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認真說起來,他並不是那麼衝動的人,但只要遇上有關朋友的事,他也沒
有把握自己是不是能保持冷靜。
雲樓蘭站在一棵樹上,他的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似乎可以透出一種微弱
的光芒。他手裡握著劍,遙望著不遠之處的南宮家。
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見南宮家的院子裡有十幾個守衛。看起來十分
嚴密,而且有向某一個地方集中的傾向,看來,機關的入口應該就在守衛集中
處。
「果然在這裡。」正當雲樓蘭在思索這些事時,燕歌行的聲音從樹下傳進
他耳中。這並不讓雲樓蘭覺得意外。他只是看了燕歌行一眼,什麼都沒說,又把
目光轉回南宮家的方向,「韓紹衡沒來?」
「我在他的房裡找不到人。」
「是嗎?那小子還是老樣子。」燕歌行看著他一身白衣,搖頭嘆氣,「你
這一身白衣太顯眼了,下來吧。」
在燕歌行眼中,那一身白衣實在太過招搖。在夜晚中不但沒有隱藏的效
果,遠遠望去反倒像是第二個月亮。幸好這座樹林離南宮家有相當遠的一段距
離,而且前面擋著好幾棵樹,才不至於被人發現。
「我沒必要隱藏。」
「你不是正在觀察?。」
「不是。」
「我以為你會搶先在韓紹衡來探南宮家之前先闖一闖?」
「我沒有必要替他闖。」雲樓蘭答得有點心虛,因為燕歌行的確猜中了他
的心思。
韓紹衡比雲樓蘭大一歲,從少年時代時兩人就是好友。因為兩個人性格頗
合得來,加上分屬狄家和慕容家兩大武林世家,見面的次數不少。這幾年見面的
機會少了,友情卻依然不變。
以他對韓紹衡的了解,雖然嘴上說不會,但肯定會趁今夜來探一探虛實。
韓紹衡有非來不可的理由,雲樓蘭卻不會任由韓紹衡獨自冒險。雖然韓紹
衡的劍術已經可以說是天下無敵,而且又精通機關、醫術,連暗器毒藥也不見得
奈何得了韓紹衡。但只要韓紹衡是個人,就不能說是毫無弱點。而且,現在韓紹
衡還多了要牽掛的事……每一個理由,都堅定雲樓蘭先替他一探南宮家的決心。
「沒有必要闖,但你會。」燕歌行笑了笑,「老實說,你和紹衡老弟的友
情讓我有點嫉妒。」
「只不過是普通的朋友罷了。」
「你的朋友也不過就韓紹衡一個,普不普通根本是多餘。」
雲樓蘭聽到燕歌行的這句話,忍不在在心中苦笑。燕歌行猜中了他的想
法,但燕歌行不知道的是還有兩個人能在他心中駐留,一個是師父,一個是……
他看了燕歌行一眼,在心中苦笑,接著說,「韓紹衡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
友。」
「那可真是榮幸。」燕歌行應了一句,「你還是下來吧。」
「嗯?」
「你的裝扮太顯眼了,任誰都會發現,還是由我來看。」
「也好。」雲樓蘭點點頭,正要從樹上跳下來。燕歌行忽然想到什麼事似
的,笑了出來,這讓雲樓蘭忍不住皺眉,「怎麼了?」
「你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以後再說吧。」燕歌行搖搖頭,在雲樓蘭跳下樹之後,一躍而上。
※
燕歌行第一次見到雲樓蘭時,彷彿看到了光。
吵雜的客棧之中,人來人往,各種顏色聲音在他眼前耳邊。這一切都和格
格不入。事隔多年再回中原,燕歌行發覺自己老了,對女人、美酒似乎都不再感
到有趣。
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幸好,他雖然失去了興趣,卻還沒有失去聽柳青青唱歌時的一點平靜。
台上的柳青青唱完一曲,燕歌行輕輕地鼓掌,掌聲沒入了眾人的掌聲之
中。
柳青青長得並不算很美,他的歌聲卻讓燕歌行感到懷念,特別是那首江南
小調,他去世的妻子也曾坐在窗前唱這首曲子。柳青青的歌聲和他的亡妻幾乎一
模一樣,連唱歌的表情都一模一樣。太平樓裡的客人中,有多少人和他相同的心
思,因為柳青青的歌聲而思念起某個人或某件事呢?
