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BBC Sherlock] Morning Has Broken‧下

[dodo0228 (海邊漂來的恭桶)]

牆上的液晶螢幕裡，捲髮青年搓著手，在針孔鏡頭前走來走去。

暗灰色牆面與水泥地，除了三名人質，一盞露營燈，沒有多餘的物品。

沒有架子、紙箱或隨便一項可供辨識出地點的物品。

視野範圍內也看不到一扇窗，或許是間地下室，並且疏於使用。

環抱著孩子的醫生動了動，開口說了什麼，青年停止踱步，朝他走去。

青年蹲下，往醫生右側的長褲口袋掏了掏。

這個深夜，頭一回，注視著監視畫面的情報頭子，嘴角微微上提。

親愛的醫生做了個連Mycroft都感到意外地聰明的決定。

戴著毛線面罩的男人並沒有針對醫生左肩的舊傷加以攻擊。

而是醫生刻意側過左邊讓他們踢。

因為醫生右側的口袋裡放著不能被踢壞的東西。

捲髮青年拿著那樣東西，按了幾下按鍵。

接著站起，將顯示著數字的螢幕高舉到鏡頭前。

數字化為字母，字母排列成醫囑。

Vicodin。

青年第二次按出的數字，則是代表劑量。

軍情五處的高官忍不住苦笑。

並且預見未來他將面臨的最大挑戰，是隱瞞醫生今晚服用的劑量早已超標。

Sherlock按出了第三組數字。

外行人。

確實，不只是束帶或面罩之類的裝備過於簡陋的問題。

外行人才會犯下搜身不全的錯誤，讓醫生在口袋裡偷渡了一個軍用呼叫器。

「還沒追到發信來源？」

Mycroft繼續盯著螢幕，開口問。

「IP每三十秒就換了一次，需要一點時間。」

女助理報告點路燈部門連接Ezard的電腦後的最新進度。

捲髮青年按出第四組數字。

教堂。

那麼，就是某間教堂的地下室了。

官員揉了揉右側的太陽穴。

兩男一女。

鏡頭並沒有照到第三個人。

女的是教師，威爾斯口音。

搜查範圍依舊過大。

第二個人是郵局從業人員。

那麼第三個是……

畫面瞬間一片漆黑。

女孩驚叫出聲。

陰暗的背景上浮出一行蒼白的訊息。

很遺憾無法達成互信。

「逮到了嗎？」女孩按住藍芽耳機。

點路燈組回覆的是令人沮喪的消息。

「先生，對方登出了Ezard的電腦。」

對奕陷入僵局。

Mycroft蹙眉。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召喚毀滅之地的號角卻在他所無法觸及的遠方嗚咽而鳴，尖銳且猙獰。

