內射出迷暈人的毒霧。 左邊算來第三塊地磚通常會在人經過時突然陷落,往前算第十四塊則會從裡邊鑽出一 段牛皮繩捆住腳。 走道邊的窗戶如果向它望便會射出尖銳碎石,再向前走的第六根石柱會伸出隻鐵鑄的機關 手扼人的脖子。 爹常嫌曉陽迷迷糊糊警覺心不夠,所以會定時更動這些機關,但這幾個月就沒再變化了。 但是曉陽有異於常人的直覺,明明眼睛沒在看路,但腳一抬往往就直接跨過那陷阱,常常 是經過之後聽到身後的聲響,才恍然道,啊?原來那有陷阱啊?什麼時候設的?我怎麼沒 注意到? 真是服了他!有時真踏中陷阱了,他驚人的護身氣勁已練到爐火純青,渾然不覺的,有些 箭都折斷了掉地上還不知道剛才遇到襲擊。 進到曉陽屋裡,映入眼中的是堆積如山的書本和許多不知名的怪奇物事,曉陽平時極 懶,但對法術符咒的研究倒是極熱衷,喜歡自得其樂的關在房內研究。 曉陽一進屋,大聲鬆了口氣,將斗篷脫了甩一旁椅上,急奔至大銅鏡前,忙著先檢查自己 的長相是否如前。 我摸摸他桌上那個會自行擺動,發出叮咚聲音的盆栽,盆栽中的植物是翠綠的玉石做的, 樣式精美,很是有趣。 還有邊桌上有個香爐,上頭的香焚了,飄出的煙會有不同的色彩和香氣,即使用同一種香 ,但每回燒都會不一樣,我小時候常會跑來這每天點,看看它今天會有什麼香味和顏色, 還常用這來和齊旭打賭…… 一想到齊旭心情又翻覆了起來,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絲絲的甜卻又陣陣消沉。 這回也不知要離開邵封多久,沒將事情解決我是絕不會回來的,而回來後也不知該怎辦… 每回從外地回邵封,都是忐忑又掙扎,常想著,也許一回來便要聽到他納妃的消息,為了 逃避,有時便拖了許久都不回城,常常要等耆伯和爹催促、聯絡才不得不回來。 這回是不是應該在灃淩待更久?待到自己已對他徹底忘情再回來?甚至,待到知曉他已經 納妃後….. 也許到那時才會真正的死心,永遠擺脫這總在心中糾葛的煩擾…… 「別玩了!」曉陽按住我在他櫃上擺的塘瓷鸚鵡上撓動的手,塘瓷鸚鵡會因為指溫的碰觸 發出幾可亂真的啼叫聲,曉陽整整衣著,對我道:「怎麼樣?晴陽?瞧的出和平常有什麼 不同?」 我掃視一下,道:「沒什麼不同啊!」 「真的嗎!?」曉陽道:「你可看仔細點!苗若臨那傢伙眼力好得很,我可不想讓他看穿 什麼!」 「讓他知道又有什麼關係?」我道。 「知道和實際看到是兩碼事!而且,我不打算告訴他我中咒語的詳細情況,因為他一定會 千方百計要瞧我真變成女人的模樣….」曉陽道:「我欠他不少情,真被拿來要脅就麻煩 了….喂!你可仔細點瞧啊!別漏了什麼…臉頰的寬度、下巴的尖度、鼻子的高度、還有 …」 「得了!這麼不信任我,叫耆伯幫你看去!」我不耐道。 曉陽不滿道:「晴陽~~~你不公平!上回齊旭不慎中了爹的咒,頭髮和眼珠顏色變了,你 就緊張的跟什麼似的,忙不迭的要我想辦法替他解決,還左右瞧半天檢查有沒有遺漏…. 我好歹是你大哥,別有了愛情沒親情的….」 「你說什麼?!」我吃了一驚,猛地站起身:「你再說一次!」 曉陽一怔,露出些許後悔的神情,方道:「唉…放心啦…我隨口說說…這只是比喻、比喻 嘛….你別那麼緊張啦,表情看起來怪嚇人….」 我正要再開口,敲門聲響起,是耆伯的聲音:「二少爺,有你的信呢,是灃淩那送來的。 」 算算時間,應該是曲迎彥回的信。 回頭又瞪了瞪曉陽,他擺出一臉什麼都沒說過的表情,我只得丟下他開了房門出去。 打開耆伯送到房中的信,果然是曲迎彥寫來的。 『晴陽吾友,久未相見,一切可安好?現下我正巧應四峰六谷之邀,要去參加一項醫 術的切磋大會,是關於某個失傳已久的掌法的破解和治療的,得要大約十天才會回到穎冱 ,但雲禎會留守在家,你可先到那兒等,讓雲禎好生招待,四峰六谷也有不少珍奇藥材, 屆時我回來了,咱們倆再好好研究研究。 友 迎彥悅筆』 旁邊另有一個小的包袱,我帶著疑惑解開,熟悉的淡淡清香撲面而來,竟是來自太子殿。 裡頭有張字條,果然是那看了多年的筆跡,字跡仍是龍飛鳳舞、稜角犀利,卻又渾厚豐潤 ,一如他的個性,收放自如、瀟灑不羈,時而張狂時而深沉。 『晴晴兒,我想你這會兒定是又要趁我忙著時不告而別,索性也不找人盯著你了,你要去 那兒、待多久便隨你高興吧。沒想到我一國太子居然還得像個守空閨的怨婦般在家等著。 聽大臣們說灃淩即位的新皇向熒風,是個野心勃勃又好大喜功的傢伙,又是前炙火宮的主 人,打算向鄰國殷鄴出手的樣子,你此行前去可得小心些,別給我掉根頭髮,就算你再厲 害,沒內力還是讓我掛慮的緊,更何況又沒我這夏焱最強璿士的幫助….』 我邊讀邊嗤之以鼻,爹不在後,這傢伙便囂張的自動升等級了….雖然齊旭確實繼承許多 爹的絕學,包含倉庫裡那些莫名的大型物事以及機關,過去他不單認真的跟爹學過怎麼使 用,還學著怎麼製作,爹直誇他天分高… 兄弟間就屬他最愛玩機關學了,不像曉陽只喜歡有趣的物事,對沒有美感的事物不屑一顧 ,而艷陽本就對法術興趣缺缺,全是被逼著才不得已學的,我呢,還是喜歡研究和醫藥有 關的東西….. 『我親自上廟替你求了個平安符,帶著吧!還有,從前師父送我的天蠶衣你就穿著,好防 個萬一,反正我這麼厲害了根本用不到,擺著也是擺著….』 我一翻白眼。這傢伙不趁機在口上多佔點便宜就好像會吃大虧似的…. 包袱內的天蠶衣閃著柔美的銀白光澤,輕軟服貼,卻是刀槍不入的頂級護身防具。 平安符…沒想到這傢伙也信這個?他去廟裡求符的模樣還真是難以想像啊! 兩樣東西都隱隱帶著太子殿的香氣,他身上的氣息… 臉微微的燒著,心中像被午後院裡被夏風吹過的池水般,搖蕩而散著蒸蒸熱氣。 將兩樣物事收妥。也該是動身往灃淩的時候了,我喚來耆伯,吩咐他準備出門的事宜。 不告而別….齊旭總自認為了解我,但他這回又錯了。 雖是太子殿,但守備一直不甚森嚴,除了因為夏焱的國泰民安以外,原因也和我們日 曜府一樣,有著重重機關。 住在太子殿裡邊的那傢伙,自從他連續三回用匿名參加璿士的大型比試『傲天絕倫會』, 得到兩次優勝,卻不慎被公佈了真實身分後,便沒聽說過有刺客闖太子殿的事。 那『傲天絕倫會』是爹的成就之一,但他只准我們易容參加一次有個經驗,便不讓我們再 參加,說有失公平,怕別人說他袒護自己人之類的….記得齊旭瞞著他參賽被發現後,還 被大大責罰一頓。 