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欸你覺得妖怪怎麼樣？人魚的場合

[cherry427n (這裡那裡先生)]

◎人魚出沒注意

◎大概需要防爆，總之有防有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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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邊遇到一條昏迷的人魚，到底該怎麼辦？


　　他只是想到遠一點的地方散個步、還特地繞開了可能會遇到水母那群軟綿綿傢
伙的區域了耶，結果現在竟然是碰到這個側趴在地上，有半張臉被海底的岩砂蓋住
、甚至不知為何衣著包得死緊的公人魚……？

　　話說就算人魚不是用肺呼吸，好歹也有點反應好嗎。


　　他悻悻地縮回捏住對方鼻子的手，覺得有點沒趣。隨意翻弄對方身上的布料。
搞不好就是因為在海裡還硬要穿這麼多，才會游不動到累倒啦。

　　深色披風下露出的是金黃色的魚尾巴，跟稍微被塵灰染汙的髮色一樣，在深暗
的海底散發著淺淺的微光，帶著透明感的同色側鰭因為海流而輕輕漂動。眼睛閉著
所以看不見瞳色，推測不出金或黃色系列；人魚們一般而言身上的顏色還蠻一致的
，就像自己是紫髮紫眼紫鰭。對方的體型比自己小些，尾巴也比較短的樣子，隱約
可見的臉龐相當端正清秀。可能是年輕一點的人魚吧？雖然在附近是沒看過的面孔
，大概來自比較偏遠的南區也不一定。



　　他歪著腦袋，將尾鰭繞到身側，考慮著是要把對方丟著呢、丟著呢、還是丟著
呢。


　　促使他下定決心的是附近傳來的水流律動，一股股像是砲彈般的橫向水流一大
群地轟了過來，說是神經質作祟也好，就是可以感覺到那些軟黏水母的觸鬚正在興
奮擺動。

　　說什麼也不能讓同類被水母吃掉，太丟人了。他拎起猶自昏迷的人魚少年，將
礙事的披風一把扯開扔下，看見少年身上作工繁複的襯衫時愣了一下，隨即將對方
跩在懷中快速游開。

　　而少年在一陣水波碰撞中被晃醒，發出的陣陣細微慘叫則暫時被他拋在腦後。


※

　　拖著一尾人魚急速游馳，到達水母們不太會出沒的沉船區他才放緩速度，覓了
艘還算熟悉的船，將對方拉進船艙。



　　這過程中，少年除了剛開始感到混亂時有稍微掙扎幾下，發現掙脫不開就隨遇
而安地放鬆身體任人東拐西轉，現在則是十分安然地自己找個比較不髒亂的凳子，
彎著腰坐下了。


　　──這小子是神經太粗嗎？人魚耶，這副標準禮儀坐姿是怎樣。

　　年長的紫髮人魚順了順一路奔波而有些亂的長髮，無言地挑開幾條水草。



　　「那個、雖然素昧平生，還是感謝您的解救。」

　　金髮少年等到眼前那面色不霽的青年緩了口氣後，用著果然跟外表一樣清新的
嗓音道著謝，起身鞠躬的儀態相當優雅，琥珀色的雙眼襯得笑容閃閃發亮。

　　至少懂得感恩、反應也不會太遲鈍。





　　青年腹中的不滿稍微平復了些，當然他不會承認那是因為對方的笑容很可愛的
關係，但無論如何還是要了解一下這隻金人魚的底細，所以他問了：


　　「你叫什麼名字？」
　　「瑟西爾。」
　　「沒聽過，你是哪個群的？」
　　「那個……算是上面吧？」


　　紫色的人魚盯著面前用手指著上方還微微傻笑的少年，那頭淺麥色的短髮讓少
年簡直透著清爽而輕飄飄的柔軟氣質，但他就是感覺焦慮，不過最讓人焦慮的還是
瑟西爾因為自己沒反應而趕忙補充的話語。

　　「我、我其實是人類啦，就是對海底的人魚們感興趣，所以想辦法變成你們的
樣子來……體驗生活……？可否冒昧請教您的名字呢？」

　　青年人魚覺得腦袋有些昏，一時也不曉得該不該將異族的瑟西爾作為敵人，正
遲疑著就看到對方堆著滿臉人畜無害的笑容，不由得嘆著氣回答：「歐文。」



　　「您好，幸會，歐文先生。」
　　「……您好。」
　　「歐文先生，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呢？乍看之下似乎是沉落已久的船隻是嗎？
」

