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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婚事理所當然地告吹。   雖然慕容日月本人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司徒寒林卻完完全全的否定了兩家結 為親家的可能性,不管是對象是狄仇還是狄愁都絕不可能。即使狄仇再三挽留, 司徒寒林堅持當天立刻離開杭州。   不過,狄仇雖然口中說很遺憾,卻沒有付出任何一點努力去挽回這樁婚事。 而同為主角的另一個人更是表現的蠻不在乎,反正他的目的不在這個女孩身上。 得知這樁婚姻絕不可能實現的時候,狄愁反而感到輕鬆不少。   狄仇親自將怒氣沖沖的慕容家長老們送走後,抓著狄愁的手就往後院走去。   「你抓著我做什麼?」狄愁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   狄仇不說話,只是抓著他往後院走。   狄愁心中還為剛才的是滿腹怒火,雖然因為知道那個女人不會嫁進來而安心 一點,但卻又忍不住感到煩燥。狄仇現在抓著他的手,強迫他往後院走去更是讓 他剛剛平息的怒氣全都回到心中。   「你倒底要幹什麼?」說完用力一甩,想把狄仇的手甩開。狄仇的手卻沒有 因為他的動作鬆開,反而抓得更緊,強迫狄愁靠近他。狄愁訝異地發現眼前這張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充滿了狂怒。就連眼中也滿懷怒意,狄仇一向很會掩藏, 這一次卻怎麼樣也藏不了。   氣壞的狄愁卻想也不想就一腳往狄仇踢過去,沒想到狄仇卻順勢放開手。   「你!」狄愁沒料到他會鬆手,就往地面倒下去。   砰的一聲,濺起了半天高的水花。狄愁跌進了後院的小水池中,全身都濕透 了。   「你為什麼把我丟進……」   「很涼吧?」狄仇站在沒水的地方,看著狄愁。狄愁看著水面上一閃一閃的 波光,狄仇的臉模糊不清,讓他分不出這一刻的狄仇臉上有沒有表情。但那張臉 好像在笑,不管是冷笑還是其它。   那一瞬間,他看得癡了,十二年前,他彷彿也有看過。同樣的一張臉,同一 個場景,也問了同樣一句話。   那個時候,他抬起了頭,瞪著狄仇。   「很冷。現在可是十一月啊。」狄愁跳了起來。   「冷就好,讓你那個熱得發燙的腦袋變得清楚一點。」   「我哪裡腦袋不清楚,你才是腦袋壞了。」   「這件婚事被你這樣攪和,看來是絕對不會成功了。」狄仇嘆了一口氣「我 們和慕容家是世交,卻因為你的胡鬧而絕裂的話……」   「哼。」狄愁撇過頭不說話,心中的確有些愧疚,這件事和他畢竟是不是毫 無關係,「那女人不過是慕容家牽制你的棋子。你明知道那女人不安好心還讓她 嫁進狄家,我絕對不能容忍這一點。」   「我同樣可以藉著她控制慕容家。」狄仇平靜地回答。   「哼,她一臉就是和你有什麼的樣子,我才不……」狄愁講了一半就住了嘴 ,他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   「才不如何?」   「哼。」狄愁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去回答。   「算了,你先去換衣服吧。」狄仇看他不答話的樣子,也不勉強,轉身就要 離開。   「等等。」狄愁叫住了狄仇,「你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嗎?」   「……去換衣服吧。」狄仇並沒有正面回答的他的問題。   別莊的湖邊,琴聲不絕於耳。   狄愛的手在琴絃上飛快的移動,琴音又急又快,不但沒有洗滌心靈的作用反 而讓周圍揚起一陣帶有殺意的聲音風暴。   噹!   「啊。」狄愛看著自己的手指,右手中指的指甲斷成兩片,從指甲和皮膚的 接縫處滲出了血。血滴到了琴上,她一低下頭,就看到琴絃的其中一根已經斷了 。嘆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按住手指的傷口,刺痛的感覺卻沒有讓她變得專 心,反而像是失神一樣望著湖面。   