沒了內力,除了不能用熒日神功外,一般的動作倒無影響,輕功勉強使得上,幸好我的輕 功一直練的很不錯,向來不怎麼費勁。 太子殿內只有一處還亮著,我進到那自小就極熟悉的房間,濃郁而清冽的檀木混著薄荷氣 味縈繞在整處,還混著陣陣醇美的酒香。 齊旭席地而坐,半倚著靠墊自顧飲酒,裡衣隨意的套在身上,衣襟半敞,有意無意的露著 偉岸結實的身材。 「那些機關果然對你沒用…」齊旭並不正眼看我,只笑嘆道:「沒想到你失了內力還是有 法子毫髮無傷的閃過,看來,要讓你多拖些時間離開是不可能了。」 「……..」我沒有答腔,看著他又仰天灌了杯酒。 他向來喜歡慢慢淺酌,總說好酒需細細品嘗,會這樣喝法,通常代表他現下心情正差著。 見我不說話,他抬眼瞧瞧我,眼內的紅絲說明他已喝好一陣子了。 齊旭道:「我現下心情正糟…可說不出什麼好話,你若不想氣炸還是趁早走。」 「無妨,」我淡淡回道:「反正我只是來道個別,沒空閒和你吵。」 「道別?呵…真不像你的作風。」齊旭嘲諷的一笑:「專程來這就為了這樣?」 「還有…謝謝你的天蠶衣….」忍著想發火的情緒,我有些艱難的開口:「和那…平安符 。」 也許…這也是最後一次用這樣的身分見面…..下次再見誰又知道將是何時,發生何事? 我不想要臨走了還不歡而散。 「我已經很久沒聽過你老實的向我稱謝了,這真反常。」齊旭淡然道:「也不習慣。」 他放下酒杯瞧著我,面上沒什麼表情。 「總之我的話說完了。就這樣。」我的胸口像壓塊石般沉甸甸,滿室飄蕩的助眠香也化不 開那股滯悶,彷彿要窒息般,我不得不深吸口氣。 卻覺得有湧然的酸楚漫上,連眼底都感到那陣酸澀。 我咬緊唇,轉身欲離,一股勁風忽至,封住我的去路,使我腳步一滯,立刻被滾燙的懷抱 緊緊的擁著。 「你特地來道別。該不是表示不回來了吧?」 齊旭的聲音低幽的在耳邊響起,但語氣卻帶著幾分威脅的危險味道,像在試探什麼,還透 著些許可憐兮兮的委屈。 這種說話方式是他的拿手絕活之一。 「我當然不可能永遠不回來」我僵硬的回答他。 他身上的酒氣讓我有些心煩意亂。 想到幾年前那個夏夜,那回也是在他房裡喝酒,他的心情也是少有的差,向來意氣風發的 他,一直是光彩照人,那個時候看起來卻頹廢極了,露出鮮見的脆弱一面,明亮的眸子黯 淡著。 他心情差是因為我。其實我一直是知道的。 「我該走了。」我輕聲道:「放開我吧!」 齊旭將我的身子硬是轉向他:「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才願意面對現實?到底要躲我躲到何 時?」 「逃避的是你,我一直是面對現實的!」我瞪視著他。 也許正是太現實了,連多作回美夢都不願意,既然這段關係本來就不容於世,他的身分也 不可能更改,又何必再多延長那段沉溺的時間呢? 我無法像他一樣只見到於眼前的現況,還認為自己只是個可以隨心所欲的普通人,他一向 喜歡把握當下,但我總會想到明天。 因為美夢乍醒的感覺更為痛苦。 「…….記得這酒嗎?宮裡珍藏的冰釀酒,得遠從擎天運冰和融雪精釀十五年才成,父 皇和師父夏天拿來消暑用,還不准我們多喝。」齊旭道,彷彿夢囈般自言自語:「那一夜 我們也是喝這樣的酒,我硬拉著你在這房裡喝,也不跟你說話只是自顧自灌著,你不發一 語的陪著喝,卻完全不問原因。」 「後來你看我消沉頹喪的樣子不過,終於忍不住開口罵了幾句,還以為我是因為哪家 姑娘芳心別屬,或是遭到師父的責罰….在那兒瞎猜,卻不知我是為了你…..」 「趁著酒意我抱了你,你直認為我是醉的不省人事,隔天竟然抵死不承認那夜發生的事, 明明形容憔悴,卻裝著一付沒事的樣子。但我其實清醒得很,連你那夜忍疼,咬著唇、皺 著眉頭的表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齊旭摟著我的手又緊了緊,柔聲道:「晴晴兒…知道嗎?你那夜沒有起身離去,沒有 將我打退,而接受了我,我是多麼的欣喜若狂?我以為長久以來的心意你總算是了解了, 不像以往,老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你常說,我們倆會發生朋友以上的關係是因為在花堆中滾多了、生厭了,只是圖一 時的新鮮,要不就說因為我們從小熟識,太有默契,所以把友情和感情混淆了,我總想著 是因為你個性彆扭、害臊的關係才嘴硬….」 齊旭說著,視線漸漸鋒利起來:「現在,你倒是給我說清楚?頻頻說要離開我,要我想那 什麼撈什子太子妃的….你是不是有別人在心中?!比如那個曲迎彥?」 「瞎猜什麼?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神經,好好的溫柔女子不愛,偏要整天找揍?」我 嘆道。 他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心底話,想來是真醉了。 雖然是埋怨,但我聽起來,心中卻陣陣泛甜。 「你總是自以為了解我。其實我在想什麼你根本不知道。」我道:「我只是認為友誼的關 係比較長久…我們不可能背著大家這樣一輩子,總有天要面對現實,你得正視你現在的身 分,你難道沒想過,不談別人,被皇上知道會如何?皇上對我們再慈愛、寬容也不可能會 泰然的坐視吧?還有,朝內文武百官呢?你是他們未來的主子,這樣如何服眾,統馭一國 ?」 齊旭怔然瞧我半晌,瞧到我不自在起來,突然將頭靠在我肩上低笑著,道:「原來晴晴兒 替我想了這麼遠?」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晴晴兒是擔心我嗎?」齊旭道:「我說了只要你願意,我自有百種方法把你名正言順的 留在身邊,你又何必操這種心?嗯…當隨侍委屈你,你又不喜作官,我本來想著太子妃或 皇后還是最佳選擇….」 話題又繞回來,真令人無力。 「不可能的事就別說了!還有,我根、本就不想進宮!做什麼都一樣!」 我有些發火了,指著他鼻子:「你什麼都考慮好了,就是沒考慮到我的自尊!總之,別再 跟我說同樣的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好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齊旭冷冷的道: 「我正是因為你三不五時就要離開邵封,不知往哪瘋去,才要想法子讓你乖乖待著不亂跑 ,若是以前還能追著你,現下卻不行…你還說我不顧現實?