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第七章  不變的靈魂‧不變的初衷       「殊殿下,還請起身,前去太子學舍的時間即將到了。」   聽聞頭頂上傳來蘭夏的聲音,殊十二張開眼,卻見不是自己熟悉的長念宮的擺設。他 才憶起昨晚他是哭的累了,父皇帶著自己就在玉懷宮睡下。   「父皇呢?」殊十二開口問道。     「國主已先行用膳完畢,上朝去了。還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殿下,讓您多睡一會兒 。」蘭夏輕笑,心裡想著國主及槐殿下真的都很寶貝著殊殿下呢。「好了,殿下快起來吧 !」      於是殊十二趕緊起身,哭過一場,似乎將這陣子以來的寂寞感受宣洩而出,心裡感覺 輕鬆不少。但是說這樣自己就沒事了,那是──騙不了人的。   他還是很想念他的大哥槐破夢,這是自他入宮以來,與大哥分離的如此之久。更何況 …他想跟大哥說聲對不起,那一日他衝出宮之後,方才對自己脫口而出的討厭的話而感到 懊悔,只是一直無法見到對方,讓殊十二沮喪之餘更感焦躁。   煩惱著無解的問題,殊十二心不在焉的吃著,結果就是延遲了時間,他幾乎是整路往 太子學舍飛奔而去,深怕要是比太子師遲了,又要聽他念上幾句。卻是在要到學舍的轉角 處,跟突然出現的競豹兒撞個正著!   「唉呦!痛死了!」   「痛痛痛……誰阿?」   「殊皇子!」「皇子您沒事吧?」   眾人一片混亂,一時之間呼喊聲此起彼落的,好不熱鬧。   「大哥?你還好吧?」見自己撞的人正是殊十二,他趕緊伸手扶起人來。「太好了! 我正要找你呢!」   抓住競豹兒的手,殊十二站起身來。有點驚喜道:「豹兒?你怎麼會在這裡?禁衛軍 今天不用訓練嗎?」   「喔!歲將軍說我今天放風一天,」競豹兒笑著說道,頓了頓,又說「其實是將軍擔 心你最近狀況不是很好,要我來找你陪你散心啦。」   聽聞此語,殊十二不禁感到相當抱歉,因著自己,讓周遭的人操心不少。父皇、豹兒 還有蘭夏,大家都在他身邊,以不同的方式關心著自己,鼓勵著自己。      「──謝謝,還有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殊十二誠摯的說道。   「說什麼謝阿!」邊笑著,競豹兒推了殊十二一把,殊十二也一個回擊,競豹兒亦不 甘示弱出手就是一拳,兩個孩子就這樣打打鬧鬧起來,笑得好不開懷。   看著眼前的豹兒,禁衛軍嚴格的操練讓他在身上可見之處皆留著大小的新舊的傷痕, 可他的神情卻是比在宮外之時,更有精神,眼裡亦是閃動著自信的光芒。那是找到了努力 的目標,正堅定的實行之人才有的眼色。      反觀自己,只是為著這樣的事情就糾結不振,實在是太孩子氣,也太對不起關心自己 的人了。豹兒特地來找自己,可不是要讓他見著自己這般頹靡模樣。來找自己……?!   「對了!就是這樣!」一個拍掌,殊十二語帶興奮的說道。   「什麼?什麼怎樣?」   「找人阿!我要去找大哥!」見競豹兒一臉疑惑,殊十二解釋道。「既然大哥一直都 沒時間來看我,那就我自己去找他不就解決了!」   如果只是默默等待,怎麼能有所改變?既然想見大哥,那就去找他吧!      才說著,殊十二伸手拉著競豹兒就要往外衝,卻是給蘭夏阻了下來,   「殊皇子,您還要上學課呢!晚些再去吧!」雖說見著殊十二如此開懷,蘭夏相當開 心,卻也不忘提醒。   蘭夏一提醒,殊十二才停下腳步,憶起自己本是要去上課的。雖然很想現在就飛奔至 槐破夢身邊,但他覺得若真去了,說不準大哥會因為自己沒有上課而生氣呢。「我都忘了 ,豹兒,你也跟我一起來吧!」   「什麼我也要上課喔?」聞言,競豹兒眉頭鎖了個死緊。天知道他寧可去舉槍一千下 ,也好比聽那些孔孟什麼的強阿。   「你就陪我一下啦!」邊說著,殊十二邊拉著競豹兒邊往屋裡走,有了好兄弟陪伴, 上課,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好啦好啦,反正今天我陪你到處跑就是了。」競豹兒道,更露出一副聽天由命的表 情,令人忍俊不禁。   只待殊十二兩人進入學舍,早已見太子師在位子上等候。不好!一邊在心中叫糟,殊 十二連忙行禮,競豹兒見狀,也跟著一揖。   「學生向夫子請罪,來得遲了──」殊十二話尚未說完,太子師卻是快步上前將自己 扶起,還牽著人走到坐位上。   