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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季秉儒把睡袋鋪在地上當作床墊。   事實上,地下水地道的溫度比外面還要溫暖許多,所以並不需要睡袋禦寒。 他從一個講著外國語的棕髮男人手中拿到睡袋時的第一個念頭是想為對方為什麼 有這種東西,可惜他不會講國際通用語,所以只能微笑著接受對方的好意。   這群軍人似乎是鄰國的部隊,為什麼會在地下水道裡還是個謎。   季秉儒唯一了解的是他們會在地下水道的原因和三人一樣,都是因為幾個小 時之前還在追他們的怪物。   據任杰所說,對方也在找地下水道的出口,可是地下水道相當複雜,對方也 還沒能找到出口。而且對方發現在地下水道裡並沒有怪物的蹤跡,甚至還有一些 老鼠、昆蟲,也許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讓那些怪物不願意進入下水道吧。   對方分給了他們一些物資,然後受傷的季秉儒被留下整裡他們要住一晚的地 方──眾多堵塞後已經沒有水的下水道之一,而任杰和徐瀨光則被對方的領導人 找去,似乎要分擔一些尋找出口的工作,分給他的認務只有把睡袋鋪在地上這麼 簡單的一件事而已。   鋪好的時候,竟有一種在布置新居的錯覺。   他好像賢慧的小妻子,把家裡整理好等著丈夫回來……   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了,笑得那麼開心。」任杰拿著手電筒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季秉 儒看著三張攤開的睡袋傻笑。   「沒事,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在布置新居。」   「是嗎?」任杰環視周圍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雖然還不錯,可是我 並不會想在這種地方定居下來。」   「我當然也是這麼希望啦。」季秉儒也露出了苦笑,「過幾天就可以出去了 吧。」   任杰的話並沒有錯,沒有人會希望一直住在地下水道。可是看到任杰沒有什 麼特別的表示時,不免有一點失落。   雖然他也雖不上來為什麼要難過。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了。」   「嗯?」   「他們知道的出口都被堵住了,可能出不去。」   「咦?」   「雖然暫時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一直待在這個地方也不行。」任杰看了 一眼季秉儒的腳接著又說,「你的腳也需要醫療。」   「現在比較舒服了,我想沒有太大的問題……」   「就算是扭傷也不要小看。」任杰搖了搖頭,「而且,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他們也想早一點回國吧。」   「其它人?」季秉儒愣了一下,「你是說那些軍人?」   「是鄰國的特殊部隊,目的和我們完全一樣。」任杰點了點頭,以不愉快的 語氣接著說,「兩國政府一定是互相隱瞞才會發生這種他們挖一邊我們挖另一邊 的鬼事。」   「你怎麼知道呢?」   「那群人裡有一個名叫戴爾的人,就是你也看到的,瘦瘦高高,頭髮捲得很 誇張,總是在發號司令的那個人。」   「啊,我有點印象,是他告訴你的嗎?」   「他是個好人。」任杰聳了聳肩,「算是我和他達成一個協議吧。」   「什麼協議?」   「沒什麼特別的,不要太在意。」任杰不在意地揮揮手,「所以他們也是被 怪物追到地下水道來。不過,也虧他們還有閒情逸致,竟然還有時間把那堆物資 搬到地下水道來……」   聽著任杰抱怨,讓季秉儒有些恍惚。   暫時沒辦法離開讓他有點不安,因為那些怪物隨時都有可能進到地下道來攻 擊他們。可是暫時不能離開的消息又讓有一點點的期待。可是要他說期待什麼事 ,他也說不上來,因為不管怎麼樂觀的人都不可能認為被怪物追殺,躲在地下水 道裡會發生什麼好事。   被怪物追的時候他什麼也沒有去想,可是一但到了安全的地點,才開始覺得 恐怖。   看到那怪物把同伴吃掉的時候有一種非現實的違合感,至於恐懼和不安,都 是當剛剛他才開始有點感覺。   忽然覺得兩個人外帶一個電燈泡─也就是總是要湊在兩個人中間的徐瀨光─ 在客廳吃晚餐看電影好像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   明明就是幾天前的事而已。   「總而言之,是可以過幾天沒問題……怎麼了嗎?」也許是察覺了他並沒有 專心在聽,任杰停止了抱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我在想……只是我在想而已。」季秉儒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嗯?」任杰看著他,耐心地等他說。   「……那個,你會不會覺得有點不安?」