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人生公寓十二樓3室 01

[dayofdays (鴌雕)]

01. 皓清與葉子



　　　　晚上七點，晚餐時間。



　　　　煩人手上的案子被客戶多要求了兩個功能，所以不得不加班；職場菜鳥小茶
　　好像是因為正在適應萬惡的應酬文化，所以這週都是半夜帶著滿身酒氣的瀕死狀
　　態的爬回屋子。



　　　　所以餐桌上就只剩下皓清和葉子兩個人。



　　　　皓清廣闊的興趣裏頭其中一個是做菜，只要不是趕稿期，並且在他正在準備
　　時讓他知道需要填飽的肚子有幾個，一點都不介意幫室友們順手做晚餐。「一人
　　份的量抓起來也很麻煩，有人可以清菜尾也不錯。」煩人流著口水問正在做飯的
　　皓清時，他溫和的回應。



　　　　葉子和皓清各添了一碗飯之後，配著電視吃飯，相對無言。



　　　　皓清一開始沒說什麼，但是過了五分鐘後，餐桌上還是維持奇怪的氣氛，他
　　頗有興致挑眉。他印象裡的葉子是個冷靜且理智的人，不會花太多時間躊躇不定
　　，也不會放任自己鬆懈，葉子人生中最脫離常軌的事情大概就是選擇了煩人。



　　　　「你想說什麼？」皓清夾了筷地瓜葉，若無其事的問，假裝自己沒注意到寫
　　在葉子臉上的動搖。



　　　　「呃，沒有啊。」還沒說完話就咬到自己的舌頭。葉子痛得縮起來，像被人
　　觸碰到的含羞草，驚慌失措的縮起葉片──皓清腦海中冒出的形象太過具體，又
　　太過脫離現實，差點笑出聲來。葉子怎麼說都應該是堅韌的常綠植物，這種柔弱
　　嬌美的形象實在不太適合178公分，早上早起慢跑，上班時間西裝筆挺拎著公事
　　包，帶著一整個部門廝殺的白領菁英。



　　　　葉子一邊忍住疼痛，一邊想著他真的不適合躊躇與徬徨，馬上就被室友看出
　　來就算了，還做了這種幾百年沒犯過的蠢事。



　　　　「你還好嗎？有流血嗎？」皓清擔心的問了一句，順便倒了杯水給對方。



　　　　「不……應該沒有……沒事……我想……」因為太痛了，所以連講話都斷斷續
　　續的，抓著杯子喝了口水，意外注意到皓清準確地拿了他專用的馬克杯裝水。煩人
　　偶爾會混用他們兩個人的用具，能夠注意到哪個是他的杯子的皓清真是細心啊。



　　　　好不容易疼痛感退了一點，葉子混亂的腦子也冷靜下來，慢慢的開機。



　　　　「嗯，沒事就好。」皓清頓了頓，「所以想說什麼？」



　　　　正在喝水的葉子又差點嗆到，不禁腹誹，皓清根本是八卦模式開啟，平常這
　　傢伙明明超會看氣氛，現在這麼執著在問話，居然還忽視他的否認，「不，咳咳
　　，其實沒什麼……」



　　　　皓清目光擺在葉子身上，一臉“別傻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葉子尷尬地搔搔臉，「呃，我不太習慣講這些話。」



　　　　「沒關係，你可以現在開始學著習慣。」皓清連嗓音裡都充滿調戲一樣的笑
　　意。



　　　　呼了口氣，「我真不習慣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就不能永遠當個鄰家好哥哥嗎
　　？」葉子開玩笑地挖苦，「合租到現在一個多月，第一次看到你這副樣子，只差
　　沒搖旗吶喊：『我要聽八卦』了。」



　　　　「如果你需要看到有人搖旗求八卦，那我也可以配合你──」皓清回答。



　　　　「請不要這麼做。」葉子馬上拒絕，抹了抹臉，「其實是昨天，有個老朋友
　　結婚了，臉書上面放滿了婚紗照和求婚影片，被丟了兩張紅色炸彈就算了，還被
　　要求當伴郎。」決定說與不說花了許多時間，但是說出口了之後，心理壓力就丟
　　到太平洋裡，忙著把話全部倒出來。