「不不不,是老身來的早了,殊皇子何罪之有,您快坐下吧。」夫子緊張的說道。   「夫子?」若是以往,夫子早已長篇大論舉出十要項兄長的好要自己虛心學習,可今 日卻是一反常態的唯唯諾諾。   「那我們開始上課吧,殊皇子。」太子師轉回到桌前,才要開始昨日講課的範圍,才 注意到跟隨在殊皇子身旁的競豹兒。「這位是…?」   「事出突然,學生不及跟夫子您報備,這是今日要跟學生一起學習的競豹兒,夫子, 可以嗎?」小心翼翼的問道,殊十二有些擔心夫子會不讓競豹兒留下。   「當然當然,一切照您說的便是。」怕是惹動殊十二的不快,太子師笑容滿面的應承 著。   「……學生謝過夫子。」壓下心中的疑惑,殊十二安排競豹兒坐至自己身後的課桌, 然後翻開書本開始今日的學課。只是,違和感卻是一直持續到上午的講課結束都沒有削減 半分。      好不容易結束了學課,心急著想前去找槐破夢的殊十二,對於面前豐富的午膳只是隨 口嚼了幾下就趕緊想離開,倒是競豹兒在學舍睡了一個早上(無視夫子口中喃喃自語:孺 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胃口好的很,一口接著一口的吃的可開心了,不過見著殊 十二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他只好抓起甜點的紅豆鬆糕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說一聲吃飽 了。聞言,殊十二便立刻起身前往西宮──為遠宮。身後競豹兒與眾宮女亦快步跟隨。   殊十二先是走著,以他七歲能邁開最大的步伐,然後就快步跑了起來,向著他心中最 想前去的地方──槐破夢的身邊。   等到殊十二一行人來到為遠宮,卻見一行手捧食盒的宮女們,自殿內退出。殊十二見 狀萬分欣喜,想必是兄長才剛結束用餐,宮女們才會捧著食盒退出,太好了!邊想著,殊 十二立刻跑上前去,等不及宮門口守衛的宮人通報,一個箭步就要衝進去,領頭的宮女見 狀,趕緊帶著眾人放下手中物件行禮。   「奴、奴婢參見殊皇子。」   連回話都沒有,殊十二只是興奮的問道:「我大哥在內中嗎?」   「回殊皇子,槐皇子早晨出了宮,至今尚未回殿呢!」   「什麼?」一愣,殊十二指著宮女們手上捧著的餐食詢問:「可是這不是要給大哥吃 的嗎?」此時,殊十二才發現上頭的食物沒有動過筷的跡象。   「回殊皇子,本來是要回宮用膳的槐皇子,因著要巡視大典宮程而耽誤了,因此要人 傳回來,吩咐奴婢們先撤下。」   「是嗎……」難掩失望神色,殊十二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邊,陷入了沉默。   蘭夏見了,不忍心的又再問:「那請問槐皇子是否有交代幾時回宮呢?」   「這……請恕奴婢不知,因為槐皇子鎮日公事纏身,實在是無法確認其去向與歸時。 」語畢,像是了解殊十二的失望一般,領頭的宮女充滿歉意深深福了福身,便帶著其餘宮 女們退下了。   一時之間,殊十二沉默著,只是靜靜地望著地面瞧。而競豹兒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 跟著站在殊十二身後不說話。蘭夏則是絞盡腦汁想如何找到槐皇子。   「好!我們走吧!」突然,殊十二一個喊道,然後就是轉身跑出了為遠宮。   「喂喂喂!大哥你要去哪阿?!等一下啦!」見人跑了個飛快,競豹兒等人連忙跟上 。   「找人阿!剛剛宮女姐姐不是說大哥去巡視大典工程嗎?那我就去那裏找!」邊跑, 殊十二邊喊著,臉上已無方才沮喪神色,只餘笑意。      是阿!與其等待,還不如自己去找,中清宮就這麼大,一定可以找到的!殊十二此刻 心底滿滿盡是找到槐破夢時的喜悅,沒有時間去沮喪了,他心想。        殊十二一行人來到典禮工程的現場,只見一名官員正服禮已待。見到殊十二,便立即 行禮道:「參見殊皇子。」   「呃--」殊十二不知該說些什麼,直到蘭夏在一旁輕聲提醒。   「要說免禮,殿下。」   「喔好,免禮。」聽得殊十二的回話,官員才起身。   「不知殊皇子大駕,所為何事?」監程官員彬彬有禮的問,小心翼翼的打量這位方入 宮的新主子。   「對了!你有見到我大哥嗎?」想起自己的目的,殊十二開口。   