季秉儒移動身體,向任杰的方向靠 近。   「有一點吧。」任杰不自在地回答,「你呢?」   「我很害怕。」季秉儒靠在任杰的身上,感覺到任杰的體溫和心跳透過肌膚 傳到心裡,莫名地就感覺到安心,「本來以為死定了。」   「我也是。」任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可是有點不專心。   季秉儒也察覺了,好像有什麼事把任杰心思分散了。忽然覺得兩個人距離很 遙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任杰搖搖頭,露出了笑容,「只是在想要怎麼樣才能出去而已 。」   「嗯。」明明知道任杰是在說謊,可是他並沒有說破。   心裡覺得很難過,可是還是露出了微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除了微笑之外他 還能做什麼。大吵一架嗎?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吵架。還是要鬧脾氣?現在也不 是鬧脾氣的時候吧。   「你不需要擔心那些事,我們好久沒有做了吧?」   「現在嗎?」任杰似乎下定了決心把雜七雜八的小事都拋在腦後,可是拋開 的方法好像是有點奇怪。季秉儒愣了一下,「可是這裡沒有……」   這裡沒有門可以關上,隔音也很差。任何人走過來都會看見,不,光是聲音 被聽到就很不妙了吧。   「只要不走過來就聽不見。而且就算被知道了有什麼關係,等到出去之後我 們也不會再和他們見面。」任杰抱著季秉儒,手不安份地伸進了他的衣服裡。   「雖然你這麼說……」季秉儒的聲音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平靜了。   乾燥裂開的嘴唇有一種讓任杰想要滋潤它的衝動,沒有多想就唇吻了上去。   微微的甜味在心中擴散開來。季秉儒的一隻手抓著任杰的的頭髮,一隻手撫 摸著頸部。季秉儒用力地、近乎狂亂地將任杰頭髮揉亂。   溫度在不知不覺中上升了。   地板仍然冰冷,可是空氣卻燃燒了起來。彼此撫摸的手指溫度更是燙人,像 是火燄燃燒般的熾熱。   肌膚變得十分敏感,每一次觸碰都引起渾身顫抖。   如果還存有一絲理智的話,他應該會想起現在不是什麼好時間。但他現在只 感覺得到肌膚模擦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好像是瘋了。   他們曾經在沙灘上做愛。   沒有人工光線的南方小島上互相撫摸著對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靠指尖接 觸來溝通。   可是,他們現在是在一個連自己未來會變成什麼樣都不知道的地方,卻更瘋 狂地想要抱緊對方。   彷彿只有做愛能夠帶給彼此一點安全感。   任杰的唇在季秉儒的頸間遊走,可以感覺到呼吸的節奏和吹在皮膚上的溫熱 氣息,頭髮纏在一起,每一次分離時的拉扯都讓他覺得有些疼痛。   像是單純的疼痛,又像是心裡的某種情感被撕碎了。   只是互相擁抱,互相撫摸而已,任杰就有些恍惚地了。在無意識之間喃喃自 語,「……不要放開我,不要丟下……」   季秉儒愣了一下,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那是當然了。」   「我並沒有要拋下你。」任杰的話似乎不是對著季秉儒說,反而有點像是在 自言自語。   你只是丟下我自己逃跑而已。   任杰愣了一下。   不,他沒有丟下任何人逃跑。他只是……任杰停下了動作,輕輕地嘆了一口 氣,「抱歉,我有點分神了。」   真的有點不太對勁。季秉儒有些疑惑地看著任杰,「怎麼了?」   「不要問好不好?」任杰抱著季秉儒,想繼續剛才的吻,可是卻被季秉儒推 了開來。   「你真的不太對勁,任杰,發生了什麼事了?」   「抱歉,我可能太累了。」任杰搖了搖頭,「今天可能沒辦法……」   「那倒是無所謂。」季秉儒皺起眉頭。他看得出來任杰有心事,可是他卻不 知道是為什麼,「在營區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怎麼會知道……不,什麼事都沒有。」任杰差點就脫口而出,可是很快 地就察覺自己的失言,連忙住口不再說下去。   季秉儒看著任杰的雙眼好一會兒之後說,「你在說謊。」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任杰,為什麼你連對都要說謊呢?」季秉儒有些傷心,因為任杰根本 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很明顯的就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小季……」任杰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徐瀨光就拿著東西走了進來,正好 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這是我們分到的糧食。」