　　「……帶你逃命啊。」歐文又嘆氣，話題總算是進入正題，「先不提你的什麼
體驗了，要當人魚的話，至少該懂得游泳時要盡量降低行動阻力啊，知道要離那些
飢餓的水母們遠些就更聰明了。」

　　「是的，我會檢討的，勞您費心了真是十分抱歉。」


　　瑟西爾順從的模樣讓歐文感覺舒服許多，本來他是真的不想管這傻子的，聽著
原來對方還是人變的更是感覺麻煩得要命，歐文沒有懷疑瑟西爾的意思，不如說，
少年天生的純淨氣質一點都不讓人覺得是會說謊的人。相反的，歐文還比較擔心放
任對方不管的話，是不是明天就會在個性最溫順的海蔘嘴中發現那條金色魚尾巴。

　　「算了。你知道的話，那差不多也該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吧，披風也不要想去拾
回來了──怎麼？你捨不得那件名貴的襯衫？」



　　「……不是、」賽西爾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襬，「魚型的部分還沒關係、可是
上半身裸露的話，我會不好意思……」說著還侷促地左右揮掃金尾巴。

　　連害羞時的表現都能讓人看得想無條件寬容他，這究竟是？一定是出身於相當
良好的環境，特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吧？歐文兀自猜測，將自己對瑟西爾產生的好
感全推咎給成功的家庭教育。


　　「有什麼事嗎？」他瞇了瞇紫水晶般的雙眸，回瞪少年不知為何在自己身上流
連的目光。

　　「啊。歐文先生，體格很好呢。」
　　「謝謝。」
　　「我看著就更覺得自己還是把衣服穿著，會比較好……」

　　少年垂著臉，似乎是感到自卑的樣子。歐文突然被稱讚，覺得有些被取悅又有
點罪惡感，游得離瑟西爾近了些，直到可以感覺彼此身邊發散的淺淺水波，算是表
達一點親切的意思。他開口安慰對方：「我已經成年了，公人魚平常為了保護眷族
也有在鍛鍊……要是希望的話，你留在這邊的期間我也可以多少帶你練習。」



　　他這樣說著，沒意識到對話似乎跑題了，更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自然地將少年劃
入關懷圈中。

　　直到瑟西爾靦腆又開心地笑著說了「那麼之後還請多關照」時，歐文總算被閃
得看透自己的嘴硬。他們人魚一族本來就是過於浪漫的天性，感覺喜歡了就一頭栽
入的例子也不只一個，想想家喻戶曉的那位，不知怎麼的竟然就感到釋然。反正相
比之下自己還只是想親近對方而已，就不計較了。

　　他放鬆自己一直繃緊的嘴角，回以少年一個滲入暖流般的淺笑，適合笑容的對
方也不吝惜地又回應過來。


    明明外貌年紀感覺也有十六七歲，以人類的年齡來看，瑟西爾太過純然的反應讓歐
文再次確認對方出自的家庭必然提供了相當完善的保護，加上衣著顯見的質感，貴
族階級跑不掉吧。

　　少年在被他打量時，大大方方地安靜微笑，彷彿已經很習慣承接他人的視線，
反倒是差點看傻眼的歐文尷尬地別開視線，欲蓋彌彰地又游了開。




　　瑟西爾以為對方的行動是某種暗示，趕緊直起身跟上去，卻沒料到其實自己並
未實際藉魚身獨自行動過，根本無法駕馭尾鰭應該擺動的幅度以及水流的節奏，如
果不是被水的浮力托著，整個人硬生生要往船板摔去。


　　「……你啊。」歐文覷著少年翻滾的空隙拉住他的手臂，沒好氣地一嘆。

　　「讓您看笑話了……」
　　「人類不是也會游泳的嗎，不至於像你這麼慘吧。」


　　少年來自的國家傍海而立，所以歐文的確沒料到少年竟然是這般不諳水性，被
他這麼一唸，瑟西爾落寞地低下頭，沒有反駁地乖乖接受。像是被風壓得巍巍顫顫
的麥草，瑟瑟地，於是歐文又良心不安了。