你剛剛聽我說了自己的心情, 明明很開心的,一提到實際要執行的方法時,又要板著臉拒絕…..」 「誰開心了?!」我立刻反駁道。 「別不承認!反正我說了算!」齊旭一臉固執。 「你太霸道!」 「你太彆扭!」 和他氣呼呼的對視良久,他突然撲哧一笑,雙眼流轉著奪目光華,哪還看的出借酒澆愁的 樣子? 他就是無法長久繃著臉,向來嘻皮笑臉習慣了,果然是改不過來。 這人的性情反覆雖是已經看慣了,但還是覺得自己總被他的情緒拉著走,不知不覺的像這 樣漸落敗勢。 不管是當朋友還什麼別的,這人將永遠成為我那塊軟肋,這樣的劣勢可能是永遠扳不回來 了,真令人心有不甘啊! 也不知到底怎麼開始的,我不自覺的將唇湊近,他的手摟上了我的腰,多餘的語言便這樣 被吞噬、融入無聲的交纏中。 在逐漸加深的吮吻中,輕輕解著彼此的衣衫,因入深夜而轉涼的空氣跟著情意漫延在兩人 不急不徐的動作裏,唇舌恣意在對方身上需索著,化解自身的無度的渴求,沉迷在醉人的 情慾內。 不同以往的激狂衝動,這次我們都比平時溫柔得多,火熱的胸膛緊挨著廝摩,肢體不分彼 此的糾纏,在混濁的吐息間,他摟著我,像是想把我融進自己身體般的用力,卻輕輕的用 唇撫著我的眼瞼、額際、雙頰和頸肩,邊用手揉弄我滾燙的下身,邊推送著自己的硬挺, 徐緩深入的推擠摩擦著。 所有感覺在這細膩卻又盈滿愛慾的律動中被一一挑起,我的裡面彷彿被他的高熱點燃般, 充滿的甬道隨著他的抽送,襲上陣陣快感,難耐的麻癢不斷由最敏感的深處衝擊著神智, 現在的我只瘋狂的想要他。 「啊…啊啊….齊旭….好舒服…….嗯……啊….再多一點….」 我抓撫著他的頭髮,嘴唇在他頸邊吸吮著。 「…晴晴兒….」齊旭回應著我的呻吟,手指不時徘徊在我的下體,時而在前端時而在根 部,讓我逐步的攀上頂峰。 「嗯嗯…啊、啊!齊旭!我要….啊、…啊、啊!!」他用力的頂弄擠壓著我的深處,我 失聲喊出,高潮席捲全身。 「晴晴兒…嗯、啊!啊…..…..」他不一會兒也因為我的繃緊邁進激情的頂峰,卻是絲毫 不肯放開緊抱著我的雙手。 重新套上衣衫時,才發現滿室的酒氣,桌上的冰釀酒不知何時倒了,浸濕地上的舖毯和軟 墊。 齊旭正因為我塗在肩頸上那薄薄一層的「如夢迎」而沉沉的睡著。 「如夢迎」本來便是預防他不肯放我走才下的藥,有類似昏睡咒的效果,這樣的劑量加上 冰釀酒的酒氣,即使是齊旭也得像孩子般乖乖的入睡。 整好裝,我伸出手,用指尖描繪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神采飛揚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和常 在我的耳鬢廝磨的鼻尖,總是開口沒幾句正經話的、露出挑釁笑意的唇。 思潮起伏中我再難控制自己,俯身在他唇上深深印著。 「我愛你…..齊旭」 將唇貼在他嘴邊,我小聲的道。 「但是我就是不想當太子妃還什麼的….」隨後補上這麼一句。 除了暨晴陽,我什麼都不想當。 看看他絲毫未動的眉宇,徐緩起伏的胸口,我用力吸口氣,轉身躍出窗外,奔向耆伯早已 預備在城門的馬車。 ******* 灃淩一帶是個湖泊河川遍佈的國家,還一大片土地面海,領土內有不少大小島嶼,是名符 其實的水鄉澤國。 灃淩這片土地上除了同名的最大國灃淩外,週邊還有一些中小國,南端橫在和夏焱之 間的晉嵌,雖是名為獨立的國家,實際上卻是矽丘的屬國,而東北端和青煌山脈交接處的 殷鄴,本來一直和灃淩和平共存,現下卻因灃淩新皇向熒風登基,而面臨被併吞的危機。 殷鄴雖是領土人口皆不大的小國,但緊鄰著青煌山西側的著名的四峰六谷,青煌山岳 巨大廣闊,因為適合清修,上有不少江湖名門,位在西側的幾個門派和居民統稱四峰六谷 ,更是人才濟濟,而且和殷鄴有著密不可分的來往。 殷鄴有難,四峰六谷的人應該不會坐視。 四峰六谷,正是曲迎彥常受邀參加醫術切磋會的地方,四峰六谷也有著發達的醫術, 早先我也常被邀請,但總是碰巧沒得空,所以一直無緣前往觀摩。 曲迎彥住的穎冱城,隸屬灃淩,規模不小,由邵封抄近道,一週就到了,但他現在去 的四峰六谷,那兒在地圖上看起來雖不遠,卻山路難行,所以路程上花的時間算來反而較 多。 而由穎冱往北再走上一段,就是灃淩的第一大都,沛梁。 我在曲迎彥位於穎冱的看診處,望著街上往來的車水馬龍,感到有些氣悶。 曲迎彥的似乎被一些事耽擱,比預計回城的日子晚了兩天。 曲迎彥的弟子兼得力助理霍雲楨,見我無聊的看著窗外,笑道:「沒想到暨大哥也會 像這樣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何不出門走走?天氣不錯呢!」 這霍雲楨有著不錯的身家背景,和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世家名門,上官家是關係密切的親戚 ,上官家位於北國擎天,除了和擎天當朝往來甚密外,前代當家上官鴻還是武林盟主,而 現任的當家上官悒,是聲勢壯大的新門派,夜翎門的掌門,據說是直屬擎天天皇麾下的情 報機構。 霍雲楨是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雖年紀輕輕,看上去卻人高馬大的,遠遠超過同 年齡的小孩,擎天人一向身材高挺,連女孩子都有著修長的身段。 也許是從小便在顯赫的大家族中打滾,霍雲楨落落大方,識體有禮,他父親在他十二歲那 年便將他送來曲迎彥處學醫,但和不懂武的曲迎彥不同的是,霍雲楨是個功力不錯的術者 ,身手也比尋常術者矯健,看的出來自小便受著良好又嚴謹的教導。 唉!搞不好他的法術還用的比我這璿士好呢…. 霍雲楨將一杯涼茶擱我身旁桌上:「暨大哥,這是我依師父的法子調的涼茶,但我試著多 加一兩味,除了本來的清熱解毒功能,還多了穩定心神和紓解鬱氣的功效,還請暨大哥多 指教。」 「都喊我暨大哥了,就別這麼客套吧!」我接過茶啜飲著,外邊不時有些人隔著院子,在 前門探頭探腦。 霍雲楨循著我的視線看去,苦笑道:「師父比預定的時間晚回來,所以有些病人便守在門 外等候,真是!