「回殿下,您是說槐皇子的話,他才離開沒多久呢。」   一聽聞此語,殊十二連忙問道:「離開?去哪?」   「槐皇子似是前往禮部了,為著典禮他還有──」話尚未說完,只見殊十二已跑了開 來,競豹兒自是跟上。蘭夏則是趕緊一福身,帶著身後一班宮女再度追上殊競兩人的腳步 。     似是想起甚麼,殊十二回頭喊道:「謝謝你!」。   謝謝?監程官員愣了愣,一個對官員道謝的皇族……他就這樣持續凝視著殊十二離去 的方向好一會兒才轉回視線,繼續著工程的監工。   而來到了禮部的殊十二,守門的宮人都還未高聲傳報,他照例是等不及直接衝了進去 ,進入議事廳,只見眾官員正忙碌著核對典禮上每一個細節,沒人注意到殊十二的來到。   殊十二四處張望著,卻沒有在一片赭紅色官服中找到那與自己一同的金髮身影。正想 詢問之餘,其中一名手捧數個卷軸的年輕宮人發現了他,嚇的將手中的物件掉了滿地,巨 大的聲響引起了滿室人的注意。頓時一片刷刷聲,所有的人都立刻向殊十二行禮福身。   「參見殊皇子!」   「呃──免禮。」殊十二回道,隨即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官員問道:「請問我大哥呢 ?他不在這裡嗎?」   「回殊皇子,槐皇子才離開呢。似是有吏部官員來找。」   「吏部?謝謝!」得知了槐破夢的行蹤,殊十二立刻離開,一陣風風火火,留下滿室 呆愣的官員們。   只是,當他們來到吏部之時,又是同樣結果──槐破夢總是先殊十二一步離開。就這 樣,殊十二在整座中清宮裡四處探訪,卻是──一無所獲。         今日玉懷宮的中庭,槐樹茂盛依舊,雖說時至初夏,午間的陽光已漸感炎熱,枝枒上 休憩的人似乎不受干擾,照樣閉目養神。鳥兒們偶爾傳來的啾啾聲,彷彿是催人入眠的樂 曲,不時拂上臉頰的微風,更能讓人放鬆。   「唉……」輕嘆一聲,殊十二張開了眼睛。這一陣折騰,他要找的人還是沒有找到。 殊十二失望之餘,只是交待自己要在院內休憩一會兒,然後吩咐眾人先行休息,包括競豹 兒、蘭夏在內。知曉小皇子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眾人便也順著意了,只是在前苑入口留 下侍衛,維持最低限度的安全。如同槐皇子每日早晨的安排一般。   怎麼就是找不到呢……思考著這個問題,殊十二努力撇去是槐破夢在躲他的念頭,並 鼓勵自己不要繼續消沉。抬頭,看著頂上茂盛的枝枒綠葉,四周平和的氣息令他感到好過 一些,他知道是因為槐破夢每日都辛勤的親自照料,此處才能維持這般光景。每日……?   「對阿!大哥每日早晨都會來這兒,我也來就好啦!」殊十二用力拍了自己頭一下, 像是嘲笑自己怎麼忘記這麼重要的事。而就像每個有了新發現的男孩一般,巴不得立刻跟 人分享,殊十二嚷嚷起來:「蘭夏!蘭夏!」   「十二?」回話的不是少女輕甜的嗓音,卻是一名男子。殊十二愣愣的朝下一望。槐 破夢就站在樹下,與他同出一輒的金眸只是直視著他,沒有移開。   「大哥…?大哥!」殊十二一激動,忘了自己是在樹上,腳步一個打滑竟是要跌下樹 去!   「小心!」   「唰唰唰唰──」內苑之中頓時一陣振翅聲響,遮蓋住了其他聲響,槐樹枝枒顫動, 枝葉紛飛,白花遍地。   沒有預料之內的疼痛,殊十二張開了緊閉的雙眼,眼前,是像夢一般的景象。如同雨 後夕日,交織於雲間的燦金色般的髮絲垂落在那人的額前,肩上,朵朵的白槐花遍灑其上 ,傳來淡淡花香。狹長的鳳眼,比起蘭夏,比起眾女官都還要捲長的眼睫,卻無法遮掩其 下的閃動的光芒。此時此刻,其中洋溢著滿滿的關心。   只為一人。   「十二!有沒有哪裡碰著摔著?十二?」   槐破夢著急的聲音引得殊十二回神過來,才發現自己是被摟在槐破夢懷中,一時之間 過度接近的距離令他慌張,殊十二竟是推開了槐破夢。   「──」瞬間,槐破夢倒抽一口氣。殊十二這般拒絕的舉動比起他原先所料想的,更 打擊自己。以為已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殊十二任何厭惡自己的表現,也才發現自己比自己 所想的,更為脆弱。緩緩起身,他沒有看向殊十二的勇氣。   「沒傷著就好,大哥就…先走,不擾你了。」語畢,槐破夢像是要逃走一般,轉身就 要離去。   而推開槐破夢的那瞬間,殊十二清楚的見到對方倒抽一口氣,他立刻知道自己方才的 舉動勢必惹大哥誤會了,才正要開口解釋,卻只見著人的背影,是如此決絕。