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季秉儒躺海灘上。
即使太陽西移了,強度還是一點也沒有減弱的跡象。
陽光落在海面上,隨著海浪起落閃動著刺眼的光芒。從他的眼中看來,陽光
彷彿變成了一種可以實際觸摸到的東西飄浮在海面上。剛才他們衝進海裡戲水的
時候,似乎把那片光衝散開來,一伸手就可以撈起那一片一片的陽光碎片。
如果可以的話,季秉儒還真想撈幾片陽光碎片回去呢。
當然了,那只是一種錯覺。他們上岸之後,那碎成一片片的陽光又黏合在一
起,庸懶地在海面上浮動。
上上下下,高高低低……他的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
「睡著了嗎?」任杰的手在他面前晃了幾下,把手中的飲料遞給他。
「有點想睡了。」季秉儒接過飲料時笑著回答。喝了一口,酸甜中有一股辛
辣的感覺從喉嚨竄了上來,「這是什麼?」
「螺絲起子。」
「啊?」季秉儒嚇了一大跳,這杯東西哪裡像是螺絲起子那種工具了?
「……你想到什麼了啊?」任杰忍不住笑了出來,「是雞尾酒啦。」
「雞尾酒還取什麼名字?」季秉儒露出了一點點不高興的表情,「感覺有點
辣。」
「是嗎?我倒覺得還不錯。」任杰聳了聳肩,「這個島還不錯吧?」
「嗯,是很棒沒錯。」季秉儒點了點頭,「陽光啊,海灘啊,都很有渡假的
氣氛。不過,會不會太悠閒了一點?反而覺得越渡假越累了。」
「累?」任杰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露出了促狹的表情,「不會是因為我的緣
故吧?」
「因為你的緣故?」季秉儒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任杰指得的是什麼,一臉疑
惑地注視著任杰。三秒鐘之後,才想起任杰說的是他們沒天晚上的『運動』,臉
上一熱,整個紅了起來,「混蛋,當然不是那回事啦。」
「不累嗎?」
「……任杰!」季秉儒的臉更紅了,連忙轉過頭不去看任杰。
這個混蛋色鬼,一到休假腦袋裡馬上就只剩下色狼的想法了吧。
「別生氣,別生氣。」任杰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頭,「只是開玩笑而已。」
「……哼,有那麼容易讓你安撫嗎?」雖然講得時候好像很了不起,可是話
一講完季秉儒自己也笑了出,馬上在後面補了一句,「有,就是這麼容易。」
任杰笑得更得意了。
小季就是這一點可愛。偷偷地在心中補了這一句,可是他沒有說出來。因為
一說出來季秉儒八成又要嘟起嘴露出不高興的表情。雖然季秉儒不高興的表情也
挺可愛的,他從沒見過另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還可以那麼可愛。
「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剛剛說八月十二日是什麼日子啊?」季秉儒忽然想
起剛剛衝進海裡時任杰問他今天是什麼日子。
「是今天啊。」
「我知道是今天,可是今天有什麼紀念日嗎?」
「嗯?」任杰愣了一下才接著說,「你記不得嗎?」
「記不得,倒底是什麼日子?」
不管是哪一個紀念日,都不是八月十二日啊……
痛。
第一個感覺是自己已經被吃掉了。
周圍一片黑暗,他幾乎什麼都看不見。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季秉儒才意識
到自己並沒有死,而是一大堆石頭、水泥碎片壓在他的身上,雖然手腳都還有感
覺,可是沒有辦法自由的行動,渾身上下都很痛。
不過,能感覺得到痛就代表他還活著吧。
當那群怪物撲上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死定了,沒想到地面忽然裂了開來,三個
人連車帶人沉了下去。當他們還沒想到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大堆碎石、柏油碎片
掉了下來,把他們埋了起來。
當然了,季秉儒不會認為是因為地下有個秘密基地,為了救他們而打開入
口,或是意外掉入了通往神秘寶藏的地下道路。八成是路底下本來就有個大洞或
是什麼東西,路面剛好承受不了重量才會裂開。
雖然還可以呼吸到空氣,可是一動就會有更多沙土掉下來。
幾乎睜不開眼,而且就算睜開了也看不到什麼東西。季秉儒拼命地移動還可
以動的手腳,好不從一堆砂石中爬了出來。
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但還是可以聞到某中潮溼的味道。季秉儒移動右腳時候
感覺到強烈的疼痛,八成是被什麼東西壓傷了,只要一動就痛得他眼冒金星。
梢微地喘了一口氣,靠在像是牆璧一樣的東西上休息。
該說命大嗎?
