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hisu3cl3:不要完結阿,想看後面邊搞笑邊放閃QAQ 02/01 13:02
隔天清晨,到了該準備上課的時間,尤召迅速按掉手機鬧鈴,勉強自己
清醒。連續幾天被鬧得夠嗆,他眼眶下隱隱浮出黑眼圈,明顯精神不濟。尤
召坐在床邊看著正好眠的許滿釗,看啊看啊又想睡了,恨不得直接躺倒,就
此長眠不醒。可惜今天有課,他在腦內秤了秤學分和補眠何者為重,不甘不
願地進浴室洗漱。
量子物理早上八點開課,抵達教室的同學都一臉昏昏沉沉,只有少數幾
個精神奕奕。尤召搖晃著身體入座,實在沒力氣坐正聽課,只能懶洋洋地趴
著。桌面的溫度沿著皮膚傳導過來,沒有想像中的冰冷刺骨,而是一種能平
息躁動情緒的涼爽。
唔……好舒服。尤召將整張臉貼上桌子,也不去聽老師到底在說些甚麼
了,任自己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約有道聲音響起,尤召的意識自渾沌回歸,這才
聽分明那聲音正呼喚著他。
「尤召,起來囉,下課了……尤召?」
「嗯……」尤召呻吟著爬起,眼前是張熟悉的面龐,「瑩君?怎麼了?」
吳瑩君沒好氣地道:「甚麼怎麼了,下課啦,人都走光了你還睡。」
尤召還在狀況外,「不是啊,妳怎麼會來這邊?」
「尤召!」吳瑩君提高音量,「我現在大三!量子物理是大三必修!課
都上半學期了,你跟我說這種話!」
被這麼一吼,尤召只覺得腦袋像是要爆炸似地疼,連忙按著額角解釋,
「我剛剛睡醒反應比較慢,不是故意的,妳別生氣。」
「哼,也就是我才好心叫醒你,還不快謝謝我。」
「是是,真的很謝謝妳。」尤召摸摸吳瑩君的頭。
「這次就先原諒你。」吳瑩君一直想藉機為自己加分,就是生氣也就不
會真的表現出來,「中午一起吃飯嗎?」
尤召想了想道:「不了,最近睡眠不足,我想回宿舍補眠。」
「好吧,那我先走囉。」吳瑩君嘟著嘴揮手道別,離開前不忘補一句,
「遊戲別玩過頭啊,熬夜對身體不好。」
目送吳瑩君的背影,尤召久久沒收回視線,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半晌,
他才伸了個懶腰,起身回寢。
回去的路上頭痛絲毫沒有消退,持續折磨著神經,尤召大腦一片空白,
幾乎是憑著本能認路。他想著回籠覺可以毫無顧忌地睡到翻,好不容易堅持
到目的地,開門關門脫鞋躺倒動作一氣呵成。床鋪霎時成了天堂入口,尤召
帶著笑意昏死過去。
然而天堂裡似乎也有頭痛,尤召還沒餓醒就被頭痛醒,醒來時只覺得全
身濕淋淋,竟是在這樣的天裡睡出一身汗。頭痛身體又黏得難受,他也沒多
想,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等洗好澡出來,身體是清爽了,卻開始發癢,頭
痛也不見任何改善。
明明剛沖過熱水,身體正是溫暖的時候,但尤召冷得牙關打顫,一時也
顧不上那麼多,先鑽進許滿釗被子裡再說。他癱在床上,抓著被子的手不知
不覺開始發抖,接著連四肢都不受控制地顫動。
頭痛、畏寒、盜汗、抽搐,這些症狀太過反常,尤召總算意識到自己病
了,而且是病得很厲害──畢竟他現在頭痛關節痛肌肉痛,這裡癢那裡癢到
處都癢,若這樣還不是生病,那活著也太辛苦。
該不會是急性流感吧……尤召摸摸自己額頭,卻摸不出冷熱。實際上,
他就是舉手也費勁,腦子亂成一團,一下想著要是昨晚和許滿釗擠一擠,說
不定今天就不用受這些罪;一下想著肚子有點餓,可是如果吃了東西會不會
馬上吐出來?