當初師父出門前早就把一些病號的藥方都開全,發出去了,這城也不是沒 有別的大夫,偏老要往這兒鑽!」 將茶飲了,我聳肩道:「反正我閒著也是無聊,乾脆喚他們進來,代曲迎彥看看未嘗不可 …」 我玩心大起,對霍雲楨道:「你師父看診時不是都罩著黑色帽紗嗎?那帽紗還有沒多的? 我也來戴上一戴!」 霍雲楨奇道:「師父是因為他的髮色和眼色異於常人,怕一般民眾會為了好奇而藉看診名 義騷擾,圖惹是非才戴的,暨大哥為何要戴呢?…」說著,突然上下打量我幾眼,一付了 然於胸的模樣道:「明白了!我這就去準備。」 「嗯?你明白了什麼啊?」換我好奇起來。 「暨大哥這等模樣長相,清麗絕俗的,肯定也會有不少麻煩上身,還是遮著好,免得師父 回家時,發現宅子大門都被擠破了…」霍雲楨笑道,竟不管我皺眉的表情而轉身入內。 嘖!這小孩怎麼講話已經開始流里流氣起來….回頭非跟曲迎彥說不可! 換穿上曲迎彥看診時慣穿的裝束,還真有種新鮮感。 曲迎彥身材和我差不多,總是穿著一身墨色長袍,幼時曾因病長期服用某種藥物,所以髮 色偏紅,眼珠子也比平常人來得淺,為了不引人注意,在外人面前總是戴著黑色輕紗遮蔽 。 調整了一下帽緣,我裝著曲迎彥略微低柔的聲音,對一旁正在忍笑的霍雲楨道:「怎麼樣 ?像不像你師父啊?….喂!別光是笑啊!!」 霍雲楨笑道:「像是像…但是看起來真不習慣,暨大哥還是適合穿平常那種亮眼的衣服, 像湛藍天空的那種顏色,師父常說,暨大哥給人的印象,有如無雲的萬里晴空般,瞧著便 心曠神怡呢!」 我板著臉道:「小子!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曲迎彥可沒這麼教你吧?」 曲迎彥為人可一向徇徇有禮呢! 霍雲楨一臉無辜道:「我可是照本宣科轉述師父的話,一點兒也沒誇大,況且暨大哥在江 湖上的稱號也這麼說的啊…」 「我的稱號??沒聽說過!」我怎麼不曉得? 「師父不是被喚作『妙手回天閻王怒』嗎?他常嘆說暨大哥你總是來來去去,沒一個穩定 的居所,讓去求醫的人總是撲空,害他忙到不得閒….」 霍雲楨笑著解釋: 「暨大哥其實在江湖上有名的緊呢,得到暨大哥醫治或贈藥的人總是對你讚不絕口,加上 你和師父年齡又相仿,所以最近兩年也幫你取了個和師父類似的稱號,叫『毒手華佗飛仙 妒』。」 「那什麼意思?和你剛才說的有關係嗎?」我問道。 「毒手,指的是暨大哥犀利的使毒功夫,暨大哥的毒藥在市面上比唐門的還炙手可熱又稀 有,華佗當然是指暨大哥精湛的醫術囉…」 真是的!耆伯老是把我研究的藥物擅自作了拿去販售,平常偶而是有幾位從遠地到夏焱來 求醫取藥的人,我一律只以珍奇書典或少見的藥方來交換,常被耆伯和爹唸說不懂得賺錢 養家….真是搞不懂,我們家還需要錢這種東西嗎? 其實他們本來是要找爹的,但爹這幾年見我們大了,便常把一些懶得做的繁雜事丟給我們 兄弟分擔,看診和依委託製藥便是其中一項….因此我常為了要拒當爹的免費勞工而擅自 離家。 說起毒藥暗器名家唐門便有氣!爹某回因為自己的發明,要跟他們要暴雨梨花釘的機心, 便拿我新研發的毒藥去換,讓唐門號稱是自己的獨門,還沒留下備份的藥方,讓我多花了 大半年時間重新配製….。 「那飛仙妒又是啥意思?」 「飛仙妒不是很顯而易見嗎?便是指暨大哥的容顏讓天上飛仙瞧了都要嫉妒….」 「不對!那是指我的輕功太好的意思!是你想錯啦!」 我立刻冷著臉打斷霍雲楨!霍雲楨識相的聳聳肩一笑,沒再接話。 下人進來傳話,說外邊已有幾位病人在等著,其中一位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老病號大聲抱怨 ,聲音都從廳堂傳到屋裡了。 霍雲楨示意下人仔細關照著,對我道:「這大聲嚷嚷的,是穎冱太守的兒子,花名遠播, 評價不太好。因為師父極有耐性又謹慎,女病人甚多,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明明沒什麼病 ,偏就愛稱病找師父聊,沒存好心,有好幾回還想趁師父不注意時揭他的面紗,都是我一 旁幫著擋下了….」 「有這等事啊?」我的精神來了。 霍雲楨一聽我的語氣,一臉憂心道:「不過他平日倒也還算規矩,因為太守平日對我們也 很照顧的,所以師父是有交代別讓太守難做人,畢竟那是他的獨子,所以…..」 「放心啦!我又不會對他怎樣…」我賊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沒內力了,也不 能拿人怎樣…搞不好還是得靠楨弟弟保護著…不,要叫你乖徒兒了才是!」 整好裝束,揭開門簾,該是曲大夫看診時間了! 「師父都喚我雲楨而已…」霍雲楨一臉無奈,隨我身後走向廳堂。 廳堂有不少人,看的出都是有頭臉的人物,曲迎彥雖向來對病人一視同仁,不過有些穎冱 城內固定的老病號,無論小痛大病都非往這兒奔不可,沒事還會在等候的廳堂相互串門子 ,自行替曲迎彥「過濾」病人…. 隔著面紗看到那個剛才大聲嚷嚷的人,穎冱太守的兒子張沱,他見我出來,態度立即大為 轉變,向我深深一揖,滿面堆笑道:「曲大夫!果然見到你了!這下人竟說你還沒回來呢 !」 我輕咳兩聲,用嘶啞的聲音道:「不瞞大家,迎彥昨夜才從四峰六谷回來,身子有些微恙 ….下人因為體恤的關係,所以才扯了善意的謊言,還請大家不要見怪…」 在場幾個剛才跟著張沱起鬨的傢伙,立即搶上來東一句西一句的慰問。 霍雲楨瞧瞧我,一臉疑惑,但機伶的不作聲。 我學著曲迎彥不多話但有禮的應對方式,一一回應後,開始看診。 曲迎彥看診向來極是沉默,雖會有耐性的回答病人的問題,但用字簡潔,刻意和人群保持 一定距離,模仿起來一點都不難,霍雲楨先前早已在內室講述過幾位廳堂會固定出現的人 物和病史,我邊默默看診,時而輕咳幾聲,一付正病著的模樣,讓一旁霍雲楨寫妥藥方, 交給病患自行去藥房抓藥。 病人領了藥方道謝,乖乖的一一離去了。 接著是那位張沱,霍雲楨說這人一向沒啥大病,都是隨意瞎掰病情,只是想著要接近曲迎 彥,揭開曲迎彥那長年罩著的黑紗,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霍雲楨說,為了讓張沱自討沒趣,曲迎彥常是對他不加理睬,但顯然不太有用,張沱是那 種即使沒人回話,也能自己唱作俱佳的厚臉皮。 「哪裡不舒服?」