一瞬間,腦 中又是閃過那個畫面。   那是總出現在殊十二夢中的,紫衣金髮的背影。永遠見不到他回過身來。殊十二明明 是緊緊握住的,可那人卻是毫不猶豫的掙開來,然後離去。   下意識的,殊十二大叫出聲。   「不────!」殊十二立刻撲上眼前不知是槐破夢或是那人所重疊的身影,只是不 願再一次的失去,因為,那是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與懊悔。   突然背後的一股衝擊,槐破夢尚未意識到之前,耳中已傳來殊十二的嘶吼,是那般痛 楚與無助。只見殊十二死命抱住自己,全身顫抖不已。「十二,你怎麼了?十二?!」   殊十二沒有看著他,也沒有回他的問話,只是緊緊抓著槐破夢絲毫不肯鬆手。他無法 分辯現在對他說話的聲音,究竟是他腦中的畫面,亦或是現實。殊十二僅僅能理解一件事 。   「不、不要走,不要放開──手──」   「好,大哥不走大哥不走了……」   如同抓住了救命繩一般,殊十二絲毫不敢鬆開半分,只是呢喃著要對方不要走的話語。而見著殊十二如此神態,槐破夢只是一次又一次撫著殊十二的背,希望讓懷中驚懼不安的人兒冷靜下來。      過了不知多久,槐破夢才聽聞自己懷中傳來悶悶的一聲叫喚:「大哥。」   低下頭,只見殊十二正睜著大眼直直的瞧著他,裡面隱含著他所熟悉的屬於孩子的率 真,以及另一種,他曾經見過的,愛戀的渴望。槐破夢恍了恍神,曾經,這雙眼睛在他夢 裡徘徊不去,只是他選擇了閉上眼不去見到。        現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地點,一樣的人,一樣的情感。   這次,他的選擇會是──   「好多了嗎?十二?」槐破夢問道。   「…嗯。」殊十二望著槐破夢,一陣恍惚。是否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背影,就是眼前 人呢?他無法得知,但是此刻槐破夢的擁抱所傳遞來的體溫,卻更為真實。   比起那虛幻不實的夢境,現在在自己眼前的血親,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你都到哪裡去了?我今天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找不到你。」   「你找……吾?」槐破夢的口氣裡,帶著些微不穩。   「嗯……因為,我一直都遇不到大哥,我、我很想見你……」越說,音量是越小,殊 十二終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恐懼,「如果大哥是因為討厭十二──」   此話一出,殊十二感覺到眼前的人頓時一震,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雙臂緊緊握住 ,強力的令他發疼。   「吾不會討厭你──吾──」像是壓制許久一般,槐破夢聲音沙啞的低聲吐露出, 「吾絕對,不會討厭你──」   殊十二發楞著看著眼前的槐破夢。   似乎,總是這樣呢……從他自昏迷中睜開眼,見到這個人開始,殊十二就感到無比安 心,只要他在自己身邊──無來由的信任,無來由的依戀──可是卻也總是如此容易感到 不安。因為在那慈愛的眼底,似乎總藏匿著甚麼,可每當自己去探就,又消失不見。讓他 無法掌握。   而此刻,比起那成篇的誓言,握在掌心的手,更為真實。   「我也絕不會討厭大哥的!只要能跟大哥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十二──」身形微晃。曾幾何時槐破夢也聽過類似的話語。無論跨過多少時空,只 有靈魂,是不會變的。這個總是能輕易影響自己所有決定的靈魂。   「大哥也是喔,能跟十二一起生活,大哥很開心的。」如果是這樣簡單的話,能令十 二開心起來,槐破夢是毫無遲疑的。   畢竟以往至今他最不願的,還是殊十二因著自己傷心、受傷。即便是當初放手的是他 ,此願亦不變。   ──只是這個心願是否能有實現的一日?      ──而或許,十二的命運不再與他有所交集,十二才能真正的幸福?   這般亂糟糟的思緒,卻是在見著殊十二因自己的回話而笑得開心的臉龐之後,便什麼 都不重要了。   