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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系舞者與人類吟遊詩人出沒注意 -- 嘿!今天的妖怪們也很有精神:拉米亞的場合 --   那抹江河般的綠在眼前流過,恍如長虹游顫,他睜大雙眼注視著,完全離不開視線, 也知道這輩子再不會忘卻這豔而妖異的斑斕。   雖然他所擁有的「這輩子」似乎也只剩下短暫的幾分幾秒鐘而已。   少年放任自己著迷於眼前的綠影,實在是捨不得挪開目光,連頸子上深得致命的傷口 都可以無視,手上抱著的豎琴也鬆了開,鎮靜曲的魔力因此停止,引來魔物更兇猛的攻勢 。他無法呼吸,卻不知道是因為眼前的美景迫得自己屏息,或是脖子的傷終於喚來勾魂的 死神。在與世界告別前,少年耳邊迴響著抓傷自己的蜥蜴魔物的驚恐嘶叫、滿載生命與血 液的他自己的輓歌、以及清脆的鱗片碰撞聲。   後來被那道綠影纏上身軀時,他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像是隔著一大片霧般的綠湖 ,即使如此還是美得不得了。少年微微一笑,至少希望能謝謝對方留給自己的最後回憶是 如此明媚動人的綠松石色。   他勉強張開口,還來不及說話就被猛然咬住脖子,因此只能輕輕發出呻吟。 *   黎邇被痛醒時,有一陣子只能茫然地聽柴火在寂靜的夜中劈啪作響。   作為最近才勉強獨當一面的吟遊詩人,他的經歷還不夠豐富,無法根據過往經驗判斷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眼前這就是冥界的景致嗎?與生者的世界感覺差不多,那麼也許自己 還能帶著心愛的紅豎琴繼續走唱也不一定?   少年樂觀地想,思及此便翻身伸出手,四處摸索自己的琴。手在砂地上劃過,砂粒微 刺的觸感清晰無比,甚至連鑽進指縫的惱人也很真實,少年已經在腦中構想出一首砂與指 尖與仙人掌的小曲,希望這裡的人也能多少捧捧場。   「……半腳踏進棺材了還有情致哼歌,真是悠哉得不可思議。」   有誰突然這麼說道,黎邇也同時摸到一片冰涼的柔滑,才察覺到原來身邊還有別人。 在跳動的火光中,隱約可見對方即使坐著也拔高的身型,以及一對比空夜星光深邃的翡翠 色雙眸。遮蔽月光的雲適時飄開,少年看清對方明豔的容貌──是個綠髮長辮的俊美青年 ,中性的外表美豔卻不失英氣──同時也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是不規矩地碰在人家大腿上( 那腿修長光滑,觸感相當好),嚇得原地滾走三圈。   「我、我我……哎唷!我不是故意要對您毛手毛腳的……」黎邇的背撞上一小塊岩石 ,慌亂中還夾著小小的慘叫,一邊打著自己的手一邊急忙道歉。   「嗯,看你生龍活虎的,大概沒事了,那我走了。」青年隨意擺手,站起身就要走, 被少年一把抓住腳踝。   「怎麼?」   「我我我我、」少年吟遊詩人再度詞窮,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卻隱約明白不能讓對 方就這樣走掉。   再怎麼樣他也搞懂自己還活著了。怎麼可能在冥界還能感覺到痛、還能聽見遠方的蟲 鳴、還能聞到砂與草的味道、還能看見月暈的虹彩清晰如斯呢。而那在月下閃耀著綠寶石 色的對方,大抵便是從蜥蜴魔物手中救下自己的人吧。抓著人家的腳,黎邇也注意到其裸 足上戴著的數枚金鍊,正隨青年的動作發出輕脆聲響,那與記憶中的鱗音不謀而合,因此 證實了先前的猜測。   「請、請讓我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不需要。」   「一定有什麼是我能幫您做的吧?」   「對,快點放開我的腳。」   「噢……不、不要!請至少讓我替您唱一首歌再走好嗎?」   「……等你的喉嚨好了再說吧。」   青年這麼說時,黎邇才發覺自己一直下意識只用氣音說話,再響些就會牽動頸上的傷 ,剛剛疼醒自己的痛覺也隨著意識全數回歸,少年的表情皺成一團,白皙的臉褪成蒼白, 一瞬間襲來的痛感讓他差點落淚,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淚水只在眼眶打轉。   人類是這麼遲鈍又愛哭的生物嗎?