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製造學

[darkcross (Hi 修羅場B子)]

    前篇：機動學、材料學

    還是有部分髒話和大學生奇怪用語















    「『景泰藍』，或是說『七寶燒』，簡單說就是把琺瑯釉藥附著在金屬胎骨上，並
藉由高溫燒製使兩者合而為一的工藝品。」


    雷均瀚躺在床上看著手中的完成品，腦中忽然浮現前一陣子社課時，社團學長講解
的畫面。說的似乎很容易，其實那天光要完成一個小小的裝飾品就花了他好大的功夫。


    設計、剪樣、上釉、燒製、再上釉、再燒製，折騰好多時間後才有現在手中的小玩
意兒。


    那是一隻貓在黑夜中的的坐姿背影，尾巴繞在腳邊，臉微微偏著似乎正要回眸，身
旁伴隨著一彎月牙。比起其他人費盡心思的繁複設計，他覺得自己的圖樣簡單的可笑。
身上沒有其他色彩，只是一隻白白淨淨、透著珍珠光澤的小貓。


    「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東西呢？」

    他盯著搖晃的吊飾喃喃自語，想不懂自己的靈感來源。


    燒製完成後的隔天，其他人開開心心地把作品做成項鍊、胸針、或是鑰匙圈，他只
是用一個簡單的鏈環把小貓做成吊飾，也沒再多加其他花俏的設計。


    「雅雅這個周末要來，送給她當禮物吧。」


    他想起自己那個白白小小的可愛女友，臉上不住地露出微笑。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唸不同學校就是有這個壞處，雖然平常兩人沒事就會電話熱線，或是在MSN上甜言蜜語
，可是總是比不過在眼前活蹦亂跳的真人來得好。



    順手把小貓吊飾塞到枕頭底下，雷均瀚翻過身看著底下在書桌前認真讀書的室友，
他老覺得他的室友似乎得了一天不念書就會死掉的絕症。從兩人同寢室開始，幾乎每天
都會看到聶宇宸坐在書桌前，不是像阿龍在陪妹聊天、也不是像北七在WOW、更不是像大
頭看著松島楓淫笑，是真的擺一本書在面前直盯著看。要不是自己會拉他出門，搞不好
真的有一天就在椅子上生根了。


    雷均瀚看著室友的背影，因為低頭看書的關係露出了白皙的頸項，他想起雅雅在見
到聶宇宸第一面時說的話。


    「天啊！同學你的皮膚好白好好看！我好想跟你換！」


    雅雅一連串誇張的讚嘆，把一向面無表情的室友弄得一愣一愣的，傻在原地不知所
措。


    想到就好笑，那時候的他剛跟聶宇宸同寢室兩星期，一直以為自己的室友是個很難
搞的麻煩，沒想到臉上的面具一撕掉，才發現竟然是個單純的傢伙。



    雷均瀚從床上翻起身來、爬下梯子，溜到室友被群山圍繞的書桌旁，他很喜歡窩在
這個角落。


    「聶聶～你在做什麼～」他故意裝出撒嬌的聲音，把下巴靠在室友的肩膀上。

    「不要叫我聶聶，」聶宇宸扭了一下肩膀，像是要把肩膀上煩人的東西攆走。

    「製造學啦，下星期不是要小考？」

    「啊～那是下星期的事嘛～不要唸了我們來玩嘛～」

    「不要鬧啦，你很噁耶！」

    「嗚嗚～聶聶欺負我～」

    「媽的雷均瀚你發什麼神經啊！」


    聶宇宸雖然嘴裡罵得兇，不過似乎已經放棄趕走黏著自己的傢伙，任由雷均瀚繼續
把頭靠在自己頸側。得逞的橡皮糖笑嘻嘻地把手也伸過來，整個人掛在室友的背上。


    看吧？雖然給人個性很冷漠的感覺，但只要稍微調侃他一下，馬上就有很直接的反
應；整個人也很敏感，很介意和其他人接觸，不過如果遇到死纏爛打的，好像不太會拒
絕。雷均瀚一一確認自己這一年多的觀察，得到了這樣的實驗結果。


    越過聶宇宸的肩膀，他看著上課的講義內容，這次要考的部份是鑄造和熱處理。想
一想，那幾堂課他好像蹺掉了。


    「唯有經過正確的加工製造，原始材料才能發揮最perfect的本質。」


    教授在第一堂課氣勢十足的說出這句話，儘管多數的學生都當他是在自嗨而笑鬧不
已。知道教授從來不點名、也不在意出席數後，漸漸地越來越多人蹺課，像聶宇宸這種
每堂課準時報到的學生，根本就是要絕種的稀有動物。


