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幸福的名字
「這是當年王后身懷殊皇子您的時候,親手寫下的日記。」
第一時間,殊十二還不太能理解自己聽到什麼,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過一會兒才將
視線移至手中的書冊上,久久不語。
這是他未能有緣份蒙面的母親,一字一句寫下的日記。見著其娟秀的字體,他只是在
腦海中拚命拼湊她以什麼樣的筆墨,什麼時候,在哪一張書案上,甚至是什麼樣的心情所
寫殊十二通通都想知道。
「母親……」
半晌之後,紅流才聽聞殊十二口中傳出這般悠悠呢喃。他明瞭殊十二現在最需要的是
一個人獨處,好好檢視手中這份禮物。見任務完成,他也能放心回稟殿下。「那麼請恕屬
下先行告退。」
「等等!」正當紅流欲轉身退出之際,卻傳來一聲制止。只見殊十二握緊手中書冊跑
至自己面前。「母后的日記是大哥給我的?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在大哥手邊嗎?」
「是?」
「他全部都給了我嗎?」
「就屬下所知,王后的日記確實就是您手中這幾本。」
果然。咬了咬唇,殊十二似是下了決心,抬頭道:
「紅流──我想現在去找大哥,你可以領我過去為遠宮嗎?」
「為遠宮?這個時候?」紅流感到不解,「如果您是要向殿下說謝,屬下可代為傳達
──」
搖了搖頭,殊十二繼續說道:「除了道謝,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是現在的話,不
可以。」抓緊著手中的書冊,像是表示了自己的決意,殊十二一刻也未曾將眼神自紅流臉
上移開過。
「而且,非得要我親口說不可。」
而見著這樣的殊十二,紅流即使有再多的阻撓,也說不出口了。
「…臣,領命。」
於是,在不驚動守衛的狀態下,由紅流在前方領路,殊十二悄悄的離開了常念宮,前
往遠在另一頭的槐破夢的居所,為遠宮。
* * * * *
原先是走著的兩人,紅流看出殊十二的心急,乾脆抱起殊十二,幾個起落跳上屋簷朝
著為遠宮而去。常年皆是以秘密行動居多的紅流,對於隱藏己身氣息及腳步聲自是毫不費
力,雖說今晚月色明亮,但對於熟知整座中清宮以及守衛巡視路線的他自是知曉要如何避
開易被發覺的地點。兩人迅速且無聲的朝目的地前進著。
而背在紅流背上的殊十二,初次自屋簷上打量整座中清宮,更是睜大著眼四處看著。
離自己較近的是劍之初所居之玉懷宮,前方的仁重殿,中苑,以及其中大大小小殿閣,
最遠處接近城牆的位置則是坐落著禁衛軍營,而在紅流所行之前方,便是槐破夢所居之為
遠宮了。
大哥……腦中人影浮現,殊十二不禁握緊手中書冊。已結束的宴會,如同反對比一般
,曾是燈火通明、歌舞喧嘩的大殿現今是昏暗一片,寂靜無聲,整座宮城宛如陷入沉睡,
若不是透過天上的月光能偶爾見著巡視的衛兵或是宮人以外,殊十二真要以為現下只有他
與紅流兩人了。
只見遠處的為遠宮,亦是沉靜的矗立在月光之下。與常念宮不同,為遠宮的規模要小
上許多,外見上顯得相當樸實,亦無像是要強調自己一般的繁複的雕琢或是多重的庭閣─
─只是只是存在在那裡。
而因為自己利於高處,他才注意到為遠宮是處於整座中清宮西翼偏後地勢較高之所,
一個可以俯瞰全景的位置。
因此,它比其他殿閣都更能察覺中清宮中發生的任何動靜,更能在第一時間對任何變
事做出對應,或許它消極的外觀就是為了如此──不讓太多人查覺自己的存在。
好比大哥一樣呢……殊十二憶起早晨的典禮,那時他被父王攬到肩上興奮的張望四方