想到這裡,燕歌行的目光環視周圍。有個身穿青衣的窮酸讀書人在西側角
落流著淚,兩個長像很相似,帶著刀的少年坐在中央,神情恍惚,還有個服飾華
貴的中年商人,忘情的看著柳青青,燕歌行相信這些人都有他們的故事。就在他
要收回目光的短短一瞬間,有個青年吸引了他的目光。
身穿白衣,年紀在二十左右的年輕劍客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手指輕輕敲著
桌面。燕歌行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劍客長什麼樣子,也不是他穿什麼樣的衣服,他
只注意到劍客的手指。輕輕地,帶著節奏地,傳得很遠。
至少,傳進了他的心裡。
燕歌行聽著劍客敲打桌面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沉醉在其中。每一把劍都有
自己的故事,即使是同一種劍法,從不同的人使出來就有不同的味道,沒有兩個
人的劍完全相同。
絲竹之聲亦然。從劍客輕敲桌面的聲音裡,燕歌行可以感受到劍客的不
凡。想也不想,燕歌行把手上的酒杯往劍客的方向擲去。
酒杯劃過一道弧線,飛向劍客。
劍客從沒有想過有人會在這麼多人的地方對向他丟出一只酒杯,愣了一會
之後,劍客反射性地揮手想打掉那只酒杯。
劍客的修為極高,酒杯本該在接觸到他那一刻碎成數片。但酒杯不但沒有
破,更沒有碰到他的手。就在他揮手的瞬間,酒杯像片羽毛似地輕輕地落下,安
然降於桌面,杯中酒被激起,然後又涓滴不落地回到酒杯裡。
訝異之餘,劍客抬起了頭,看向酒杯擲來的方向。
燕歌行看著劍客,劍客也看著他。
這個時候,燕歌行才真正注意到了劍客的模樣。他驚訝的發現,劍客在人
群裡,看起來
是那麼與眾不同。
吵雜的人世裡,有一個人和他一樣,靜靜地看,靜靜地聽。
劍客和燕歌行一樣,在人群中總顯得與眾不同。同樣都是與人群格格不
入,他和劍客卻
是完全相反兩種典型。
他一身黑,看起來就難免滄桑寂寞。
劍客一身白,遠遠看去,彷彿從他的身上就能發出光來。
他坐在樓上,遠遠的望著這個世界,感覺到自己的寂寞。
劍客坐在樓下,身處在這個世界中,他不知道劍客自己知不知道,劍客帶
給人寂寞。
在那一瞬之間,他們的眼神交會。
在那一瞬之間,他們的心意相通。
他們的相遇是宿命。
四目交會之時,他們就知道對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對手。
「那杯酒,我請你。」燕歌行張開了口,以真力傳書聲音,旁人只能看見
他的嘴唇在動
,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在一片吵雜的掌聲中,只有劍客聽見了他的聲音。劍
客看著那杯酒
,以左手拿起。動作慢而優雅,杯子從桌上,手上,一直到嘴邊,劍客一飲而
盡。
「你的名字?」劍客看著燕歌行。
「燕歌行。」燕歌行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劍客的臉色卻驟然一
變。
「燕歌行!」劍客的聲音並不憤怒,但燕歌行感受得到一股仇恨。他遠走
西方之時,劍客恐怕還沒有出生,他想不出任何與年輕劍客結仇的理由。劍客抬
起頭看著他,手一揮,酒杯往燕歌行疾射而去,燕歌行手一揮,酒杯落在桌上,
深深地嵌進了桌面,「我是司徒峻之徒雲樓蘭。我要向你挑戰!」
司徒峻的徒弟?燕歌行打從心裡感嘆世界的狹小。總會在前往京城時遇見
來自家鄉的朋友,或是在驀然回首時發現最熟悉的人就站在人群裡。
司徒峻是慕容世家的劍術指導,可以說是正道的指標人物。燕歌行出身魔
教,又是個劍術高手。同樣練劍,一正一邪,完全相反的性格更是決定了他們刀
刃相向的結局,兩人曾交鋒數次,都未分出高下。
「你師父還活著嗎?」
「託您之福。」
雖然司徒峻的是正道人士,腦袋就和糞坑裡的石頭差不多,又臭又硬。但