　　「把手給我。」歐文說，稍微放開瑟西爾的手臂，轉而將右手掌探過去，在少
年溫順地搭上時一把握住。「就帶你游一下，多學著點。」





　　口氣是惡聲惡氣的，但手卻是握得很穩，瑟西爾感覺得出哪個才是歐文的真心
，所以高高興興地又說出好幾次感謝。



　　這是艘頗龐大的船隻，隔間之類的也由於年代已久而被侵蝕出更大的空間，歐
文就地在船內帶著瑟西爾四處鑽，順道也向瑟西爾介紹著他對這艘船的認識。少年
一口一個的讚嘆不知為何讓歐文感覺十分有成就感，本來只想帶對方晃一下就好的
，不知不覺無視起時間的流逝，一直握著的手當然也乾脆不放了。

　　歐文發現瑟西爾的運動能力並非差勁，因為少年很快掌握住各種游行的訣竅，
臨時轉彎之類的只要不要太緊急都能好好跟上，相較先前的笨拙，還比較可能是從
來沒游過水的關係吧──雖然小孩子明明住水邊卻沒玩過水，這怎麼說都有點讓人
難以置信。

　　他們一前一後游著，有時並行，少年顛頗時歐文會迅速將對方的另一手也拉住
，兩人順著水流原地翩轉幾圈再回復成單手交握的隊式。身為魚族歐文自然是喜歡
泅泳，只是他從來不知道手中拉著另一人時原來些微的綁手綁腳，竟然會更有一番
暢快感。




　　也許是因為彼此妥妥地維持在最多兩隻手臂遠的距離，不太近也不太遠，反而
讓人更容易接納與安心，一邊閒逛著，兩人也突破禮貌性的問答，開始閒聊。對話
時產生的話語的泡沫彷彿小而瑣碎的音符，被他們滑行的水流捲為一串無聲歌律。

　　話題進行到歐文對少年出身提出直接疑問，瑟西爾也毫無隱瞞地丟出答案：


　　「嗯，我是國王的兒子啊，繼承順位排很後面就是了──喔喔這把叉子長得很
特別耶。」


　　這樣輕描淡寫地回答完後，居然對著一點都不重要的餐具讚嘆著。國王的兒子
不就是王子嗎，迂迴什麼。歐文腹誹。

　　「咦咦咦這艘船的國徽不就是鄰國的嗎？吶？」

　　船艙約莫是書房的房間裡，瑟西爾俯身在桌邊撿起一枝佈滿鏽斑的鋼筆，摸索
一陣子後側頭尋求歐文確認，由於不熟悉新身型的重心變化還差點原地翻一圈，幸
好被歐文抓住肩膀穩了下。



　　「唔、謝謝你。好幾年前的事件一直到現在還不時有人提起呢……在我的國家
中，關於人魚公主的流言還是很盛的，為了愛情形銷魂毀，很淒美呢。雖然被留下
的那對王子公主好像就比較悲慘了。」


　　少年說的是大概十年前發生的事，所謂「家喻戶曉」的事件，當事者正巧是歐
文所屬的人魚群中所出，聽瑟西爾說的話，另一個當事人王子則原來跟他的國家是
鄰居。紫色人魚看著眼前少年似乎是有所嚮往的模樣，忍不住糾正傳言中錯誤最大
的部分。


　　「其實是公的喔，那位人魚公主。」
　　「咦？」
　　「是　公　的。」歐文加重語氣。

　　「可是聽說是很漂亮的人呀所以應該是女孩子──好吧，我投降，看著歐文先
生的外貌實在是無法反駁。」

　　「……承蒙誇獎。」



　　青年人魚並不覺得自己在魚族中會得到這般謬讚。他的外貌在人魚的審美觀來
說還是太過柔和。唇太單薄、額太光滑、臉側的腮耳不夠張揚、眼神雖嚴肅但不夠
戾氣、總之陸地味太過濃厚，若不是紫髮紫眼中有著深海的光澤，也許會被排擠也
說不定。但他的外表確實是跟人類的瑟西爾比較接近，也難怪少年會欣賞。

　　歐文把這番話用簡單的方式對瑟西爾說明，得到少年坦然而理直氣壯的回答：
「就算如此，反正我還是很喜歡歐文先生的外表。」讓閱歷明顯比較多的青年感覺
某個地方輸了；不甘示弱地回說「你的臉我也很喜歡啊」時，少年害羞的表情才讓
他覺得扳回一城。