我淡淡的道。 「曲大夫才該說說是那兒不舒服?總覺得你今天聲音不太對勁呢?」張沱盯著我在面紗後 的臉,目不轉瞬的,像是要在面紗上盯出個洞一般。 「師父因為犯咳,嗓子有些啞了。」霍雲楨一旁道:「原本我勸他今天應該休診再多歇個 幾天的…也不知誰在這嚷嚷,讓大夥這麼心急呢,弄得師父無法安靜的休息…」 霍雲楨說著,眼睛往大廳餘下的眾人一一橫掃,雖說年紀輕,但畢竟是曲迎彥的弟子,又 兼術者和擎天世家子的身分,說話竟是頗有份量,眾人無不低頭露出些許羞赧之色。 張沱不以為意的笑笑,道:「既然曲大夫身體不適,在下這區區小病也就不足掛齒了,曲 大夫想來是因為從四峰六谷來回趕路,舟車勞頓的,所以累著了。正巧我這兒有個奇物, 戴在身上可以增進氣力,讓大夫精神些….」 說著,張沱便從衣袖裡掏著,像真的要拿出一件物事般。但眼神閃爍的極可疑。 我若無其事道:「怎敢勞煩張家公子?果真有那等奇物,不如就請您自個兒留著….」 霍雲楨接著道:「是啊!張公子身體強健些,少來這裏幾趟,師父也就能省心歇息啦!人 自然會精神的多!」 人群發出細微的竊笑聲,嗯,這張沱的名聲果然不是很好,有幾個人似乎想見他被奚落取 樂,都看完診了還待在屋內不走。 張沱一挑眉,笑道:「哈哈!你們師徒兩真是伶牙俐齒,一搭一唱的,有趣的緊,叫我怎 麼捨得不來…」話才出口,他手向前伸,曲指成勾,朝我面上狠狠抓來,撲面的勁風說明 他是有練過幾下子武。 雖不至閃不開,但我現在可是絲毫不懂武的曲迎彥。 於是我動也不動的坐著,霍雲楨大慨本想著我能閃開,見我不避,大吃一驚,便要過來阻 擋。 我桌底下腳尖輕抬,將一旁備好的銀針挑起,針尖劃過霍雲楨的腿,霍雲楨當然不可能不 察覺,怔了一下,這動作一緩,我的面紗便被一把扯下。 張沱手握著面紗碎片,雙眼瞧著我目瞪口呆,眾人也倒抽了口涼氣。 看來是被我臉上橫生的青紫斑痕和不平的凹凸給嚇的。 弄靈花的葉子加上槐草的根磨汁喝了便會有這樣的效果。 張沱一時之間似乎還張口結舌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我心平氣和的將帽緣剩餘的半片殘紗調整一下,遮住自己的臉,淡淡道:「張公 子,如果沒有那兒不舒服的,便請回吧。」 張沱一怔,向四周議論紛紛的眾人望了望,突然拱手道:「曲大夫,是在下得罪了,請見 諒!」 他一反先前的態度,面有愧色,這真有些讓人意外。 霍雲楨見機便搭上話,佯裝怒道:「師父就是不希望有這情況發生才會戴著紗看診,也是 不想嚇著你們嘛!偏你們就要這麼自私!好啦!如果不是真認同師父的醫德,誠心想來求 診的,現下想走我們也不會介意的!!」 現場中人一片靜默,竟沒有人移動半步。 曲迎彥高超的醫德在此得以印證,我心中暗暗為這位友人喝采。 張沱道:「霍少俠別著惱,在下這裡先賠不是吧!瞧大夫臉上這不似傷痕,也未曾見過有 這樣的病狀,不如現在便請大夫和大家說說由來,讓大夥寬心,也許能幫的上什麼忙。」 神情居然頗為認真。 看來這人比想像中來的厚道些?但也有可能只是說說場面話…. 「師父是什麼人?若有法可想了還會不醫治嗎?」霍雲楨倒是不放過諷刺張沱的機會,冷 冷回道:「你張公子財勢凌人的,我們也不敢勞煩!」 「雲楨,別這麼說話!」我開口道:「這傷是因為我在幼時得病服用某種藥物,為了抑制 藥效過強反噬身體,所以家人請術者為我施咒做為防護而產生的結果,成人後身體好了, 但咒術卻缺乏某種物事而無法消掉….」 「那是什麼?」張沱問道:「我們在場的大都見多識廣,也許可以協助尋尋。」 「大家各有要忙的事兒,怎可勞師動眾的…」 我擺擺手表示不願多說,一旁的幾位熱心的就開始七嘴八舌的幫起腔,我遲疑著,一付為 難的樣子。 拗不過眾人,我只得道:「在下中的咒一定要有怯情玉做輔助,才能解得….」 「怯情玉?那不難啊?灃淩和臨北的擎天都有產….」張沱聞言道。 「但是要大如卵石,還要有足夠的能量才行…」我續道:「迎彥現今仍未曾尋獲….不過 這傷雖瞧著不好看,倒也不妨礙什麼,還望眾人別介意這模樣…」 在場有些老病人已義憤填膺,指手劃腳、信誓旦旦的說要協助打聽怯情玉的消息了。 曲迎彥的名望真不是蓋的,一向被認為蒙著神秘面紗的他,這件事相信不一會兒就會傳遍 全灃淩和江湖上下了。 好容易送走眾人,天色已晚,進了屋內準備用晚膳。 我將帽紗摘下,臉上的痕跡早已不復見。 「那青紫班痕是弄靈花的葉子吧?」霍雲楨跟著進門,皺眉道:「但為何會浮腫呢?我印 象中,師父只說過會起斑的….」 「加上槐草根磨的汁。」我笑道:「弄靈花的葉子起青紫斑會有麻癢的感覺,但加上槐草 根磨的汁便有稀釋作用,不會起癢,可會短時間浮腫,但是症狀消的較快,不到一時辰就 恢復了。」 「但是我看暨大哥消得好快,而且,記得師父說會有些昏眩、噁心等不適,還警告我不可 因好奇冒然嘗試….」 「我自然是有先吃下解藥。」我拍拍他肩頭:「份量的拿捏自然也很重要,下回有空再教 你….當然啦!你會易容咒,根本不需要學這個,你師父也是為你好…對了,我送你一顆 藥丹當做這回你幫我的謝禮如何?曲迎彥回來時我會要他別責罰你….」 霍雲楨嘆口氣苦笑道:「師父大概不會說什麼吧…倒是暨大哥剛才還真讓我唬一跳,我還 以為我調的涼茶加錯藥方了.…」瞧瞧我,一臉不滿的樣子。 看他一付受害者模樣,我忍不住道:「哎!我這可是一舉兩得,省了拖著沒內力的身體四 處找怯情玉的麻煩,又幫你師父擋掉張沱找的麻煩呢?」 「可不是?從小家人就誇說雲歆姐和我聰敏機警,」霍雲楨笑道:「現在可真見識到什麼 才叫精明了!這下暨大哥既然要補償我,我得好好想要哪種藥方或藥丹才行!」 「精明不過你們以算計出名的擎天人吧?」我說著,揉亂他的頭髮。 正談笑著,曲迎彥風塵僕僕的進門了,將擋風的斗篷交給下人,向我笑道:「別來無恙? 晴陽?」 說著,除下帽紗,紅色的髮絲如傍晚夕照的雲彩般,散落在披著黑色外掛的肩上,顯得更 加豔紅耀眼。 我們夏焱人的髮色也比其他國的人淺些,多是棕色或亞麻色的,而一旁的霍雲楨的一頭烏 檀黑髮則為擎天人大多數的髮色。 像曲迎彥這樣的髮色在人群中相當少見,不但引人注目,而且也和他白皙的膚色和帶綠的 眼珠子相得益彰,雖說他本人並不願意。 高強的術者有好幾種咒術能改變髮色和眼珠顏色,江湖中人看著,也不算特別,但對一般 老百姓而言還是過分希奇,所以他才常在外人前帶著面紗。 