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seigaku00765:為什麼讀起來有一種哀愁感啊我Q^ 02/24 12:29
推 ice11:好難過喔>"< 02/24 13:45
推 skyflying72:也許可以變成單篇系列的故事.... 02/24 22:12
推 saxonwing: 02/24 23:03
「官人，來，喝杯酒吧。」
他的每個夜晚皆如此開始。
嫣然笑，盈淚目。流轉眼波輕輕一勾，勾來人客豪邁一飲，勾來紅綃纏頭無數。
每個流落風塵之人大都有悲慘的身世，即使掙扎逃跑也躲不過的命，慢慢也就會
看開。是以他也只是默默地踏著老天爺要他走的腳步，一年一年來，現在在江寧小倌
圈子裡也小有名氣了。
他叫夜蘭，一夜三十兩。
他的渡夜資在一個夜晚過去後翻了幾成，那是秋天。
一個相貌堂堂的客人，剛踏入南館便引去眾人眼光。他那時空著，便被指去伺候。
客人穿戴像個士子，談吐不俗，出手也有份量，氣質颯爽如風，眾人都欽羨他搭
上這麼好的客。
心想這樣的人不似平素會到小倌館的，口裡勸著酒，夜蘭只求安穩。
南館裡眾人身著女裝，捏嗓子說話，敷粉胭脂，皆似女子。客人似乎放下心，摺
扇挑頜，說：「你來餵我。」
南館人客多是商賈流氓之屬，斯文面貌後邊下流粗魯者所在多有，眼前這樁也只
是小事。
他嬌俏一笑，飲下酒含著渡入客人嘴裡，癡纏起來。
客人不多回應，輕扶他坐起身，「你身上真香，別是蘭花精投胎吧。」
這位客人倒頗矜持？他眨眼一笑，「奴家名喚夜蘭，適才公子飲的是蘭陵酒。」
酒是當地名產，味甘性緩，他天天沒命地喝，此時卻好似不勝酒力地飛霞滿面。
「蘭陵酒？」客人把他輕攬入懷，讓他再斟了一杯，飲落，「是味道不錯。」
頭倚客人胸膛，意外地結實，可堪依靠。「您是外地來的？這蘭陵酒在咱們這兒
可出名的呢。」
客人輕笑，捏捏他的臉。
也不說來自何處，只是沉默著輕撫他的眉眼，帶一絲溫柔地。
夜蘭回望著，心頭怦然一動。
「真是眉似遠山、目如秋水……瞧你這眼睛，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他愣愣地望著客人，那英俊的臉龐帶著一抹難捉摸的笑，仿若一聲驀然的輕嘆，
瀟灑無比，一霎時他覺得好似全世界安靜下來了，也忘了回話。
「像要哭出來似的……」客人彷彿忘了話頭，只再複述了一次，又灑然一笑，「
蘭陵酒這名字不夠風雅，不如改叫『蘭泣露』，『夜蘭』的『蘭』。」
他怔了一瞬，隨後反應過來，頭埋進那寬廣的胸膛，卻不知是佯裝羞怯或其他。
「多謝公子……」
即使已經是不再會作夢的痴兒了，此刻，他仍不禁幻想。
如果是這個人、如果是這個人。
如總是依附在強壯樹木上的蘭花，他仍然盼著。
卻在他為自己編織著美麗的幻夢時，那人，放開手了。
一陣寒意，眼前出現一位最適合稱作雪的男子，冰冷地，背著一把劍，銀光閃爍。
雋朗的客人站起身來，氣勢卻與那位雪一般的男子絲毫不讓，卻似風，難以捕捉。
夜蘭不記得那兩位客人之間說了什麼話，只在他們連袂離去時，他曾經恍惚地追
上前，無力地倚著門，喊了聲他自己也不知有沒有出口過的「公子！」
風一般的男子曾有一瞬間停駐腳步，然後只是側首，淡淡地開口：「燕子歸飛蘭
泣露，光景千留不住。謝謝…你的酒。」卻是，不曾回頭。
那之後，當地盛產的酒更名為「蘭泣露」，據說曾由名滿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的清
風公子品題，由此名滿天下。
而他，夜蘭，在這一夜之後，成了這間小倌館的頭牌。
「燕子歸飛蘭泣露，光景千留不住……」倚著窗，任由丫環為自己梳髮。他怔怔
遠眺，在又一個黃葉滿地的秋天。
「還在傻傻地念著那人嗎？愚蠢。別妄想了，我們這樣的人，贖身也不會有好結
果的。落梅的例子就在前面呢。」門邊，一襲傲然青衣，是最嘴利的孤竹。
也許，是吧。
也許，這就是他的人生。畢竟如此。
梳妝完畢，他走到前堂。廊間，財大氣粗的人客用喝了酒的破鑼嗓子大喊：「夜
蘭呢？叫他出來！老子有的是錢，就是要那個連清風公子都嚐過的夜蘭！」
鴇媽媽苦惱萬千地安不下鬧事的客人，如見救星般把他迎了過來。
「別急、別急嘛……」
在層層錦緞包裹下，夜蘭嬌綻，一夜泣露。
高舉酒杯，展示出如藕纖白的手臂。酒醉的客人，一時也癡了。
歡然展笑，姿態嫵媚。那一雙翦水秋瞳，艷麗得像要哭出來似的。
「官人，來，喝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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