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 eyes---5
雖然是大白天,但是窗簾捲下的房間內,是讓人誤以為已經傍晚的黑暗。阿吉
的身影隱身於其中,閉上眼的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難題而皺著眉。
「好吧!」
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阿吉一股腦地從沙發上站起,踏著堅定的腳步離開真山的
住處。
「阿吉!你回來啦!」
在保齡球館櫃檯後忙碌的小米驚訝而欣喜地看著再次出現的朋友。
「你跑那去了,我超擔心你的!你在台北沒什麼地方可去,不是嗎?」
小米氣喘噓噓地跑到阿吉身前,愧疚地補充道:
「對不起啦……前天晚上我說的太過份了,我應該相信你是無辜的。我那
時候太激動了。」
阿吉呆呆的望著小米,咧開嘴微笑,「沒關係,我就知道你信任我的。」
「那你現在住那兒?要不要回我家?」小米擔心地詢問。
「不用啦,我現在住一個刑警家,這樣就不用擔心台清幫再來找我了。」
「刑警?!」小米睜大了眼,「你怎麼會認識警察?」
「以前偶爾會有一兩個警察來找魚仔,其中一個好像看我蠻順眼的,本來還
要收我作乾弟,後來被魚仔回絕了。我最近才想起這件事,前天離開你那
後就去找他。」阿吉吃吃笑著,「這樣就不怕台清幫來找我了呀!哪,我今
天來就是要給你我的電話和住址。」
阿吉將一張皺皺的紙條塞入小米手中。小米拿起一看,上頭的確寫了一付電
話號碼和詳細的地址。
「所以說,你最近都會住在那個警察家裡?」
「嗯。可能暫時不能來找你了,怕又給你添麻煩。」
「別這樣說,阿吉,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再迷迷糊糊的了。」
小米緊握住阿吉的手慎重叮嚀。阿吉聽言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揮揮手離開
了保齡球館。小米目送著阿吉離開,思索了一陣,轉身向打工的同伴吩咐:
「幫我跟經理告一下假,我有急事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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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踏著急促的腳步,進入一家位於地下室的撞球館。神色兇悍的男子擋住
去路,待看清來者後才讓開。
「偉哥在嗎?」小米上氣不接下氣的問。
「在裡面。」男子往內指指。
小米衝往撞球場內最後方的辦公室,轟地一聲拉開了大門,粗魯的動作讓房
間內的男人嚇地抬起頭。
「小米?!你在搞什麼?」臉上充滿精悍之氣的中年男子不悅地望向大口
喘著氣的小米,帶著斥責的聲音說道。
「偉…..偉哥,我有件急事要向你報告。」小米顫顫驚驚地囁嚅著。
「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
「偉哥,魚仔生前有警察的內線嗎?」
「啊?」
「這是阿吉今天拿給我的……」小米將阿吉交給他的紙條攤開,「上面的電
話和地址是我們昨天就查到的,不過阿吉今天告訴我,住在這個地址的人
是警察,還是魚仔的朋友。」
「什麼!!」大偉聞言後不禁也慌了起來。幫內的大事扯上警察就不好搞了
,可惡的魚仔!!生前看他一付不長進的蠢樣,只會逞兇鬥狠,一點也不用頭
腦,想不到私底下和警察還有這麼一手!
大偉很快便冷靜下來,分析這則最新的情報。整理清頭緒,大偉向小米提出
了疑問:
「你確定這件事是真的嗎?阿吉沒有對你說謊?」
「阿吉不會對我說謊的!」小米辯稱,「他直到現在還是很信任我,也不知道
我加入了台清幫。我想他絕不會聰明到對我放出假情報的。」
「是嗎……」大偉陷入了沈思。如果阿吉說的是事實,那麼這件事情可能有
警察也牽扯在內,如此一來便很難解決了。但如果是阿吉說謊,他的目的是什麼?
轉移台清幫搜查的焦點嗎?問題是,以他對阿吉的了解和情報的顯示,阿吉應該
沒有策略計謀的能耐,難道是他背後另有人操縱?
「小米,」大偉下達了指示,「這件事情我再跟大哥商量,你繼續看著阿吉,」
大偉頓了頓,補充一句,「到目前為止你都表現的很好,事成之後,大哥一定會給
你好處的。」
「是!」小米興奮地聲音微顫。自己又向既定的目標前進一步了!他要的,不
只是好處,還要慢慢的接近台清幫的核心,坐上大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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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山拿出口袋裡的鑰匙想打開屋子的門,鑰匙插進一轉,才發現門並未被
鎖上。帶著不悅的心情,真山進屋板起大燈的開關,才發現縮在客廳一角阿
吉哭泣的臉孔。
「又怎麼啦?」真山脫下身上的外套,無奈的提問,「又想到魚仔的事?」
阿吉默不作聲,真山也懶得搭理而逕自走開做自己的事。過了良久,阿吉啜泣
的聲音才劃破了一屋的寂靜:
「喂…..我問你,你有喜歡的人嗎?」
真山抬頭看了看阿吉,又將頭低下處理手上的事務。阿吉也不追問,寂靜又持
續了一分多鐘,真山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有啊。」
「可以問是誰嗎?」
「…………….過去學校裡的學長。」
「還有再連絡嗎?」
「現在是我的上司。」真山苦笑,卻警覺到自己似乎透露了沒必要說的事。
「是嗎…….你在做什麼工作啊,看你常常在忙。」阿吉好奇的問。
「嗯…….是業務員,你還太年輕不懂,業務員的工作很辛苦的。」真山隨便
撒了個謊,覺得現在還不是對阿吉說實話的時候。
「喔……」,阿吉晃了晃腦袋,臉上的淚痕已乾涸,「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幹嘛今天盡問我這些蠢問題。」真山不客氣的回話,語氣卻明顯的緩和
了許多。平常無人可傾訴的話題,卻因為無意間收留的男孩,讓真山稍微打開
了自己關閉許久的心房。
「現在啊…….還是喜歡,不過沒什麼希望吧。」
「為什麼?」阿吉不解,「我認為只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的!魚仔雖然一開
始不喜歡我,但我不放棄任何機會,最後終於讓他願意誠心地接納我。」
「那是你一廂情願吧!」真山無情地潑了記冷水,「何況最後他不是死了嗎?」
「就算死了,還是永遠活在我心中,」阿吉的眼框再度溼潤,「你也是一樣的
吧!雖然很難向同性的他表達愛意,但是在你心裡,卻無法將他遺忘。」
真山刷地起身,臉色發白,不發一語的返身入房碰地關上門。阿吉不明白自己觸
碰了真山的禁忌,只能呆然地以不解的表情,看著真山緊閉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