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Cry
HP衍生(L/SS)
夏日,午後時分。
面容溫和卻憔悴的男人推開後門,信步走入森林裡。
午後燦爛陽光,曬得人暖暖的,懶懶的,曬得人出了一身薄汗。
汗微微地滲透了襯衫背後,他昂起頭,瞇著眼張望。
天藍如水,白雲依舊。林間鳥三三兩兩,仍輕盈跳躍,吱吱啾啾唱起夏之頌曲。
又一個夏季。
然而,這個夏季卻同他人生當中所經歷的夏很是不同。
男人閉上眼,疊起眉間一道深刻的紋,像是回憶起甚麼不堪負荷的傷痛。
再張眼,森林之中,依舊是輕俏鳥鳴與風過樹梢的細微摩擦。
沒有別人。
只有他。
嘴角輕輕一撇,淒然苦笑。
他繼續往前。
踩過乾枯樹枝,走過荊棘矮叢,直走到一棵樹下。
樹蔭濃密,微風徐來,一絲暑日的清涼。盤根交錯的樹根旁,直立一副雪白墓
碑。
腳步靜止在墓碑前,直到他坐在墓碑旁,頭抵在冰冷石頭上時,他才感覺到一
絲沁涼的淚,融了他偽裝的澹然假象。
「天狼星……」
墓碑上,深深刻著一個熟悉得叫人心痛的名字。
是了,他一直明白,這個夏季,天狼星已經不在世間了。
當天狼星還被關在阿茲卡班,還可以安慰自己,至少知道他活著,在世上的某處
活著。
但──這個夏季──
那一天,他們舉辦了一個沒有屍體的葬禮。
也是一個夏日,鳳凰會的成員們全員到齊,鄧不利多輕聲念著禱詞:
「我們的朋友,天狼星﹒布萊克,為維護巫師世界的和平而死,我們將永遠悼念
……」
墓碑是純白的雪花石,當天狼星的名字深深鑴刻於上,一點一點的石粉也紛飛散
落,一地。
像極了路平那無人收拾的回憶。
鄧不利多安排路平住在這隱蔽的森林裡,而天狼星那沒有屍身的墓塚就在附近。
老校長仍是溫和的看著他,伸出了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老者這麼說:
「雷木思,你在這兒好好休息吧。」
也許老人的睿智看出了些甚麼,也許老人只是單純的關心。路平沉默的點點頭。
這段日子,每一日的午後,他便邁著沉且重的步伐,走入森林,坐在雪花石碑
旁。
他很寂寞,一直以來,他永遠那樣寂寞。
平和澹然的表情是一種偽裝,讓他可以在眾人當中顯得對孤獨那麼不在意。直到
他遇見他。
那個──系出名門,最古老純正巫師家族之後的黑髮藍眼男孩,突然闖入他孤獨
冷寂的世界。
給他細緻濃密的感情,以及一個人所最渴望的溫暖。
但,甜美的回憶是把雙面的刀,總將人一次又一次,一刀又一刀地割心,反覆凌
遲,無邊無際的傷痛──
「只剩我了……」
閉上眼,他抵著冷冷石碑,輕聲喃喃著。
當年一起惡作劇的朋友呢?
詹姆死了,彼得背叛,而天狼星──天狼星──
冷涼的淚順著臉龐弧度,緩緩滴落,在雪白的石頭上。
是不是,但願沒有過這段回憶,但願自己永遠孤單。
這麼,在天狼星離去的時候,傷得就不會那麼痛,那麼深,那麼長。
永遠不體會何謂牽腸掛肚,永遠就不會明白失去的苦。
離不開的離別,道不了的再見。
死者將擁有永遠的安息,那麼,生者呢?