　　他們又隨意聊了些話，直到巨大鯊類會出沒的時間來臨，歐文催著還想晃蕩的
少年離開，考量到對方沒有落腳處，便將瑟西爾往自己的住處帶去。


※


　　接下來幾天兩人都是一起行動的，摘取水草、拾撿海蛤、睡覺進食、四處觀光
，諸如此類。



　　瑟西爾雖然出身高貴，卻是很能配合他人的類型，這讓獨來獨往慣的歐文很自
在。生活空間其實是縮小了，但並不感到壓迫，小小的穴居住處裡轉頭就能跟對方
視線相交，偶爾交換雜談或微笑，心情上的開闊度拓展不少。

　　歐文早已成年，之所以一直不像同輩那樣追求伴侶一同生活，怕的其實就是日
子過得不舒適；如今終於找到生活步調契合的對象，可惜對方卻是個短期居留的人
類。

　　意識到停留期間的問題，歐文分批收好採集回來的海草時，想把心裡不甚踏實
的問題也順帶釐清，他回頭一望，看見瑟西爾正在觀賞那些掛在石壁上的各式貝類
，輕輕咳了一聲。


　　「瑟西爾，你有預計要留在海底多久嗎？」
　　「嗯？」

　　少年看向拿來計日用的幾節海珊瑚，數了數後自己驚訝地欸一聲，有點驚慌地
看著歐文：「大概還剩三天……」




　　歐文聞言也欸了一聲，「怎麼這麼快？」就算傳聞中的那位，契約成立後的時
限也沒這麼趕吧？

　　「你是跟誰下契約的？好坑喔。」
　　「啊……其實是我的問題……體質太差，交換的時間太長的話巫師說他會吃虧。」
　　「噢……可以問你的契約是……」用什麼換嗎？
　　「可以呀。」


　　少年一如既往地坦蕩大方，以歐文教會他的方式優雅地游到歐文身邊，扶著青
年的肩膀坐下，雙方近距離正面相對。


　　「眼睛喔。」
　　「……眼睛，有什麼問題嗎？」現在的距離才是問題吧。

　　歐文被少年琥珀色的炯炯目光一掃，都可以看見孕育這清爽少年的煦煦日光在
他眼中流轉了。約莫是喜歡著人家，所以被這樣直視實在無法承受，人魚青年輕輕
將人類少年推開。



　　「我的眼睛有些狀況，所以乾脆拿去訂契約了，然後加些小條件拜託巫師讓我
在海底期間至少可以正常視物──怎、怎麼了？」

　　剛被歐文推開就又被一把拉了回來，瑟西爾有點驚嚇。

　　「你的視力不好嗎？」
　　「嗯，非常不好唷。」


　　原來他一開始不會游泳的原因其來有自。

　　以貴族或皇族身分來說，體術相關的訓練也是必備教育的一環，而由於瑟西爾
的眼睛缺陷所以失去受這些教育的機會，才導致他的肢體協調能力有些差勁，一旦
視力回復如初便恢復一定水準。

　　歐文知道原因後發現很多事都解釋得通了。不過──還是很難想像這樣一雙明
亮的眼眸，在陸地上其實是看不太到東西的。

　　「……你，早點說嘛……這樣我就可以對你更溫柔些啦……」



　　實在是幸好自己當初因為對少年有好感，所以教導時還不致惡言相向呢……否
則罪惡感一定會把他煎熬成魚乾。

　　「歐文先生已經對我很溫柔了噢。」
　　「還可以更體貼一點的。」
　　「例如？」
　　「跟你說話時就不要那麼彆扭，之類的。」
　　「哈哈，歐文先生原來有意識到嗎？」
　　「有啊……等一下，你剛剛是在笑我嗎？」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我不討厭啊。」


　　或者說，因為感覺得到歐文先生刻意想隱瞞自己的好心，所以更覺得可愛，了
呢。

　　瑟西爾還在說，就被青年洩忿般壓著搔癢側鰭，只好一邊辛苦忍笑，一邊扭動
著用尾鰭拍打歐文。





　　「如果我是人類就好了。」笑鬧過一陣，歐文有感而發。
　　「我覺得人魚就很好。」
　　「可是只剩三天的話，相當不足啊。」
　　「不夠作什麼呢？」
　　「追求你啊。」
　　「咦！」