不過曲迎彥這眼睛和髮色,我好奇的問過曉陽有沒有辦法用法術作出,曉陽曾拿耆伯和家 裏僕人實驗了幾回,弄出來的顏色還是有些不同。 我道:「看你穿的,四峰六谷那兒敢情很冷?」 曲迎彥道:「那兒本就在山上,又靠北方擎天不遠,氣候自然比咱們這兒再涼些,加上近 來頻頻有人盯著我的行蹤,讓我有些緊張。」 「盯著你?這是?什麼?」我皺眉道:「你一向以醫術聞名但從不得罪人,在穎冱的居所 看診的事眾所皆知,光明磊落的有什麼好盯著?雖然平常帶著面紗,但瞧過你真面目的江 湖人其實也不少….」 「想來是跟向熒風回灃淩登基,和企圖吞併殷鄴有關吧!」曲迎彥嘆道:「這回四峰六谷 的人要我前去,明著是參加醫術研修,但卻處處暗示,希望我不要因地處灃淩,而幫著向 熒風。」 霍雲楨不平道:「行醫不是不分貴賤身分的麼?!幹麻還要這樣暗示?真是太失禮了!」 「所以四峰六谷確實是要幫著殷鄴對抗向熒風的侵略了?」我問道:「這次邀你前往的醫 術切磋會,內情大概不簡單吧?」 曲迎彥道:「晴陽,你可知道焰火掌?」 「那個很久前失傳的掌法?我曾聽爹說過,那掌法如果沒練到相當程度,是沒什麼多大用 處的,通常練到第五重就上不去了,但練到第六重時掌法會出現變化,不只是給人一般的 內傷…」 「正是。」曲迎彥道:「功力爐火純青的焰火掌,掌力能隨心所欲的操控輕重,中掌輕的 人會喪失心志,供施掌者驅策,重者在數月間血沸而亡。」 「聽起來和咒術的效用很類似啊!」霍雲楨道。 「令人擔憂的是,焰火掌是無法在打鬥當時看出,不但後勁利害,招式又平凡無奇,可 以輕易的用別種門派的掌法來做掩護,所以防不勝防。」 曲迎彥續道: 「這便是焰火掌令人害怕的地方,可以不著痕跡的操控人的心神,而中掌的人的初期特徵 ,身上體溫會不定時升高,乍瞧之下,會以為是尋常風寒的發燒現象,等到發現是焰火掌 所致時,往往已經犯下難以挽回的大錯。」 「但要突破練焰火掌的瓶頸,達到那等奇效時,必須在練到第五重的時候,服用大量的『 緋炎』配合練功,過程凶險無比,就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冒這種險,所以焰火掌後來才會失 傳….」我疑惑道:「要驅策人心的話,用咒術或花錢向術者買操控心神的符咒比較快吧 ?」 緋炎這藥是出自名聲不亞於唐門的製藥門派,鼎楠宮。 本是劇毒的緋炎,卻對先天的心疾和一些難醫的疾病有非常好的療效,但也極難入手和控 制份量,使用緋炎可是要膽戰心驚,一失手便全完了。 同時,緋炎也是一味極難煉製的藥,光所需原料就十幾種,其中好幾樣夏焱根本沒產,做 起來費時費功,儘管是挑戰,但我從沒想到試著去煉製過。 「但是中了咒術的人,只要給術者或璿士一瞧,便一眼看穿,焰火掌卻沒那麼容易便瞧出 端倪,那個時間上的差別足以操控整個大局了,尤其是這個兩國緊繃的時刻。」 「聽你這麼說?難道向熒風那邊有人會使焰火掌?!」我一想,吃驚道。 曲迎彥點點頭:「這回我到四峰六谷,原本是為緋炎而去的,我有一位病人需要大量緋炎 入藥醫治,本來是請在擎天的朋友替我運送到這兒,但是因為最近這時刻不大太平,我那 朋友的身分也有些敏感,於是我們選擇了可靠的運輸方式,先送到四峰六谷哪兒,請他們 替我一一收著…」 霍雲楨忽然道:「師父,你說的那朋友,不會是燁英大人吧?」 「擎天的宰相,親王燁英?」我問道,這人有名的很,來過我們夏焱,還是爹的老對手, 天下無雙季齡風的好友。但爹常說他的壞話,說他冷血無情、不安好心之類的…. 「不巧便是,以他的身分可以輕易拿到大量緋炎,當初他說要給我醫療上的援助,要我有 什麼缺的儘管開口,我雖覺得不妥,但人命關天之下也只能找他幫忙,」 曲迎彥嘆道:「若不是雲楨的關係,我也不好欠這份情,但他總要說他這是在替擎天上下 ,酬謝我照顧雲楨,說雲楨在我手下學成歸國,便是擎天不可多得的力量,要我不需在意 ….」 「燁英大人對我們一直極好…」霍雲楨向我道:「雖然不是近親,只是我表哥的義父,卻 對我們幾個後輩都一視同仁的好呢,還會背著我們家人偷偷指點我們幾招法術,他法術可 強著….」 「燁英為人一向正派,偏他卻和向熒風有親戚關係,」曲迎彥道:「向熒風昔日流亡到擎 天便是投靠燁英,才東山再起的成立那個無惡不做的炙火宮,雖然後來炙火宮被擎天朝廷 滅了,燁英也宣布和向熒風斷絕關係,但這回運緋炎的事為了不讓人有所聯想,所以才請 夜翎鵲一日一瓶的小心運送。」 「這回去四峰六谷,我本想著是不是乾脆把存那兒的緋炎全運回自己身邊保管,因為戰事 發生後要去取藥便不容易了…結果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曲迎彥望望我們,面色凝重的輕聲道: 「那一箱箱寄放在哪兒的緋炎,居然被掉過包!」 「怎麼會發現的!?」霍雲楨和我一樣的吃驚。 「這回的醫術會上,有位病人,發高燒了好一陣子,用什麼法子都退不了熱,但也不見有 進一步的症狀,雖聽他身邊的人說,行為心神有些失常,但大家本以為是因病所致,但又 查不出確實病因,因此成為這回醫術會研究的對象,」 曲迎彥道:「我想到近來江湖上流傳著,向熒風回灃淩即位,野心勃勃的要對周圍國家出 手的事,傳聞他會如此有恃無恐,除領著炙火宮原班人馬登基外,還新練了一門絕學,來 威脅灃淩朝廷上下,所以灃淩的文武百官才會任他恣意妄為….」 「那門絕學極有可能便是焰火掌了?」我思索道:「若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 「我懷疑之下便去檢查我存放的緋炎,果然餘下的緋炎是掉了包的,早在不知何時不見蹤 影….」 曲迎彥道:「我告訴四峰六谷的人,大家一下全緊張了起來,因為四峰六谷內可能便有內 奸幫著向熒風,而向熒風用那數量龐大的緋炎,也極有可能練成了焰火掌的第六重…不, 根本不知他的黨羽有多少人會用那操控心神的焰火掌….這對殷鄴和四峰六谷而言可是糟 糕至極的消息。」 「但糟糕的不只是這樣,」曲迎彥苦笑道:「一陣恐慌後,他們竟懷疑我是不是本來就有 意要將緋炎不著痕跡的送給向熒風,認為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戲….