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心
一、初遇
不知道大家對於複製人有什麼感覺？
這篇記載是描述一個複製人的少年和音樂相遇的故事。
少年的名字叫做陸奧，研究代號是九十九，是二十一世紀第一個成功被製造出來的複製人
。
少年也是第一個運用基因工程技術研發出來的「人類」，科學者運用各種可能的基因組合
，嘗試製造出學習能力、運動能力、免疫能力等各方面都達到無懈可擊的生物，向神的領
域挑戰。
他們成功了，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十五歲的東方少年，但是少年的各方面發展卻已經有極
高的水準。
但是這項研究仍然有著唯一的缺點。
因為少年沒有人類的感情。
我的名字叫做陸奧出海…是九十九的監視者，負責紀錄九十九每天的生活行動，同時也是
九十九名義上的哥哥，雖然說是九十九的「哥哥」，但我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
原本我是過著相當平靜普通的生活，和一般人相比，唯一不同的是我多了點不幸，因為我
的父母已經死亡了，在出來工作之前，我像顆皮球般，被親戚踢來踢去，靠著父母留下的
保險金過日子，當高中畢業之後，我就出來居住了。
而這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當九十九的家人，照顧他，並且每天紀錄他的一切生活行動。
也許有人會問我，怎麼第一份工作就這麼的奇特，怎麼研究人員會找我做這份工作？這也
是我當初接下工作前所詢問的問題。
「這個問題問得好。」負責每個禮拜和我連絡的連絡員四谷先生露出神秘的笑容。
四谷先生看起來是個嚴謹的人，他習慣穿著淺藍色西裝，將領帶綁得緊緊的，梳著一頭油
亮的西裝頭，或許是因為長期負責連絡機密事項的緣故，讓他常常疑神疑鬼的，行為像個
神經質的精神病患。
當四谷先生回答我這個問題前，還特地回頭仔細查看，看起好像是和女子高中生進入賓館
前先觀察有沒有熟人的中年上班族，然後才緩緩的靠近我的耳邊輕聲說話。
「是九十九選上你的。」
選上？好奇怪的說法，看來這個叫九十九的少年是個怪怪的人。
「…四谷先生…」我忍不住挪動位置，讓自己離四谷遠一點。
「？」
「下次吃完大蒜記得漱口…」這是我對神秘兮兮的四谷最認真的回答，溼熱的大蒜口氣…
真的好臭。
再來談談陸奧九十九吧。
我第一次和這名少年的見面是在十一月底的時候，那幾天剛好開始下雪，我和四谷先生約
在新宿一間叫做「貓眼」的咖啡廳見面，地點是四谷先生選的，聽說原因是那間咖啡廳的
老闆娘是漂亮溫柔的美人，不過我那天進去之後，只有看到戴著墨鏡，像高山般魁武的禿
頭老闆。
四谷先生那時是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等我，我不禁苦笑，他真的是個很古怪的傢伙，明
明整天懷疑有人跟蹤他，卻還特地選擇坐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九十九的要求，九十九不喜歡陰暗的角落。
四谷先生的旁邊坐著一個清瘦的少年，他將頭靠在左手上，百賴無聊的看著窗外的人群，
他真的是非常的瘦，雖然臉上的膚色透著健康的紅，鬆垮垮的衣服卻像在強調著少年體型
的纖瘦，讓人不得不去注意到。
拍落肩上的細雪，我呵著白氣走向四谷的位置，在他們的面前坐下來。
「歡迎光臨，想喝些什麼嗎？」禿頭猛男…喔，是咖啡廳的老闆「微笑」著把菜單遞給我
，不知道為什麼，老闆笑容裡白森森的牙齒讓我聯想到大型的肉食性動物。
「咳…卡布奇諾…」我隨便點了一杯咖啡，心裡想叫老闆快點離開，雖然遠遠看著高山或