她的心很亂。   水面還未恢復平靜,但圈圈漣漪裡浮現的都是同一個畫面。   狄仇執起慕容日月的手,宣布兩人將結為夫妻的那一刻,她忽然沒有辦法把 視線移開,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那一刻。   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慕容日月,一見到了就忘不了。在慕容家的人走進大廳時 ,她拿著琴站在狄家的前院裡,她在等狄仇回來。出現在大門口的卻不是狄仇, 而是一群她不認識也不想知道名字的男人,她看著他們走進大廳,然後有個帶著 白紗帽的人和她錯身而過。   錯身而過的時候,她聞到一種味道,淡淡的香氣裡,有著血腥的氣味,她不 由得回過頭去看。就在她回過頭的那一瞬間,風吹起了白紗,而她就看到了帽下 的那一張臉。   小巧的唇,巧緻的鼻,粉嫩的肌膚,女子絕美的臉蛋上卻有雙帶著殺氣的眼 。   狄愛退後了一步,差一點跌坐在地上。她沒有看過那樣的一雙眼,一雙有著 那麼熾熱火燄的眼。當狄仇要她跟他進去大廳時,她跟進去了。那白衣女子卻站 在一旁,不動也不說話,她懷疑是自己看錯了,這樣一個文靜的女子,怎麼可能 有那麼銳利的眼神。   在那個女子摘下帽子的那一瞬間,狄愛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氣。   像是雪一樣冷冽的目光中,對著狄仇燃燒著無法忽視的熾熱溫度。   她看著女子的眼,竟然癡了。   她好喜歡那雙眼,喜歡那雙眼裡的堅強,喜歡那雙眼裡的義無反顧,雖然她 不知道理由,但可以想像一定很美。   她喜歡美的東西,特別是從強者眼中讓她感受到的那一種美。   她是狄家最小的女兒,母親是在父親的元配死後才嫁進來,身為青樓出身的 女子,她的母親用了很多手段拱固在狄家的地位,包括生下他的兩個哥哥,狄情 和狄恨。   她從小就看著母親的樣子,母親雖然不懂武功,卻對數字很有一套,靠著這 一點才能以一介青樓女子的身份在父親死後還能留在狄家。也許是因為母親出身 不高,所以,從小母親就常常告訴她,女人要靠自己。   她喜歡壯麗到讓人感到悲涼的人。   狄仇就是她認定的那個人。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同夫異母的哥哥時就知道她找 到了她一生的追尋目標。   在母親的生辰宴上,對狄家不滿的幾個幫派聯合起來想要挑戰。她記不得有 哪些人前來挑戰,只記得九歲的自己站在母親身後,看著狄仇走到母親的面前。   她抬起頭來,只覺得狄仇看起來無比高大,遮住了天上的光線。   狄仇抽出劍時,周圍忽然充滿了殺氣,扼住在場所有人的喉嚨。   「走,還是不走?」   那些人看狄仇還是個少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如果 有機會後悔的話,狄愛相信他們絕對不會踏出那一步。   就在那一步之間,幾個上前挑戰的人全都倒了下來。他們倒下來的時候還睜 大著眼睛,露出驚愕的表情。   他們的喉嚨都被一劍刺穿,而出手的人卻是這個少年。   他們只覺得眼前白影一閃,一陣刺痛,他們就再也沒有辦法開口了。旁觀的 人更是看得一頭霧水,要不是狄仇手上那把劍的劍尖正滴下一滴鮮血,他們根本 無法判斷是誰殺了這幾個不知量力的人。   這幾個幫派的人全都嚇壞了,無需狄仇再出手,他們就全都嚇破了膽,連一 步也不敢移動。   「你們留在這裡,是想和這些人有同樣的下場?」當時十五歲的狄仇環視周 圍,那些人全都嚇得逃往門外,狄仇也不去追趕,只是將劍收回劍鞘中,轉回頭 看向他的繼母。   「很遺憾壞了您的興致,我馬上叫人收拾。」狄仇對狄愛的母親說話時語氣 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狄愛看到自己的母親顫抖著點了點頭。   她知道母親害怕得不是挑戰的人,她害怕得是狄仇。因為狄仇很像父親,她 雖然沒有見過也聽其它人說過,失蹤的前任當家相當冷酷無情,不管遇到什麼事 都不為所動。