桌上的手機再度響起。

軍情五處的官員按下通話鍵。

『My，那孩子的名字是Philip Blyton。』

Philip Blyton，西米德蘭的考文垂當地的小學合唱團成員一。

合唱團受邀來倫敦登台表演，為一個提供司法援助服務的社團募款。

Philip性格害羞，並不容易與人親近，誘拐的犯人或許是熟人。

Mycroft拿起筆，沉默著記下銀髮探長轉述的訊息。

筆尖書寫到第四行時戛然而停。

Philip有哮喘的問題，他失蹤時，噴霧吸入器放在旅館房間的背包裡。

Mycroft握著鋼筆的手指下意識蜷曲。

原來這才是那個男人的新遊戲。

這回的舞台沒有炸彈，沒有狙擊手，甚至不需計時器。

醫生懷中的小男孩隨時可能因為氣喘突然發作而喪命。

『My？』

Lestrade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Greg。」

『嗯？』

「我睡著了。」

『什麼？』

「我聽了John的建議，睡了兩小時。」

因為我闔上眼休息，他們擄走了Philip，擄走了John，擄走了我的Sherly。

『嘿，My，聽著，』

話機那端傳來皮鞋鞋跟的摩擦聲，似乎是探長刻意步到了走廊角落之類的地方。

『這不是你的錯。』

Mycroft沒有答腔。

這與他自願成為誘餌完全不同。

他可以如同印地安的酋長，在打仗時走在最前線，但不代表他的犧牲沒有底線。

『My，』Lestrade將聲音放低，溫暖，但是有力。『我相信你。』

即使號角在遠方響起，在焚火漫燒的深谷裡，天使們鑄造著鎖鏈，以希望之名。

Mycroft關上話機。

他的手指重新在桌面畫起弧線。

天才們的軟肋不只是需要觀眾，還有與生俱來地與眾不同的孤寂。

因為寂寞，他們竭盡所能讓他人聽見自己的聲音。

遊戲的盡頭，只是一個冀望被解開的謎底。

外行人，教師，郵局從業人員。

雖非一體，但為鏡象的兩面。

抓到了。

這個遊戲，是一個實驗的重現。

史丹利‧米爾格蘭的電擊實驗。

「讓Stephen Ezard過來，我需要和他談談。」

「先生？」

女孩的聲音聽得出明顯的猶豫。

Mycroft抬眼。「沒問題，讓他過來。」

在米爾格蘭的實驗裡，有少數人推開椅子，拒絕繼續充當加害者。

其中一位，是個三十二歲的電力工程師。

於是女孩點了點頭，按了一下藍芽耳機。

數分鐘後，小個子探員在門口探頭。

「老大！」他喊。「腿還好嗎？」

Mycroft點了點頭。

年輕的工程師跟著探員走進房裡，緊抱自己的電腦，依舊駝著背。

「Stephen。」

Mycroft邊翻閱著人事檔案，邊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將電腦放到桌上。

「長官。」Ezard走上前，淺灰藍的眼珠不安地轉了轉。

「特拉法加廣場，」

官員揚揚手中的資料夾。

「提出這個地點的人員名單，有你的名字。」

「是的，長官。」

「你怎麼預測到的？」Mycroft問。

「算出來的，長官。」

「用算的？」

「是的，長官，變因足夠的話，可用程式計算，事件與地點的關連——」

年輕的工程師又開始揉著人中，這使得他的回話變得斷斷續續。

而這實在非常妨礙溝通。

Mycroft索性伸出手。

「Stephen。」他開口打斷年輕人的回話，柔軟地，和緩地。

Ezard眨眨眼，望向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Stephen，」

軍情五處的官員再度喊了一聲，然後握住年輕工程師的手。

「如果我希望你再做一次這樣的計算，你需要哪些工具？」

「黑板，長官。」Ezard的眼睛又眨了眨。「還有粉筆……」

Mycroft偏了偏頭。「我這邊只有白板，這樣可以嗎？Stephen？」

十秒左右的沉默。

「請給我三十分鐘，長官。」

那隻軟涼的手，終於曲起回握。

三十分鐘，可以是一千八百秒，也可以讓人感覺宛如一個世紀那麼久。

小個子探員與女助理自架子上找出幾冊倫敦地圖集。

Mycroft捏捏眉心。

地下室的氣溫如此低，可能會成為誘發氣喘的肇因。

John的肩頭應該是骨折了，或許腹部也有些內出血。

Sherly踱步時姿勢有點傾斜，說不定除了手腕割傷，他的腳踝也扭到了。

「長官？」

年輕的工程師站在靠窗的白板前，回頭問。

Mycroft抬眼望向白板上列出的分類。

工程師，教師，郵局從業人員。

米爾格蘭的實驗報告裡，還剩兩種職業等待挑選。

Mycroft瞇起眼。

鞋子，第二封威脅信裡，其中一個男人踹著John的鞋子過於體面。

「百貨銷售員。」Mycroft說道。

女孩攤開地圖，拿著紅筆，將市區所有的百貨公司一個一個圈起。

Ezard轉身，繼續書寫。

窗外有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音，使得這個辦公室感覺起來更為安靜。

軍情五處的官員手中的懷錶走到第二十八分時，年輕的工程師放下白板筆。

他轉身在自己的筆記型電腦裡輸入了幾個數據。

「霍本區，長官。」

Ezard抿了抿唇，似乎不是很滿意這樣的成果。

「只能粗估出這個範圍。」

霍本區？

Mycroft拿起之前與Lestrade通話時的筆記。

司法援助社團，熟人，教師。

米爾格蘭的實驗要探索的是人類能泯滅人性到什麼程度，只為了服從權威。

官員按下手機的速撥鍵。

『My？』

「Greg，那個要募款的團體，負責接待的公關是什麼身份？」