青年喃喃自語,蹲下身,按住少年痛得顫抖的肩膀 ,湊向傷口緩緩輕舔,隨著那舉止少年也神奇地逐漸鎮靜,像是被注射了止血解痛的麻藥 ,不一會又昏過去。青年有些無法自拔地將少年頸上的紅舔拭一淨,最末在細細舔食舌上 沾染的鮮紅血液時,一雙碧綠色的眼眸還微微閃著饜足的金光。 *   他不認為蛇族有什麼照顧幼雛的本能,何況是身邊這隻吵雜的小雞。   實在不曉得是怎麼了,為什麼會不太抗拒地就帶著到處走、還願意在對方每每因為傷 口疼到哭出來時,耐心地用自己的妖族唾沫去麻痺與治療那傷,他藉此得到的也不過是一 點血沫,連填肚子都不夠。明明稚禽也算蛇的主食之一,他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想對食物這 麼費心。   「翡璐、翡璐,你看那個!」   那隻有著月光色短金髮的小雞吱吱吱地指著樹梢上的異花,天空藍的眼睛瞇瞇的,好 像很開心的樣子。綠髮青年懶懶地投過去一個眼神,不感興趣地又收回來,惹來對方幾聲 不甘心的嚷嚷,一點攻擊性也沒有,翡璐不是很在意。   少年摸摸鼻子,小小聲抱怨旅伴的淡定好無聊,還一邊偷瞄人家,一副希望青年痛改 前非,跟著一起歌頌生命與自然美好的表情,結果被反嗆「如果不開心,你可以走啊」時 驚恐地差點又要撲上前抱人大腿。   「嗚嗚翡璐、你這薄情寡義的壞人──」   「……」真那麼壞就一口吞了你了好嗎哪輪得到你在那吱吱喳喳。   青年不得不說,這感覺真的很違和。   翡璐還不習慣有誰這樣頻繁地對自己說話、用名字呼喚他、還膽敢頻頻調侃。就在幾 天之前,他們也不過是「冬眠剛醒的肚子餓的蛇妖」與「路邊偶然出現的方便食物」的關 係;他只是對這個聲音很好聽、血的味道也不錯的食物稍微關心了一些而已(聽說在某些 地區這稱為人道宰殺)……不知不覺卻變成代理監護人般的角色。掠食者做到這樣感覺有 些失格,雖然黎邇還不知道他並非人類。   ──嘿,我是吟遊詩人,翡璐的話看裝扮是舞孃、嗯……您是男性的話所以稱舞者會 比較好吧。這樣我們組隊同行的話不是剛剛好嗎?在您舞蹈時我很願意為您彈琴或者獻唱 唷。   蛇族青年記得人類少年恢復精神後,自作多情地提議道。   也記得較矮的對方在自己鼻子下睜著一雙期待與乞求的眼神;更不會忘記自己因為貪 嘴而脫口的應允……黎邇頸子上甜甜的血味讓人不能專心,肚子還有點餓的他,鬼迷心竅 的,一時貪圖「新鮮的隨身糧食」的概念就答應了。   後來結伴同行,到現在也有少許幾天,因為黎邇不怕生又歡脫的個性使然,雖然翡璐 長年習於獨行,不知不覺倒也相安無事。   少年自豪於身為一名吟遊詩人,裝扮確實符合流浪表演者的花俏──藏青色的長外套 尾端如燕尾般輕曳,右領口織了一片葡萄藤般的白色刺繡,左耳際繫著一翎上翹的白色羽 飾,背上還有一把紅底白紋的豎琴;神情溫和,嗓音乾淨,唇角天生帶笑,俊秀的外表很 討人喜歡,形狀漂亮的手指有著多繭,相當適合彈琴。   至於未曾明言自己是舞者的青年,一身輕紗青衣下, 勻稱的體格大方展露,恣意張 揚著矯健而優美的身軀。隨意紮起的綠長辮間繞有金髮飾,細鱗狀的金色蜿蜒了裸腰裸胸 ,在飄揚的裙襬下白皙的腿偶爾顯露,手腕手臂上無數的手環手鍊也總是叮叮噹噹地隨動 作鏗響;對於男性而言過於張揚且豔麗的打扮,卻神妙地揉合明豔與昂然的氣質,簡直可 稱妖魅。風格如此華麗,確實是舞蹈表演者的風格。   「我很少遇見男性的舞孃呢。」黎邇說。   他還不夠習慣青年的美貌,常常不小心看迷了眼,自覺這種行徑跟怪叔叔沒兩樣,他 很羞愧可是又控制不了自己。最後決定有一天一定要為翡璐寫首詩歌才可以,否則根本腆 為與文字與樂符為伍的傳唱者;有了這樣的心思,反而更能放膽繼續耽溺於旅伴的美色, 打著收集靈感的正當名號。   「嘿,翡璐,是不是常常有人對你說你很好看呢?」   「還好吧。」畢竟蛇妖們的外表都很優秀,而他的穿著對人類來說又有些驚世駭俗, 雖然在獵食時他會迷惑獵物,但獵物此時說的話還有什麼能信的呢。   「哎?那我天天說給你聽──」黎邇一臉抱不平。    「……雖然我一點也不介意,不過還是謝謝了。」   青年是真的坦然,無論是怎樣的言論,他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就算那之中帶有批判 或審視也無所謂,身為掠食者,隨自己的喜好打扮或行事,自在的生活就好,沒有必要對 誰交代。   ……只除了一個意外。   翡璐低頭撇一眼黎邇,後者注意到視線,揚起首,笑容滿面地看回來。   藍眼睛裡充滿晴日般笑意,比其歌聲清新的笑容,與淺金髮間的紫色挑染一樣俏皮活 潑。