他也以為自己死了呢,不然怎麼會想起那麼幸福的事。
聽說人在死前都可以看到一輩子中最幸福的事。在快要沒命的時候,他竟然
想起了以前和任杰一起去南方小島渡假的事。
那大概是他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光之一了。
和現在比較起來還真的是非常幸福。那個他不知道名字的南方島嶼只能用天
堂來形容,而這裡呢?除了地獄沒有更好的形容詞了吧。
不知道任杰怎麼了?
既然他逃出來了,任杰應該也沒事吧?
吉普車不在季秉儒的旁邊──至少不是他可以摸索到的範圍。不過,應該不
可能掉的太遠才對。
應該是……吧?
忽然有種恐懼襲上心頭。任杰可能根本沒有逃出來,很可能只剩下他一個
人……不會的,任杰應該還好好地活著,只是不知道現在安不安全而已……他真
想罵自己笨,他為什麼一定要往最壞的方向想呢?
季秉儒越是想說服自己安心,就越會想到更多可怕的事。
比如說,「如果喜歡的人死了,你願不願意獨自一個人活下來」這樣的問
題。
有很多電影小說裡都曾提起,季秉儒卻從來沒有認真去思考這個問題。
其實,在平常─特別是幸福的時候─很少人會去考慮另一半比自己先死的問
題,一方面是不相信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另一方面是因為無法回答而盡可能
地避免去觸碰。
如果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因為死的人已經死了,
活著的人還是要活下去。可是真的能和過去一樣,裝作一點也沒改變的生活下
去,同樣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他也許會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有跟沒有,存在跟失去,如果這兩者之間沒有差別的話,究竟要怎麼證明他
愛過呢?
季秉儒從來就沒想過任杰不在了他要怎麼辦。
兩個人在一起大概有兩年或是三年的時間了吧?可是感覺好像在一起一輩子
似的。
倒也不是因為感情深厚到把一秒鐘當成一年,而是已經很習慣在一起的感
覺,才會錯覺已經在一起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想不起來。
有一天醒來發現有一個人睡在床邊。問那個人說你怎麼睡在我旁邊的時候,
身邊的人開口回答,「其實很久以前就睡在你旁邊喔。」
大概是這樣子的感覺吧。
理所當然似地在一起,又彷彿出現的很突然。
發現缺少了一個在一起的理由讓季秉儒感覺到有些不安。
不是因為外貌,也沒有什麼非在一起不可的理由。
他也不是非和男人交往不可。
在認識任杰以前,他也曾和一、兩個女孩子談過戀愛。雖然最後都是以分手
收場,可是那並不是因為他不喜歡女孩子,只不過是因為覺得兩人的個性不合所
以沒再交往下去。
就像普通人一樣,和高中同學談戀愛,然後因為畢業後不常見面而分手。
他不像任杰。
任杰曾對季秉儒提過自己是同性戀。
在認識季秉儒之前,任杰也曾和其它的男人交往。雖然他們很少談以前的戀
愛,可是多少也會像一般的戀人一樣,會問到像是「你為什麼喜歡我」這一類會
讓感情變差的問題。那時候,任杰笑著回答說說:從高中時就是同性戀了。
那時候只是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為再問下去有一點尷尬吧,所以就沒有再問
下去。
現在想想,那根本不是理由。即使把喜歡的對象減掉了人類中是女人的那一
半,又再增加了男人這一半而已。
為什麼會喜歡自己呢?
自己又為什麼喜歡他呢?