    「退火、淬火、回火......」


    看到「熱處理」三個字，他回想起用電器爐加熱上釉的金屬片的畫面，還有肌膚所
感覺到的那股直撲而來的高溫熱度。


    「喂，」雷均瀚繼續圈著室友的肩膀說話。

    「明天雅雅要來找我，所以我中午就出門去了。」

    「是喔，那她要來這邊過夜嗎？」

    「嗯，不好意思啦。」

    「沒差，反正我去隔壁阿龍他們那間借睡一晚。」


    兩人間的對話結束之後，他在室友背上又賴了一陣子，聶宇宸沒說什麼，只是兩隻
藏在頭髮裡的耳朵越來越紅，露在外面的脖子好像也開始發紅。


    「奇怪？太熱了嗎？」

    雷均瀚鬆開自己的手，在晃回床舖的途中把寢室裡的冷氣調大一些。






    中午準備出門去接雅雅前，他抬頭望了一下室友的床鋪，今天很難得的，聶宇宸睡
到這麼晚還沒起床。


    「喂，你還好吧？」他爬上梯子看了看縮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的人。

    「冷氣太強了嗎？」

    沒有反應，看樣子還在睡覺，雷均瀚順手把冷氣的設定溫度調高一點。


    「啊！時間快到了！」

    他急急忙忙地跑出門去，自然不會注意到床舖上傳來的淺淺嘆息。






    「你遲到了！」雅雅嘟著嘴巴看著剛停下機車的男友。

    「抱歉啦，剛才在停車場卡了一下，」雷均瀚連忙安撫，「我們先去吃午餐吧？」

    等待雅雅坐上機車的那段時間，不知怎麼的，他心裡突然閃過室友用棉被緊緊裹住
的畫面。


    有點不安。






    晚上八點半，雷均瀚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回寢室，整個人攤在椅子上。想起今天白天
的種種，他有種很受傷的感覺。


    中午吃飯時，他把白色小貓吊飾拿出來送給雅雅。她接過去看了一眼，很高興地直
說很可愛她很喜歡之類的話後，就隨手把吊飾放在自己的餐盤旁邊。


    多數的時間裡，雅雅說著最近她在學校裡發生什麼趣事、教授有多麼機車、還有她
看了哪些新日劇等等話題，雷均瀚總是笑著聽她說，偶爾做些回應。


    席間，雅雅接起朋友打來的電話，轉過頭去很開心的聊了起來。看著專心講手機的
女友，雷均瀚突然覺得有種怪異的距離感竄流全身。他不作聲息地把隨意放在桌上的小
貓吊飾拿回去，靜靜的等她聊完電話。


    結果，一直到他們離開餐廳，到處玩了一整個下午，雅雅都沒有注意到雷均瀚中午
送給她的手製小小吊飾到哪裡去了，或是說她已經完全忘了這回事。本來兩人預定一起
度過整個週末，可是因為雅雅說她的同學們剛好也來這裡，幾個人想要一起玩，所以共
度週末的計畫也臨時喊卡了。


    當雅雅在傍晚忽然跟他說這件事時，雷均瀚其實很不高興。這次是他們相隔一個月
的難得約會，自己卻比不上她那群天天見面的同學。看著一直對自己撒嬌、耍脾氣的雅
雅，一種陌生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放空了一會兒，他才注意到寢室裡空盪盪的，平常都坐在書桌前面的聶宇宸人不知
道跑到哪裡去了。


    「大概在阿龍那邊吧？」

    他站起身來，走到隔壁敲門，可是打開房門後的阿龍以一臉疑惑回答他的問題。


    「聶宇宸沒說要過來啊，我還以為你閃光沒有要過夜咧。」

    雷均瀚懶得跟他解釋太多，胡亂應幾聲就往回走向寢室。


    「難道去其他人的房間嗎？不太可能。還是跑到交誼廳看電視了？」


    他莫名的有些焦燥，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腳就自動往樓下的交誼廳走去。





    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雷均瀚尋遍了整棟宿舍的交誼廳、自修室、浴室廁所、
甚至是洗衣間，都沒看到聶宇宸的蹤影，他的腳步越踩越用力，心情也直直落下。