唯一被人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變化的那一次就是狄仇的母親去世時 ,他喝了個大醉,有整整三天不醒人事。   也許母親見過父親殺人時的表情,所以她見到狄仇時才會如此害怕。   狄愛並沒有去關心母親,她的目光全都放在狄仇身上。在她的心中,狄仇很 強,沒有人比狄仇更強。從那一天起,她就決定好要一輩子留在狄家,一輩子當 狄仇的影子……   「妳在想些什麼?」   有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她一抬起頭就見到狄愁。   狄愁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在滴水,像是上天忽然在他身邊下了一場大雨。 溼透的長髮黏在身上和臉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二哥看起來好狼狽。」   「只是溼了一點,又怎麼樣?」狄愁冷笑一聲,「倒是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 子,怎麼了?擔心狄仇那傢伙被別的女人搶走了嗎?」   「慕容小姐不是別的女人。」狄愛收起原本渙散的神志,不悅皺起眉頭,想 也不想就反駁狄愁的話,「而且,大哥要結婚我當然感到高興,怎麼會失魂落魄 。」   「是嗎?」狄愁直盯著她,讓她感到很不自在。在她心裡正七上八下,會不 會她心裡所想的事被狄愁看出來的時候,狄愁卻轉過頭去,「哼,看來妳也只是 個普通的女人嘛。」   狄愛不答會,低下頭假裝要修好那斷掉的弦。   「會愛上狄仇那冷血的混帳,恐怕也只有慕容日月那個女人了。」狄仇又露 出了笑容,在別人眼中堪稱優雅斯文的微笑,在狄愛的眼中倒比較像是冷笑。   「會喜歡大哥的女人並不奇怪吧,大哥只是冷漠了一點。」   「一點?哼。」狄仇看了狄愛一眼,彷彿同情似的嘆了一口氣。狄愛對他們 這個大哥的認識實在太少了,真正的狄仇就是剛才把慕容日月推向他的那個男人 ,「妳知道狄仇和慕容小姐的婚事結果怎麼樣?」   「怎麼了?」   「鬧了司徒老頭一下,他就氣得走掉了。婚事想當然爾也是吹了。」   「吹了?大哥怎麼會放任你胡鬧?」狄愛嘴上雖然這麼問,但是在聽到這樁 婚事不會實現的時候,不知怎麼地她竟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胡鬧?那混帳比我還胡鬧的多。」   「大哥才不會胡鬧。」狄愛並不相信狄愁所言。   「你知道妳尊敬的大哥是怎麼對待那位慕容小姐?」狄愁頓了一下,語氣中 不自覺地帶著苦澀,「不管她有多麼喜歡那混帳,在親眼目堵那混帳面表無情的 把她推向我的懷抱,都沒有辦法再待在狄家吧。」   狄愛一時啞口無言。這並非是因為她不相信狄仇會這麼做,而是她完全可以 猜到狄仇會這麼做。   「不過,慕容日月也不是什麼好女人……」狄愁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一 道劍氣往他身上招呼過來。狄愁反射性拔出劍,推開狄愛之後一劍揮出。   兩道劍氣在空中交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落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浪花。   「好快的反應。」   狄愁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青衣的年輕男子站在他的岸上。他並不認識這個年 甫弱冠年紀的青年,但從青年的劍氣中他可以看出對方的流派,再加上那出人意 料之外的年輕,狄愁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   「司徒少俠,慕容家的別莊可不是京城名勝,隨隨便便翻牆而入似乎不是慕 容家未來首座該有的行為。」   「在下順著山泉而下,倒沒有注意到這裡已經是狄家的別莊。」司徒峻平靜 地訴說事實,一點也不覺得羞愧。   