突然覺得一定要找一個理由的自己很討厭,季秉儒忍不住苦笑出聲。
也許應該等到平安無事了,再來想這個問題也不遲。而且,他搞不好沒有機
會問這個問題也說不定……
才剛想到這裡,他就聽見聲音就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小季,是你嗎?」
雖然不是很清楚,又因為迴音關係而顯得距離遙遠,可是那的確是任杰的聲
音。
不會是他的幻聽嗎?
也許是因為太想念了,所以才會聽見他的聲音。
這樣說起來,其實他是很喜歡任杰的吧?
也不是以前不認為自己喜歡,而是太過自然了,從來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想起來的話,難免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一個人,而是因為自然而然
在一起了就不會特別想要分開。
如果是因為他太想聽見任杰的聲音所以幻聽的話……
「小季,你在那裡嗎?」
再一次的,聲音很確實地傳進了他的耳中。
不是他的幻聽,也不是他太想見到任杰。
那一刻他什麼也沒想到,只覺得心情整個放鬆了下來。
眼眶和臉都感覺到濕熱,他猜自己一定是哭了出來。
「你確定沒有聽錯嗎?」
這一次是徐瀨光的聲音。
不是他的幻聽。
「……我,我在這裡。」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喊著,聽見聲音在牆壁和牆壁之
間彈來彈去,很快傳了出去。
接著,就聽到急切的腳步聲往他的方向傳了過來。
感到安心的瞬間,季秉儒累得闔上了眼。
那時心裡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就算在這一瞬間死掉似乎也算是幸福了。
※
任杰看到季秉儒靠在牆邊的時候,心臟彷彿在一瞬間停止了。
即使光照過來也閉著眼睛不動的季秉儒看起來好像沒有在呼吸的樣子,他幾
乎是緊張地丟下手上的東西跑過去抱住他。
胸口微微的起伏讓他安心了許多。
「小季,醒醒。」任杰用左手輕輕地拍了拍季秉儒的臉頰。
任杰的手放在季秉儒的臉上時,季秉儒才睜開眼。在季秉儒睜開眼的那一瞬
間,任杰下意識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到背後。
「任杰?」先是看到任杰,衣服上沾滿了灰塵,臉頰和額頭也沾上了同樣的
顏色。站在任杰背後一臉擔心地看著他的是徐瀨光,袖子撕破了一大塊,只剩下
半截。兩個人的手上都拿著手電筒,可是現在只有任杰的亮著,徐瀨光和任杰的
背上都背了一個大背包。
「你沒事吧。」
「嗯,應該是……」季秉儒點了點頭,右腳又開始發疼,「只是右腳動不
了。」
「讓我看看。」任杰小心翼翼拉開季秉儒的長褲,發現腳踝腫得很厲害。他
抬起頭看向徐瀨光的方向,「糟糕,會是骨折嗎?」
「動得了嗎?」徐瀨光也蹲了下來,把季秉儒的腳抬高一些,「動一下。」
「……很痛。」雖然很痛,但腳踝還是能轉動。
「應該沒有骨折,不過扭傷的很嚴重。」徐瀨光把背包放了下來,從裡面拿
出一捲繃帶,「我先把他固定起來,然後我們再想辦法……」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季秉儒皺著眉頭看著徐瀨光把他的腳包紮起來,
他還不至於蠢到問繃帶是哪裡來的這種問題,軍用的吉普車座椅底下都會準備急
難時使用的東西,繃帶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車子掉下來之後我們跌出車外,掉到另外一邊,你摔到這邊。」任杰指了
指在旁邊的土堆,「你還真是有點好運。」
「這哪算是好運?」
「沒死就算是不錯了。」
季秉儒只能苦笑著點了點頭。其實沒被吃掉就該說是運氣不錯了,誰會想到
地面突然裂開一個大洞這樣的場面?又有誰會想到自己被一群從來都沒見到的怪
物追?不論誰都會認為那只不過是電影中才會發生的事罷了。
「那些怪物走了嗎?」
「我也不知道,至少目前是沒有追上來。」任杰聳了聳肩,「我和徐瀨光把
吉普車上的急難用設備拿了下來,有水、乾糧、小型發電機跟一些醫藥用品,大
概夠我們撐個幾天,這幾天我們要想辦法從地下水道出去才行。」
「地下水道?」季秉儒愣了一下,「你說這裡是地下水道嗎?」
「嗯,大概是這個都市在核戰之前曾建立了很完整的地下水道設施,我們才
能不幸地掉進這裡,然後僥倖地逃過那些生物的追殺。」
「原來是這樣。」季秉儒了解地點了點頭,「我們出去不會遇上那些生物
