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君(四)君與臣
煙雨裡的黃昏,少有的細雨降臨了長安城,古老的都市,今日有著繁華的
新皇城。
魏徵身著著朝服一步步的走進紫宸殿的最深處。
細雨飄搖在長廊外,心情沉重。今日的太宗似乎焦燥不安著。
「卿來了。」唐太宗的聲音中有掩不住的急燥。
「參見陛下。」魏徵跪下行了一禮,紫宸殿深處的藏雲閣本不是這樣的設
計,但不知何時起,已改建成一大片蓮花池。
「陛下吩付不知有何要事?」
「談談蓮花吧。」唐太宗轉身看向那一大片蓮池。
「很美,但…」
「但什麼?」
「不該花如此多的國帑,蓮非是北方植物,何況是長安…。」
「朕知道。」
一陣漠然。
唐太宗對魏徵示意桌上有酒,自顧自的倒了一杯。
「古人造了酒,難到是為了消愁?」唐太宗並不像是在對魏徵說話,反而
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為了祭祀,陛下。」
「祭天嗎?還是祭人?」唐太宗哈哈一笑「創造了古今無人能比的功業又
如何?不過是一場空。」
魏徵並沒有說話,太宗今日有太多的不對勁,就像要選擇毀滅一般。
「喝酒,陪朕飲一杯吧。」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一杯、又一杯,從黃昏的寂寥直到無聲的黑夜,一曲自遠方傳來,大概是
長孫皇后的箏曲吧。傾訴著,一段美麗、幸福的愛情。
月上枝頭,一對對情侶在樹下幽會著,約定的未來的相思相守。曲子大概
的意思就是這樣吧…魏徵和太宗同時這樣想著。
「如果朕能回頭,還是會選擇殺了兄弟吧。」
「陛下。」
「卑劣的,可是不得不做啊!在將來一定會釀成無數災禍吧…想著子孫自
相殘殺,朕卻不怎麼在意了。」
「陛下,您喝多了。」
「自古醒者多傷愁啊…」
「陛下,臣已不勝酒力,先…」
「卿可以站在那嗎?」
魏徵一臉懷疑,但還是走向那長廊的一角。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相見。」唐太宗的聲音低迷,早已忘了該用朕、
卿這些官腔了。
「臣記得,陛下…與臣談了許多。」
「我好想…抱著這樣的你…」唐太宗自身後輕擁魏徵…
「陛下…」魏徵不禁縮緊了身子「陛下…這,有失禮教…」
「我無法去扼止他…瘋狂…我無法忘記那一天,你的微笑,你的防備。」
「陛下…求求您…」
魏徵低聲的嘆息著,明知道是錯,也要錯下去嗎?
「你好像總是在和我作對…」唐太宗嘆了口氣,幽幽的聲音飄落在耳邊,
就像是一種淡淡的淒冷。
雨停了,明月自頭上照下,人影重疊,唐太宗的臉埋在魏徵肩上
「我…」
「陛下,請您別說了。」魏徵忍不住高吼「請您放手…」
唐太宗吻上了他的唇,軟軟的,不像男人的唇。塘太宗忘我的沉醉在汲取
溫暖的過程,這一蕣間他不是君王,他只是個平凡的男子。
魏徵驚訝的張大眼,他不是不願,他很明白自己是以理教在說服自己,他
的眼光從未自太宗身上移開過,他無法不去在乎他,他很快明白了自己在想些
什麼、期望些什麼,一場無法被承認的愛戀,此刻他能暫望臣子的身份,當個
渴望著情的平凡男子。
溫和轉向熾熱,他們緊擁著彼此,即使…。
深吻過後,太宗發出深沉的嘆息…「你知道嗎?我想你好久了,道德、禮
教…。」
道德!禮教!
兩塊巨石砸在魏徵的頭上,太宗可以君不君,今晚不當個君子。但他自己
呢?他還能在朝廷上立足嗎?他是否還能…
他無法想像那樣的下場,太宗也許是愛他的,但也可能是一時迷戀,他是
不是應該…停止,他可以逃,他可以拒絕,他可以不再一而再再而三的錯下去
…不能再錯下去。
唐太宗忘情的吻著魏徵的額、魏徵的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不是失去
了理智,他非得借著酒來欺騙自己,他是一時忘我,但是…對魏徵…
「陛下…」魏徵嘆息著「請您自重。」
唐太宗停下了動作…臉上的表情令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朕,卿是否能…在讓朕看最後一次…月下。」
「是的。」魏徵笑了,抬起了手,唱起了歌。
隨箏曲的尾音唱著…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憚兮忘歸。
你懂我的寂寞…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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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annot tell why this heart languishes in silence.
It is for small needs it never asks, or knows or remembers.
我不明白這顆心,
為什麼默然頹喪。
是缺少什麼------
它永遠不問、不懂、也永遠不會去記憶,
它的需求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