「誤入也就罷了,少俠這一劍從背後偷襲,未免顯得有些不夠光明正大。」   「在下和少俠素不相視,原本無意傷人。只不過,少俠方才的一句話,身為 慕容家的人也不得不出手了。」司徒峻的劍已經回鞘,他身上的殺氣卻沒有收回 的意思。   「看來司徒少狹是衝著我來了。」狄愁冷笑一聲,看來,司徒峻已經知道了 慕容小姐在狄家遭遇到的羞辱。忍不下是必然,但會孤身前在挑戰,這其中有些 值得玩味的地方。他想也不想就揮劍而出,幾道劍氣往司徒峻的方向直射而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還擊讓司徒峻吃了一驚,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慌了手腳,拔劍 ,揮劍的動作一氣喝成。就在他不太輕鬆的擋下那幾道劍氣時,狄愁的劍尖已經 到了他的眼前,剎那間,司徒峻警覺到危險就在眼前。他來不及抬劍阻擋,只能 一個閃身險險避過。   「躲得好。」狄愁一劍落空,心裡卻不感到意外,若司徒峻是這麼容易就能 打敗的對手,他可是會覺得非常失望。   「你也不差。」司徒峻避過那一劍之後,又向後退了幾步,站在離狄愁有一 丈左右的距離,收劍回鞘。他一邊喘口氣,一邊平息心中激盪的情緒。和他原本 所知道的不同,狄愁並不只是個貴公子,還是個劍術高手。   傳言中,狄愁應該是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只不過因為狄家的財勢,讓人不 容他三分,方才短短的一瞬之間讓司徒峻發現狄愁年紀雖輕,性格也過於高傲狂 妄,但確實有其實力。   至少,有和司徒峻平分秋色的實力。   司徒峻全身放鬆,右手輕輕地放在劍柄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的動作。剛 才那一個來回頂多只算是打招呼,接下來才是決勝負的時候。他在心中盤算,一 兩招之間可能很難取勝狄愁,雙方的實力在伯仲之間,有可能要百招或是千招才 能分勝負。   但也正因為兩者實力相當,只要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破綻,都有可能會失去性 命。狄愁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也將劍收入鞘中,但和司徒峻不同的是,他並 沒有把手放在劍上,反而是雙手自然的垂落。   兩人之間的氣氛緊繃,狄愛雖然對武學研究不深也能感覺到這裡。她站在亭 中,一動也不敢動,遙望著兩個人的決戰。倒不是因為她嚇壞了,而是她十分清 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成為岸上兩個人再次展開決戰的引子。   狄愁不動,司徒峻也不動。   決戰的兩人不動,狄愛也不敢動。   在他們聚精會神,不敢放鬆的時刻,三人的影子卻越拖越長,陽光也在不知 不覺中變得溫和,天空的一角,開始變色,染上一種深沉的紅色。   在決戰之中,狄愁和司徒峻原本都不該分心,但狄愁卻偏偏被那深紅的色彩 奪去了心神,他第一次見到慕容日月的時候,也是在有同樣深紅色的日子。只不 過,那時的深紅不是夕陽的顏色,而是血流成河的場景。   狄愁一瞬間的分神,在司徒峻的眼中全都一清二楚。   他不了解狄愁的感傷,而且,就算他了解也沒有同情的必要。被敵人同情對 一個劍手來說可以說是最大的汙辱,所以,他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啊。」狄愛也發現了狄愁的感傷,但在她的驚呼聲才剛發出時,司徒峻已 經以俐落的手法拔出劍,刺向狄愁身上的要害。   在這一刻,狄愛和司徒峻都不懷疑這一劍會刺中狄愁然後結束這場決鬥。他 們的心中同時升起一種想法,這場決鬥結束的未免有些不夠精彩,但這就是高手 對決時的真實,誰先疏忽誰就會失敗。   噹。   金鐵交鳴聲並不響亮,司徒峻卻被震得耳朵發麻。   在千鈞一髮之際,狄愁舉起了劍,右手握著劍柄,並未將劍完全抽出劍鞘。 陽光在他的劍上反射,刺痛了司徒峻的眼。