是獅子給我種豪邁的美感，但是太接近的話，那給我的感覺就不是豪邁了，而是沉重的壓
迫感。
「四谷先生…」等老闆走遠，我忍不住對四谷投以苦笑：「下次選間普通的咖啡店吧。」
四谷沉默的拿起身前的咖啡，小心翼翼的將兩匙糖、一個奶油球放入杯中，緩緩的攪拌
，在深褐色的液體上攪拌出乳白色的漩渦，才慢吞吞的喝了幾口。
「雖然看過他的照片了，我還是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陸奧出海，也就是日後一年要和你生
活在一起的人…」四谷不客氣的指著我的鼻尖，這讓我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
「這一位則是陸奧九十九，他可不是陸奧圓明流的繼承人喔。」四谷說了個不太高明的低
級笑話，雖然他自認為幽默的微笑著，卻讓咖啡廳的溫度瞬間下降幾度，連正在倒咖啡的
禿頭老闆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少年聽到了四谷的聲音，收回凝視窗外的視線，轉頭對著我。
這瞬間，我差點忘了如何呼吸。
少年的頭髮是微捲的黑髮，長相可以歸類為清秀，雖然不能算是極為俊美，但卻是個相
當秀氣的孩子，感覺像過年回家時會和上年紀的祖父母相當親近的類型，不過他的眼睛…
像血統高貴的貓一樣，反射著淡淡的琥珀色，在陰暗處也許會看得更清楚…是相當冷淡的
眼睛，當他凝視著別人的時候，應該會有相當多的人感覺到不愉快，我也是不愉快的一
份子，因為那眼神沒有焦點與情感，在那雙眼眸中，我看不到生命的影子，因為他把有生
命的、沒生命的都看成同類。
「你好，九十九。」我勉強對著少年微笑，想要揮去心中不斷生出的嫌惡。
「原來就是你…」少年冷冰冰的吐出莫名其妙的話語，隨即又回過頭去，觀察著街上的人
潮。
我那時候的感覺是相當不快的，因為九十九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屑與輕視，但是在和他離
別的現在，回想起他那時候的表情，我卻為九十九感到心酸…
我那時候一定相當生氣，因為我身上的血液彷彿全集中在臉部火辣的燒著，四谷放下咖啡
杯對我笑：「別太生氣了，他一向是這樣的。」
我哼了一聲，這時候那名如高山般威壓的禿頭老闆端著盤子過來，在桌上擺了我先前點的
卡布奇諾咖啡和一盤草莓蛋糕。
「我沒點這個啊。」我用相當激烈的語氣對著禿頭老闆吼，發洩心中的怒氣，卻在下半秒
希望從沒有說過這句話，禿頭老闆面無表情的慢慢逼近著我，深黑的墨鏡上反射著一張自
潮紅轉變成蒼白的臉孔…不用說，那是一個叫做陸奧出海的人的臉孔。
禿頭老闆又咧開肉食性動物特有的「微笑」，他的笑容讓我心臟機能差點停止運作，這絕
不是因為禿頭老闆的笑容擁有媚惑般的吸引力，而是因為他讓我感覺自己像個逃不出獅子
毒手的羔羊…
「這是本店特別附贈的草莓蛋糕。」禿頭老闆威武的笑臉逼近著我的臉頰，給我相當大的
壓迫感：「希望客人你們能享用愉快。」
「謝…謝謝。」
「不客氣，有空多來光臨小店吧，我會算你便宜點的。」
「ㄜ呵呵…真是太感謝您了。」不知不覺對禿頭老闆使用敬語，大概是被他的魄力給壓倒
了吧，後來我大概每幾天都會來一次，直到和九十九分開之後。
看著禿頭老闆寬闊的背影，我一邊思考他到底作過什麼樣的運動，才會這麼的粗壯，另一
方面則端起了卡布奇諾淺淺喝了幾口，義大利咖啡的苦澀和鮮奶油的味道非常調和，這是
杯非常好喝的咖啡。
雖然我對咖啡的認識有限，最常喝的咖啡就是罐裝咖啡，但是這杯咖啡的味道卻是連我這
個外行人都喝得出來的濃郁，看來四谷選這間店也不是沒原因的。
