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城的魔法劍衛各有各的職責。
相對於鬼牌劍衛主司軍事和梅花劍衛主司外交,紅心劍衛同樣也
有自己的事務要忙。近來,連在聖西羅宮的侍女都發現紅心劍衛比平
常忙碌了許多,愈來愈少看見原本在陛下身邊跟前跟後的影子,取而
代之的是,雅梅碟臉上逐漸加深的黑眼圈和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今天一大早來聖西羅宮,連陛下的影子也沒看到,讓雅梅碟更加
沮喪了。
當伊耶闖進紅心劍衛位在聖西羅宮的辦公室時,看到的就是雅梅
碟手拿鋼筆,金屬光芒的筆尖停在紙張上空,看眼前公文發呆的模樣。
「雅梅碟。」
「嗯?」
「雅梅碟!」
「嗯,伊耶?什麼事?」被一拳拍在肩上,雅梅碟才猛然驚醒回
頭問。
「你在做什麼?敲門也不應,叫你好幾聲都沒回。」伊耶瞪著剛
剛心思不知在哪神遊的友人。
「你叫我?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雅梅碟一
臉抱歉,「伊耶你叫我什麼事?」
「嘖。」伊耶沒繼續追究下去,直接了當地問:「范統呢?你有
看見他在哪裡嗎?」
「范統……我不知道。找他做什麼?」
「恩格萊爾那傢伙又跑去找范統了,也不知道跑去哪裡鬼混。他
現在不是住你家嗎?為什麼連你也不知道他在哪?」
他的腳長在自己的身體上,我又怎麼會知道他跑去哪裡。雅梅碟
心裡碎唸著,但他也知道伊耶正在氣頭上,也就沒說出來。
「我今天早上有遇到他,所以應該還不會走遠,附近找找應該……
」
「你以為那傢伙不會傳送符咒嗎?搜索的範圍要多廣才找得到!
前幾天恩格萊爾還給我跑去夜止,那傢伙都來西方城還跑去,恩格萊
爾心裡到底有沒有西方城啊!」
「伊耶,怎麼可以這樣說陛下。陛下一定是……只是出去外面透
透氣,晚一點就會回來了。」雅梅碟堅決地說。
「晚一點等他回來天都黑了,公文誰改?難道又要全部給那爾西
處理嗎?」
「……簡單的我可以幫忙改。」雅梅碟指指案前頗有份量的公文。
伊耶瞪著少數可以勉強稱得上友人的雅梅碟,怎麼可能不知道這
幾天雅梅碟像幽魂一樣抱著公文在聖西羅宮飄蕩,還引起不少貴婦的
關心。
只不過是改個公文,為什麼會把那傢伙折磨成這樣啊!
當然伊耶也知道雅梅碟的帝奴個性。一天沒見到恩格萊爾就魂不
守舍的樣子也讓他看得很煩,但是一看見恩格萊爾就巴著不放的哈巴
狗樣子讓他覺得更煩。有時候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會認識這個無
時無刻都煩死人的傢伙。
「你這爛好人的個性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啊?這些根本不是你
分內的事,也不是你擅長的。你自己說你改的這一小疊公文花了多久
時間,又花了多少時間去查資料和確認?」
「……一個早上。」
「哼,這一點東西那爾西不到一個鐘頭就能改完了。」伊耶毫不
掩飾地諷刺。
「陛下一定是為了訓練我改公文,所以才要我幫忙。雖然改得慢,
但也是一種學習的機會。」雅梅碟辯解。
「我看根本是恩格萊爾覺得你很煩,隨隨便便找件事讓你做。」
伊耶馬上點出事情重點。
「伊耶你怎麼能這麼說?幫陛下分擔重務是身為臣子的職責之一,
只不過是改改公文,就算是要我為西方城出征,我都願意效勞啊。」
「為西方城出征是我的工作,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伊耶挑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說……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啊!」
雅梅碟認真地說。
「那我還寧可你去做別的事。」伊耶撇嘴。
「什麼事?」
「去幫我把范統管好。」伊耶咬牙切齒一掌拍在公文堆上,彷彿
那一疊公文是范統的臉。
「當然……什麼?」雅梅碟大吃一驚,「為什麼是范統?」
「不然要你去跟緊恩格萊爾你跟得住嗎?」伊耶質問。
「……不行。但是如果要跟陛下的話,不論陛下要去哪哩,天涯
海角紅心劍衛也會跟隨。」雅梅碟如同宣誓般地說。
「恩格萊爾不要你跟的話,下個指令你也會乖乖不跟了吧。」伊
耶質問。
「當然,陛下的指令是絕對要去執行的,所以……」
「那是有什麼用!」伊耶暴怒,「還不如去管好范統,你把他牽
制住,恩格萊爾就不會一直纏著他整天不見蹤影。」
「……問題是連你都打不過,我怎麼可能關得住他?」雅梅碟小
聲碎念。
「閉嘴!誰打不過他了,分明是因為他那個拂塵作怪。要憑實力
的話,區區一個夜止的新生居民我還不放在眼裡。而且誰要你關他了?
