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不算是Ｈ描寫，只是暗示性......
-02-
林雅棠覺得自己在描述事情的時候總帶著一點武俠小說的說書風格，和等同
於結拜兄弟般的多年好友說：「應該是當年沒能當成小說家的怨念，導致下意識
地養成了現在的思考模式──林雅棠你快醒醒，別再做夢了，當小說家是沒前途
的。」
有沒有前途他不知道，當下確實是沒有「錢」途的。
念了四年文學院，出國又念了個文學博士回來，林雅棠不得不承認文采這種
東西不是多念幾本書就能念出來的，像是背熟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這句
話，純粹就是騙騙小孩。這絕對不是偏激什麼的，他可是用了自己十幾年來的血
淚心酸證明。
從大學一年級就開始參加徵文比賽，每家出版社都投過幾次稿。不管是比賽
還是徵稿，總是在前兩關就落下，出版社那邊則各有各得說詞。
文筆不錯，情節老梗。
情節新穎，但要更「親切」一些才有賣得出去。
文筆很好，情節老梗但寫法新穎，可就是……
什麼都好，就是那個筆名怎麼看怎麼不賣。
這位多年好友說得沒錯，林雅棠當小說家是沒前途的。
不能否認，所以他當時應了聲，只是心裡還是想著有一天錢存夠了、退休了
，還是要去當小說家。很多大文豪大作家也是熬了幾十年才出名，他想熬著熬著
，總有一天會神功大成什麼的。
應該是這樣子沒錯啦──這句話說的有點心虛。
無論如何，暫時絕了當小說家的念頭，不過維持文筆、多多練習是有必要的
，他沒時間提筆寫字或者敲打鍵盤練文筆，不過可以在內心模擬一下，保持武俠
小說筆調。只是這練習機會不多，所以要好好把握，比如說眼下。
修長的十指搭在肩上，輕輕地揉捏著。
不算是熟練──
想起來那雙手最熟練的應該是和鍵盤滑鼠相處。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張京瑜
是個深度電玩依賴症患者，和電子產品之間的關係就像是離遠了就渾身不舒服，
平常是對待鍵盤滑鼠彷彿撫摸最深愛的情人，興起的時候十指飛快，就差鏗鏘有
聲了；後來成了交易員，就張京瑜本人的說法：在金融界混口飯吃和武俠小說裡
的俠客是同一類人，一樣要大口喝酒、大膽豪賭，成功了是俠客、失敗了就是流
氓。
眼前這個是流氓俠客一把抓，而他就是那個有名無實的──
嘶。
大概是察覺到他不怎麼專心，那手指力道用大了，林雅棠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
「會痛？」
「沒、沒事，你繼續。」弓起了背脊又放鬆趴下去。
「等一下──」話才剛說完就聽到鞋子打在地板上的聲音飄遠，然後是水聲
。他瞇著眼睛有點迷迷糊糊，突然間頸部冰涼，手指貼著頸部搓柔幾下再往下按
壓，延著脊椎，一點一點。冰涼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顫，身體縮了一下。
張京瑜停下了動作，回答卻明顯理解錯誤，「腰很疼嗎？」
「不，呃……也不是……就是……」
一時之間語無倫次，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身後的人察覺了就縮回手，他想出聲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但沒過多久，
手又搭了上來，這次倒是溫暖了。這次是從背部開始，先揉了幾下，緊繃的感覺
立刻減輕不少，他覺得舒服了，不自覺得地放鬆，按壓的動作卻不停，順著背脊
而下，最後落在腰上。
林雅棠怕癢，手指搭在他腰上時，他弓起背脊要躲，卻被人壓制了手腳，只
好又趴回床上。
寬闊厚實的胸膛壓在背上，怎麼樣也說不上舒服。林雅棠別過頭，還是看不
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不過他們已經做了一次，現在要馬上
再提起精神……呃，辦不到啊，這是地球人的生理結構限制，他沒練什麼九陽神
功超越不了啊。想了想，張京瑜應該也不行，就放心地闔上眼。
可是眼瞇了一會，背上重量壓得睡不著，只好拍拍對方的手。
「別鬧，我累了。」
「累了就不要逞，還說不痛。躺著別動，我替你按摩。」
「只是按摩？」
「暫時只是按摩。」背後的人笑了笑，吻從肩頸處落下。
細細碎碎的吻像雨點落在背上，帶來一點涼意，幾絲溫暖。當吻落到後腰上
，喉間發出像是哽咽又像是呻吟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真實，才發覺那是隔著
布料傳出來、自己的聲音。臉頰發熱，只好將頭埋進絲質的床被裡，十指抓緊枕
頭。
背後的人輕笑出聲，氣息在他尾椎上拂過，他又是一顫。
