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吧。」沒有等呂言威的回應,話機的另一頭已經按下結束通話鍵。
「……嗯。」遲了很久的回應,呂言威默默收起手機,剛剛好上課鐘響起。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隨意翻著課堂筆記,呂言威對於自己的麻痺,不知道該是悲哀還是慶幸。
從高中開始就是這樣。交往分手交往分手,看對眼就在一起看看,受不了就拍拍屁股走開
。
連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到底還會不會心動了。不過至少不需用因為分手而花太多時間傷心憔
悴──想到這裡,呂言威輕笑起來。
「呂言威,說說看你的意見?」突然被老師點名,呂言威才發現自己還是恍了很久的神,
看看手上課本,又看看四周學弟妹的課本,確定老師的進度已經不在自己所在的頁面上後
,小聲的詢問旁邊的學弟:「嘿!老師講到哪?」
一旁外型和一般描述的典型菁英所差無幾的學弟緩緩斜過視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後
將手中還在翻閱的所有資料收起來,壓在課本之下。
……連上課討救兵都要被拒絕嗎?
呂言威的視線從學弟滿是筆記卻因為字體太小而無法看清的課本和筆記本上,轉移到老師
的黑板,大致推測了一下老師的進度後,做了最壞打算:「老師剛剛的問題可不可以再說
一次?」
老師笑一笑,回答得很狠:「剛剛我說得很清楚了不是嗎?」
「……」
學校裡的政治系和法律系,似乎因為太久以前的校內活動競爭而逐漸演變成現在世仇的局
面,雖然老師們總是一邊說沒有沒有,卻又一邊說著以前和對方老師口舌之爭且是幾方勝
出的笑話。
因此當過學生會幹部又是法政雙主修的呂言威,自然變成活教材和被盯的對象。政治系的
老師會拿他的學生會經驗做為說明權力流通的小模型,法律系的老師會從校規再帶到社會
規範,順便調侃個幾句政治系。
兩系的通病就是自視為自己的科目是社會最高權力和規範。
「隔壁的學弟根本不救我,書都馬上收得好好的,很誇張耶救一下會死啊。」政治系辦裡
,呂言威和另一名工讀的同學聊著。
「因為你是政治系。」
「頭啦。」
「你和……吹了?」前陣子大家都在說學生會長和副會長的八卦,要不聽到都很難。
「阿傑,你慢掉了。」隨意翻著系辦理的報紙,呂言威的口氣聽起來根本不像當事人:「
是吹了又交了一個,然後又吹了。」
名叫阿傑的工讀生有點驚訝但面無表情的挑一下眉毛,然後安安靜靜的處理系辦裡的資料
。
阿傑是呂言威同班同學,呂言威大一時的室友。
「你越來越亂來了。」
「嗯。」大刺刺的將雙臂架上然後坐在系辦沙發上仰著頭,呂言威並沒有反駁阿傑的說法
:「阿傑,你交過幾個女朋友?」
「嗯?」阿傑的眼神從雙主修申請單中抬起頭,看著臉朝天花板的呂言威:「怎麼會問這
個?」
「交過幾個?」
「……三個吧。」
「每一個,每一個你都真切的感覺到你是愛她的嗎?」
系辦裡另一個行政老師微微透出噴笑聲。
「……嗯。」阿傑想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點了一下頭。
「我很久沒有那種感覺了。」呂言威的聲音缺乏力道,像是疲乏於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大一那個以後,就再也沒有了。雖然我每次都很認真的在經營,可是越到後面的分手,
越讓人感到麻痺。」
「大概知道。不過我覺得,與其隨便找個人來排解寂寞,不如真的找一個可以陪你長久的
人。」
阿傑認真的回答,手上繼續整理資料。
聽到這樣的話,呂言威笑了,該說是悵然還是感嘆呢?
「……阿傑,我們……很難像你們那樣。我們不能組成家庭,社會也不讓我們組成家庭。
」
雖然家庭不是絕對,但家庭確實是個穩定的架構和處所,而血緣是斬不斷的連結。
阿傑沒有再回應,鍵盤的輸入聲和電話的應答聲取代了呂言威落寞的聲音。
呂言威高中時代的初次戀愛,說是轟轟烈烈還真的不為過。
呂言威是個根本不可能低調的學生,無論是外貌、成績還是行事風格都一樣,同時從高一
開始呂言威就是籃球隊一軍。就算不想要讓大家知道,大家還是會發現呂言威的狀況。
所以呂言威的戀情很勉強的維持了半年,就被老師給發現了。
高一時黃昏放學的教室內,就在呂言威剛親吻上初戀情人的嘴唇時,經過的班導師怒斥著
走進教室一把扯開了兩人。
那時校規很嚴格的禁止學生感情交往。私校內這樣施加在老師與學生身上的壓力更加強大
,無論是一時間被自己學生的同性戀情給驚嚇到,還是因為傳統思想而主觀的無法接受兩
人感情,或者是害怕學校的連帶懲罰使得教職之路受阻,當下班導師用非常嚴厲的話語責
罵了呂言威和呂言威的戀人,說是出言威嚇都還不算太誇張。
年記小不懂事又被愛情沖昏頭的,呂言威第一個反應是狠狠揍了老師一拳。
這件事其實只花了三五天處理,卻讓呂言威和當時的戀人高中三年都像背了個十字架。
有人說他有情有義,有人說他離經叛道。更遑論呂言威的情人所受到的攻擊。
即使在這樣兩極的聲浪中,呂言威還是當了學生會長而且順利做到任期結束。也因此到現
在,高中部仍留著他的傳奇性,這樣的名聲在直升上大學部自然也帶來了,因此打大一開
始呂言威就很受系上老師注意。
戀人的家長因為不滿老師的責罵內容而到學校裡鬧了幾回,幾度說要告上法庭。
很奇妙的越遭受動搖和威脅,反而越能堅定感情。高中三年呂言威幾度以為這輩子就會是
這個人,但戀人卻在上大學後的第一個秋天以簡訊分手。
轟轟烈烈的戀情就這樣被對方輕輕帶過一筆的結束掉,自此再也沒有連絡。
就認真過那次,心動過那次,之後再認真,那種感覺都找不回來了。
「呂言威。」阿傑的聲音從辦公桌邊傳來:「為什麼要不斷談戀愛?」
呂言威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阿傑,然後笑開:「阿傑,你這句話早兩年講就好了。」
阿傑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揚起一邊嘴角。
有些事情,自己看不清的。像是中毒了一樣依賴著愛戀、執著被人需要的感覺,卻從來沒
有想過其實自己可以脫離這份依賴。或許每個人是真的只有一半的靈魂,但是不代表只有
這一半就一定過不下去。
「感謝大師傳道解惑,要幫你買便當嗎?」
「小咪等下會過來和我一起吃。」
「呿,閃光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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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來大B貼文了,又緊張起來。><
結果先出現的不是犬貓二,是呂狗狗家大哥。(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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