說起來相當的丟臉，我的注意力就這樣被卡布奇諾吸引走了，先前對九十九的嫌惡好像雲
淡風清一般，惡毒的損友岩川吉平常對我說：「出海的思考模式是由性慾和食慾兩種慾望
所主控的，理性或感性之類的東西都只是附加的贈品，隨時都可以被踢到一邊。」面對這
種太過貼近真實的批評，我也只能苦笑不語。
「那我說明一下大概的情況吧。」四谷拿起手提箱，輸入三道密碼解開電子鎖，從裡面拿
出他所要用到的資料和證件。他輸入的密碼每道大概十多個字母，三道一組，大概有十幾
組的搭配，我有時候很懷疑他是否真記得住這麼多的字母排序。
「時間期限是一年，這段時間內我方將九十九交由陸奧出海照顧，陸奧出海必須每天紀錄
九十九的生活情況，還有與九十九的相處情形，這段時間內，我方將不會支付任何關於九
十九的食宿費用，但在契約達成之後支付將兩千萬的金額當做酬勞…」
四谷使用官僚化的腔調述說著契約的內容，到這裡為止都是我所知道的部分。
「有任何問題嗎？」四谷停止說明，詢問著我和九十九。
我緩緩的搖了下頭，開始品嘗禿頭老闆附贈的草莓蛋糕。以冷漠的態度觀看著街景的少年
則輕輕的搖頭，表示沒有任何的意見。
「那接下來的說明就是比較詳細的部分了…九十九今年十七歲，雖然有接受過教育，但
是因為這次實驗的性質，我方將安排他進入陸奧出海住處附近的高中就讀，登記的身分則
是陸奧九十九，為陸奧出海的弟弟，這裡是相關的證件和轉學的文件…」
四谷將整理好的文件遞給我，我大略的翻了幾下之後，忽然產生疑問。
「在這邊說這些事情沒有關係嗎，這件事情至少也該是政府的機密吧？」
「沒有關係。」四谷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這間咖啡店可不只是老闆娘長得漂亮而已…」
的確，我不禁點頭同意，雖然印象中咖啡店的老闆都是幹練的中年大叔，但是像禿頭老闆
這樣魁武的壯漢，只能說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如果我沒有按時聯絡你的話，記得來這裡找老闆商量。」
「四谷先生的意思是…？」
「秘密。」端起所剩不多的咖啡，四谷咕嚕咕嚕的一口飲盡，喝完之後還仔細的端詳咖啡
杯，彷彿裡面隨時會跳出奇怪的物體一般。
或許這是四谷的神經質發作吧…我那時候這樣想著，但我卻不知道那是四谷特意透露出來
的訊息…
「雪停了。」沉默不語的九十九忽然冒出話，我看著窗外滿地的白銀，還有神經兮兮的四
谷在白色地毯上行走著的背影，心頭忽然有種煩悶的感覺。
九十九那雙琥珀色的貓眼仍然靜靜的看著我，這時我才發現我之所以會感覺到煩躁，就是
因為眼前這個少年的緣故。
雖然我已經大概的看過他的資料，知道他是個十七歲左右，正值尷尬思春期的孩子，但是
我也明白，九十九並不是個普通的孩子而已。他的學習能力、組織能力、甚至反射神經等
運動能力都是十五歲的孩子無法比擬的。
與其說他是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毛頭，倒不如說在我面前的這個冷淡少年是未來人類的雛
型，是NEW TYPE(新人類)！
面對這樣偉大的人種，或許是感覺到不知所措或自卑，我急忙揣起桌上的帳單，對九十九
說聲：「走吧！」就向站在櫃檯那像熊一樣的老闆走去，準備結帳。
「…要出發囉！」
什麼！
「我可不是阿姆羅喔。」慢條斯理拍平衣服折皺的九十九回答著，表示我剛剛沒聽錯，他
真的說了…鋼彈中的主角新人類阿姆羅的名言…「阿姆羅，要出發囉。」。
我感覺整個室內的溫度又瞬間下降好幾度，不會吧？原來這個小鬼也和四谷一樣，喜歡說
冷笑話嗎？
這是我和九十九第一次的見面時心中最大的疑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