那個順眼的笑容意外引起了蛇族青年的……那個字在人類語言中、是叫「憐憫」吧? 或是「愛惜」呢?總之是個飄忽而且軟綿綿的概念。   因為是聽著黎邇的歌聲從長眠醒來的、因為是嘗了黎邇的鮮血而化成人形的,就算未 曾與人言,翡璐依然背負起一股責任感。   一股應該會被同族嘲弄的責任感。他是餓了就吃東西的妖怪,「我誘食、我飽足、我 離去」是他的族群的圭臬,他們根本沒有白鶴或田螺系的報恩習性,他也不該有。然而面 對眼前的人類少年,他罕見地多事了,翡璐試著自我解套,說服自己是因為他擔心傻呼呼 的少年又作死去亂闖蜥蜴們的巢穴──若是如此他便再也喝不到這人類的血了。又香又清 甜的血,還沒有被汙染過的血,過於順口。   令人著迷。   蛇妖護食般的眼神落在黎邇頸上,後者被那炙熱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害羞,手足無措 地扯了扯青年的裙角,還扯得太大力,結果變得更害羞。   「哇對不起、不過翡璐……你是不是沒穿內褲?」   「……你這算性騷擾吧?」   青年沒有很在意,他知道自己長得好,沒有需要羞恥的地方,因此只是淡淡指明是某 人手腳不乾淨,少年才彷彿頓悟一般,立刻鬆開揪著的裙襬,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手。   魔鬼降臨的左手……!還好森林裡只有松鼠看得見我的罪行──!   那講個話都像在唱歌的人類少年抱著豎琴滿臉通紅地逃走了。   之後又引著一隊野豬衝回來。   「哇啊啊啊我不好吃!不好吃啊啊啊──」   「……」   小鬼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放心,明明只是一隻愛唱歌的小鳥卻這麼會惹事。翡璐嘆氣 ,把黎邇往自己背後帶,抽出裙間的短劍,「我倒是認為很美味喔。」扔下一句意味不明 的話,甩曳著長辮就往野豬們衝去。   流光飛舞,如同一道翠色飛虹,青年輕飄的衣裙在殺戮中捲動得那樣優雅,連噴濺的 血都沒能沾上他一毫,步伐獨特的韻律響有悅耳的金屬碰撞聲,錚錚璁璁的,彷彿踏著無 數的星石。黎邇捧著琴,想彈奏一曲戰歌,還在編織曲型,對方已輕鬆地走了回來。   「跟說好的不一樣喔。」   「對不起,我又看得太入迷了……」   說好青年主攻,自己則會在後方好好地用具備魔力的樂曲支援。催眠曲、踏破曲、勇 氣之歌、療癒之樂,等等,結果直到現在對方都是俐落獨舞著,以削瓜切菜的氣勢猛砍遭 遇的魔物,自己全沒派上用場。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隨意彈首祭曲吧。」   看那少年一副自我嫌棄的懊悔模樣,青年清清淡淡地提議。他是蛇,不是屠夫,為了 保護人而開了無謂的殺戒,其實也違反他的哲學。   「……翡璐真是溫柔哪。」   黎邇聞言發著光的眼神有些太耀眼,充滿感激,愈加喜歡對方的體貼。就算貌美的旅 伴常常面無表情,卻是會為殺生而內疚的人,甚至願意若無其事地安撫洩氣的自己,現在 還一臉「我又沒怎樣」的冷然,不知道是沒自覺或只是嘴硬,實在是……難怪自己這麼喜 歡他,膽敢厚臉皮地親近對方,一定也是本能知道翡璐其實很溫柔的關係。   少年又說了幾聲「反正我覺得你真的是好人」,不理會青年的不以為意,並在短暫思 考片刻後,輕快地撥弄起琴弦,流歌洋灑。蛇妖原本腹誹「等你知道我的真身再說」,但 見詩人靈巧的指尖在弦上躍動,不知為何感覺自己也被撩撥了一般,有些莫名的口乾舌燥 。 *   後來翡璐才知道那突如其來的飢求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今天下午彈的是什麼曲子嗎?嘿嘿,是祈禱那些豬隻(食物)將能無比美味 的讚曲唷,聽起來很好吃吧。」而且後來將肉塊收集拿去賣,也賣到好價錢了唷一定是我 的歌有幫助的關係,哼哼哼。   金髮少年嘿嘿嘿傻笑,有那麼點得意的意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的眼中就是很美 味的食物,像隻快樂的小公雞般昂起脖子,綠髮青年花了好些工夫才把視線從少年纖細的 頸項移開。   有可口的糧食相伴是好事,但不能隨心所欲的飲用果然還是不太方便……不小心取用 過頭會出人命的,偏偏這小鬼又可愛單純到近乎可惡,老是沒心機地一直湊過來,透出傷 的甜絲絲血香濃郁得逼人發狂。   