該怎麼形容那種滋味，他只想到含著草莓的滋味──
那是又酸又甜。
腰間又是一酸，林雅棠輕輕搖頭讓自己從回憶、又或者春夢裡醒過來，提醒
自己正在開會。
專心、他需要專心。
會議室裡只有兩種聲音：一種是從空調口傳出來來低頻嗡嗡聲，習慣了之後
就像是背景的一部份，可以忽略；另一種則是簡報者的解說聲，雖然並不枯燥乏
味，但此時此刻，林雅棠只覺得什麼聲音都傳不到耳中。
眼下的決策會議當然很重要，但真要說起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倒也不
是說報告的內容不重要，畢竟隨隨便便一個案子都是數百萬美金的預算或投資，
真正不重要的是，做決定的不是他，而是坐在他左手邊兩個位子遠的那位老董，
他只要保持微笑，不要提出太蠢的問題，誰也不會來質疑他。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心虛，這不就是尸位素餐嗎？就像那家裡傳了三代、四代
的名門公子，不學無術，混吃等死。
雖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但還是勉強挺起背脊。
關於新基金和廣告公司的合作預算，專案經理振振有詞。從新興市場多有搞
頭，到南半球是世界金融市場未來的希望，口水飛沫噴得坐最近的業務主管一張
黑臉。但內容真的是有聲有色，真的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連聽過眾多簡報的林
雅棠都覺得心動。只是話鋒一轉到行銷廣告要多少多少，員工獎勵又要多少多少
，回饋則是多少多少時，總覺得有那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聽不懂，還是身體狀況不佳，勉強振作精神了一會，很快得又
覺得耳內又是那種嗡嗡聲，腰也有點不舒服。還好會議的椅子夠寬夠大，在董事
長開口發問，移開視線時，他稍微調整了下姿勢，讓整個背部貼著椅背，才稍微
舒服一點。
一夜貪歡，才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年紀了。
「總經理，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董事長拋過來的聲音讓林雅棠回過神來。都已經是快不惑之
年的人，當然不能吐個舌頭裝傻賣萌，只好先避開董事長等待他發話的眼神，再
看看其它人的表情，還有幾個重要人物的臉色。業務主管還是一臉黑臉，對面的
會計長無語問蒼天，再看看投顧總經裡一臉眉飛色舞，對著老董雙眼放光，他立
刻明白。於是飛快地補上一句，「我覺得董事長的意見很好，我也贊成這麼做。
」
這回答果然沒錯，雖然坐在遙遠另一端的兩個事業處副總經理同時露出鄙夷
的神情，但董事長面帶微笑點頭。
「那就這樣決定了。」
林雅棠故意不去看那兩位副總的表情，在董事長起身之後跟著離開。
刻意忽略會計長明顯想要找要討論的表情，不著痕跡地用手揉了下腰，鑽進
電梯。只是逃過了會計長，卻沒有逃過交易室主管黑皮鞋卡住電梯門。
趙琛長得一表人才，在重視外表的金融業裡也可以排得上名次。不過每次開
會臉都黑得跟什麼似的，每次都是你們再囉嗦老子就走人不幹的態度。
這很合理。
不熟悉金融業的人大概會說都已經是總經理、總裁了，怎麼還怕個小小的交
易室主管？事實是交易室主管在公司裡的地位大如天──不對，應該說是比天還
大，薪水比總經理還高，不賺錢的時候就不怎麼聽話，賺錢的時候那是連老董都
管不了。在武俠小說裡就是那種比天王老子還牛，連武林盟主也不鳥的世外高人
。林雅棠不是天王老子，更不是武林盟主，自然奈何不了趙琛這位高人。不過趙
琛是真的有本事，年年都是業界績效第一，所以林雅棠平時他見到對方就是微笑
，或者真心誠意帶著敬佩的微笑。趙琛臉雖然總是黑著，但只要林雅棠不擋他的
路，從來不會和林雅棠過不去，所以兩人算不是上有交集，不過也沒有交惡。
現在，交易室主管黑著一張臉，硬是要和他同一台電梯。
林雅棠冷汗直流，脫口而出，「大俠饒命啊。」
「啊？」交易室主管皺眉，「誰是大俠。」
「沒……」
「林總你接下來還有會嗎？」
「呃，沒有……」
「那好，有點事要跟你談，到你辦公室說吧。」
趙琛說完用力連按了總經理辦公室的樓層好幾下，一副被誰踩了尾巴的暴躁
模樣。
林雅棠不作聲……其實是不敢也不能開口，偷偷觀察趙琛。一眼就看到堆在
眉間的千重浪、萬重山，皺成一團看起來很難鬆開。林雅棠只能在心裡哀嘆一聲
──
吾家悲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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