徐瀨光雖然遲鈍可是也知道自己進來的時間不太 對。可是他有什麼辦法,這些下水道的分支也沒有門可以敲。季秉儒和任杰的表 情看起來都不太高興,而且刻意地不去看對方,呆子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你 們兩個吵架了嗎?」   「沒事。」季秉儒賭氣似地翻過身把自己埋進睡袋裡。   「小季,我……」任杰有點慌忙地想要解釋什麼,可是季秉儒根本不聽他說 。   「我累了。」   「唉。」任杰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徐瀨光,眼底有著責怪他為什麼在 這個時候出現地意味。   「……你要吃嗎?」徐瀨光試探性地舉起手中的食物。   「不餓。」瞪了他一眼,任杰也縮進睡袋。   徐瀨光只能像個呆子般站在那裡,手上拿著水和乾糧,可是卻不知道應該怎 麼辦才好。   四周異常地安靜。   彷彿就像是在看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東西落下的速度特別的慢,而他起身 的動作也變得特別的慢。   踏出門的時候,感覺後面好像有人推了他一把。   是宋博士嗎?還是陽博士?   任杰忍不住回過頭去看,背後當然是一個人也沒有。那只是他腳下踉踉蹌蹌 絆到東西才會感受的的錯覺。   他跌倒在地上,手和臉都沾上了泥巴。可是跌倒對他而言卻是一件再幸運不 過的事,一顆子彈打穿了玻璃窗,一些玻璃碎片掉在了他的頭上。   他趴在地上,頭抬起來看前方。   一名士兵對著他的方向─更正確的說是對著離他不遠的一隻透明怪物─開槍 ,大部份的子彈打在地面或牆壁上,可是也有不少打在怪物的身上。   他應該可以聽到開槍的聲音,可是不知道是因為跌了一跤時把耳朵摔聾了還 是因為其它的原因,他看見了士兵扣板機,張大嘴在喊著什麼,卻什麼也沒聽見 。   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在看默片,可是幾秒鐘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聽不見聲 音。   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他回過頭看到那隻中了十幾槍的怪物流出了某種 液體。他原本以為是體液或是寫,但沒多久他發現那是怪物用來修補自己的方法 。   沒能完全穿透的子彈留在體內,將周圍的組織燒焦了,可是這種怪物卻完全 不覺得痛,似乎也沒有受到致命傷。怪物用體液修補了身上的洞之後,再度往士 兵撲了過去。   槍也沒有用。   他一邊想著一邊掙扎著爬起,往相反的方向跑。   怪物在他身後追了過來,每一隻都比他還要大上兩到三倍。他幾乎感覺不到 自己的呼吸,心中也沒有逃命之外的想法。慌亂之中,他隨便打開一扇門闖了進 去了就將門鎖上。   會死嗎?   會死吧。   這樣的念頭在他心中浮現。   這時候他漸漸地可以聽到聲音──慘叫聲和槍聲。世界好像只剩下這兩種聲 音,吵得他寧可跟剛才一樣聽不見。   背靠著門喘氣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把自己鎖在房間中的動作未免太過不智 。他出不去,可是那種生物應開始以從門縫鑽進來吧。   冷靜點。   他拼命地告訴自己冷靜點,環顧四周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金屬的桌子 上擺了菜刀和砧板,還有好幾個冷凍櫃。   撞擊的聲音從門後傳了過來,還有一些液體從門縫除流進來。   他伸手拿起菜刀,另一隻手握著門把。雖然不知道菜刀有沒有用,可是,他 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拉開門。   一個透明的怪物,向他撲了過來……   任杰猛然睜開眼。   眼前沒有怪物,他的手上也沒有拿著菜刀,眼前是斑駁的牆壁,除了偶爾的 滴水聲之外什麼也聽不到。雖然在地下水道裡白天和晚上沒有什麼分別,可是他 還是看了看手錶,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原來是夢。   「做惡夢了?」徐瀨光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你看起來很糟糕。」   任杰沒有對徐瀨光的關心充耳不聞。只見他掙扎地從爬起來,拿起一瓶水就 往嘴裡倒,有一大半的水都漏到了外面,衣領到胸口的部份整個都沾溼了。   「喂,水要省著點用。」徐瀨光皺著眉頭從任杰手中把水搶了過來,「你真 的不太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   「沒事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任杰看了看睡得很熟的季秉儒一眼,對徐瀨光比了比出口,「我 們到外面去說。」   徐瀨光點頭的同時微微揚起了眉。   「到這裡就好了。」