,不禁意的回頭卻見,槐破夢只是靜靜的佇立在他們身後,然後微笑。
明明周遭是這般喧囂震天,卻只有槐破夢所在的這塊天地,毫無關係──
只是只是存在在那裡。
那一刻,殊十二怎樣都覺得不對勁,心底像是有個聲音在喊著:不可以這樣。可他卻
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知該如何做。就像是槐破夢總是不禁意露出的寂寞的微笑一般,每
見著一次,他心底不想讓這人再有這樣的表情的念頭就更深駐一分。
在手上的日記,沉甸甸的壓在心口上,卻不是因為它的重量,而是它所代表的意義。
已逝去的玉辭心不會歸來,所以凡是能代表母親存在過的地方與事物皆是他們所珍惜的。
尤其是對大哥而言,正因為曾擁有過相處的時光,失去的痛楚想必比自己還要多上數倍不
止。
那究竟為什麼────
在殊十二的腦中,各種思緒不停的奔騰著。
* * * * *
紅流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之後,宛若如釋重負一般,槐破夢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方
才還在眼前的包裹,現今只剩手中殘餘的觸感能讓自己憶起它曾在自己手邊的證據,槐破
夢承認自己有些不捨,但是想到十二收到這份禮物,想必會相當驚喜的笑容,感傷的情緒
也淡薄了些。
隨著晚風送來的,是陣陣清香,槐破夢一愣,憶起今晚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他曾以為
不會再遇見之人-騶山棋一。
為何會在此處──不,是此世此刻,遇見他曾立下死生不棄的誓言之人呢?幾番塵世
浮沉,面對騶山棋一,槐破夢已不再有那般激昂的感情,但這並不能抹去她曾是鑄印在自
己靈魂上深刻的存在。
當初是多麼奮不顧身,眼見伊人就要落入萬丈深淵,比起被邪靈啃咬的傷口,如同撕
碎了自己身體一般的劇痛毫無保留的衝擊著他的心口。那一瞬間,槐破夢所想只有騶山棋
一,沒有殊十二更無劍之初,所以他毫無猶豫就要跳下,卻是在下一秒給硬生生扯住。
回首。
那是跟自己如出一輒的五官,那是跟自己如出一輒的眼神,以及如出一輒的,執著。
雙生兄弟,真是連性情都如此相像嗎?即使知曉前方的身影從不曾回頭注視自己,卻
還是無怨無悔,甚至狠下心忽略那在背後同樣是毫無遲疑追尋著自己的人。
啊……不一樣,他們倆絲毫不同。
為著自己那份感情,槐破夢狠的下心去傷害周遭所有的事物,甩得開那緊緊握住自己
不放的手,哪怕那同時是一把雙面刃,亦是刺的自己遍體麟傷。
殊十二卻會選擇只傷害自己,即使是要放棄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東西,只要那個人能過
的幸福──
真、傻。
一滴溫熱的液體,無聲的沾染上他的手,槐破夢一揮手,揚起的臉龐上不復見任何痕
跡。感受到情緒依舊緊繃著,見宮人已然屏退,他索性扯開髮髻,隨手取來一件外掛,披
上身後便抱起書牘上的古琴朝著殿外走去。
只見為遠殿外,當空是一片皎潔的月光。取代了常見的園林殿閣,為遠殿前是一座規
模不大的湖水,以及其中的小小涼亭。當初來到此處,見著湖邊垂柳,以及碧波上白蓮晃
動,更令他不甚欣喜,立即決定讓那涼亭當做自己揚琴暢懷之所。並取名為臨心亭。
因此,每當興致所致或是思緒煩亂之際,他總是讓人安上琴座,隨心撫曲,幾乎是忘
記了身邊事物般不停的彈奏。雖說忽雷琴早已消逝,但槐破夢卻也不以為傷,只要雙手一
按上弦線,他便只是專注在這個時刻之中。
今夜亦是如此,出了宮門,他緩緩走向臨心亭,趁著月色腳下視線倒也清楚。將懷中