　　歐文有察覺自己是因為時間壓力所以忍不住鬆了口，但反正是瑟西爾自己追問
的，這個責任他可不背負。

　　可是少年就這麼沉默著真讓人不自在。「幹嘛不說話？很困擾嗎？」


　　「我還以為是我在追求歐文先生耶。」
　　「……勞煩重複一遍。」
　　「就是，我很努力地在向您表示喜歡啊。」
　　「我還以為你對人那麼不防備是因為神經粗了些。」
　　「才沒有……」


　　瑟西爾有些委屈的嗓音讓歐文自動自發把「也以為你拿去訂契約的別項東西就
是警戒心」這句話吞回去。

　　「……你喜歡我？」
　　「嗯。」
　　「男生沒問題嗎？」
　　「我的繼承權很低沒有留子嗣的壓力。」
　　「就算我是人魚也生不出來的。」
　　「說了不用嘛。」

　　少年可能被逗得太過了，臉紅得像是暖海區的紅珊瑚，溫文儒雅的口氣裡添進
不滿與懊惱，有點脾氣的樣子看得歐文覺得他更討人喜歡了。

　　「那我們好像是兩情相悅耶，該如何才好？」
　　「隨您高興啦。」
　　「欸？」
　　「啊。」

　　瑟西爾還在賭氣地說話，句子出口才發覺不對，維持著最後一個字的嘴型傻傻
愣住。


　　「隨我高興唷？」

　　歐文覺得一直反問的自己其實蠻惡劣的，不過少年的反應很可愛，他不介意因
此被責備，口氣還顯得相當愉悅。他把剛剛就靠得很近的瑟西爾往自己身邊又多帶
近一些。


　　「那我要抱你囉。」考慮到對方好歹是陸地上的王室成員，青年人魚試圖表達
點尊重之意，開口詢問，當然只是告知作用。

　　而既然少年點著頭，還自動自發地環上雙手，他就不客氣地將人往懷中用力摟
入。



　　──真好吶，誰也不會變成泡沫。

　　被瑟西爾在頰邊蹭著，歐文決定稍微過頭一點，以人類的方式去碰觸少年的唇。





　　人魚是用臉側的耳狀魚腮在呼吸的，長時間的親吻嚴格說不會影響到氧氣的獲
取，也由於少年並沒有反抗的動作，歐文貼著對方的唇便沒有了輕易離去的意思。

　　他切換相接的角度，感受海水的冰冷被他們的溫度氳熱，有幾絲海水順著嘴間
的縫隙竄入口，則順理成章地被相觸的舌一同纏繞。柔軟的唇，親密的氣息，甜美
的回應。如洋流逡巡大海般連綿不止的吻。歐文捧著瑟西爾臉頰的手騰出一點空，
以姆指食指去摩娑少年原本長著人類雙耳、現在則是妖精耳朵般細長繁麗的淺米色
鰓蓋，終於惹來對方敏感的顫動與嘆息。


　　「你還喜歡嗎，人魚方式的親暱方式？」歐文放輕磨蹭的力道，輕聲問著，「
因為腮其實是很重要的部位，被摸到很危險的，你可能不明白，但剛剛你願意讓我
碰那邊，我很高興。」

　　瑟西爾睜著有些微茫的金眼，覺得歐文說話時的水流吹得腮部有些癢，少年溫
溫地笑著，撥開幾綹紫色的長髮，仿照對方的方式也小心翼翼碰了碰髮下的淡紫色
腮蓋，歐文輕喘的反應讓他有些明白「高興」的意思。




　　「還有什麼呢？人魚的親暱方式？如果我可以的話，請告訴我。」
　　「你當然可以。」


　　歐文直起曲著的紫色長尾，往後空躺讓少年順勢貼到自己身上，接著將尾鰭往
對方身上的纏繞。金色與紫色的鱗片相互摩蹭輝映著，激起細微而輕脆的鱗片摩擦
聲，一絲又一絲的海水劃過因為受到刺激而稍稍豎起的細密魚鱗，瑟西爾剛覺得身
體從尾部一路往頭頂發麻，歐文便纏得更緊，間或增加輕輕的擦撞，似乎有幾枚鱗
片脫落了，失去鱗片的幾個微小部位生著麻而癢的疼痛，但還能忍受；或者說，因
為歐文溫緩的帶領，他逐漸從那麻癢的痛感中嚐到難以言喻的酥麻感。