只要你能幸福的笑,就好了。   那麼,他所能做的事,僅有一件事。暗自下了決心,槐破夢仍是一臉平靜,伴著殊十 二,兩兄弟難得在槐樹下聊起天來。   「對了,大哥怎麼會這個時間來這兒呢?」這個時間,向來是槐破夢處理政務的時刻 才是。     「吾也只是經過,突然一陣心血來潮,就進來了。」卻沒想到能遇上十二。看著似乎 有些瘦下的人,槐破夢腦中憶起紅流有意無意提起的這些時日以來關於十二的消息。      他有意無意之間,總是刻意避開碰上殊十二的機會,只因當日他搬出常念宮之時,殊 十二那句話猶然在耳。   十二既然不想見到自己,槐破夢自是選擇能避且避。每日,殊十二做了些甚麼,上了 甚麼課程,表現如何,他的食慾變化,睡眠狀況等等──他再清楚不過。   如此,便已足夠──槐破夢告訴自己。   若不是自己今日心血來潮進了玉懷宮,或許,他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會再碰到 十二;他也不會知曉,自己同樣是思念著對方。   「真的嗎?不過太好了!終於是見到大哥了!」      「嗯。」伸出手,槐破夢輕撫著殊十二的頭,只見殊十二笑得更開心了。   「大哥我跟你說喔,今天上課的時候夫子他啊──」   就這樣,殊十二一股腦的說著,開心的他沒想這麼多,只是拚命的要跟槐破夢分享許 許多多的事物,彷彿如此一來槐破夢也同他一起參與了他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生活以及情 感。槐破夢只是靜靜的聽著,微笑著,見殊十二因為興奮,額上浮現微微薄汗,便伸手用 衣袖替其壓去。   殊十二舒服的蹭了蹭,像隻撒嬌的貓兒一般。槐破夢想著,又笑了。   「對了大哥!今晚我們一起用膳好嗎?父皇也說,很久沒跟大哥一起了。」   「這──」才遲疑了一會兒,就見殊十二臉上明顯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槐破夢只得 道:「那麼,大哥手邊事情忙完了,再盡快過去好嗎?」   「那──我可以跟大哥一起去嗎?」還不想這麼快就分離,即便知曉晚膳還能再見著 人,卻怎麼也放不開手。   看著殊十二可憐兮兮的哀求眼神,或許自己最難對付的敵手,就是眼前人也說不定。 槐破夢微微苦笑。   「到時候你可別喊著無趣啊。」話語未落,只見殊十二歡呼一聲,在苑裡開心的手足 舞蹈。      槐破夢再度微笑。      稍晚,當劍之初正要前往用膳之際,只見另一處走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那是槐破夢 挽著殊十二的手,緩緩朝自己走了過來。   看著眼前自己的兩個孩子,不知為何,劍之初萌生一股迎接遊子歸回之感。就像是自 己已經在此處等了許久許久,每等過一個落日,就會想或許明日,他就能見到遠方地平線 裡,始終掛念在心底的身影出現。   「父皇。」「父皇。」   「回來啦。」一句話,讓三人皆有些訝異,劍之初只是拉起殊十二另一隻手,柔聲說 道:「快來用膳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再尋常不過的家常對話,若三人所處之地非是皇宮,真要以為是哪裡的百姓家庭了。 千年百載,王朝更替不知多少,昔日雕梁畫棟,今日無限唏噓。卻只有當下這般好不容易 的聚首,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事物。   今夜的玉懷宮,不時傳來陣陣笑聲。時而高亢宏亮似是稚兒,時而溫柔安穩宛如青年 ,時而穩健有力如同長者。較為年長的宮人們聽聞,皆是會心一笑,因當代國主並無後宮 ,而自槐皇子滿七歲搬至常念宮之後,玉懷宮變得安靜不少。   而在發生了那件悲劇之後,玉懷宮裡更安靜了。直至失蹤的殊皇子奇蹟似的歸回,才 讓整座宮殿又重新熱鬧起來,伴隨著不絕的笑語,讓人活絡起來。      隨著殊十二的回歸,讓這座總是纏繞在若有似無的哀傷之下的中清宮,似乎被褪去, 而點起了一盞燈火,名為幸福。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4.61.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