同行幾日下來,藉由他的妖力與唾沫,黎邇的傷快速痊癒著,傷口雖然因為劃破的口 子很大所以顯得猙獰,但其實並沒有看起來致命。他們進城之後,靠下午的狩獵賣到一小 筆錢,現在就悠哉地在旅店休憩,還洗了熱水澡。   舒服歸舒服,氣血流通下黎邇的脖子又開始滲血,少年明明有傷卻還是止不住的唱歌 說話也是活該。白繃帶上的緋紅,與稍早詩人無意識撩撥人的曲,讓綠髮青年森森綠著眼 ,覺得放飯時間到了。妖族站在人類面前,將對方頸上的繃帶拆開,因為黎邇幾聲喊痛而 稍微放慢動作。   ──就說翡璐很溫柔吧。   黎邇微笑,雖然會痛可是被細心對待的感覺很好,所以非常開心。   他任由對方幫忙「治療」自己,感覺已經很習慣。這幾天痛發起來的時候,青年都會 這樣照料他,大概是體質的關係,透過對方的唾沫潤澤,傷口便會像浸泡在涼水當中,冰 冰的很舒服,感覺不到痛又好得奇快。真是方便又神祕的體質呀,吟遊詩人偷偷讚嘆(像 是隨身祭司一般)。即使一開始有些違和,不知不覺也習以為常了,傷口好到現在,只需 要睡前有進行處理,就能有一夜安穩。   難怪有人說傷口只要用口水舔一舔就會好,原來是有根據的。黎邇豁然。   翡璐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看見少年莫名開朗的臉有點困惑,但不太介意。這隻幼雛 就算看到螞蟻排排站也很開心,還會興致勃勃地唱軍歌,是個奇怪的小孩。反正對他而言 只要血美就夠了。   黎邇乖順地將臉別開,大大方方讓青年湊近自己的頸窩,完全不知道青年美則美矣, 其實是專吃人血的蛇妖,還傻呼呼的幫忙橋角度。   「會癢耶。」黎邇說,居然輕輕哼笑。   「別亂動。」   軟滑的舌舔過他的脖子,一陣溼意,少年下意識一閃,翡璐追了上來,乾脆捧住黎邇 的淺金色腦袋,低聲哄著,彷彿要接吻似的態勢。黎邇稍微可以瞄見青年如河的幾綹綠髮 就垂在兩人中間,距離這樣近,突然到現在才覺得有點太曖昧、突然聽出青年微啞的嗓音 中挾有慾望,那是食慾,但少年無法辨別,只覺得舔舐時的水聲讓人無法不難為情。   之前怎麼都沒發現不對勁呢……?   會錯意的遲鈍的少年詩人紅了整張白皙的臉,內心有首悠歌正在幽微飄動,可是他還 聽不清曲調,只聽見滿心噗通噗通的悸動。   氣血洶湧下,舔不及的血液溢出,進食中的蛇妖直接張口去吸吮,滿足地嘆息,並把 食物往懷中摟,用蛇的方式牢牢纏捲。黎邇順從地被按倒在床上,因為重心不穩而將手環 住青年裸肩的瞬間,心臟跳得那樣快,心底的歌隨著與兩人的越加接近而越顯明晰,他用 力回應翡璐激烈的擁抱,被對方在頸上深入而滑溜的舌與吻磨得發出輕輕的喘息。 *   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黎邇沒注意到翡璐在陰影中的神情。   少年回想起稍早前的擁抱,再看見走近床鋪的青年的唇,一想像那樣形狀美麗的薄唇 是怎麼親吻自己的頸,就害羞得不得了,黎邇紅著臉將頭埋進被子裡,努力把心中漫天飛 舞的櫻色花瓣拍開。   師傅!我也終於窺見世人傳唱不休的戀歌曲譜了,連音符都是花瓣啊!   青年把人從被子裡挖出來的時候,對上的就是一雙靦腆卻又閃閃發亮的天藍色眼眸。 「怎麼了?」翡璐問,黎邇只是搖搖頭然後一把環住對方纖韌的腰,讓人相當不解。「到 底怎麼了?」翡璐又問一次。   「沒有啦……只是覺得有遇到翡璐真好。」   「你剛剛才昏過去,現在又昏頭了嗎?」   「厚,沒情調耶!」   要什麼情調?蛇妖不懂,也不懂小雞少年為什麼明明是抱怨的口吻,整張臉還是黏呼 呼地貼著自己不放,被腰側的金鱗刮到臉也只是嗚嗚喊痛然後抱得更緊。他嘗試把人拉開 一點,對方就鍥而不捨又巴上來,用軟呼呼的嗓音求一起睡覺。   於是不小心貪飲過頭、害人瞬間貧血昏迷,而略有罪惡感的蛇妖屈服了。   熄了燈,並肩躺在床上,雙人床對身材都纖細的兩人而言並不擁擠,但黎邇還是偷偷 摸摸的越滾越近,藉著翻身順勢將手搭向青年臂上,落下時卻試探得小心翼翼。那洗沐完 畢而不帶繁麗裝飾的手臂滑滑涼涼的,手感很好。翡璐對這種親暱似乎不排斥,因此戀心 初動又能與心上人同床的少年人,蠢蠢欲動地勾住對方整隻手臂,還小小聲吃吃笑,最後 因為太礙事所以被青年乾脆往懷裡塞,僵硬了好一陣子才迷迷濛濛睡去。   至於另一個被活生生當作抱枕的當事人,溫熱甜美的食物在懷,蛇妖慶幸自己已經填 飽肚子了,不然會怎麼將人生吞活剝都不知道。