比起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燕歌行倒還比較欣賞司徒老頭的偏執。
沒想到他一回中原,就遇上司徒峻的徒弟。
「你想挑戰我?可以,時間,地點都由你挑。」燕歌行只覺得有趣,並不
害怕。
「今晚,地點由你。」
「不用太遠,就在城外的樹林。」
「好。」雲樓蘭拿起劍,看也不看就往外走去。
※
還不到夜晚,燕歌行就拿起劍往樹林走去。
有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身為一個頂尖劍客,他不應該那麼容易受到其它事物的影響。此時此刻,
他卻沒有辦法平復自己的激昂情緒。
他已經等待太久。
燕歌行這輩子見過的劍客很多,沒有一千個也有五百個。比雲樓蘭更高明
的劍客也非沒有,至少,在他認識的劍客裡就有三個──司徒峻,狄愁,還有韓
紹衡。
司徒峻是雲樓蘭的師父,修為自然比雲樓蘭高上許多。他的劍法清奇冷峻
無人可比。但對燕歌行來說,就像是一個花花公子看到老尼姑,根本激不起他的
興趣。
狄愁去世多年,劍法和司徒峻在伯仲之中,他也是韓紹衡的師父,因為狄
愁本身性格的緣故,使得他的劍法瀟灑不羈,這和燕歌行又太過相似,也讓他感
覺不到興趣。
韓紹衡大概是他所見過的人之中修為最高的一位,在劍上的造詣無人能出
其右,甚至傳說他已經到達劍神的境界。如果燕歌行想追求的劍的巔峰,韓紹衡
也許最好的對手。可惜燕歌行對劍之巔峰沒興趣。韓紹衡的劍太過完美,只能欣
賞,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還沒有見過雲樓蘭的劍。這把劍也許不是最快的,也不是最美的。但燕
歌行的心中隱隱約約感覺到,雲樓蘭就是他想追求的對手。酒樓裡人來人往,有
劍客、才子、佳人,但只有雲樓蘭對他來說有義意的。
雲樓蘭並不會太難找,還有相當的遠的一段距離,燕歌行就看到了那一身
白。
長髮隨著夜風飄揚,雲樓蘭閉著眼,站在樹上。
髮在飄,衣袂也在飄。
仍未全暗的天色中,雲也在飄。
紫與黃的雲彩在雲樓蘭的背後展開,彷彿發光的不是夕陽而是他。燕歌行
不由得停住了腳步,遠遠地望著雲樓蘭。
「一笑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不由自主地想起描述李夫人的詩。即使雲樓蘭的臉上沒有笑意,身上更是
充滿著殺氣。他可以理解為什麼即使傾城傾國,也要美人相伴的心情。
現在雲樓蘭也可以傾城傾國。
傾他心裡的城,翻覆他無敵的神話。
燕歌行停下腳步,平復心中激動,直到心跳恢復原樣,他才走進樹林。雖
然氣息已經平穩,眼中能有按捺不住的興奮。雲樓蘭也看見了他,從樹上躍下。
「你來早了。」
「錯,我是沒有離開。」雲樓蘭睜開眼,目光猶如利劍。
燕歌行的心中感到一陣刺痛。雲樓蘭的目光,讓他有種熟悉的心痛,也勾
起了他的一些回憶。
雲樓蘭慢慢地把劍從劍鞘抽出,指向燕歌行,「魔頭做惡多端,天理不
容,我今天要代天行道。」
「世事可不是如此簡單。」
「還輪不到你這魔頭來對我說教。」雲樓蘭說完揮劍而上。
衣白,他的劍光也是純粹的白。
劍發出動聽的鳴聲。燕歌行看著,在心中讚嘆。雲樓蘭的劍很像司徒峻。
在司徒峻的劍法裡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清奇冷峻,這種獨特的味道似乎不只在司
徒峻身上,還會影響到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雲樓蘭的劍裡也有一種清冷的氣息,
但是,在清冷之外,劍裡似乎還有不同的東西。
有一種憤世嫉俗的孤獨寂寞,混合在對正義毫不懷疑的天真裡頭。
好可惜。
孤獨寂寞很接近魔,介於正邪之間的劍,美得讓他驚嘆。
他現在卻要毀了這麼美的劍。
雲樓蘭的劍術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流高手,修為卻還太淺。高手對決只有
一點失誤就足以致命,何況修為差距如此之大。