　　　　「是喔。那不是件好事嗎？」皓清邊吃邊回，充滿惡意的揣想，這麼糾結是
　　不是因為跟“老朋友”有過什麼難以說出口、還得要瞞著煩人的愛恨情仇。



　　　　葉子也拿起飯碗，「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還好，大不了之後逼他請客，但是
　　煩人看著那些照片，居然問我：『以後我們也結婚好不好？』」



　　　　「煩人想要結婚啊……有什麼不好嗎？」皓清笑了笑，「不過就這麼隨隨便便
　　的求婚，也太沒有情調了吧。」



　　　　葉子皺著眉看皓清，「求什麼婚？」



　　　　皓清一愣，「他那句話不是在求婚嗎？」



　　　　「這個問句應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求婚』吧？」葉子持續維持著眉間川字
　　型的表情，「那種行為應該是男性對女性求偶時的行為吧？我們畢竟都是男的，
　　光是要把我和煩人代入那種常見的異性戀儀式中，我就渾身不對勁──這麼說起
　　來，結婚這個行為也是充滿了一男一女色彩的互動模式……」



　　　　「這麼說也是啦。」皓清搭話，但是語氣中沒有贊同或是否定的傾向，像是
　　只是要表明自己正在聆聽一樣。



　　　　「是吧。」忙著把腦海中的思想組織起來的葉子自顧自地繼續說，「在台灣
　　，婚姻就是代表了跨進家庭這個負責生兒育女的單位，裏頭包含一個負責賺錢養
　　家的男人和一個負責照顧家庭的女人……」



　　　　「……等一下，你這刻板印象有點太過頭了吧。」皓清忍不住打斷，「現在
　　男女平等越來越普及了，情況應該已經改變很多了吧？」



　　　　「就是『刻板印象』啊！你能否認你在評價進入婚姻的人們能脫離這件事
　　嗎？」葉子理所當然地說，「婚姻這個形式不僅僅是個形式，也是代表了別人怎
　　麼評判你在人生環節上的位置。就像是結了婚的男人，大家就會開始想說這傢伙
　　有家室要顧了，以後晚上的聚會就不會找他；結了婚的女人，職場就會開始顧忌
　　她什麼時候會懷孕生小孩……」



　　　　「這跟你跟煩人要不要結婚有什麼關係？」皓清莫名其妙，「你們是兩個男
　　的，相處方式理所當然會跟一男一女不一樣啊。」



　　　　「就是因為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所以這個從頭到尾都是設計給異性戀的結合
　　模式就不符合啊！你沒有考慮過嗎？」葉子眉頭越皺越緊，還沒等對方回答，又
　　繼續說，「更何況，台灣又不承認同性婚姻，所以就算跟別人說：『我已經結婚
　　了』，對方也只會以為我的配偶是個女性……光想到煩人變成女的就讓人惡寒。」



　　　　皓清默默地想，我連伴侶都不打算找了，怎麼可能考慮結婚，「所以是顧忌
　　其他人的看法？」



　　　　「我要是顧忌別人的看法，我就不會選煩人了。」葉子一秒回答。



　　　　皓清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你是Bi？」雖然隱隱約約感受到什麼，但
　　是這麼明確的意識到倒是第一次。



　　　　「如果說，對男性和對女性都可以遇到喜歡的型就是雙性戀的話，那我的確
　　是。」葉子倒是很坦然地回答，皓清則想難怪煩人這麼護食，「這應該不算是顧
　　忌別人的看法……？大概是『明明就是球形，硬是要擠進正方體的盒子裡』的感覺
　　吧。」



　　　　「如果正方體的盒子夠大的話，裝進幾個球都沒問題喔。」皓清痞痞的回應。



　　　　「……我覺得球的直徑大概是盒子的對角線的長度吧。」



　　　　皓清神情微妙，「你的設定好精細。」



　　　　「嗯，而且既然台灣不承認同性婚姻的話，不管有沒有飛出去結，最後都仍
　　然沒有異性戀結婚後的權利的話，『有結』和『沒有結』實際上沒有差異，那到
　　底為什麼要結婚？」因為邊講邊吃，而且花了大部分的精力在組織語言，所以葉
　　子的碗裡還有大半碗飯，而皓清則是早就吃完了，空的碗擺在一旁。