的古琴放置於桌案上,一撥衣一收袖幾下起落,流麗的琴音便自槐破夢手下傾洩而出。
沒想過要彈奏甚麼名曲,他只是讓自己放縱其中,無關何人無關何事,此時此刻的槐
破夢,只不過是天地間一名過客。
過了約莫半柱薰香的間隔,只見槐破夢緩下手勢,深深吐出一口氣。方才為止亂糟糟
的思緒也如同交融於大氣裡的琴音一般隨之而去。心緒更是平靜許多。
突然,「真令人讚嘆的琴藝。」
陌生的人聲令他為之一驚,竟是不小心讓琴弦劃傷了自己的手指。
「啊!」來客一個驚愕,下一秒,就走進亭內,抽出收在袖內的錦帕,蹲下身,動作
輕柔的包裹住槐破夢出血的指尖,兩人之間,只是沉默。
過了片刻,見血已然止住,槐破夢稍稍掙脫開被握在對方掌心的手,記憶中鮮少有這
般肢體接觸的他有些手足無措。沉默了數秒,槐破夢終是自緊閉的牙關中擠出幾句話。「
…如此夜深,不知為何?公主?會隻身前來此處?」
是的,此刻出現在槐破夢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令他心緒煩亂的主因:騶山棋一。
見著槐破夢的舉動切割開與自己的距離,棋一不以為意,只是將袖帕收回,隨之正視
眼前人。
「妾身失禮了。只是窗外月色正佳,棋一忍不住出殿賞景,卻被一股琴音吸引而來,
沒想到卻誤入槐皇子居所,若有打擾之處,還請槐皇子見諒。」
聞言,槐破夢方才憶起劍之初替騶山棋一安排的居所是與自己相鄰的宮殿,中間僅有
園林而非宮牆相隔,雖說該是有守衛巡視,但自己習慣只保有最低界限的人數再加上紅流
,僅此而已。但今晚紅流被自己派去常念宮尚未回歸,才讓騶山棋一在毫無阻隔的情況下
來到自己面前。
「騶山公主言重了,是破夢未盡地主之誼,還請公主見諒。」
發現騶山棋一仍是站著,槐破夢趕緊起身將自己的蓆團讓於對方,騶山棋一也大大方
方的坐了下來。見狀,槐破夢也隨之席地而坐。只是兩人之間卻依舊無語。
似是感受到槐破夢的不知所措,騶山棋一輕輕一笑,開口說道:「除了享譽天下的治
世才學之外,世人皆不知槐皇子還有這麼一手好琴藝呢!」
「藝?稱不上,只不過彈琴自娛罷了。」槐破夢忙道。不管此世的騶山棋一是如何心性
,在自己的認知裡,她仍是那般淡薄性情,故對於棋一如此大方的讚賞,他倒是不知該如
何對應了。「只是這般深夜連一名侍女都未帶,即便身處宮城之內,還請公主小心為上。
」
「多謝槐皇子關心,不過槐皇子自身不也是孤身一人在此?」
聞言,槐破夢苦笑起來,「公主此語一出,倒是破夢不對了,下次,吾只好讓隨從跟
隨了。」
「下次?那麼,妾身還能再來此處欣賞槐皇子的琴藝嗎?」語畢,只見騶山棋一一個
抬頭,毫不避諱的望進槐破夢的眼中。
若是尋常女子,想必會因著矜持,連槐破夢的臉都無法直視,但騶山棋一卻絕非一般
所謂的尋常女子。
身為公主,大凡多是聯姻的命運,高傲如己身,棋一不願也不讓自己淪為這般工具,
付出比常人多一倍的努力琢磨自己所有的能力。更因為生活在權力鬥爭的中心,如果不主
動去爭取、行動,便無法保護自己,更無法獲得自己所渴望的事物。
此時,在她面前便是自己產生了興趣的對象之一。凝視著眼前始終迴避自己直視的槐
破夢,騶山棋一不禁憶起今晚在大殿上會面的情況。該當是初次見面的他們,為何他──
暮地,她開口了。
「我們──是否曾經見過?」此語一出,連棋一自身都感到驚訝,更別說槐破夢了。
但槐破夢的反應卻是更耐人尋味。
驟然聽聞棋一的問題,槐破夢不著痕跡的握緊了拳,並暗暗罵倒自己不自然的態度。
本不應出現的人,僅僅只是在自己面前就能讓已然下定的決心如此動搖。儘管曾經立
下誓約,但如今伊人正要展開自己新的人生,怎能讓她因著自己被早已毫無意義的過往束
縛?