　　新生的人魚少年試著用同樣的方式取悅對方，將自己稍短些的尾巴也繞住對方
，配合歐文的節奏扭動金色魚鰭。他不知道的是，這樣雙重的磨蹭之下，身形比較
小的自己反而是被糾纏得比較密實的一方，灑落的鱗片更多了，從口中溢出的聲響
以及泡沫也是。

　　瑟西爾想說些什麼，出口的卻只是不成文字的溫熱泡沫，歐文的動作讓他無法
保持意識，只能抱緊對方的脖頸，任兩人輕飄飄地在水中漂浮。

※


　　「雖然你說會再回來，但我還是捨不得。」
　　「我會盡量向巫師訂立永久續約的。」
　　「對方如果不願意的話……拿這個給他吧。」


　　歐文將一個上下可密合蓋住的貝殼遞了過去，少年接過後翻開貝殼又迅速闔上
。裡面裝的是兩人每次親密接觸時灑落的鱗片，雖然有不少被海流沖走，被收集回
來的水晶般的金色紫色鱗片仍是聚有一小疊。當初歐文在拾撿鱗片時他就羞恥得說
不出話，將這些結合過的證據捧在手上，瑟西爾白淨的臉又默默漲得赤紅。


　　「這、這個有什麼用處嗎……」
　　「反正帶著就是。」
　　「嗚，噢……」

　　歐文安撫地摸摸少年的金色腦袋，問著：「離開家人真的沒關係嗎？」

　　「……我不受寵。」少年指指雙眼，輕輕搖頭，歐文便不再多說了。

※


　　如果不是將瑟西爾強留在海中，等他失去魔力恢復成人類時，在海裡也活不下
去，老實說歐文是不想放人離開的。

　　送走那個愛笑的少年後，他腦中便只剩下臨別前，透過海面狹隘的視線勉強看
見的纖細身影。有好幾個夜晚，身體裡積存的思念氣泡讓他不得不越過漫長的海徑
，浮出水面朝著瑟西爾所在的方位輕嘆。


　　真嗆，真要命。

　　遲遲不出現的少年更是讓他的魚腮緊張得都快乾了。



　　天際飽滿的月亮隨著日子縮減得看不見時，歐文的耐性也徹底用盡。

※

　　回到陸地上，因為契約內容自動履行而徹底失去視力的少年憂鬱得不得了。




　　在他與歐文相處的時光中，他的國家與鄰國產生嫌隙，幾乎即將催生一場戰爭
，原本能隨著接見使節時遇見的巫師也由於良性的外交中斷而不再出現，因此瑟西
爾即使天天乖乖捧著歐文交代的貝殼，即使他已明白人魚鱗片的珍貴在於離水後會
轉化為色澤飽滿的珍珠，找不到託付的對象，更遑論新契約的請求。

　　雙眼看不見東西後，他的行動僅能仰賴侍僕，曾經想過要到海岸邊朝海中傳遞
些音訊，也多次被附近的侍衛阻止，一想到海底等待自己的人會有多擔心，瑟西爾
簡直要被眼前的整片黑暗淹沒。

　　如今不得不出此下徹。

　　──答應成為雙方和解協約中的交換人質。



　　至少這樣子，遇見那位巫師的機會就不再遙不可及。





　　很快到了前往鄰國的日子。

　　瑟西爾毫無掙扎，甚至是有些期待的，只是一踏上他國的領土，還是會對之後
將身處陌生環境感到不安。前來迎接的使者似乎是該國地位頗高的王儲後補，少年
想到自己不只失明還是母國棄子，趕緊垂下眼讓自己表現得更有敬意些。

　　他想說些禮貌且機智的恭維話，感受到對方湊近的氣息，下意識地就採取戒備
的姿態，瑟西爾想著這下完了，卻聽見對方淺淺的笑聲。


　　然後是耳際邊溫存的輕撫。沿著耳殼，溫柔無比的輕撫。

　　歐文教導過他的，人魚間的親密方式。


　　「咦？」瑟西爾驚嚇地抬起頭，朝對方的方向發出疑問。
　　「你真的不是對誰都那麼毫無戒心呢。」屬於歐文的聲音說。
　　「……歐文先生？」
　　「你讓我等好久喔瑟西爾。」