    「媽的！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他邊走邊狠狠的罵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實在很弔詭。


    寢室裡跟離開前一樣，沒有人回來過的跡象。時間已屆十點，聽見鄰近寢室傳來的
陣陣笑鬧聲，他的心情真是不爽到了一個極點。


    「幹！他不知道出門手機就是要帶在身上的嗎！」


    雷均瀚瞪著室友放在窗戶旁邊充電的手機、開始胡亂遷怒。別過頭去看著漆黑的窗
外，宿舍旁的路燈點點明亮，好幾對情侶在停車場出入口邊你儂我濃、忒煞情多。四處
張望著，在某個瞬間，臉上本來緊繃的表情鬆懈了下來，他跨著大步走出門去。





    在停車場的邊緣，鄰近的運動場將燈光滲入了本屬黑暗管轄的地方，有如舞台聚光
燈一般，在一片黑幕中格外亮眼。角落的石墩上有人坐著發呆，面前還停了輛腳踏車。


    聶宇宸本來就白皙的肌膚在白熾光線的照射下，顯得異常蒼白。現在的他，兩眼無
神的望著蕭瑟的夜空發呆，今天是個沒有月亮、也無星星的夜晚。


    在找到人的當下，雷均瀚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渾身包圍在奇異氣氛中的室友
，有如瞻仰一尊冰冷細緻、沒有靈魂的大理石雕像。不知道過了多久，聶宇宸緩緩地轉
頭往宿舍的方向望去，視線直接落在站在黑暗中的雷均瀚身上。


    「咦？」

    他瞬間瞪大眼睛，整個人從石墩上跳了起來，難得一見的驚慌失措。


    「哩係看到鬼喔！恁北有長得這麼恐怖嗎？」

    雷均瀚也不管隔壁那位嚇得傻愣的室友，一臉不爽的走到石墩邊坐下。


    「雅雅今天不來這邊過夜，所以你不用搬去阿龍那邊了。」

    「......喔。」

    「你跟阿龍說要借住了嗎？」

    「......說了。」


    雷均瀚看著坐回原位、微微頜首的室友，他不懂聶宇宸為什麼要說謊，但也沒有點
破。又看了看面前的腳踏車以及掛在後架上的包包，他有時候實在猜不透這傢伙的腦子
裡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修腳踏車，」

    像是知道對方想問什麼似的，聶宇宸淡淡地說著。

    「前兩天騎回來的時候它突然掉鏈了，我想趁週末有空的時候來修，順便上點油。」


    「那也沒必要三更半夜修吧？！」


    面對對方的一陣無名惱火，聶宇宸沒有答腔，只是側過頭、保持沉默，雷均瀚這時
才注意到室友的手乾乾淨淨、完全沒有油污的痕跡，週遭也沒看見任何工具或是抹布。
再仔細想想他的反應以及那個包包，忽然覺得好氣又好笑。


    簡直就像正要做壞事就被抓到的小孩子在亂扯謊話一樣。雷均瀚露出邪笑，用手肘
撞了撞隔壁的人。


    「欸，你是不是把到妹、今天約見面啊？」

    「不是。」

    「唉唷不用不好意思啦，哪一系的？」

    「不是。」

    「那就是系上的囉，哪個學妹？該不會是學姊吧！」

    「不是。」

    「不是學妹也不是學姊，難道是我們班那三隻猛虎？！」

    「就跟你說不是啊！」


    聶宇宸瞬時轉過頭來，原本在燈光下就顯得蒼白的臉，現在更是橫眉豎目，一副氣
急敗壞的樣子，把雷均瀚嚇了一跳，口中直覺地冒出一句。


    「......你被發卡了？」

    「......我要回去了。」


    說完馬上一把抓起腳踏車上的包包離開，而自覺說錯話的人也急忙跟上前去，拼命
想要安撫眼前比平日冷上數倍的室友。





    回到寢室後，只見聶宇宸隨手把包一丟、三兩下就爬上梯子、鑽進被窩裡蒙著頭，
雷均瀚也跟著攀上梯子，用手戳著床鋪上隆起的一團棉被。只是不管他怎麼逗、怎麼鬧
，躲在棉被裡的人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到最後他也只好放棄。