燕歌行以左手拿著劍鞘,右手抽出了劍。露出的劍身反射著陽光,雲樓蘭
不由得眨了眨眼。這一分心,劍尖就偏了一點,正好抵在燕歌行的劍身上,被擋
了下來。燕歌行劍一收,一吐內勁將雲樓蘭彈了出去,然後一個翻身,落在較遠
之處。在他翻身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在落地的同時,劍已經完全抽
出劍鞘。
帶著紅色劍身,在夕陽的光芒下刺痛了眼。
殺氣很重的劍。
彷彿染滿了血。
雲樓蘭忍不住別過頭。
那把劍看起來就像是有很多故事,很多傷心的故事。似乎是因為有太多故
事了,使得那把劍顯得份外沉重。這並非是雲樓蘭的錯覺,這把劍上沾染的正道
人士鮮血恐怕比劍身的顏色還要更紅。雲樓蘭這輩子還沒有見過殺氣這麼重的
劍。
除了殺氣甚重,燕歌行的劍和平常的劍相比要厚重許多。雖然劍的長度、
寬度並沒有固定,但經過這麼多年的變革,現在長度已經是最適合的長度。燕歌
行的劍會特別的重、厚,必定有其特殊之處。
燕歌行抽出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變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該輕易對別人出劍?」
「沒聽過。」雲樓蘭把襲上胸口的一陣寒意甩到一邊。
「現在你該明白這個道理了。」
燕歌行說話的同時,舉劍往雲樓蘭的頭上斬下。雲樓蘭也不甘示弱,同一
時間發招。那一瞬間,天空中仿彿飛出了兩條龍,一白一黑。黑龍挾著龐大的氣
勢從天而降,白龍則是帶著萬點星光,向黑龍直射而去。
劍在空中相碰。一時之間星火飛散,雲樓蘭有如撞上一堵牆,向後彈了出
去。虎口酸麻,幾乎握不住劍,但他並沒有輕易放手,即使右手血流如注,仍不
肯棄劍。燕歌行並沒有因為一擊得手就放鬆,劍仍往向後飛落的雲樓蘭斬去,頓
時,雲樓蘭只覺得讓人喘不過氣的黑影撲天蓋地而來。
在太陽已經完全落下的時刻,他睜開眼也什麼都看不見。
他本能的揮劍想擋,幾道白光在黑夜中一閃而逝,卻又沒入黑暗之中。
雲樓蘭發覺到現在自己和燕歌行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這一點差距足以致
命。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要觸碰到死亡。雖然遺憾,但能死在燕歌行的手中,也算
是不枉了。一瞬之間,眼前閃過了司徒峻的臉,韓紹衡的臉,然後,是一塊染血
的石頭,一張睜大眼睛的臉,最後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劍尖已經到了眼前,紅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前擴散開來。
雲樓蘭閉上了眼。
※
沒有任何感覺。
不過,也沒有血。
雲樓蘭睜開眼,只看到劍尖停他眼前一寸之處。雙眼凝視燕歌行,雲樓蘭
心中充滿了疑惑──為什麼不殺他?
「你不殺我?」
燕歌行搖了搖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殺雲樓蘭。只隱隱約約覺得
可惜,卻不知道為什麼可惜。也許是因為他難得遇上像雲樓蘭這樣的敵人。一個
劍客必定要有個敵人,只有敵人才能讓他的劍更上一層樓。也許,他隱約知道還
不是兩個人決生死的時候。
「我等你有資格和我一決高下時認真和我打一場。」
「現在放過我,你將來一定會後悔。」
「這是在威脅我殺你嗎?」燕歌行微微地苦笑。
「正邪不兩立,我不接受你的恩情。」雲樓蘭瞪視著他,一點也不害怕。
「恩情?」燕歌行笑出了聲,「這點倒是挺像你師父。」
「什麼?」
「回去多練幾年吧,現在殺你沒什麼意思。」
「你不殺我,我遲早會殺了你。」雲樓蘭雖然年輕,卻有股能壓倒燕歌行
的強烈氣勢。
這還真有點傷腦筋,燕歌行心想,這青年怎麼像是要逼他殺人?他想放過
這青年,可是青年顯然不想接受。難道真的要殺了他嗎?