」
「不然……我要怎麼辦?」
「自己想辦法,看你要約他吃飯、看戲還是要逛西方城什麼名義
都行,反正他在你家你有的是機會。」
之前他在你家,你不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雅梅碟默默地想。
「可以不要嗎?還是叫奧吉薩去做這件事也可以啊。他掌管暗部,
要去跟一個人應該比我容易吧。」雅梅碟可憐兮兮地說。
「可是他改公文比你快。」伊耶隨手抱起另一疊雅梅碟沒改完的
公文,「與其看你在這裡發呆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做一點有貢獻的事。
」
雅梅碟看伊耶抱著公文疾步離去,連忙去追,「不要啊伊耶,我
寧可去改三天三夜的公文,我也不要去找那個范統啊!伊耶,快把公
文還給我啊!」
身為金線二紋的雅梅碟,當然搶不過金線三紋的伊耶,兩三下就
被伊耶趕出去找人了。
***
原本在自己辦公室裡發呆的雅梅碟,現在改在外面閒晃。
要去哪裡找那個該死的范統啊!雅梅碟忍不住在心裡怒吼。
但是生氣歸生氣,雅梅碟還是認命他先在聖西羅宮晃過一遍,當
然也沒有遺漏地經過書房向那爾西殿下問好以及經過議事廳時再次被
伊耶怒吼了一頓。
聖西羅宮裡沒看見恩格萊爾和范統,雅梅碟只好在西方城裡尋找。
但是在茫茫人海中,哪有可能找到特定的某人呢?何況是一點特
徵也沒有的某人。
於是民間出現了「紅心劍衛像失戀一樣在街頭閒晃一整天」的謠
言。
直到昏黃回到紅心劍衛府時,雅梅碟才遇到正好也回來休息的范
統。
「你不好。」范統還是維持基本禮貌,一如往常用著反話問好。
「你你你,你今天一整天帶著陛下跑到哪裡去!」雅梅碟幾乎要
撲上去地問。
「今天?我們去學校上課。」范統無奈地說。
「學校?」雅梅碟知道范統的反話問題,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你是說西方城的學校?」
范統點點頭。
雅梅碟真想給自己一拳。他找過這麼多地方,就是沒有想到要去
學校看看——他沒想過原來陛下如此有學習欲望,就連閒暇時間也不
忘回去學校學習西方城的事物。他真是思慮不周,也太不會為陛下著
想了。
思及至此,雅梅碟態度稍微軟化一點。
「這樣要不要為陛下準備便當呢?對了對了,還有是不是需要幫
陛下準備課本……」雅梅碟推開了大門,大步領著范統進入紅心劍衛
府,「陛下不知道想要上什麼樣的課程,邪咒、魔法還是劍術……」
開心在前頭碎碎念的雅梅碟沒看見范統在後頭大翻白眼。
回到紅心劍衛府的雅梅碟,迫不及待地想問有關於陛下的消息,
於是主動邀請范統共進晚餐。
以往兩人都是僕人們準備各自的餐點,紅心劍衛府也不缺可以舒
適進食的地方,所以這也是第一次兩人一起共度晚餐。
反正到哪裡吃飯都可以,只要不要餐點難吃餓肚子就好。范統對
於邀請也不會拒絕。
「所以,陛下想要回學校讀書?」前菜才剛上桌,雅梅碟就等不
及問了。
「算是吧,月退一直都很討厭到學校,所以這幾天一直說不想去
聽聽。」范統答。
「很討厭學校?」雅梅碟看向范統的神情,「你是說很喜歡學校?
」
范統點頭。
「那這樣應該要為陛下安排……你你、吃相也好看一點行不行。」
雅梅碟皺眉。雅梅碟進餐的姿態優雅,反觀范統只是將餐點塞進嘴裡,
嘴邊還稍微沾上了醬汁。雅梅碟握緊了餐巾,阻止自己想要把那醬黃
色污點擦掉的衝動。
「嗯。」范統胡亂回應一聲。
「真是沒有禮貌的夜止居民。」雅梅碟低聲說。
「嗯?」范統抬頭望了一眼。
「咳咳,我是說明天我能跟你們去嗎?」
范統露出疑惑的表情,難以理解雅梅碟為什麼要跟去。
「因為……你看我是個西方城的紅心劍衛,本來就是要跟在陛下
身邊。」陛下到底為什麼要跟你這位夜止居民在一起,我才不能夠理
解啊!明明我才是最忠心的紅心劍衛。雅梅碟沒有把心裡的怒吼說出
來,頓了一下繼續傲氣地說:「而且西方城的學校是歸我管,如果陛
下要到學校去,我應該也要秉著自身職責跟著陛下前往才對。」
范統聳聳肩,「我後年問問看月退。」
「就這麼說定了。」雅梅碟終於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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