　　　　「所以呢？」皓清問。



　　　　「我找不到結婚的理由啊。」葉子認真地看著皓清。



　　　　皓清想了想，「對你來說，婚姻的意義是什麼？」



　　　　「……意義？」葉子重複了一次，停頓了一陣子，似乎在專心思考，「大概
　　是『責任』，吧？進入了婚姻之後，代表走進了不一樣的人生環節裡，需要完成
　　不一樣的階段任務……的感覺？」充滿了不確定感的疑問句。



　　　　「那跟煩人的婚姻……你需要完成什麼不一樣的階段任務？」



　　　　「呃？利用辦婚禮讓親戚朋友知道煩人是我的伴侶？用度蜜月來做長期相處
　　的壓力測試？存錢買房買車……？」葉子越想越遲疑。



　　　　「不要問我啊。」皓清攤了雙手，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等等，所以你
　　的親人和朋友都不知道你跟煩人是一對？所以才會要你們兩個都去當伴郎？所以
　　你才會說『婚禮是要讓親戚朋友知道』……？」



　　　　「為什麼其他人應該要知道？」換葉子莫名其妙地看著皓清，「愛情是我們
　　兩個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



　　　　皓清目瞪口呆，又再度意識到了為什麼煩人超級護食，他身邊的人不只是Bi
　　，還不公開自己的感情狀況，再加上葉子外在條件這麼好，應該隨時都感受到強
　　烈的威脅感吧……真是忍不住就想為他默哀三秒。



　　　　──啊，也就是這樣，才會加倍想要結婚吧？完全想通的皓清張口正想說話
　　，又想到這個如果不交給煩人自己去說服葉子，別說葉子會不會相信，煩人應該
　　會因為葉子願意跟他傾訴這些事情，所以不安全感更重……



　　　　鄰家大哥哥真是難做啊……皓清打從心底這樣覺得。



　　　　「菜都涼了，你還是快點吃完好了。」皓清指指桌上的菜。



　　　　葉子則懷疑的看他，「我都講了這麼多，你都沒有什麼想要分析的嗎？」不
　　過倒是手腳勤快的開始清理桌上的食物。



　　　　「嗯？知心的鄰家大哥哥不是只負責聽八卦嗎？還要做心理諮商喔？」皓清
　　笑著說，理所當然的看到葉子臉上寫著“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只好繼續說，
　　「畢竟你覺得『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我如果多說什麼話，那就對煩人不義了。
　　你還是自己去跟煩人聊吧。」



　　　　看著邊吃飯邊想的葉子，皓清維持著溫和的笑臉，繼續說，「你剛剛已經講
　　過一次你怎麼想這些事情了，我覺得你在整理的時候應該有發現什麼事情，況且
　　，『婚姻的意義』這件事你也有遲疑吧，要不要去知道一下煩人怎麼理解婚姻的？」



　　　　葉子沒再說話，默默地吃完晚飯後，幫著皓清把碗盤洗好收拾完。



　　　　皓清看著陷入思考狀態，導致完全喪失語言能力的葉子，第三次加倍理解為
　　什麼煩人為什麼護食。這種平常理性認真的人，遇到想不通的死結的時候，所表
　　現出來的行為真的很有趣啊。



　　　　本來以為今天整晚大概再也不會有對話的時候，葉子突然出聲，「皓清……
　　謝謝。」目光認真專注。原來葉子意外地是個非常坦率的人啊。皓清想著。



　　　　皓清揮揮手權作回應，目送對方轉身回房。



　　　　真可惜，這麼有趣的人。皓清想著，不過有伴了，人又太認真，實在不適合
　　只拿來談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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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i(bisexual) 雙性戀的意思。

　　* 對不起，這只是一群人的聊天實況，請不要討厭他們。

　　* 可以討厭作者沒關係，我準備好了。(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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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就是最好的鼓舞。QAQ

推 bbb22261:科科科科你貼惹~
我好怕我的存稿不夠啊。..

推 blissyi18:XD
推 penny050045:
推 leeteukey:覺得萌萌的
煩人：說我嗎說我嗎？
小茶：笨蛋，你這集沒出場啦。

推 OkinawaKiwi:冰雪聰明的大哥哥啊 QAQ
皓清：謝謝你喔(微笑) 想要說心事隨時可以找我喔。(微笑)
葉子：你有這麼缺case嗎？
皓清：我缺八卦。(微笑)
※ 編輯: dayofdays (114.45.138.238), 08/04/2014 19:5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