嗎?」
「……這就不知道了。」任杰看了一眼徐瀨光,然後轉回頭來跟季秉儒說,
「你現在先不用擔心這種事。」
「嗯。」雖然講得很輕鬆,但其實應該要很擔心吧?季秉儒看得出來任杰只
是不希望他擔心而已,但他也不希望自己被當作病人或是保護的對象。但是,他
也很清楚任杰只是好意,結果他只能用有點彆扭的微笑回應。
兩人一左一右的扶起季秉儒,三個人開始往地下水道的另一端走過去。
三個人前進的速度非常地慢,大概每隔十分鐘就會停下來休息一次,好讓季
秉儒的腳能夠得到一點休息。
「是我拖累你們了吧?」
「不,你不要想太多。」
這樣子的對話至少交換了五次以上。雖然任杰還是很有耐心的樣子,徐瀨光
就看得出來有一點不耐煩了,雖然嘴上還是說「你不要想太多」,可是眉毛很明
顯地有向中間靠攏的趨勢。
季秉儒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不管是在同事或是朋友之中,他都是最沒有用的一個。
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就是體力不好,成績中等,長得也不是特別吸引人,可以
說是沒有什麼優點。運動會的時候他會拖累大家,現在還是一樣在拖累別人。
如果自己可以高大一點,可以強勢一點,或是比較有才能一點,比較有自信
一點,也許他就不會討厭自己了吧。
「你在畫什麼?」聽到徐瀨光問任杰的聲音,季秉儒才從自我厭惡的心情中
抽離出來。
「嗯?這個嗎?」任杰舉起手上的地圖,看到他拿了鉛筆和指南針在空白的
背面畫圖,「我稍微記了一下地下水道的岔路,說不定有用。」
「大概知道在哪裡嗎?」徐瀨光走了過去。看到任杰在地圖上的某一角畫了
一個圈,「這附近?」
「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從我們掉下來的地方,還有剛剛走過的路徑來猜。」
「嘖,聽起來真像是在拼拼圖。」徐瀨光忍不咋舌,「我們現在是往外走
嗎?」
「對,我想地下水道的出口應該會靠近海岸或是河岸,如果從那裡出來的
話,說不定有逃生的機會。」
「你覺得船還會在那裡等我們嗎?」
「機會很小……不,應該是零吧,如果船上的人沒死的話。」
「啊?」
「我比較擔心的是,如果那種怪物在船上,就算只有一小部份好了,他可是
會吃任何動物讓自己長大。」
「你怎麼知道的啊?」
「我在陽博士的桌子底下發現了和你看到怪物同樣的東西,可是大小差了很
多,大概只有我的手掌大而已。」
「那又怎麼樣?」
「你有聽過關於動物由非洲被帶到歐洲的事嗎?」
「沒聽過,那是什麼?」
「故事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那種生物根本沒有天敵,甚至連人類也
不是。如果被船帶到這個島以外的地方,比如說我們居住的城市……」任杰講到
這裡就沒在說下去。
「你說他會開始吃人嗎?」
「它現在就在吃了。」
徐瀨光先是一臉驚怖,接著喃喃自語似地說,「……我現在真不想聽到這件
事。」
的確是現在完全不想聽到的事啊。季秉儒在心中這麼想的同時,也將目光放
在任杰的身上。任杰似乎也注意有人在看他,一轉過頭正好就對上了季秉儒的視
線,他沒有多想就開口對季秉儒說,「你不用擔心這些事……」
「我知道,我知道。」季秉儒笑著打斷他的話。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就變成現在的樣子。
他是需要保護的人,不希望他擔心太多的事。任杰的說法更讓季秉儒確定自
己在任杰的眼中是被保護的對象,說不定任杰還特別去拜托徐瀨光照顧他呢。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那個……」一瞬之間很想講些什麼,可是季秉儒一開口又立刻後悔地把話
吞進去。
「怎麼了嗎?」任杰看著他,一臉疑惑。
「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說可以繼續走了,可是,你們好像在討論什
麼……」
「沒事了就該早點說啊。」徐瀨光聽到季秉儒休息夠了之後立刻走過扶他,
「我們一定要趕一點路,不知道那些怪物是不是也會跑進下水道來,我們要趕快
找方法離開。」
「你不要一直催他。」任杰皺起了眉頭,轉頭對季秉儒說,「真的沒事了
嗎?」
「嗯,沒有剛才那麼痛了,大概是止痛藥發生作用了吧。」
「真的?」
「真的。」其實是騙人的,他的腳還是跟剛才一樣痛,甚至越來越痛了。他
很希望能和任杰一起面對問題,希望從被保護者變成保護人的角色,但現在他能