眼睛一眨,他的出手就慢了一點,因 為慢了一下,這一刺就落了個空,劍尖正好抵在狄愁的劍脊上,發出一聲巨響。 擋住這一劍之後,狄愁順勢抽出劍,將司徒峻連人帶劍彈了出去,隨即揮劍而上 ,動作有如行雲流水。   司徒峻向後退了幾步。失去先機之後,攻守間的主動權已握在對方手裡,他 就只能提劍招架了。   只見狄愁提劍刺向司徒峻的左肩,司徒峻低身避過,蹲下身的同時,踢出一 記掃堂腿,而狄愁隨即躍起避過,同時一掌拍向司徒峻腦後的玉枕穴。兩個人你 來我往,越打越快,轉瞬之間,就過了數十招。   在狄愛眼中,彷彿見到一青一白兩條龍在狄家的別莊裡纏鬥,從岸上打到水 面上,又從水面上打到岸上。而湖面更是因為兩人的劍氣衝擊,而激起數丈高的 水花,在夕陽之下,形成一幅絕美的話。   若不知道這一是場決鬥的話,說不定會為這如詩如畫的場景而叫好。可惜, 狄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兩條龍從她的眼前掠過,卻無法知道兩人戰 得如何。她只知道不管誰勝誰敗她都不會覺得意外。   狄愛看不出雙方的勝負,心中有些緊張,狄愁和司徒峻卻已經知道最後的結 果。司徒峻手上的劍越來越重,在失去了先機之後,他幾乎只能是招架。就劍法 的特性來說,他並不是擅於久戰的類型。   司徒峻很清楚自己並不是狄愁的對手,可是仍是不願放棄。   最後,司徒峻在一個轉身中露出了破綻,狄愁一劍刺向他,手腕一痛之後他 的劍落到了地上,當他想撿起劍的時候,狄愁的劍尖已在他眼前。   「你贏了。」司徒峻慢慢放開手,站了起來。   「僥倖。」狄愁這話倒不是謙虛,「要不是陽光讓你出劍的動作頓了一下, 現在輸得必定是我。」   「不,狄二公子的劍法的確出色,在下心服口服。」   頓時之間,兩個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英雄惜英雄的想法。狄愁年少得志,少有 敵手,在劍法的方面,除了狄仇無人可以和他旗鼓相當,司徒峻雖然沒有勝過他 ,但在數百招之間,其中的驚險是旁人體會不到的。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殺了我?」   「我並不想殺你。」狄愁收回劍,「我倒想知道,司徒少俠無緣無故跑到別 莊來和我在下大打一架是為什麼?」   「只是湊巧路過,又正好聽見閣下之言,一時怒火。」   「是嗎?」狄愁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司徒峻,看得司徒峻渾身上下都不 舒服,「我倒不認為。」   司徒峻閉上了嘴,什麼也不說。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對慕容小姐應該有意思吧。」   「不可胡說。」司徒峻的表情微微地變了。從決戰的開始到最後落敗時他的 表情都十分平靜,不曾動搖,但狄愁這一句話正好說中了他的心事。   兩人之間又再度暗潮洶湧。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狄愁笑了,笑得很狂,「你和她相差不過幾歲,從 小看著她長大,她當你是大哥,你當他是妹妹,沒有血緣的兄妹相愛有什麼好奇 怪的?」   「絕無此事。」司徒峻立刻否認,「在和和慕容家小姐有如雲泥之別,高攀 不上。」   「慕容日月又不高,哪裡高攀了。」狄愁這句話讓司徒峻無奈的皺了下眉, 「我倒覺得郎才女貌,好不相配。」   「你……」司徒峻雖然覺得狄愁的話說得不大對,可是他也無力反駁。   「既然你認為自己配不上慕容小姐,又跑到這裡來替她出頭,想必你是喜歡 你家大小姐喜歡得緊了。」狄愁原本就是個完全無視禮教的人,但這句話說得實 在是太明白,讓狄愛忍不住咋舌。   「不准你胡言亂語。」司徒峻修養再好,聽到這幾話也忍不住發火,揀起地 上的劍就往狄愁刺去。   狄愁看見他一劍刺來,眼神一冷,又要拔劍。   「夠了,到此為止。」就在此時,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使兩個人同時停住手 ,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慕容日月從樹林間走了出來。   