徐瀨光把手電筒的燈關上,除了水要省著用,他們也不 能浪費電力。雖然有一台小型的發電機,可是並誰知道得使用多久,電力對他們 來說相當寶貴。   兩個人靠在牆邊並肩坐下的同時,徐瀨光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你和季秉 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吵架而已。」   「只是『小』吵架嗎?」   「……好吧,他是不太高興。」任杰沉默了一會,無奈地承認,他和季秉儒 根本就不是小吵架,「他跟我鬧彆扭。」   「嗯。」   「然後,我大概有有一點錯。」   「嗯。」   「他覺得我欺騙他,天知道我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而已。」任杰頓了一下,「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沒有告訴他全部的實話,可是我只是想保護他,這樣也 不對了嗎?」   「嗯。」   「你的『嗯』倒底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應該要怎麼回答?」徐瀨光反問,收到任杰送過來的白眼之後, 他連忙又再補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也知道我很笨,而且, 從以前你就很不喜歡我安慰你。」   「那是因為你的安慰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任杰笑了笑,「到頭來總是你 比我還生氣,結果反而要我安慰你。」   「有這回事嗎?」   「當然有。」   「……其實我不太記得了。」徐瀨光苦笑著回答,「我們是因為這樣才分手 的嗎?」   接著兩個人都沒開口說話。   在黑暗中只能聽到不同頻率的呼吸聲,其中一個較快,一個較慢,彷彿有一 個呼吸聲一直在追另一個,可是總是無法重合在一起,難得有一次重疊,卻又很 快的漸行漸遠。   「我還是和他好好地談一下吧。」任杰率先打破沉默。   「嗯?」   「太愛他反而會傷害他。」話說完任杰自己也笑了出來,好像是不入流的肥 皂劇台詞。   「……也許,不過大概就是那麼一回事吧。」徐瀨光愣了幾秒之後露出了誰 也看不到的苦笑,「我們為什麼不會變成這樣?」   季秉儒並不知道任杰和徐瀨光不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在高中時期兩個人還一 度交往過。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每一個人似乎都無法和徐瀨光維持長久的伴侶 關係。   「因為你。」   「我?」   「你和他完全不一樣,他纖細而你沒神經,他容易想太多你根本什麼也沒想 ,他聰明你很笨……」   「我有這麼糟嗎?」   「就是這麼糟。」講完之後任杰笑出了聲,感覺到坐在旁邊的徐瀨光好像變 得情緒低落,他連忙又說,「……也不是那麼糟,只是我們不適合而已。」   聽起來很像分手時隨便敷衍用的理由,可是回頭仔細去想,的確是因為「不 適合」兩個人才會分手。   任杰承認自己對喜歡的人有種強烈的佔有慾和保護慾,情感太過自由的徐瀨 光無法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他總覺得徐瀨光並沒有把這份感情看得太認真。   不過也因為徐瀨光的個性,在分手之後他們還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其實……」   「嗯?」   「沒事。」徐瀨光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苦笑,可是在黑暗中任杰無法看清 他的表情,「你剛剛夢見什麼了?」   「嗯。」任杰應了一聲之後就陷入沉默,這個話題對他來說似乎是太過沉重 了些。   徐瀨光也不去催促他。雖然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他至少明白逼迫任 杰馬上說出來並不好。   「……我原本並不想說這件事。」任杰沉默了很久之後再度開口,「可是… …」   「可是?」   「我殺了人。」   「殺了人?」徐瀨光嚇了一大跳,「你殺了誰?」   「說是我殺了他也不太正確。」任杰搖了搖頭,「只是有點像是船難的時候 把另一個人從救生艇上推下去。雖然說並不能說是我殺了人,因為危難時期把人 推下去也不犯法。但那到底算不算是危難時期……」   「任杰。」徐瀨光打斷了他的話。   「嗯?」發現自己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上一句話似乎是在告解室懺悔,下一 句話又彷彿是在為自己找理由,「抱歉,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在講什麼。」   「沒關係。」