『等一下。』

紙張摩擦的悉簌聲。

『林肯學院的講師。』

「女的？」

『女的。』

「威爾斯出身？」

話機那端的探長深吸了口氣。

『是威爾斯人。』

Mycroft微笑，關起手機。

「林肯學院的禮拜堂。」官員開口。

小個子的探員按下自己的藍芽耳機。

「Sis，直昇機在屋頂待命了。」

女孩穿上大衣。

「先生，我想申請休假，五小時。」

「順便通知剝頭皮組的，接到人後，清理工作就由他們善後。」

Mycroft抬眼。

「我知道妳不喜歡被那半個法國人囉唆，不過妳也需要休息，暫時忍著點。」

女孩笑了笑，領著小個子探員走了出去。

年輕的工程師此刻又恢復他惶惶不安的表情。

他闔上電腦，灰藍色的眼睛左右張望了一下，開始整理散落桌面的白板筆。

「Stephen。」官員喊他。

Ezard的雙手縮回米白色大衣的口袋，背看起來更駝了。

「樓下有輛交通車在等你，西側門出去左轉就能看到。」

Mycroft低頭，在一張表格上簽好名。

「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警局，飯店，或者醫院。」

「長官——」

「去吧。」

官員將表格遞到年輕工程師的手上。

「然後好好睡一覺。」

Stephen Ezard離開後，只有十幾坪大的辦公室顯得異常空曠而寂靜。

Mycroft的手指敲了敲桌沿。

他挺起身，打開原先由女助理使用的電腦，調出一封信件，接著鍵入一串號碼。

桌上的手機過了十分鐘後響起。

他沒有出聲。

恐嚇或謾罵只會讓遊戲看起來更加有趣。

他要確保話機那端清楚聽見自己的呼吸。

一分鐘後，對方切斷了通訊。

Mycroft拔掉耳機。

手肘倚著桌沿，合攏雙掌。

他閉起眼睛，額頭靠在曲起的指節上。

口乾舌燥。

空氣裡彷彿還殘留著方才那段沉默造成的令人不甚愉快的餘韻。

為了保持隱密，房裡的兩扇窗子都垂掛著厚重的遮光窗簾。

分不清黑夜或白晝，陪伴自己的只有沒有表情的人工照明。

現在幾點了？小兔子要再過幾分鐘才能接到人？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但他實在太疲倦了。

那人緩步到他身邊，為他拉高蓋在膝上的毛毯。

帶有粗繭的手輕輕按住他的肩。

「My。」

Lestrade蹲下，將自己的手機遞到他面前。

Mycroft抬頭。

小小的液晶螢幕裡，醫生靠著青年，正對著他說了什麼。

青年調整手臂的角度，將懷裡熟睡的孩子換個方向摟住。

畫面搖晃了一下。

手機螢幕上出現直昇機窗外的風景。

夜晚終於結束了。

微光中，街道與樓房寧謐地包圍在灰白色稀薄的霧氣裡。

那是Mycroft一向鍾愛的，屬於倫敦的黎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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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Vicodin。止痛藥。

註二：召喚毀滅之地的號角。典故出自新約的《啟示錄》。

註三：焚火漫燒的深谷裡，天使們鑄造著鎖鏈。指的是四天使制服希伯來惡魔的故事。
      四天使分別為Michael、Gabriel、Raphael、Phanuel。而Phanuel又稱為希望天使。

註四：米爾格蘭的電擊實驗。參考WIKI：http://ppt.cc/DiTz
      他的實驗對象包含了郵務從業員、高中老師、工程師、銷售員與工人。

註五：剝頭皮部門。正式名稱為旅行組。專責暗殺、綁架與套供之類的工作。

註六：《Morning Has Broken》這首歌原唱是Cat Stevens。
      不過寫這個故事時，我聽的是Angelis的版本：
      http://en.zappinternet.com/video/mujKdaXciJ/Relaxing-Morning-has-bro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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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27.190.225
推 rainbowsoul:糟糕~麥哥沒有遵守醫囑XDDD要被棕熊爆頭了(重點錯誤)
阿富汗退役軍醫：（冷靜的青筋）沒問題，我會讓它變成重點。
推 ayu0081:畢竟是血親呢　有著羈絆
現在，這個羈絆想殺回去揍人了。XDD（喂）
推 rupnjo:For goodness' sake！Mycroft大哥你把自己逼得太緊啦>.<
所以醫生的碎碎唸適時出來救援～^_^
推 ek60cc511:棕熊XDDDDD  麥哥辛苦啦~~~~~
大家長辛苦了U_U（合掌）
推 Liebkne:醫生總是讓人吃驚~然後福爾摩斯家都不是會聽話的人啦XDD
偵探：聽話會降低演繹的能力。（臉不紅氣不喘地胡謅）
推 dkcs:醫生你被綁了腦袋裡卻還.....Orz
醫生可能把希波克拉底誓詞背到整張都快吃下去了吧XD
※ 編輯: dodo0228        來自: 125.227.192.15       (03/10 1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