他看著黎邇安詳卻蒼白的睡臉,認真感到 良心不安──這次一時不察真的取食了太多──已經決定偶爾舔些血就好的,一被挑逗之 下就失去節制,偏偏他知道這單純的人類毫無心機,肯定連調情著都是無知無覺。   在他認知中的人類並非這樣清淨。   像他這種靠人生氣為食的妖怪,最擅長鑽晦暗的慾望漏洞,也最明白人類膚淺的淺薄 。否則惡名昭彰的蛇妖「拉米亞」又怎麼會一個個都幻化為美豔姣好的性感女性,為的正 是以美好誘人的軀體獵食色慾薰心的人類。   以雄性外貌走動的他是比較異類的存在,卻也屢屢靠這副皮相佔過便宜,他第一次遇 到黎邇這種,只求乾乾淨淨一起並肩睡而無邪念的人類,也是第一次,甘願從獵食者轉為 保護者的身分。如果能因自己的守護,讓這少年一直清清白白的,就好。光是想像都有些 令人異樣心動。   妖怪翡璐立下決心要好好保護懷中夢囈著的人類黎邇(連夢話都有歌的旋律,是不是 太可愛了)。   在要戒備的對象當中,自然也包含自己的食欲。 *   少年初識戀心,什麼也藏不住,倚著城心的噴水池為來往旅人演奏時,盡是柔軟飄忽 的、令人心裡騷動卻不由得微笑的曲風,一時間,滿城籠罩浮動的粉色氣氛,隨處可見令 人會心一笑的戀的開展。   黎邇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不只是親見自己的樂符能感動人心而榮幸,也對初嚐情衷 後所看見的嶄新景色而驚喜不已,而且翡璐對於自己越發熱烈的撒嬌,甚至寬容到近乎寵 溺(他每天都纏著要一起睡、不時蹭幾個擁抱,就差沒要求親吻,黏人到這種程度,黎邇 都覺得自己真煩人),但對方一一應允,雖然面無表情,動作卻總是柔和。   已經不能再更幸福了。   佔得青年溫涼的肩側休息,少年滿足不已。   直到他恣意呼喚的戀曲們開始催引眾人將主意打在翡璐身上,黎邇才感到不妙。   翡璐一直都是那樣的冷冷淡淡清清,雖然好看得不得了,冷漠的氣場仍逼得他人自動 保持距離,但不曉得是否因為黎邇的歌是為翡璐而唱,反而被聽出了歌中描述之景之人之 情的溫柔美好,即使綠髮青年神情再疏遠,仍然有不死心的人們殷勤示好。   翡璐根本不搭理那些人,但黎邇煩得臉都臭了,明明是天生帶笑的五官,現在卻臉紅 脖子粗的氣呼呼,少年不滿地噘起嘴,像是憤怒得要啄人的小雞,很想將路人的手用力拍 掉,公眾之下還是不得不顧忌,煩悶得只好硬扯出一段裂帛音節,嚇得所有人都被驚退, 當日的表演收入也淒淒慘慘。   「你的職業精神呢?」   「……嗚。」   蛇妖在郊區的小農田裡找到自暴自棄的吟遊詩人時,把埋在草堆裡裝鴕鳥的少年整隻 拉起,順便拍拍金髮間的草屑。那段驚人難聽的樂曲已經在城裡傳開,說是有報喪女妖化 身的可愛少年蓄意以惡魔樂歌要撕裂聽者的靈魂,之類的。但現在就先不要說出來打擊黎 邇吧,這孩子才剛泯滅自己的職人之心,現在心靈應該還很脆弱。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讓愛歌的少年不惜破壞樂曲也要威嚇呢。他很好奇。   青年問了,結果剛抬起臉的少年又縮回去,雙耳紅透。   「我……不要問,很恐怖……!」人的忌妒心與佔有慾,很可怕的!簡直堪比地獄的 炙熱深淵,這一定也是看見新世界的代價之一。   「無論如何不能跟我說嗎?」   「嗚。」   翡璐撥弄黎邇在左耳際翹起的耳羽,雖只是裝飾,黎邇覺得自己真正的耳朵也被逗弄 了似的,癢得連脖子都熱起來,他摀住臉,卻被青年連手捧起,在那碧色的筆直視線之下 ,什麼都隱藏不了。被(美色)屈打成招,黎邇只好難為情地吞吞吐吐:   「我……看見別人跟你親近,心裡不太舒服。」   但根本不是翡璐的誰,翡璐也不曾給過任何承諾,所以即使吃了醋、泛了佔有慾,他 都沒有立場生氣。   意識到這一點,是讓他最難過的。   「對這件事的無能為力,讓我一邊生悶氣,一邊又討厭自己的無理取鬧跟幼稚。」慌 亂得無所適從,也難怪面對成熟穩重的翡璐,會為彼此間的差距而加倍無力。一整個惡性 循環。   「我也想像翡璐保護我一樣保護你……」就算打不過蜥蜴怪,至少也希望能擊退鹹豬 手,特別是鹹豬手!除鹹豬手務盡……!   黎邇一開始不想說,但開了頭後,因為翡璐肯聽,所以乾脆全部自暴,講完看青年一 點反應也沒有,被羞愧與不安逼得垂下頭,在尷尬的沉默中內心瘋狂慘叫,幾乎打算咬舌 自盡。   此時又再一次被對方捧高臉,彷彿是無聲地在要他不需要過於自我責備。   翡璐總是溫涼的體溫稍稍慰撫了他臉頰上的羞恥漲熱──聽完這些任性發言還願意給 予碰觸,即使翡璐不同意自己的妄願,少年想,無論如何對方的溫柔已從這樣的肢體語言 傳遞而來。