「慕容小姐,你也是順著山泉走過來嗎?」狄愁看到慕容日月,忍不住挖苦 一句。   「不,是我邀請她過來別莊。」   有個人跟在慕容日月的身後穿過樹林,那個人,正是他們都很熟悉的狄仇。   每一次看到慕容日月時,狄愁就不免感到有些怨氣。   為什麼這個女人老是出現在他的眼前呢?他和這個女人之間好像有一輩子也 完結不了的恩恩怨怨。   「……狄家別莊從不歡迎不是狄家的人。」狄愁不去看慕容日月,把目光放 在狄仇身上,從他眼中狄仇可以很明確感覺到他的不高興。   「狄二公子這麼不喜歡我嗎?」慕容日月注視著狄愁,「莫非是我長像有如 洪水猛獸,或是哪裡得罪了二公子卻不自知呢?」   狄愛訝異發覺那雙美麗的眼睛似乎又變了。   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麼楚楚可憐,可是她的目光卻放出無數的無形利劍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她恐怕早就用目光殺死狄愁。   那一瞬間,狄愛又不太確定她是不是那麼喜歡那雙眼睛了。   隱隱約約之中,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可是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慕容小姐太謙虛了。」狄愁毫不掩飾地冷笑,「在下豈只是不喜歡,根本 是討厭。」   「你……」司徒峻眉頭一皺,手搭上了劍。但狄仇比他更快一步,一手按在 他的肩上,竟讓他的手不得動彈。   司徒峻心中不由的一驚。   以狄愁的年紀有此修為十分難得,但狄仇的功力更深不可測。   「二弟他一向心直口快,司徒兄請勿介意。」狄仇說道,「慕容家和狄家幾 代交好,就算婚事談不成,也不見得就不能成為朋友……」   「仇……大哥。」狄愁打斷了狄仇的話,「他們是你的朋友,卻不是我的朋 友。」   說完話之後,狄愁也不管自己留下了多大的麻煩就轉身離去。留下一臉不可 置信的司徒峻還有面無表情的慕容日月給狄仇去煩惱。   送走了不愉快的慕容日月和司徒峻之後,狄仇卻又回到狄家別莊湖邊的那棟 房子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他知道狄愁每一次都會躲在這裡。   從狄愁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裡一定能找到狄愁。   「……進來吧。」狄愁的聲音悶悶地,彷彿剛剛大哭了一場。   狄仇推開門走了進去,果然看見狄愁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故意背對著門口。 狄仇沒有開口說話,相反的他將一壺溫好的酒放在桌上,替自己倒了一杯,也替 狄愁倒了一杯。   兩個人都沒說話,一個坐在窗邊一個坐在桌邊,彷彿完全不相干。   他們之間很少有這麼平靜的時刻。   狄愁常常在妓院流連忘返,常常是狄仇去把弟弟贖回來。在家裡的時候他們 反而很難見上一面,狄仇永遠有忙不完的事要做,兩個人在妓院見面的時間似乎 比在自己家裡見面的時候還多。   「你為什麼不說話?」耐不住性子,狄愁率先打破沉默,但他還是不肯回過 頭,「你不問我為什麼老是要惹麻煩嗎?」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有時候,我真以為你……」狄愁說了一半就沒再說下去。   有時候,他真以為狄仇曖昧不明的態度只是逗著他玩罷了。他永遠都沒辦法 明白狄仇在想些什麼,他不知道狄仇是怎麼想的,他也不知道狄仇對他是不是和 他對狄仇一樣。   更多時候,他會以為狄仇根本什麼都不懂。   「有時候真想問你倒底明不明白……」狄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狄仇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只是從椅子上站起身,拿著給狄愁的那杯酒走在狄 仇身邊,「喝吧,再不喝酒就要涼了。」   