徐瀨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沒有殺人,你冷靜下來告 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任杰喘了一口氣,從頭開始描述。   他丟下宋博士之後往外跑,一推開門就看見整個基地裡到處都是怪物。士兵 拿者槍掃射,根本不管自己會不會打到其它人。但子彈對這種怪物根本一點用處 也沒有。不,應該說是有用的,子彈會將怪物打出一個洞,可是他們似乎根本沒 有感覺,除了燒死一部份的組織之外,對怪物根本一點傷害也沒有。   他好像聽見尖叫。   不分男女,所有的人都在尖叫。   有些人跳上車時來不及逃走就被怪物包圍,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掙扎 了一會兒之後就再也不動。   他跑進了廚房裡,而那些怪物也追了上來。慌亂之中,他把手邊可以丟的東 西丟向那些怪物,希望能阻止他們一分一秒也好。卻意外地發現怪物只要抓到可 以消化的東西之後就會靜下來完全不管周圍的事物。   「後來我帶了你看到的那一大袋食物衝去找車子,接著就遇到你們了。」   「所以你並沒有殺了那些人啊?」徐瀨光大概可以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我總覺得宋博士是我殺死的,是我丟下他不管。」   「那不是你能控制的事,你沒丟下他也只是你們兩個人一起被怪物吃掉罷了 。」徐瀨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而且,像宋博士那種人被吃掉了我也不會覺得 有什麼好難過。」   「徐瀨光!」   「我知道這麼說是過份了點,但事情就是這樣。」徐瀨光聳了聳肩,「你別 太自責,能夠活下來算你命大,他被吃掉並不是你殺了他。」   「嗯。」任杰只是微微地揚起嘴角,不置可否。   他到現在還是不太肯定是不是他沒放開宋博士的話宋博士就不會死,可是他 不能否認自己在一瞬間也有希望宋博士死掉算了的想法。   連自己也覺得這真是太卑鄙了,根本無法對任何人說出他這樣的想法。   「反正,你不要把太多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就對了。」徐瀨光打了一個哈欠, 「我要回去睡了。」   任杰點頭同意,講了不知道多久的話,連他都覺得有點累了。   兩個人站了起來,走回他們休息的地方。   任杰爬進睡袋時,隱約好像看見季秉儒的睡袋動了一下。不過他並不確定是 不是自己看錯了,更何況,動也一下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季秉儒翻了個身。   跟在任杰和徐瀨光身後並不是想要知道什麼秘密,他只是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他不想被排擠,他像每一個人一樣。   結果卻是……   他只聽到徐瀨光說出「我們是因為這樣才分手」就沒有再聽下去。   原來任杰和徐瀨光以前交往過。突然之間,他的腦海裡浮現了很多兩個人嬉 笑怒罵的畫面,以前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就是好朋友之間的往來,可是現在 越想就越覺得那不是因友情,而是因為他們以前曾是一對情人。   他承認任杰和徐瀨光很相配。任杰俊美,徐瀨光高大,特別是兩人隱約之間 透露出來的默契,更讓人覺得他們之間的感覺很好。   如果他也能像徐瀨光那樣就好了。   明知道這是嫉妒,可是季秉儒就是沒辦法不這麼想。   又翻了個身,季秉儒突然覺得地板好硬,氣溫好冷,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很不 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間變了。   他只覺得夜突然變得很長,長到他無法入睡。   「睡不著的時候你都怎麼做呢?」   「就跟一般人一樣,數羊數幾到大概二十五就會睡著了吧。」   他記得自己曾經問過任杰睡不著的時候該怎麼辦,任杰疑惑了一下之後回答 他說數羊。季秉儒也開始在心理數著。   一個任杰,兩個任杰,三個任杰,四個徐瀨光……   眼淚掉了下來。   一大早醒來,任杰就覺得季秉儒有哪裡不太對勁。   「睡得不好嗎?」他拍拍季秉儒的背,季秉儒卻揮開他的手。任杰不知道自 己哪裡做錯了,「怎麼啦?」   「你……」季秉儒本來想問任杰和徐瀨光過去的事,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又覺 得自己說了不就表示自己昨天晚上跟在他們身後。他不希望任杰知道昨天的事情 他全都聽到了,他希望任杰自己告訴他,「不要在其它人面前太親膩。」   「有關係嗎?」任杰看了看周圍,只有徐瀨光一個人,「徐瀨光的話,讓他 知道也沒關係……」   「為什麼沒關係?」季秉儒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徐瀨光知道什麼嗎?」   