如此便非常值得感激。與那雙透徹的綠眼對視,黎邇覺得鼻子有些微酸,但不 明白理由。他輕輕蹭了下,羽飾摩搔在青年掌中,讓翡璐錯覺雙手間捧著的真的是隻金色 小鳥。   「我並不記得有你說的事情發生。」親近什麼的,跟誰?蛇妖困惑。事實上他今天才 狠狠教訓了毛手毛腳的閒雜人等,還是黎邇阻止才沒拔出短劍砍人。   「……噗,不是那個啦……雖然嚴格算也是。他們後來還叫你摘不起的高嶺之花耶。 」某種程度而言頗貼切,琢磨一下應該還能做出一首勸世曲。黎邇被逗樂,原本要哭要哭 的嗓音又放了晴,充滿興味的模仿口吻讓翡璐有些無言。   他用力揉少年的臉。   他們也稱你為外表看似可愛實則內心險惡的報喪女妖好嗎!   而且我是蛇,不是花!   翡璐輕嗤,沒將反駁說出口,對愚蠢的蜚語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黎邇無害而美味, 反而應該是報喪女妖會抓去當晚餐的食物才對。   「不要誤會了,如果『親近』指的──」青年輕抵少年的額──如果是這般讓人心甘 情願,不帶目的的親暱,即使不授予鮮血,光是碰觸就感到滿足。「……你還是第一個。 」   麥田有風吹過,吹得綠髮蛇妖的長髮紛亂,宛如流動的綠松石星河,臂腕上的金屬環 飾也清脆作響,在那一瞬只有風聲與錚鏦聲的當中,翡璐並沒有特別施展任何妖的魅惑, 人類少年仍是聽得著迷,天藍的眼裡泛起海水般的波潮,潮的漣漪中盡是笑意。   「我覺得好榮幸唷……」黎邇說,在風息時輕柔地順對方的長髮,紅著臉微笑。   是個讓翡璐覺得自己應該在報喪女妖現身前,趕緊先將少年藏起來的笑容。   透過這個一瞬的念頭,也許他也隱約了解黎邇所謂「保護」的意涵了。   ──怕失去、珍而重之、不願與人分享,想好好納入領地範圍內只由自身獨有的心情 。   後來他順利提出了解決少年苦惱的方法。延續「領地」的概念,翡璐答應之後如果有 人來進行黎邇不樂見的搭訕,少年隨時可以採取任何他所希望的驅趕或領域標記。   「像用手刀砍人之類的?」   「你的話感覺不太痛呢。」   「嘿,別小看我,再怎麼說我也是男生喔!」   「……好好好。」青年的語氣有點敷衍,少年舉起手刀想自我證明,維持兩秒動作後 還是默默放下。他捨不得。   「……標記的話,種草莓那樣的可以嗎?」   「農活?」   「不是不是,是在肌膚上親出紅點……等等的。」黎邇看著翡璐的脖子,眼神賊兮兮 地停滯三秒,最後決定放棄示範。他沒膽,暫時沒膽。   「你高興的話怎樣都可以。」不懂黎邇臉薄的掙扎,翡璐大方允諾。   「噢!」   「那麼,同樣的,我也會以我偏好的方式驅趕或標記,可以嗎?」   這句話聽在人類的黎邇耳中,便是要確認雙方關係的意思了。   「好的。」因此少年慎重回覆,簡單的一個音節,卻微啞得顫抖。   在回城前,詩人為眼前的農田唱了首豐收歌,綠油油的菜葉們隨樂符歡快搖曳,像是 呼應誰的喜悅。少年凝望身邊的翡璐,青年心情也很好的樣子,正輕盈翩舞著,與往常的 殺伐之舞不同,不那麼艷麗,但柔和動人,彷彿春日的斑斕綠影,彷彿百花將隨之盛開。 *   現在應該算是那個了吧?「穩定交往中」?   人們在這種階段通常都會做些什麼事呢?黎邇沉思,感到困惑。   之於翡璐與他而言,即使互相承諾了什麼,他們之間的互動並沒有特別的轉變。這似 乎是種隱約的必然──少年缺少戀愛經驗,翡璐也不是黏膩之人,本來就不太可能一夕之 間發展出死生戀歌的波瀾萬丈。   但每天有時間單獨為翡璐唱幾首歌,翡璐也願意傾聽,偶爾興致來了還會小舞片刻, 黎邇便十分滿足。少年有好多好多想寫入歌的關於翡璐的曲節,現在還只是無數星屑般的 片片段段,如果能盡早織攏出不亞於對方的美好的曲子,作為一個吟遊詩人也許就非常值 得了吧。   ……他是想這樣說服自己的唷。   若非如此便恐怕再無法壓抑內心的海嘯,那因為滿是心動的共鳴而奔騰著。   想對翡璐說話、想為翡璐唱歌,想用嘴巴做的事怎麼可能只有這些。他很好奇的,所 謂的吻;是晦澀而踰矩、不知如何明言的願望。黎邇知道翡璐的唇的溫度,也知道他的舌 的滑膩,此時回想著,少年非常懷念還有頸傷的時候,至少當時有正當的理由與對方親密 。   ──翡璐的嘴唇有多軟呢?   心猿意馬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微微出神,差點撞到人時才回神,意識到自己的蠢蠢 欲動,忍不住站在路中間抱頭原地蹲下,覺得真是丟人。