狄愁回過頭看著那杯酒。   看了好久好久。   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同樣的,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看著那杯酒,狄愁的心情相當複雜。狄仇好像總是在敷衍他,而他總是在找 一些機會讓狄仇用無奈卻又包容地看他。他就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任性地要求再 更多一點關愛。   但他唯一想要的,卻沒有人知道。   「你啊,我……唉。」狄愁從桌上搶起那杯酒,倒進嘴裡。濃郁的酒味從喉 嚨間直竄而出,他卻只覺得這酒很苦、很苦。   「你討厭慕容日月嗎?」   「我不喜歡她。」狄愁抿著嘴唇。   「你討厭的是她,還是我?」   「我當然……我當然不會討厭你了。」狄愁嘆了一口氣,他總是很容易地就 被狄仇的話屈服,「如果我反對的話,你還會娶慕容日月嗎?」   「如果你不希望我娶慕容日月,我就不會娶她為妻。」狄仇淡淡地說,「娶 她,也不過是為了四大世家,為了狄家。但如果她會讓狄家分崩離析,我不會讓 她進門。」   「為了狄家?還是為了我?」   狄仇沉默了好一會,久到狄愁幾乎以為他不打算回答。不知道是無法回答這 個問題,還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在狄愁追問之前,他搶先一步說,「如果你 心裡還有一點點想著狄家的話,就別再惹麻煩。」   「你在乎的只有狄家嗎?」   「……那是我的責任。」狄仇嘆了口氣,他的回答裡難得地流洩出一絲絲地 無奈,「不管你怎麼想,狄家都是我的責任。」   「那我呢,你在乎我嗎?」   「我當然也在乎你。」   「那我是我重要,還是狄家重要?」狄愁不死心地追問。   這一次,就連狄仇也無法回答,在那瞬間他可以感覺到狄家的責任往他肩上 壓了下來,逼迫他承擔一個人承擔不起的責任。   慕容日月點上熏香之後坐在窗邊。雖然司徒寒林希望馬上返回慕容家,不過 她還是堅持要在這裡留一晚。司徒寒林無奈之下,只能留下司徒峻保護她之後帶 著慕容世家的人馬離開杭州城。   她知道司徒世叔一定很生氣,但她相信狄仇一定會來見她。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狄仇和她有多麼相似。   那時她在後院練劍,離她父親去世還不到一年。   雪花落在她的周圍,立刻就凝結成了塊狀。隨著她的內力精進,周身也越來 越寒,當他練功之時,四周的東西彷彿會立刻結凍。慕容世家的練氣法不該有這 樣的現象,但這對她的身體卻也沒有造成危害。藉著這樣的改變,她從慕容世家 的原本的武功裡,發展出另一套很類似卻完全不同的武功。   就結果來說,也許只能說她天賦異柄吧。   長老們認為是父親的死對她影響太大了,但是,她自己最清楚並不是因為父 親死去的緣故,而是因為她的心也變得像雪一樣冰冷。   她開始覺得寂寞。   當他的武功攀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她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和自己格 格不入。即使是慕容世家年輕一輩中翹楚的司徒峻,或是對她很忠心、陪著她一 起長大的侍女都變得很遙遠。   除此之外,她也有和其它女人相同的寂寞。   當她以為天下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和她有同樣感受的人時,狄仇出現在他的眼 前。   正巧魔教的愚蠢傢伙竟然想要在教場偷襲她,七名白衣人蜂擁而上。她手持 著長劍,不畏不懼,她殺退了其中六名之後,一不留神讓最後一個人逃走。   她對這件事並不很在意,但就在她準備收劍回屋時,狄仇提著逃走者的頭顱 出現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出於嘲諷還是其它理由,狄仇將頭顱丟在她的面前對她 說,「據聞慕容老先生是在妳面前被魔教之人所殺,我以為妳會很恨他。」   