尤召家感冒素來不看醫生,都是吃成藥睡一覺了事,他硬撐著下樓去藥
局買藥,還記得發簡訊和許滿釗借床,才躺下休息。
科技日新月異,簡訊差不多是立即傳到許滿釗手機,同時剛好下課鐘響
起。許滿釗看著簡訊上的內容,不禁心道:「真是個笨蛋。」
儘管如此,他還是買了兩人份的晚餐,更貼心地選了剛煮好的清粥,就
怕尤召目前沒食欲。
寢室一片漆黑,回來的許滿釗推門而入,還沒踏進第一步,就聽到窸窸
窣窣的聲響。
「還沒睡嗎?」許滿釗開燈,「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回應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甚至也不是在對他說話,「好痛……嗚……」
那聲音像是哀鳴,還帶著顫抖,一聽就知道事情不對。許滿釗的心瞬間
高高懸起,他快步上前把人從被裡抓出來,只見尤召蜷縮成一團,全身不停
地抽搐。
「尤召,尤召!你聽得到嗎,尤召?」許滿釗拍拍尤召的臉,摸了滿手
的汗,而頰上的熱度高得嚇人。
尤召還有些微意識,可他除了抽搐外根本動彈不得,脫口而出的都是
「好痛好冷」。
許滿釗伸手去探尤召頸間,脈博忽快忽慢,脖子上還有著斑斑紅點。他
掀開尤召上衣衣物,柔軟的棉布擦過紅腫的皮膚,又引來幾聲哀鳴。尤召的
肌膚上遍布麻疹,看來怵目驚心,許滿釗手足無措了幾秒,驀地才想到要打
電話叫救護車。這應該是很嚴重的過敏反應,再不快點就醫,他擔心尤召恐
怕會有生命危險。
電話撥通,許滿釗冷靜地報出當下的狀況和地址,然而當他結束了通話,
這份冷靜又化為虛無。他在房間來回踱步,徒勞地替尤召掖被角,擦汗換毛
巾,焦灼得像是烤盤上的肉,這面被烤熟了,還要翻面繼續烤。
救護車趕來也需要時間,他再明白不過,可許滿釗真恨不得醫護人員立
刻變魔術般地出現。他氣自己的無能為力,連輛車都沒有,否則大可直接將
人送到醫院,而不是像這樣乾著急。理性告訴自己這不是誰的錯,但許滿釗
心頭的火卻一秒比一秒燒得更烈,他一拳狠狠敲在床邊,「該死,你到底搞
在甚麼!為甚麼老是能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救護車的鳴笛聲遲遲不響,只有尤召越喘越急的呻吟在耳邊縈繞。那張
臉泛著異樣的潮紅,淚水自眼角溢出匯成細流,話也說不大清楚。這大概就
是尤召最狼狽的模樣了,脆弱無助,為疾病左右,那些舒緩悠然全都消失無
蹤。
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嗎?許滿釗問自己,但他完全開心不起來,房裡的
空氣彷彿獲得實體,沉甸甸地,壓得他喘不過氣。
許滿釗實在坐不住,正起身想開門看看人到了沒,一隻微涼的手覆了上
來。他轉頭,尤召正抓著他,口齒不清地說:「對……撲起……」
對不起,對不起甚麼?許滿釗不必思考就曉得,這個病得半死得傢伙在
和他道歉,因為剛才那句「你到底在搞甚麼」。他反手死死握住尤召,想好
的狠話落到嘴邊,不知為何怎麼也說不出口。
尤召忍著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西、謝……謝你……陪我……」
他的聲音很輕,敲在許滿釗胸口卻是沉重而致命,嗡的一聲教人腦袋發暈。
理性是這樣地脆弱,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它崩解,變得四分五裂。
許滿釗意識到尤召正凝視著他,比他們窩在被子裡的任何夜晚都要專注,
那雙眼底映出的是他的身影,那雙唇瓣吐出的是給他的話語。在這剎那,掌
控尤召的不是痛苦,不是情欲,不是其他任何東西──而是他,只是他。
明明他的朋友虛弱地躺在床上,許滿釗卻覺得不會有任何時刻,比現在
的這瞬間要美好了。喜悅溢滿他的胸腔,所有陰鬱的、難過的、不快的,全
部掃蕩一空,世界被刷上一層明亮耀眼的光芒。
原來自己長期以來想要的,不過是這樣簡單的東西。