「這樣也好,正道魔界互不相讓多年,兩方代表每年比劍,絕對會是武林
道上的一項盛事。」在燕歌行左右為難之際,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的青年走入兩人
之間。
「紹衡?」
「紹衡老弟?」兩個人同時驚呼出聲。他們都認識韓紹衡,卻從沒想過他
會在此地出現。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但這次真是讓人意外些。
「紹衡,你認識這個魔頭?」
「你認識這個石頭小弟?」
兩個人不約而同問出話。雲樓蘭瞪著這個被他師父稱為大魔頭的燕歌行,
怎麼樣都沒有辦法維持平心靜氣。他並不想去深究為什麼韓紹衡會認識燕歌行,
韓紹衡一向喜歡交朋友,即使有燕歌行這個出身魔教的朋友也不值得奇怪。讓他
心亂的原因不是韓紹衡為什麼會在這裡,而是對方竟然不殺他,反而饒了他一
命,這讓他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憤怒。
「一言難盡。」韓紹衡看著兩個人的表情。看得出來雲樓蘭是火冒三丈,
而燕歌行則是覺得事情的發展很有趣。韓紹衡當然很清楚現在的雲樓蘭是連一刻
也不願意逗留,「樓蘭,你先回太平樓去等我,我和燕……這個人說幾句話。」
「好,我在太平樓等你。」雲樓蘭瞪了燕歌行一眼,才不甘心的離去。
看著離去的背影,韓紹衡不由得笑了出來。
「盛事?你就是愛拿別人的事尋開心,韓大少爺堪稱正道第一高手,怎麼
不自己下場玩一玩。」燕歌行收起劍,再也掩不住好奇,「你和那個石頭小弟很
熟悉?」
「是的。」韓紹衡一邊笑,一邊點了點頭,「比你所能想像的還熟悉。」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也會擔心我這個老頭子,原來你注意的不是
我。」燕歌行注意到有人旁觀兩人的決戰,卻又沒有敵意,正覺得奇怪。看到韓
紹衡走出來,更覺得事情並不單純,韓紹衡有好幾年沒有在武林中露面,豈有那
麼巧合正好路過這座森林。
「你不需要我的擔心。」韓紹衡微笑。
「你擔心的是石頭小弟,若是我要殺他,你就要出手了,是吧?」
「你不會殺他。」韓紹衡倒是頗有把握。
「為何如此肯定?」
「我不敢肯定。不過,若你真的敢殺他,我會殺了你。」韓紹衡的臉上還
是帶著微笑。燕歌行卻看不出來他是在說笑還是真心話。
「那我可要小心點了。」燕歌行笑了笑,「你這次是來找我,還是找
他?」
「找他。受司徒世叔之託,要告訴他有個魔頭進關的消息,不過看來為時
已晚。」刻意了看了一眼燕歌行之後,韓紹衡繼續說,「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我
師父的事……」
「狄愁?我聽說了,很遺憾沒能再見他一面。」韓紹衡的師父狄愁在幾年
前去世,當時燕歌行人身在關外也略有聽聞。燕歌行見提到狄愁時,韓紹衡的表
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連忙轉移話題,「司徒峻只交待你送信,沒交待你保護他的
寶貝徒弟嗎?」
「沒有,樓蘭有足夠的實力照顧自己。」
「他是不錯,但還不足以對付我。我進關的事才剛傳開沒多久,司徒峻就
叫你來找他的徒弟,會不會太過巧合了?若是你沒有出現,我又殺了他,事情豈
不是很不妙了?」
「這麼說來,是你的運氣不錯了。」韓紹衡挑挑眉。
「沒錯。我一點也不想被你天涯海角追殺。」燕歌行搖搖頭,「真想不
到,司徒峻也會收徒弟。不過,他們這對師徒真是如出一轍,除了臉孔,雲樓蘭
不管是劍法還是個性都像極了司徒峻。」
「不,不太一樣。」
「嗯?」燕歌行疑惑地看著他。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會知道。」韓紹衡卻不回答他的疑惑。
「好吧,反正他與我尚有約定,遲早會見面。」燕歌行也不追問。
「我該離開了,你自己保重吧。」韓紹衡說道。
「這還要你說嗎?」燕歌行笑道。
夜晚的風寒冷刺骨,掠過樹梢,發出葉片互相磨擦的聲響。燕歌行獨自一
個人站在一片空曠中。月光照在他身上,更是感覺分外的寂寞。他看著韓紹衡離
去的背影,無法忘記卻是那個名叫雲樓蘭的劍客,在月夜下衣袂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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