感覺思緒的某處隨著另一個人永遠安眠,肉身卻必須依舊在世間,悠悠地,飄飄
蕩蕩。
在雪花碑旁的每一個午後,路平只祈禱著自己能隨之而去。閉上眼睛,得到永遠
的休息,只因這世界已經無可留戀,也無依歸──
「雷木思?」
低沉的聲線驚起不知憂的鳥兒,振翅撲撲而去。
路平緩緩睜開眼,灰綠色的瞳眸映著一個逆著光的剪影。
聲音,倒是熟稔的。
「賽佛勒斯?」
路平看向眼前人,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又恢復了平日的溫和:「怎麼有空來
呢?學校呢?」
石內卜緩步走近他,答非所問地:
「在房裡沒看到你,我猜你一定在這。走吧,回房裡去,今天是月圓之日,你該
喝縛狼汁了。」
「是嗎?」
路平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抬頭望著他,微笑著。
「賽佛勒斯,你看我──我都忘了今日月圓。」
那微笑,只突顯他為悲傷所折磨的憔悴。
黑衣的男人蹲下身子,舉起手,但手在快要接觸到另一人的面頰時,硬生生地懸
在半空。最後,怫然放下。
「快回去吧,」石內卜平視著那雙灰綠色的眼睛,也許──路平有些恍惚──他
看見深黑色的那雙眼裡,盪漾著一絲絲掩飾不了的掛心。「走吧。」
他伸出手去,攙起了乖順的狼人。肢體接觸的同時,石內卜感覺到衣物之下,那
因思念而越顯瘦削的身形。
在他心底,激起一陣陣沉痛。
如漣漪一般散了開來,佔據他所有思想。
「雷木思,你瘦了。」
想也不想,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似的:
「你要是想死,提前通知一聲,我就無需再為你熬那討厭的藥。」
他感覺到身邊的人一顫。
接著,一聲輕輕悠悠的長嘆。
「你放心,賽佛勒斯,」路平還是那樣溫和的笑,「若是想死,我一定會先通知
你。」
「這是巫師之間,不可違背的誓言。」
石內卜仍舊是一張沒有表情,冷冰冰的臉:
「可別忘了。」
路平止住腳步,深思的目光投向眼前人:「賽佛勒斯──?」
他向來不太明白這個人。
一個陰鬱森然冷漠的男人。
但有時,路平有種莫名的錯覺,會以為賽佛勒斯其實與他極為相似。
年紀小的時候,賽佛勒斯總是詹姆與天狼星欺侮的對象,路平從不阻止。
但這不代表,他之後不會去安慰他。
只是賽佛勒斯老是不領情,寧可僵著一張臉,被整得叫全校師生看笑話。
路平其實並不討厭他,相反的,也許因為賽佛勒斯被欺負的實在太嚴重,還有點同
情他。
畢業之後,路平在求職路上跌跌撞撞,直到有機會再回到霍格華茲,這個令他魂縈
夢牽之地──
才又遇見了他,賽佛勒斯.石內卜。
石內卜同樣回望著他,只是黑曜石般的眼睛裡,閃動著,跳躍著,影影綽綽著。
那是一種甚麼樣的感情,路平並不陌生。
他曾經一度對這樣的情緒,很熟悉。
「賽佛勒斯?」
那是在天狼星的眼中曾看過的──
「雷木思,答應我,這是你許下的,」他語氣堅定,卻燃燒著一些甚麼樣不可明說
的情緒:「不可打破、不可違背的誓言。」
石內卜舉起手,掌心擦過路平的臉頰。屬於人的體溫熱度,掠過許久未曾與人接觸
的狼人臉龐時,令他輕輕震顫。
「為甚麼突然……」
狼人沒有閃躲,只是以迷惘的眼神凝視著他。
「我也不明白,」
譏嘲似的冷笑一聲,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把手放在路平的肩上:「因為我真正想
要的並不是這樣的誓言。」
「那你想要的是甚麼?」
男人的眼光炙熱得彷彿想將眼前人灼燒起來。他的手心緩緩地,沿著肩,撫過路平
的頸項,最後停留在他那總帶著微笑的面頰。
「我想要的──」
貼近他的耳畔,石內卜低聲而飛快地說了些甚麼。
一陣大風呼地吹過,捲起無主的落葉,接著紛紛依她們未知的命運,飛揚而去。
當石內卜的手離開他的臉頰,路平依舊迷惘的望著黑衣男人。
「你說──甚麼?賽佛勒斯。」
感覺另一人灼熱的體溫,彷彿還殘留在方才撫摸過的肌膚上。
男人只是沉鬱的望他一眼,不答。
一轉身,黑色風衣在矮樹叢間,畫了個弧。
路平疑惑的望看那個黑色背影。
他說了些甚麼?風一大,甚麼都沒聽清楚。
努力的回想,那音節,好像是……
別再流淚?
但,怎麼可能呢?
賽佛勒斯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路平目光不解地凝睇著男人離開的方向。
他的臉頰仍然微微發燙。
是那擁有一雙黑色眼睛的男人,所殘留的體熱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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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第五集結束後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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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hinefish 來自: 219.91.72.203 (07/31 0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