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叡中？他這幾天真的不太正常。」江雅英
用唇向李叡中的方向努了努，楊健植點點頭。
「叡中，你還好吧？」楊健植趁傳公文之便悄聲問李叡中，他看起
來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
「啊？」李叡中驚覺楊健植在自己身畔，回魂般醒來。「沒、沒什
麼，只是這幾天累了點。」他講話時眼神飄忽，楊健植倒沒甚留心。
「打起精神囉！」楊健植撞了下李叡中的肩膀以表打氣，李叡中笑
笑。
另一邊，真有不少媒體大清早整裝就序，準備搶進楊家佟跟余立端
病房裡的。可惜邱景元早他們一步到醫院，跟留守余立端的曹秉文聯手
將人擋下來，讓他們無法得逞。不過也幸而如此，否則這下楊家佟可忙
得夠嗆。把那堆攝影師跟記者驅散以後，邱景元跟曹秉文各自回到負責
的地方。邱景元坐到楊家佟床邊，被楊家佟瞧得背脊發涼，只得把椅子
拉得遠些。在他眼裡，這孩子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光是眼神裡的敵意
跟寒光就足以嚇倒不少人。邱景元所不知道的是，楊家佟並非對每個人
都如此，只因為他是被認定成情敵的目標，才會受如此對待。
邱景元本想講些什麼化解尷尬，看到楊家佟的眼又打消念頭。
楊家佟心裡也是千思萬想，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來示威抑或只
是公事公辦。
兩人便各自懷抱不同心緒僵在原地。
曹秉文就在這時闖了進來，碰巧給邱景元一個喘息的機會，儘管不
是沒有面對過兇神惡煞的犯人，可讓他如此緊張、發毛的，楊家佟還是
第一個。
「啊，你們兩個都在。」
「廢話。有事嗎？」邱景元白了曹秉文一眼。
「出來講吧。」曹秉文瞄向楊家佟。邱景元一翻眼，暗罵這傢伙掩
飾功夫忒也差勁，這樣不是更引孩子注意？心裡這麼想，腳下卻是絲毫
不緩。
「怎麼？」一出病房，邱景元立刻問。
「余立端醒了。」
「那很好，安排什麼時候偵訊吧。」
「這……恐怕有點問題，他狀況不是很穩定。」
「呿，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事，給他幾天時間吧。你順便勸著點，
或是看局裡有沒辦法調專家來處理。要是我正爽的時候給人咬掉，不瘋
也難。」邱景元想到那畫面不禁有點毛，但想想也是余立端自找的。
吩咐了曹秉文幾句，邱景元進房，一看便知楊家佟方才定偷聽他們
二人講話，臉上神情可瞞都瞞不住，反正沒什麼大不了，也就罷了。
「欸，小鬼。」時近中午，邱景元悶得慌了，心想再這樣下去不是
辦法，絞盡腦汁想跟身旁一直沉默的人說話。
「我有名字。」楊家佟仍是沉著臉，一副冷然貌。
「是是是，楊家佟大少爺，這樣叫可以了嗎？」邱景元不禁訕訕地
有點氣結，自己竟然折在這小小少年手裡。
「你可以不用叫那麼假沒關係。」
「你一向都這種態度嗎？」邱景元想，這小鬼的成長過程必定不順
遂極了，不知道他哪來的驕傲。
楊家佟只作不聞，他心中早一口咬定邱景元是來討好他的，自然說
什麼也不可能理會。
「餓不餓？」
楊家佟搖頭，邱景元真被剋得一點主意也沒有。
「出去一下，自己好好待著啊，有事叫護士吧，反正我也幫不上什
麼忙。」說著便走出了房間。
他這一走，楊家佟倒覺得有些無聊，沒人跟自己絆嘴。楊家佟望著
天花板，這就是寂寞嗎？無論在書裡，歌裡，或是不經意看到的電視劇
裡，那些大人們口中嚷嚷著的「寂寞」？不……我有植，我不一樣。他
安慰自己。可是如果哪一天……如果哪一天……
他尚幼的心裡不知何時開始逐漸懂了寂寞的存在，懂得了遺棄，懂
得那些不快樂；未寬的肩上也不知何時開始承擔下某些他這年紀的人不
該清楚的事情。他便這樣悶著，直到邱景元回來。
「你剛抽菸？」邱景元還離楊家佟有點距離，便被察覺一身淡淡菸
味──那自是因為楊健植偶爾也抽。
「喏，別餓壞身體。」邱景元並不答腔，只放了一個便當到床頭櫃
上，楊家佟顯然不領情，打他進門後瞧都沒多瞧一眼，連說話時都不看
著他。
「你不吃我可要吃啦。」語罷打開便當，自顧自扒起飯來。菜色雖
然普普，但香氣撲人，饒是楊家佟自恃定力不錯，胃卻也不自覺響個不
停，終於他還是把床邊那個拿起來。
「不代表我會原諒你。」楊家佟動筷前還不忘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場
，然邱景元根本不懂他的心思，傻了一會兒，又繼續埋頭扒飯。
經過午餐，楊家佟跟邱景元之間的氛圍微妙地改變了，但楊家佟對
邱景元仍沒有好感，只一心記著自己欠他便當的人情。邱景元開始寒暄
些瑣事，楊家佟也照實答了。在楊家佟心目中，邱景元不再那麼十惡不
赦。
「你心情不好？」談話空檔，楊家佟輕問一句。
「啊？也沒什麼……」邱景元的眼光露出訝異，這孩子竟然知道他
心情不好？
「聞到你身上的菸味，植……我父親都是在心情很不好的時候才會
抽菸。」現在的楊家佟比較理性，也知道在外人面前暴露他們父子真正
的關係會招來麻煩，因此一察覺就馬上改口，幸而邱景元似乎也沒多留
心。
「嗯，算是吧，跟老婆吵了一架。令尊……哎呀，我可以沒禮貌點
直接叫他『你爸』嗎？」邱景元實在不習慣那些拗口的稱謂。楊家佟被
他的反應給逗樂了，笑著點頭。「你爸也常跟你媽吵架嗎？」
楊家佟愣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他不知該怎麼答話。最
後才緩緩說出五個字。
「我沒有媽媽。」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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