做的只有不要增加其它人的負擔。
就算心裡很想知道一些事,想分擔一些困難,雖然覺得好像被排擠在外,雖
然覺得很不舒服,可是他所能做的,只有不要露出很痛苦的表情而已……
「走得會不會太慢了?」徐瀨光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高興,「該不會是腳還在
痛吧?」
「是你的腳步太大了,配合一下大家吧。」任杰瞪了一眼徐瀨光。
「如果真的不行要講出來,這樣對大家比較好。」徐瀨光放開季秉儒,讓季
秉儒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在任杰身上。
「痛。」任杰皺了下眉頭。
「對不起,你還好嗎?」季秉儒連忙掙著牆爬起來,「我壓到你了嗎?」
「沒事。」任杰想爬起來時又皺了一下眉頭。
「事情本來就應該要攤出來講,我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逞強了,你為什麼
不告訴他現在……」徐瀨光很不高興地用力抓起任杰的右手,正想要說什麼時
候,地下水道的一頭傳來東西落進水裡的聲音。三個人同時被聲音轉移了注意
力。
「那是什麼聲音?」任杰趁徐瀨光轉移注意力時抽回右手藏在背後,沒讓季
秉儒看見手腕和手臂上包紮的痕跡。
「水聲……啊,應該是有人踏過水面的聲音。」季秉儒說。
「說不定是隊上的人?」徐瀨光興奮了一下。
「搞不好是被怪物追的人?」
「那我們是不是該……」季秉儒的話還沒說完,任杰就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
的肩上。
「快一點,我們上一個的岔路轉過去,那邊比較安全。」
「好。」
徐瀨光將季秉儒的另一隻手臂搭在自己身上,三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岔路的
方向走過去。可是,雖然季秉儒已經不顧自己的腳傷盡量的加快速度,卻還是很
快地被追上。
「站住。」使用國際共通語的喊聲和舉起槍械的聲音同時讓他們嚇了一跳。
那是一個穿著軍服的年輕男性,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們也看得出來這名男子很
緊張。
「我們沒有惡意。」徐瀨光對那個人大喊,可是他使用的本國語言對方根本
不懂。
「安靜,不要說話。」那名男子又用國際通用語再說了一次,這次他的同伴
也追了上來,總共五個人手裡都拿著槍。
三個人慢慢地舉起手,表示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我們沒有惡意,請不要用槍指著我們。」三個人中唯一懂得國際通用語的
任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對著他們舉起槍的人開始交頭接耳地討
論,可是還沒有把槍放下的意思。任杰只好再說一次,「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只
是被某種怪物追……」
不知道為方聽不聽得懂國際通用語。
幸運的是,對方好像聽得懂。
拿著槍的五個人臉上的表情在聽到怪物這兩個字時臉色反而緩和了下來。在
交談了幾句他們聽不懂的話之後,其中一個人慢慢地放下槍,用有點生疏的國際
通用語對他們說,「你們是不是也看見了一種透明怪物?」
任杰先是愣了一下,看了季秉儒和徐瀨光一眼,接著點了點頭,「是的。」
雖然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似乎暫時可以相信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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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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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unreal 來自: 140.119.79.87 (06/10 1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