要不是那兒有幾位 向來正直的朋友幫著,他們可不會輕易放我回來…」 「這些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啊!?」霍雲楨嚷道:「師父都沒怪他們沒把緋炎保管好了… 竟惡人先告狀來著!!」 「這算是合理的懷疑….」我沉吟道:「所以現下應有不少人『護送』你回灃淩了?」 「我答應四峰六谷會幫忙研究煉製化解焰火掌的藥,所以他們讓我回來….」曲迎彥無奈 道:「再怎麼是中立的醫者身分,但我畢竟是灃淩人士,所以會懷疑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 霍雲楨道:「這麼說,我們這附近都有人監視著?這感覺很差哩….」 正這麼說,門外就傳來急促敲門聲和有人闖入的聲響。 霍雲楨搶在我們之前趕往大廳,大廳傳來不少吵嚷的人聲,我到靠近廳堂的走道邊,隔著 門簾望出去,瞧見一行人七手八腳的抬了幾個人進來。 被抬進來的人各自受著輕重傷,穿著各不相同,但有個特徵是,都在衣領上別著一枚 深紅色的小蛇圖騰,那是位在離這兒不遠的灃淩京城,沛梁的一個新興的大門派,熾龍幫 。 熾龍幫,說穿了,其實就是向熒風的炙火宮。 現今向熒風在灃淩登基,炙火宮表面上解散了,殘留在原來根據地擎天的餘黨也已被擎天 朝廷收服,但炙火宮內真正效忠向熒風的大角色,其實早在向熒風回來之際,在此另起名 號,成立新的江湖門派,網羅各界好手,效忠向熒風,成為龐大的生力軍,想來便是要對 赴干涉他侵略週邊各國的,軍事以外的力量。 很明顯的是要對付四峰六谷。 傳聞四峰六谷在先前便和炙火宮有過節,加上本身和殷鄴相鄰的關係,定會出手阻止向熒 風對殷鄴的染指。 從前炙火宮的門眾必須在身上刺下紅色火焰狀的圖騰,以示忠誠,新加入熾龍幫的人雖沒 聽說需在身上下什麼記號,但卻必須在衣領上戴著熾龍幫的圖騰。 那蛇扭轉的曲線方向和比例,和從前炙火宮的火焰圖樣如出一轍,其實也是向熒風特意昭 顯自己在江湖上的勢力不但健在,甚至比從前壯大,有著警告其他門派不要輕舉妄動的意 思。 熾龍幫表面上作著一般幫派的生意行當,但骨子裡聽命向熒風,已是件公開的秘密。 「那是熾龍幫的人…」曲迎彥在我身後低聲道,面露憂色:「竟在這時分上門來….」 這宅子外正有著來自四峰六谷的監視,事情有些棘手。 曲迎彥一回來便和向熒風的人打上照面,怎麼說都令人可疑…. 我於是對曲迎彥道:「你先別出去,我替你到外邊瞧瞧,反正我和這些事無瓜葛,接觸上 了也沒什麼….」 「咦?可是晴陽….」我打斷他,示意他別作聲,轉身迅速到屋裡取了曲迎彥的面紗和外 掛。 「你先到裏邊去別出聲,不要讓外面的人瞧見你。」 在曲迎彥訝異的目光下,我披上他的墨色外掛,拎著帽紗戴上,揮手催促他快些進內間。 霍雲楨正在對廳堂一群高大的男人們怒罵,雖比起同齡的孩子,已是高挺的個頭,但在一 群魁武的成年人中,看上去還是個身陷巨大人牆的瘦峻少年。 但霍雲楨的氣勢卻不為所阻的直直橫掃過一群漢子:「我都說了師父已經歇下了,你們也 不是沒聽說師父身子不適吧,今兒又看了整下午的診,這傷也不是非師父才可治得,為何 一定要勞動師父!?」 「小鬼!我們來這求診是給你師父天大面子!你什麼東西,不知天高地厚的!敢這樣對我 們熾龍幫的人說話!?再不喚你師父出來,我們就直接闖進去!」 一位黑臉粗漢毫不客氣的居高臨下,直指霍雲楨的鼻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怕不是尊駕吧?」霍雲楨冷笑道,絲毫不為所動。 黑臉漢子濃眉一擰,伸出巨掌朝霍雲楨一推,打算直闖內堂:「讓開!小鬼!」 說時遲那時快,粗漢的手才向前一伸,立刻大喊一聲縮了回來,只見他大手五指僵硬的曲 著,呈現不自然的狀態,色澤青紫,看上去像是得了嚴重的凍傷。 是輕度的凍寒咒。寒冷的北國擎天人最擅長的,因為環境和體質,他們和寒氣有關的咒術 發展的極有名,至今在他國仍少有與之相對的敵手。 「不趕快塗藥可要難受好些天喔?」霍雲楨笑道:「便讓我來為您醫治如何?」 那大漢大聲怒罵,旁邊另一個人面部微微抽蓄,腳步前移,顯然也打算要跟著出手。 我一旁瞧著,有些好奇霍雲楨會怎麼面對,霍雲楨袖口些微震動,幾屢銀白霧氣由內向外 輕煙似的流瀉著,那是只有術者和璿士才見到的,施法術的蓄勁之氣。 眼看接下來這人顯然也要吃上一記苦頭了。 「葛謙,別這樣對霍少俠無禮!」方才站於邊側,一直保持沉默,身著暗紅袍子的青年此 時開了口,葛謙一旁本來打算要出手的男人也跟著停止了動作。 說話的紅袍青年,身型修長卻顯瘦,在眾多兇神惡煞的面目中相當突出,方才我就注意到 他了。 這人斯文清俊中隱隱顯貴,實在不像是在江湖中打滾的人。 紅袍青年向眾人道:「霍少俠既是曲大夫的得意弟子,還是英雄出少年的術者,又來自盛 名遠播的上官世家,想來應該是極高明的,就放手給霍少俠一展本領如何?」 說著,竟躬著身,客客氣氣的對霍雲楨拱手:「如果眾弟兄的傷病不需曲大夫處理的話, 便請霍少俠代為診治!」 一番客套,使霍雲楨皺起眉頭。 我心中暗暗喝采,這青年這一開口,表面上是退讓,事實上卻在提醒著霍雲楨顧及自己身 分,若在診治上出差錯,不但影響曲迎彥的名聲,還連帶的要丟上官家的臉。 給彼此留下面子,有一點些許威嚇意味,但其實又隱隱帶著善意在其中, 真高明!而且厚道。想不到熾龍幫內有這樣的人。 這下使霍雲楨便不得不讓步了,嘆道:「我去請示師父一下….」 霍雲楨正轉身入內,外邊那位叫葛謙的大漢馬上就大聲道:「這傲慢的臭小鬼果然嚇唬一 下就滾進去找師父了,還是二幫主有辦法!」 霍雲楨進來看到我,外邊的聲音他自然也聽見了,只一挑眉,沒說什麼。 這小子也真沉的住氣,我大為讚許的拍拍他的肩,輕笑道:「不錯啊!能屈能伸的!」。 霍雲楨冷著臉道:「眼前景況有些複雜,我是不想再多生事,那葛謙我早看不順眼了,分 明只是狐假虎威,那天看我不給他顏色瞧瞧….」 向我低聲道:「這些熾龍幫的人也不知是怎麼受的傷,來這也不是只有一兩天的事,但最 近特別勤,尤其是向熒風正式登基後…熾龍幫和向熒風有關,師父現下和他們來往實在不 妥,四峰六谷的人必要說話…..」 「那個姜姓青年是誰?」我問道。 「他是熾龍幫的二幫主,姜翊清。大概是這群野蠻人中比較講理的…」霍雲楨道:「現下 怎辦呢?