    「喂，喂，你到底是怎麼樣啦？」

    「......」

    「至少出點聲嘛，靠北兩句來聽聽。」

    「......」

    「算了，恁北不管你了，啊對，這個給你。」

    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東西來，一把塞進被窩裡頭。


    「不要太難過啦，妹再把就有了，不然下次聯誼的時候叫阿龍幫你黑箱一下。」

    說完他拍拍那團不動如山的棉被，就爬下梯子，開始翻找衣服和洗髮精準備去洗澡。


    「謝謝。」


    聲音悶悶的從棉被裡頭傳出來，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卻讓剛才忙了半晌的雷均瀚
覺得有些開心。


    「不客氣。」

    他咧開了笑臉。





    帶著一身剛洗完澡的水氣回到寢室後，雷均瀚邊擦頭髮邊自顧自地對著床鋪上的室
友說話。


    「欸，明天我載你，我們去看房子吧。我前幾天在B上的租屋板有找到一些不錯的，
明天打電話聯絡一下，可以的話就......」


    他停下未完的語句，側耳傾聽室友的動靜。沒多久，他又攀上了梯子，掀開棉被看
個究竟。


    「嘖，竟然睡死了。」


    趴在床舖上的聶宇宸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發出熟睡時的輕淺鼾聲，掛在
臉上的眼鏡也斜滑到一旁。雷均瀚順手幫他取下眼鏡，小心的放在枕頭邊，目光恰好瞥
到室友握在手裡的東西。


    「真是的......」


    淨白的小貓吊飾被小心翼翼地包覆在掌心，這是他剛才塞進棉被裡的禮物。雖然是
自己隨手給的，可是看到被人這麼珍惜的拿著，還是會覺得不太好意思。


    「還真好收買啊......」


    他盯著聶宇宸的睡臉看，這才發現雙眼下的黑眼圈有點重，剛才都沒注意到。而熟
睡的臉上帶點微微的笑意，跟平日的冷漠態度截然不同，就像之前某天意外在美術社社
辦看到的一樣，雷均瀚覺得眼前的人很可愛。


    可愛？這個形容詞用在任何一個男生身上絕對會引起當事人的激憤，可是他實在想
不到其他更恰當的詞句來形容聶宇宸了。


    真的，實在是單純的可愛。


    「那個發你卡的女人一定是白痴。」


    不明就裡的，他對於聶宇宸沒有脫團這件事感到很慶幸。看著熟睡的室友，一種前
所未有的安心感溢滿心中。





    「不過，」教授在第一堂課的最後，帶著笑、用這句話做了結尾。

    「即使是最好的製成品，也要給對真正需要的對象才算達到perfect。」


    電器爐上，原本顏色黯淡又不起眼的小貓，經過高溫焠煉後，散發出明燦的光芒。





    令人目不轉睛。









---


本文絕對不是鼓勵大家蹺課，雖然我有些課很會蹺(毆)

「製造學」的背景時間也是大二下學期，在「材料學」之後幾週
這次的視角試著從聶切換到雷
不然一直寫聶宇宸的觀點我覺得他會永無翻身之日(喂)

字數又比前一回多了五百字以上，也就是比「機動學」多一千字以上
相當讓人害怕Q口Q

感謝看到這裡的各位，這是一個進度非常緩慢到我想掐自己的故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8.117.137.117
推 kumizuya:看到開冷氣我全身抖了起來〒▽〒（好冷好冷～～
推 kumizuya:聶聶好可愛>///<，同時也很難過orz(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
推 verollny:看到熱處理就抖一下....幸好我不用再念那些了orz
推 page5:i love the story!
推 kiwi216:挖啊我好喜歡這兩個傢伙>///< 快啊快讓雷也吃幾次醋吧(喂)
推 kiwi216:沒發現自己對聶有好感 雷你才是白痴啦!!!(用力指)
推 liberating:我也好喜歡這個故事 作者大人請快點丟點元素下去啊
推 diamo:我在等這篇!切到雷好阿!!不過聶聶真的好辛酸 都沒人疼他Q.Q
推 wuyu433:我超喜歡這個系列的!!請作者一定要繼續寫下去!!加油ˇˇ
推 neyuki:感覺快要有結果了>\\\\\\\<  超愛這系列的啦~ˇ(捧頰)
推 dreamingkid:聶聶好可愛ˇˇˇ
推 tincta:期待後續＋1  敲碗敲碗～～～
推 kirarahisa:可是緩慢得很對胃口欸～不要絕望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