「小季……」任杰愣了一下,有點為難地苦笑。   「你只有在做愛還有想敷衍我的時候才會叫我小季。」季秉儒生氣地瞪了他 一眼。   「不是這樣子,我跟徐瀨光認識很久了,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任杰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季秉儒打斷。   只見季秉儒生氣地站起來。   「不是一天兩天,那是什麼意思?」季秉儒不甘心地繼續追問,「你和他之 間有過什麼嗎?我不知道的事?」   任杰對徐瀨光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去找戴爾談。徐瀨光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 ,他根本不會講國際通用語,要怎麼樣跟戴爾溝通啊?但他還是走了出去,把空 間留給任杰和季秉儒。   告訴我啊。季秉儒在心中喊著。   如果任杰親口承認的話,他就會好過一點。   他只想知道對任杰來說他是不是特別的。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任杰去愛 的地方,這使得他們之間的愛缺乏了一點安全感。   他不想要只用性愛來確定他們屬於對方。   雖然他們現在也過得很快樂,可是就算是朋友也可以有同樣的快樂。他想知 道兩個人之間那條線在哪裡──不只是朋友,而是情人的界線在哪裡。   「……小季,我跟他之間沒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任杰選擇了說謊。   他真的很愛季秉儒。   所以他相信這時候說點謊話是對季秉儒好,至少,他覺得此時不說比說來得 好。   可是,有時候為了一個人好的時候反而會犯錯。   季秉儒低下了頭,壓低聲音的笑聲裡充滿了苦澀。因為任杰沒有告訴他事實 ,他只能自己下個結論。   任杰不願意告訴他有關徐瀨光和任杰之間發生過的事,任杰寧可欺騙他。也 許任杰和徐瀨光之間的「什麼」還沒有結束。也許任杰根本只是在保護他而不是 真正的愛他。   也許……他心中有太多的結論,可是沒有一個是連結到正面的結果。他開始 想著也許是自己太軟弱,也許是因為自己根本就只是……   「小季,你不要亂想。」任杰看著季秉儒的表情就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可 是他完全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我跟他現在真的只有朋友關係。」   「我知道。」季秉儒轉過身去,忍住幾乎要掉下來的眼淚。   「小季……」任杰伸手想要摟住他的肩牓安慰他,卻被徐瀨光的聲音打斷。   「任杰。」徐瀨光從門口外回過頭,「戴爾要找你,很急。」   「……好吧。」任杰無奈地點了點頭,只能對季秉儒說,「我晚一點再跟你 談。」   季秉儒沒有回答,但是肩膀微微地顫抖。   徐瀨光看著任杰一臉心煩意亂的樣子從他身邊走過,又看了一眼季秉儒的背 影。心中有一種不愉快油然而生。   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感覺到不愉快,「你們吵架?」   「……不用你來管。」季秉儒的語氣也不太好,看到徐瀨光他的心裡難免就 有點疙瘩。   徐瀨光更不高興,「你不知道你這種態度很過份嗎?我們現在可是拼命地在 找出去的方法,你幫不上忙就算了,現在還要鬧彆扭……」   「我非得要笑得像白癡不行嗎?」季秉儒的火氣也大了起來,「你可以生氣 ,任杰可以生氣,你們可以心情不好,我就不可以?」   「我有說不可以嗎?」徐瀨光皺起眉頭,這小子今天是吃了火藥還是什麼東 西,突然之間就爆炸了。以前他可以容忍這小子懦弱不長進,反正任杰就是喜歡 誰也沒有辦法勸他。可是現在這小子未免太過份了,這已經超越了他的忍耐極限 了,「你以為我們現在是為誰在拼命?你以為你那隻腳可以撐多久?要不是你拖 累我們……」   「就已經找到出口了嗎?」季秉儒眼睛睜得大大的。說來說去,其它人還是 認為他拖累了他們吧。   「當然了。」徐瀨光明知道自己講得太過份了,可以話已經說出口就再也收 不回來。心中有氣,更是口不擇言,「有本事你就找到出口給我看啊?」   「好,你等著瞧。」   任杰正好在這時走了過來,「你們兩個人在講什麼?太大聲了。」   「只是講一些小事而已。」徐瀨光搶先說,「戴爾找你有什麼事。」   「我們跟戴爾一組去找出口,他們已經察過大半的地下水道,離出口不會太 遠,你跟握一起去。」任杰對徐瀨光揮了揮手,接著走到季秉儒身邊,拍了拍他 的背,「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但季秉儒並沒有接受他的安撫,用力地揮開了他的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9.7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