是的,他早已做出了抉擇。
於是待槐破夢再次睜開眼,原本外顯的種種情緒波動皆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在棋一尚
來不及捕捉那瞬間的變化之時,在她面前的人已是震武國皇長子‧槐破夢。
「破夢惶恐,怕是從未拜見過公主的尊顏。」笑著一個拜手,槐破夢回復了所有鎮定
,他的眼裡更是尋不著半縷棋一曾經見過的依戀,取而代之的,則是適當且有禮的距離。
這個人……怎會如此?騶山棋一困惑了,對於槐破夢的轉變。此刻的他,表現的是恰
當的禮節,適宜的身段,完美的無可挑剔──卻絲毫讀不出他真確的想法。騶山棋一依舊
坐在此處,卻是無言以對。
「如有機會,願為公主再奏上一曲,只是會是在適當的時刻及地點。」槐破夢再次笑
道「如今時刻已晚,還是請公主回房休憩吧。」語畢,槐破夢起身朝空拍了幾次響手喚來
守衛交待了幾句之後,隨即回身面對棋一。
「棋一公主,請。」
騶山棋一緩緩地抬起頭,她並未立刻起身,只是仔仔細細打量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希望能從中尋到些什麼,她所冀望的東西。
但卻甚麼也沒有。最終,帶著明顯失望的神情,棋一起身,沉默地轉身離去。只是路
上幾度回首,槐破夢依舊立在原地,臉上微笑的神情絲毫不變。直至望不見佳人倩影,他
仍是沒有自臨心亭移動過半步。
就在守衛懷疑這位槐皇子是要整夜在此處發呆之時,紅流帶著殊十二來到了。
才進入為遠宮的範圍,紅流便立即發現他的主子不在宮內休憩,而是在外頭臨心亭發
著愣,於是他立刻躍至接連著臨心亭的隔廊外,並與守衛接替,讓殊十二獨自一人走入臨
心亭。
殊十二緩步走著。前方見的是現今他最重視之人,可對方卻渾然不覺自己的來到,這
令他感到難受。回想起晚宴上大哥那全心全意的望著那位公主之時的神情,殊十二亦是有
著相同的苦悶。
失去的恐懼是這麼的突如其來,但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或許真如豹兒所說,哪怕大
哥真喜歡公主──那又如何呢?而手中的書冊提醒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於是,他一步步走
到了槐破夢面前。
槐破夢仍是沒有見著他。
「大哥。」殊十二出聲喚到。
霎時,就像是所有的動作皆被分解開一般,殊十二看著槐破夢在自己的叫喚之後,方
才還是毫無焦距的眼神,下一刻所有的心神進入他的雙眸之中,然後是幾個眨眼,那神情
如同自長久的夢裡甦醒過來──名喚槐破夢之人重新回到這個世上,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十、二?」
「大哥?」
瞬間,一抹金色身影覆蓋上了殊十二的視線。那是槐破夢輕輕倚靠上自己。因著體型
差距,他見不到來人的神情,只是感受到對方近乎崩潰的氣息。然後他聽見了,破碎的、
不成語調。
「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
明明立下誓言──他要用盡所有力量來弭補他曾對十二造成的虧欠與傷害──
不堪槐破夢的重量,殊十二有些啷嗆的一晃,卻隨即站穩了自己。只因他認為若自己
無法承受眼前人的悲傷與苦楚,他又怎能說要保護他?