　　青年寬大的手掌拉住少年的手，一如曾經他那樣引領瑟西爾在海中前行一般，
這次金髮少年仍舊乖順地亦步亦趨，聽著前方穩定的腳步聲，依然處在震驚當中。

　　「戰爭什麼的，只是我們兄姐間在鬧彆扭，別理他們。」歐文像是聽見少年無
聲的驚慌吶喊，開始解釋。屏退週遭的侍從，青年帶著少年沿著海岸線行走，白而
淺薄的浪花在步伐間沖流。

　　「兄姐？」
　　「傳說中的那一對人類伴侶，還記得吧。」
　　「原來是您的兄長嗎？」
　　「我也很驚訝那是你的長姊。」
　　「沒有跟您說過，不好意思。」
　　「別道歉啊，我也沒說過。他們，太在意當年發生過的事件，聽說不時便會像
這樣鬧得不可開交。」
　　「噢……」
　　「被留下來的人並不是都那麼快樂的。」

　　歐文哀怨的口氣像是在暗示自己也是被留下的人，瑟西爾聽著臉又歉疚得低垂
：「對不起……」



　

　「說了別道歉啊。我也曾經是太在意的人，才會想成為人魚，算是對於海洋子
民缺損一人的補償吧。十幾歲小孩子的自以為是的心態。訂契約的時候，巫師說過，
如果我真的能跟人魚心意相通，可以特別再為我實現一個願望。」
　
  　「感覺人很好呢巫師。」
　　「跟那個計較你眼睛不好的傢伙是同一個。」
　　「哈哈。」
　　「反正……總之對象是你，而且你當時確實是人魚的姿態，也算是符合條件囉
？加上等不到你，我就去找他履行約定。」
　　「歐文先生一開始的契約條件是……」
　　「身分，命定的子嗣。之類麻煩的東西，沒了也很開心。」


　　他們走得離海又近了點，浪花的飛濺聲稍微蓋掉句子間的幾個字母，但話語中
的情意則如海水的鹹味一般，撲面而來。




　　「瑟西爾，你知道嗎，人魚的壽命很長很長。」
　　「嗯。」
　　「太長了，我實在是不需要。就把多出來的那些又拿來交易，換你再次成為人
魚。」
　　「唔！」
　　「你會介意嗎？我擅自決定。巫師說你要是不願意，契約會失效的，別擔心。
」
　　「一點也不會啊，一點也！歐文先生才是，解決了我的煩惱啊。」
　　「是嗎。」
　　「我很感謝。」
　　「那就好。只是，你再成為人魚，年歲也只有普通人類那麼長。」
　　「那樣更好噢。跟您一樣長的話。」
　　「也是呢。」
　　「就這樣走掉可以嗎？」
　　「身分都送給親愛的巫師大人了，這些就當作售後服務拜託他吧。」
　　「最後想再問個問題可以嗎？」
　　「一千個也沒關係呀，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呵呵。」
　　「問吧。」
　　「您後來許了什麼願望呢？」








　　──明知故問。

　　戀人間漫長的對話宛如恆常的海波，絮語輕淺，情意深重；青年最後的聲音終
究沒入水與浪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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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西爾，Cecil，意指視力朦朧的。
歐文，Owen，意指出身高貴的。

很努力在前面就鋪歐文是人類的梗，不曉得夠不夠明顯(爆
能夠寫出想像中的人魚們如何欸區，我非常滿足。(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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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必要時所需之小幸運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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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6.229.193
※ 編輯: cherry427n      來自: 114.46.229.193       (06/01 17:21)
推 etrange:唔喔喔喔好好看喔（艸），歐文拐到一個小可愛真好XD
推 atasi:瑟西爾好可愛！！是說人魚的(ry之前看動物星球真實美人魚也
→ atasi:跟同學討論很久XDD
推 karenwolf:啊啊~~~~好好看好溫暖的文喔~~~~ 彷彿被治癒了~ >////<
→ wildphoenix:(舉手)歐文可以自由變化？
推 wyc1025:逆西皮喔不！！喜歡歐文
推 stupidbird2:這故事真可愛!!!   X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