在他看著尤召的時候,尤召也看著他,就是這樣而已。
※※※
之後的事許滿釗不記得了,醫護人員何時抵達、他們怎麼護送尤召……
等等瑣碎的細節全沒刻在腦子裡,等他回過神,他人已在醫院,坐在尤召的
病床邊。
尤召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背上打著點滴,他四處望了望,這是間六人病房。
他問一旁的許滿釗道:「現在幾點?」
許滿釗回答:「下午兩點十分。」
「我是昏迷一個晚上還是……?」
「你昨天昏迷的。」許滿釗拿出幾個白饅頭,「要吃嗎?」他決定要好
好對待尤召。縱然他仍不確定自己的感覺,但他希望尤召因他而露出笑靨。
尤召肚子確實很餓,伸手接過,「謝啦。」
許滿釗一點也不意外會是這個情形,這人八成天塌下來也不以為意,所
以他主動開口:「學校有通知家長,你媽來確認你沒事後又走了。」
嘴巴裡還塞著饅頭,尤召含糊地嗯了幾聲,「其實也沒甚麼大事,她不
需要來的。」
「沒甚麼大事?」許滿釗的溫和假面不出一分鐘就維持不下去,憤怒地
搶過饅頭,「你過敏性休克嚴重到醫護人員再晚來五分鐘就會死,你跟我說
這叫沒甚麼大事?」
又沒東西吃了,尤召很無辜,他不能理解許滿釗為何要這麼生氣,「但
我實際上沒死啊。」只是頭有點暈肌肉有點痛皮膚有點癢點滴管有點礙事。
「沒死就不算大事?」許滿釗真心折服在這神一般的邏輯之下,他想起
尤召媽媽來探病時把事情當笑話看的態度……忽然有種他們果然是一家人的
感覺。
尤召耐心解釋道:「如果我死了,或許真是件大事,但我沒死,那不過
就是過敏而已。」
這麼簡單的道理,許滿釗為甚麼不懂呢?尤召看著某人黑到不能再黑的
臉色,識相地閉嘴。
「你不止過敏,還有感冒!」
「噓──」隔壁病床的家屬發出抗議。
許滿釗會這麼暴躁,實際上還是自責。醫生說尤召症狀這樣嚴重,很可
能和過度疲勞有關,而害尤召近來睡眠不足的元兇正是他。許滿釗壓下心中
亂糟糟的情緒,降低音量,「我不和你討論這些。」
明明是你先提起的……尤召心想。他認真地看著許滿釗,手卻悄悄去勾
食物,沒辦法,他都要前胸貼後背了,不給吃的未免太不人道。尤召對此也
略有些煩惱,他現在被許滿釗餵得太好,少一餐都不行。
許滿釗把饅頭塞進尤召懷裡,「你媽媽來了後告訴我,你對沐浴乳過敏。
我晚上有回宿舍一趟,浴室裡有新的沐浴乳,你用了是嗎?」
尤召一臉茫然,嘴邊還有饅頭屑,「沐浴乳?甚麼沐浴乳?」
許滿釗目露兇光。
幸好尤召搶先找回記憶,及時阻止一樁兇殺案發生,「喔喔喔我想起來
了。我肥皂用完,看樓下藥妝店有特價就買了,那上面寫男人專用,不用感
覺對不起自己。」他抓準空檔咬口饅頭,「唔嗯嗯……而且我有檢查啊,那
上面說過敏性膚質適用。」
「適用的結果就是這樣?」許滿釗指指尤召的皮膚,那上頭紅色斑點依
稀可見,並未盡數消退。
尤召為難地說:「嗯……商人總是喜歡誇大功效。我下次會先拿去實驗
室檢測,防腐劑和香精含量不超過標準再用,這樣一定沒問題!不過我們學
校實驗室沒有儀器,去別的學校借可能要多花幾天。」
收回前言,這傢伙還是死了算了,許滿釗大有自己動手結果對方的意願。
他看向尤召手中的空塑膠袋,說道:「吃完了?」
「嗯。」尤召翻下床拍拍身上的屑屑,「我可以回家了嗎?」
許滿釗沉默半晌,最後嘆口氣道:「我找醫生來幫你看一下,醫生說沒
問題的話,我們點滴打完就回去。」
「嗯!」尤召大大點頭。
許滿釗看著那張笑臉,不再說話。
興許這時醫院剛好病患較少,醫生片刻後於病房現身,檢查確認尤召沒
有大礙,開了些抗過敏和感冒藥就迅速放人。尤召拿了處方沒拿藥,他覺得
身體有痊癒機制,不需要吃藥自然會好。許滿釗覺得他不相信專業,尤召回
說他相信白血球的專業。
尤召是被送到距學校最近的醫院,步行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季風帶來
水氣,天空飄著細雨,地上還積著清晨大雨造成的水窪。兩人並肩在大街上,