所以殊十二拚命的穩住腳步,更是第一次,他自己伸出手抱住槐破夢。即使無法完全
環繞,他仍緊緊抓著眼前人的衣袖,只希望讓對方知曉──他不是獨自一人。
如果多一個人分擔,傷心是否就能少一分?
但這樣的時刻卻也僅僅數秒,殊十二感覺到槐破夢突然的站直了身驅,下一刻,眼前
又是平日裡他所熟知的那位溫和穩重的大哥了。
「十二,嚇著你了?真對不住,大哥沒事的。」知曉自己的失態,槐破夢狠快的調整
好己身的情緒──如今的他,就是眾人眼中的?槐破夢?。
只見殊十二搖搖頭。「沒有,大哥沒事就好。」看向槐破夢的眼裡,只有真誠的關心
。此時,槐破夢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物品──
「十二這不是──」這不是他贈予十二的──
「咦?啊!」被槐破夢一問,殊十二這才發現他竟將母后的日記給掉到地上,趕緊撿
起,殊十二小心的拍去上頭的灰塵,轉身面對槐破夢。
「大哥,這份禮物,我──拿來給你。」面對不解的槐破夢,殊十二繼續解釋道「這
對大哥來說也很重要吧!所以不應該變成我一個人的。」
聞言,槐破夢釋懷,續道「十二你收著沒關係的,這些年來母后的日記都由吾保管,
此次贈予了你是因為吾認為你比吾更要擁有這東西。」
「不是的,」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比起只有我一個人,我更希望大家都能一起
開心。」咬了咬唇,殊十二貌似隱忍著,終是脫口而出「──尤其是大哥。」
「吾?」槐破夢破顏道,「十二覺得大哥不開心嗎?」
「──不論是父皇還是大哥或是我,我們都相同重視與母后相關的事,不管是什麼東
西,都是無與倫比的寶物,好比這日記。可是大哥就這樣給了我──」
終是摸清了自己的思緒,是的,他一直都這麼覺得。「因為──大哥總是為著我放棄
什麼,而我不要那樣!我希望大哥是跟我一起分享所有的開心,所有的幸福!」
是當他今晚自紅流手裡收下這份禮物時,殊十二才了解到,他想做什麼,以及他該怎
做。望著眼前人──他想守護這個人,想替他拭去眉間隱匿的憂思,想讓他開懷的笑,想
讓他──不再孤獨。
伸出手,殊十二拉過槐破夢。兩個人就這樣一起,握著玉辭心所留下來的記事。微涼
的夜裡,對照了手裡傳遞的暖度。
這個人,總是能為自己帶來溫暖呢──槐破夢想著。如果要比喻的話,他與騶山棋一
的感情好比璀璨的煙火一般瞬間、驚嘆。但比之殊十二,卻如同暗夜裡為自己指路的那殘
夏的螢火,微小,卻點滴在心頭。一日一日的向下滴蝕。
先前自己失言的一句對不住,除了是向心底依舊殘留的情意做正式告別以外,更是向
十二的歉意──因著自己的動搖。或許,他想錯了什麼……?槐破夢有些無法思考,但現
今心底滿溢著的情緒,都只化成了一句話。
十二,謝謝你…………
於是槐破夢笑了──那是殊十二所想見的,不帶任何隱忍的,純粹、充滿喜樂的笑。
自始至終皆在外守護著的紅流,當他偶然的一撇,見著涼亭內的兩人正肩並肩同坐,
不時夜風會替他送來槐破夢溫和的敘說著日記內容的聲音。紅流不禁意地揚起了嘴角,然
後是更為專注於周遭動靜,只為守護著這小小的,名為幸福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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