師父怎麼說?他真要出來嗎?」 「你師父自然要出來的。」我說道。 「咦?可是….」霍雲楨對我直接的回答為之一怔。 「可是什麼?你師父不就是我嗎?」我笑道,將面紗拉下遮住臉,走向大廳一群黑壓壓的 人影。 姜翊清見我出來,並不意外,只對我拱手道:「有勞曲大夫了,諸多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日後姜某必定補償!」 我故作不適的輕咳幾聲,不正面瞧他,也不回應,便逕自查看躺在地上的傷患的傷勢。 說也有趣,原本一直吵吵嚷嚷的大廳此時竟異常安靜,原本那些跋扈的氣焰竟已收歛,包 括那個叫葛謙的都乖乖閉著嘴,神色恭謹。 我一邊穿梭在病患間,默默看診、把脈、開藥方,交給一旁霍雲楨,由他囑咐旁人幫忙包 紮收拾著。 大家對這過度安靜的凝重氣氛似乎不以為意,只配合的幫著攙扶傷者,完全沒有開口多問 ,想必曲迎彥在這種情況也都是閉著嘴不多說一個字,而這情況…應該蠻常出現的。 雖說曲迎彥高絕的醫術名滿天下,但能讓前炙火宮的狠角色們這般模樣,也難怪四峰六谷 的人要在意了。 「好啦!現在可以讓我們安靜些了吧?師父還病著呢!!」在診療總算告一段落後,霍雲 楨叉起手,指著大門道:「天色已晚,恕不送客!」 「你這臭…」葛謙正背著一個傷患要離去,聞言又回身,怒目瞪向霍雲楨。 「葛謙,帶大家先回去。」姜翊清道:「我還有事和曲大夫說!」 葛謙看看霍雲楨,道:「姜大哥,這小鬼法術厲害,你可得小心他施暗算…」 姜翊清原本溫文的神色一沉,揮手打斷葛謙的話,只見他垂首後退,低聲咕噥著離去。 霍雲楨道:「師父累了要歇了,姜二幫主有事請擇日再談吧!」 姜翊清淡然道:「我是來告知怯情玉的消息的,就不知這事能不能等了?」 我心中一驚,轉身面向他,隔著黑色面紗仍能清楚瞧見他眼神中的異樣。 這人消息未免來的太快了?! 姜翊清見我止步回頭,只道:「我聽聞了曲大夫需要怯情玉的事,大如卵石的怯情玉雖然 難找,但恰巧在皇上登基時,由他國權貴的即位賀禮裡有著不少大型的怯情玉,其中也許 便有符合曲大夫的需要的….」 霍雲楨驚奇道:「姜二幫主怎會知道這事?就算皇上有怯情玉也未必肯讓出,宮中禁地常 人難入,更別說能拿到手了…..」 姜翊清微笑道:「皇上人雖在深宮,但禮賢下士,若要求這怯情玉原非難事,如果曲大夫 願意從此任職熾龍幫,效忠皇上,以高絕醫術幫助我們的話….」 喝,想不到他竟在這毫不避諱的直指著熾龍幫和向熒風的關係?曲迎彥長年與四峰六谷的 人有往來,江湖上是眾所皆知,他這麼挑明著講,若不是自信過剩,便是別有用意了。 我正思索著如何回姜翊清的話,霍雲楨已道:「這事就免談了!師父說過只要是病患他一 視同仁,沒什麼厚此薄彼的,你們熾龍幫有人傷病他救,但你們的對頭不管是誰,被他碰 著了也是救,師父是不會離開這個穎冱固定的診治地的!」 姜翊清道:「我並非要求曲大夫離開這裡,只是我們有些傷病不宜移動,希望曲大夫能親 自移駕到我們那兒看看,這兒只是我們分舵,在沛梁的總舵那兒有幾個人已請過幾位名醫 ,甚至透過關係找宮中御醫了,都還是不見起色…」 「我們老這樣帶著一幫人登門打擾,其實也很是慚愧,因此才希望以優渥的條件,請曲大 夫定時到我們熾龍幫的沛梁總舵那兒看診,那兒雖說離這要兩天路程,但讓我們幫著施瞬 移,定可當日往返,絕不會耽誤曲大夫在穎冱的問診時間。」 我將霍雲楨拉一旁,低聲在耳邊叮嚀幾句,霍雲楨點點頭,向姜翊清道:「師父說他眼下 正累著,沒心思多說這個,若姜二幫主所說是真,空口無憑,把怯情玉送來再談,否則也 是白搭。」 姜翊清微一揚眉,有些意外的望望我,顯然是覺得這些話語和他預期中的曲大夫說話方式 有差別。 霍雲楨你這笨蛋!不會把我剛才說的語氣和用詞改改? 不過據說這人和曲迎彥完全沒交情,碰過的幾次面,都是在今天這樣的景況,而且幾乎沒 交談過,應該不可能知道是我取代曲迎彥的身分。 哼,就是知道了又怎樣?我醫術可沒比曲迎彥差,給我看診算是便宜你們,我平常對診治 病患可沒那麼熱衷…. 怯情玉嗎…這條件真是誘惑人….如果怯情玉是真的,我就是幫曲迎彥去看看診也無所謂 ,四峰六谷找碴的話,說是我去的,反正只要和曲迎彥無關就成了….真恢復內力了誰能 耐我何? 姜翊清見我始終不作聲,也不再多說,只道:「曲大夫願意考慮已是給姜某機會,姜某近 日內定會給曲大夫好消息,」說著深深瞧我一眼,道:「還望屆時那枚怯情玉能帶給曲大 夫莫大幫助,讓曲大夫的面容重見天日….」 他的眼神瞧我瞧得有些異樣,太深沉了,不像只是道聽塗說的樣子,我思索著,他今日下 午難不成也混在人群中,看見張沱扯我面紗那一幕了? 我沒有回答他,他朝向霍雲楨一點頭,轉身離去。 「他是術者還璿士?」瞧著他離開我問道。他的走路身法竟讓人完全瞧不出來。 霍雲楨愁眉苦臉:「目前沒見過他出手,我也不知道…不管是什麼都沒差了….事情一樣 是麻煩大了!早知道下午就別在那兒瞎攪和…..」 我摘下面紗,故意無辜道:「攪和?我又沒砸你師父的招牌?」 霍雲楨翻翻白眼正要回答,曲迎彥從內室走出來,手裡夾著張紙和一個形狀特別的飛鏢。 「有你暨晴陽在,我怕的哪會是被砸招牌?真正棘手的是這個…」 曲迎彥苦笑著:「這東西打從姜翊清剛一進門,就在我屋裡了。」 黝黑鋒銳的飛鏢尾部是一朵梅花的形狀,六瓣梅花中央四個蕊心,是四峰六谷的標誌。 信紙上也印了一樣的浮水印子。 『清晨,今稜山腳,恭請曲大夫親臨一談,如暨二少爺願意賞光,四峰六谷不勝感激。』 這四峰六谷的情報網還真不是蓋的啊……不過,既然他們知道我在這兒,事情可真要有趣 起來了。 我逕自沉思著,假裝沒瞧見霍雲楨懊惱瞪我的樣子。 *********************** 雖說晴晴兒彆扭 但是在朋友面前卻是心直口快又爽朗 和在齊旭面前判若兩人說....(齊旭應該檢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6.69.76
yamiyo:頭推 (齊旭有在平安符裡面藏怪東西嗎@﹏@) 02/2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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