寒風迎面吹來,尤召邊走邊瑟瑟發抖。他身穿一套單薄的夏裝,手臂從短袖
袖口露出來,上頭爬滿雞皮疙瘩,就是看著的人也覺得冷。
許滿釗忘了幫帶禦寒衣服,又不可能做那種脫自己外套給人的噁心事,
何況他也不覺得尤召想受到那樣的對待。他觀察附近環境,拉著尤召走風吹
不到的路線,而自己總是站在上風處以傘擋風。
有膽只穿短袖短褲,尤召就有準備忍受寒冷,可是經過泛著暖意的小火
鍋店時,他的腳步還是頓了頓。
許滿釗問:「沒吃飽?」
「沒,是暖暖的很舒服。」尤召握拳,以掌溫暖冰涼的手指。
「你還是回家多拿幾件衣服吧,快走了。」說著邁開步伐。
尤召冷得亂七八糟,許滿釗找沒其他辦法,開口轉移注意力,「你剛才
沒回答我,你肥皂用得好好的,為甚麼要改用沐浴乳?」他在某人的欠扁回
答脫口前先說,「不要告訴我沐浴乳特價。」
很顯然許滿釗猜得再正確不過,尤召困惑道:「不要特價的話我就沒其
他答案了。它特價,比其他身體清潔產品都便宜,所以就是它。」
「你以前不都回家拿水晶肥皂嗎?為甚麼不拿了?」
「因為我不用了。」
「為甚麼不用了?」
「因為我決定了。」
「為甚麼做這個決定?」
「因為我和你說好啦。」
許滿釗看向尤召,「我們甚麼時候說好的?」
「呃……年初?」尤召不擅長記時間,又仔細回想了一陣,「那時候好
像是在說嘴巴臭還啥的,我是不是搞錯方向了,應該多刷牙……?」
這麼一說許滿釗也隱隱有印象,那是他們剛同寢的事。尤召一貫的答非
所問風格太有標誌性,嚴重削減其他事情的存在感,他至今才想起來也無可
厚非。只是他沒料到,這樣一個沒人記得的片面約定會有人遵守,更何況前
天他才說尤召很香。
越了解尤召,尤召就越像異界來客,許滿釗忽然沒底,自己到底有沒有
辦法掌握住他?
「你不知道你對沐浴乳過敏?」
尤召猛地抓住許滿釗往自己拉,他們身旁疾駛過一台車,激起大片水花,
剛好濺到許滿釗腳邊。他放開手,繼續前進,「知道。」
許滿釗沒有跟上去,望向前方的背影沉默了數秒。
「所以讓你這麼做的動機到底是甚麼?」
「因為你不喜歡。」尤召也停了下來,回過身,「因為你不喜歡,所以
我改;因為我和你約定好了,所以我會做到。」他直直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說出的話一如他的眼神。
許滿釗走上前,尤召的臉被寒風颳得通紅,蓋去麻疹的痕跡。他下意識
伸手撫上去,摸著尤召左額,「你上次撞到這裡,骨頭似乎有點變形了,現
在摸起來還是鼓鼓的。」他記得那次尤召撞到頭,自己也很是緊張。
他要的從來不是某人痛苦難過,或許從那時就有了端倪。
──你戀愛了。趙冠亨的聲音驀地在耳際響起,悠悠地,彷彿甚麼不可
違逆的旨意。
「那時腫得很厲害呢,皮膚都被撐得又紅又亮。」許滿釗繼續摸著尤召
的額頭,許久之後才說,「──你就像個外星人。」
尤召沒有撥開許滿釗的手,只是道:「就我所知,我當時和一般設想的
外星人外形有差距,你說是畸形的人類會比較合理。」他皺起眉,「不過你
堅持的話,也確實有解釋能說得通就是了。」
還說不是外星人,自己壓根沒說錯。許滿釗笑了笑,忽然覺得皺眉思索
的尤召很可愛,很想親親那塊突起來的地方。他壓低雨傘,擋在他們身前,
阻礙所有視線。
當察覺到唇上微涼觸感的瞬間,許滿釗知道自己完完全全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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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戲苦手,寫起來超沒感覺的……
不過下章就完結啦,
懶得再分上下,會直接貼完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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