「好羞恥、我真是齷齪、想做什 麼啊色情狂!」他慘叫。覺得好險現在兩人分開行動噢噢噢不然憑翡璐的機敏,一定一眼 就會被看穿,太丟臉了!   黎邇猛甩金髮,意圖把骯髒思緒甩開,但那不過是徒然,最後只好忍耐著自己爬起來 繼續做正事。有個大概一週馬程遠的大城,最近領主要嫁女兒,是適合音樂與舞蹈的盛宴 ,黎邇很想參加,所以兩人正在分頭採買必備物品,也還好如此,少年才有空間冷靜一下 腦袋。   前一秒他是這麼慶幸的。   直到偶然走經一條暗巷,看見了巷弄內的人影糾纏。陣陣水聲喘息聲衣物摩擦聲,畫 面與聲音帶來的暗示對青少年實在太過刺激,他倒抽一口氣,卻在迴避之前認出了那被某 個陌生男性摟在懷中的綠松色,震驚得連琴都掉了,這時也對上那雙翡翠色,翡璐的綠眸 閃著森然的金光,完全是黎邇沒有見過的模樣,少年百般混亂,當下只能落荒而逃。 *   翡璐提著紅豎琴回來時,本來以為會看到黎邇在哭的。   但少年抱著樂譜窩在房間角落振筆疾書,連房門打開的聲音都沒注意到,翡璐輕輕關 上門,一時不確定要不要走上前跟黎邇搭話。   趁今日兩人有獨自活動的時間,飢餓已久的蛇妖青年終於有機會「真正」的進食,不 是像舔食少年傷口得到的血沫而已,是徹徹底底的、用力咬破人類肌膚而得的洶湧血流。 他很喜歡黎邇,但越喜歡就越不捨得去損害少年的健康,無論是血氣或者肌膚,同行以來 甚至願意忍受人類淡而乏味的食物,但那不過勉強供給了最低限度的營養。一直不曾真正 飽食,因此翡璐不否認,今天單獨走在路上被搭訕時,他第一個念頭便是血脈賁張的喜悅 。   人類雄性比雌性容易衝動,雖然血的味道比較不細緻,但誘食起來相對簡單很多── 只要稍加一些帶有情慾的暗示就夠了──那些沉迷於蛇妖外貌與肉體的可憐獵物,急色如 此,卻不知眼前的美人甚至連人都不是、也不曾察覺腦中幻現的交合肉慾都只是妖的魅術 ,被吸食血液時居然還會得到快感,人類沒有危機感的行徑偶爾會讓蛇妖笑得殘虐。   總是遇到這種對象,翡璐才更想珍惜還很清淨的黎邇。   他知道少年不是沒有受到他的外表吸引,但那雙藍眼睛裡看見的不只是衝動的慾望, 而是他「翡璐」本身。這個事實讓他暈眩,讓他相對漫長的妖生似乎也特別起來。   然而。   即使想盡可能長的隱藏自己的身分陪在黎邇身邊,連食慾都願意忍耐,今天還是被發 現了進食畫面……對黎邇來說,則可能是……偷情畫面吧。黎邇外表溫和,但醋勁其實意 外的大(那首報喪女妖之歌後來因為各種場合的關係又出現過好幾次,有時還會有聽眾直 接點歌,居然很受自虐人族的歡迎),因此,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行我素的蛇妖君第一次體會到內臟都絞在一起的難受。   而這樣的心情該何以名之。   「……黎邇。」   呆站一陣子後,翡璐最後還是走上前,輕聲呼喚,他將琴遞出去,黎邇小小聲道謝著 低頭接過。   「……嘿翡璐,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的,所以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在青年認為自己該識趣先離開時,少年開口留住人。在弄清真貌之前就先盲目發脾氣 的話,也許只會把事情搞砸吧。這是黎邇的想法,所以很努力地讓語氣鎮定,不過他的表 情,還是讓翡璐的胃狠狠地抽了一下。   眼睛紅紅的,不是沒有在哭,而是已經哭過了啊……。青年察覺。   「我想好好愛惜你的,黎邇。」   「可是看見你跟別的人親暱,我的心好難過噢,翡璐。」   「比起讓你死掉,我也只能那樣了。」   「……我不懂……」少年可憐兮兮地打著嗝,淺金髮像曬壞的麥色般黯淡。   「黎邇,我是妖怪。」青年嘆氣,終於坦承。   「我知道翡璐你的美貌比妖怪還好看……」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是妖怪。」   我是依靠人類鮮血存活的妖怪啊。綠髮青年說,他傾身握住少年的手,同時下身的綠 裙逐漸脫去衣物的材質纖維,刷啦啦地化為長而光滑的蛇身,鮮綠綿長的蛇身盤捲著,帶 金的鱗彩一閃一閃。   這樣子的我,就算渴求,也捨不得只飲你的血,我不想讓你因為我而虛弱致死。   用蛇尾挺起人類般的身軀,綠色蛇妖美豔的容貌苦澀,他微微俯視驚訝得張大嘴的少 年,覺得事到如今什麼都沒差了,他是妖怪,被得知真身最好是有可能被接受,與其如此 不然乾脆把這孩子吃淨,也好比看見那雙清澈的藍眼染上嫌惡的色彩。   