慕容日月一時之間被震懾住了。   她還不知道狄仇的名字,但這個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身上有一種和她 太相似的感覺,就算只是初次見面,她也能清楚地知道狄仇和過去她遇見的那些 人完全不同。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開口,「……你是怎麼上來?」   話一出口,她就立刻後悔自己說了句蠢話。這些魔教之人都能上來了,對眼 前這個年輕男子又怎麼會是難事?   「爬上這座山也不是什麼難事。」狄仇微微一笑,「妳就是慕容日月?」   「不錯,你又是……?」   「狄仇。」   狄仇。慕容日月將這個名字和這個人的臉牢牢地記在心裡,心中升起一種前 所未有的特殊感覺。   敲門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慕容日月才發現自己分了神,不知道陷入回憶有 多久了。在江湖中行走竟然缺乏警覺心,她忍不住要嘲笑自己。   重整了一下心中的思緒之後,她才不慌不忙地對門外的人說了聲請進。   「大小姐,有個人想見您。」先出現的臉是司徒峻,他帶著一臉嫌惡的表情 望笑背後,慕容日月越過他的肩膀,就看見了站在那裡的狄仇。   和她第一次見到時相比,似乎變了不少。   「讓他進來。」慕容日月點了點頭。   「……知道了。」司徒峻不甘願地讓出一條路。   一走進入房間就有一股香氣就撲鼻而來,狄仇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可是沒等 任何人看清就撫平了臉上的表情。他太了解曝露自己的情緒就等於曝露自己的弱 點。   「你可以先下去了。」慕容日月揮了揮手,要司徒峻先退下去。   狄仇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司徒峻冷著一張臉闔上門,「他很關心妳。」   「也許吧,但那只是對一個妹妹的關心而已。」慕容日月坐在靠窗的一張桌 子旁,用一種沒有表情的表情看著狄仇,「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當然,事情總是要有一個解決。」狄仇坐了下來,這香味他很熟悉,似乎 在哪裡聞過。他並不擔心會是迷藥,一方面是因為他認為慕容日月沒必要對他這 麼做,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有自信不管是哪種迷藥的藥力都傷不了他。   「你已經說服他了?」   「不。」狄仇搖搖頭,「他是無法被說服的。」   「那……你打算委屈慕容家嗎?」慕容日月的愣了一下,狄仇的話讓他有一 些意外。雖然他也想過狄愁對她的敵意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消除,可是她也想不到 狄仇來只是要告訴他這些話。   「如果委屈了慕容家,妳能接受嗎?」   「我並不關心慕容家……至少,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關心。」慕容日月勉強 地扯出一個笑容,「我想我能說服司徒伯父接受,以狄家的聲勢地位,還有狄家 仍給予慕容家的保障,我想他會願意接受這麼一點點委屈。」   「那是很好,但是,我並不打算委屈慕容家。」狄仇點了點頭,又說,「我 認為……」   在狄仇還沒有說完話之前,慕容日月就露出了笑容。她當然知道還有另外的 方法,例如──讓狄愁離開狄家。   她相信狄仇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不可能有什麼意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9.15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