妖的尖牙就要咬上黎邇的頸時,人類詩人總算找回言詞,訥訥地囈喃。   「……這樣子的你也好漂亮噢,翡璐。」   黎邇毫無戒備地伸出手,「可以摸嗎?」一邊徵詢著同意,一邊在蛇妖默然的首肯下 ,摸上綠鱗整齊排列而且滑亮的蛇身,動作很輕柔,弄得翡璐有點癢,卻捨不得閃躲。   就算知道你是妖怪了、還是一點也不覺得恐怖,甚至還覺得有點開心,因為知道了你 並不是厭煩我了的關係嗎?或者稍微明白了你不得不為的理由?我的神經真的很粗齁。就 算有可能被飲盡生命,也覺得完全沒關係,只要對象是你就好,這樣的我是不是腦子壞了 ?腦子壞了的人的血你還願意喝嗎?你願意只喝我的血嗎?   黎邇一邊說著一邊怯怯地伸出手攬住翡璐,將自己的脖子往對方的嘴邊靠近,蛇妖輕 輕環住人類的腰,但堅定地別開臉。   「你是笨蛋嗎黎邇。」   「我喜歡你嘛。」   「那又、」   「這也算是一種浪漫吧?反正如果翡璐需要血,就請拿走我的吧!」   「你是笨蛋吧黎邇。」   「就說了因為我喜歡你嘛……」   你很漂亮,我喜歡你。可是我喜歡你又不只是因為你好看,我也喜歡你的個性呀,淡 淡涼涼的可是很溫柔,現在有食物可以吃還在拒絕,翡璐你一定是特別奇怪的蛇妖吧。可 是反正我喜歡你嘛。我不想只注視你美好的那一面,我也想接受你身為妖怪的有點恐怖的 那一面啊!我、我不是在說你現在很恐怖喔、你怎麼樣都好美噢真的!總之就是,我認為 愛這件事,是要能接受完整而真實的對方的、是會連缺點也一起包容的!而且我、哎唷!   少年滔滔不絕,最後因為說得太急咬到舌頭才狼狽地停止,他遮著嘴,痛得眼睛有些 泛淚,眼角紅紅的,藍眼睛澄澈著,一臉「你隨時都可以吃掉我喝我的血」的認真神情, 青年用拇指將那些水珠抹去。   「你真是理想論者呢。」    「窩也似、斯踐家喔……」   黎邇想振振有詞,但口齒不清,焦急得開始生自己的悶氣,他的告白原本可以多麼動 聽啊,現在卻變成搞笑了,何等哀傷。少年一臉哀怨,讓翡璐忍不住微笑起來。   翡璐一直都知道人類是沒有危機意識的生物,卻沒想到會天真到這種程度,天真到, 覺得「妖怪」這種身分只是一種天生的小「缺點」,似乎沒什麼大不了。說著的話又是那 樣迷人,無比惹人憐愛。若是黎邇的心意如此赤誠,那麼他便只能好好地回應。總是會有 辦法的,頂多變成素食主義者,為了黎邇的話,那也同樣沒什麼大不了。   「黎邇。」   「嗚……?」   「讓我看你的傷口。」   翡璐低聲輕哄,在黎邇乖乖張開嘴時,捧著少年月光色的金髮湊過去一吻,舌間靈巧 地舔拭唇瓣一圈後直直探了進去,過不其然嚐到甜甜的血絲,以及更加甜美的屬於黎邇的 味道。他纏住對方還不知如何反應的舌頭,吸吮出好幾聲細細的呻吟。   「黎邇你,真是大笨蛋呢。」這完全是訴說著情話的口氣。   少年又喃喃自語了喜歡與愛,也聽見對方的,因此濕潤的藍眸彷彿被夕陽蒸過而溫暖 灼熱。黎邇在青年離開自己的唇時主動又親回去,即使等一下就會死掉也毫不在意,他的 命本來就是翡璐救回來的。但至少他必須要在心中銘刻翡璐的吻與情意,就像初次相遇那 時,他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對方的綠。   黎邇坦然地被推倒在床舖上的樂譜間,指尖勾到琴弦,琴清清亮亮地錚了一聲,蛇妖 被詩人音質美好的清淒嗓音煽動,閃爍著琥珀色光芒的雙眼綠豔豔的,恍若極光,他以明 綠的蛇尾纏到少年身上,同時扯亂後者的衣衫。   直到此時黎邇都還沒有意識到,翡璐想要的並不是他的血。 -- 印調兼預定調查中 請參考→ 【CWT40】BL原創小說《嘿!今天的妖怪們也很有精神》 http://www.doujin.com.tw/books/info/24579 -- 以必要時所需之小幸運祝福您。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0.209.10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38506543.A.C6B.html ※ 編輯: cherry427n (111.250.209.102), 08/02/2015 17:10:06
deepfish: 作者大人這是你掉落的(1)~(遞 08/02 1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