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君Ⅱ（中）裊裊
斜陽已盡，山頭頓時暗了下來。白樂天和元微之不情願的結束了一天的遊
玩，登上馬車準備回家。
莫名的寂寥襲上微之的心頭，像一股哀痛，一種濃濃的愁，彷彿，遠方有
人在喚著他，卻不能見面的悲傷與寂寞。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冷，好像失去了什麼…。」
微之回望山頭，只覺得一片蕭索，怎麼了，方才還是一片燦爛啊…？抱著
滿腹的懷疑，他回到了在長安的住所。
滿山的紅葉再也吸引不了他，他現在是歸心似箭。
元微之看著匆匆忙忙奔來的僕人，不禁有不祥的感覺上了心頭。
「公子，公子。」
「阿三，怎麼了？」
「夫人…夫人，她…她去世了！」
元微之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崩潰了，蕙叢和他是同干共苦的夫妻，也是他前
半生的心靈支柱，他不敢相信，一個月前還是好好的啊。
他們一起讀著詩書，她一臉認真的表情，在冬天裡她捧著酒一點點啜飲著
的樣子，紅通通的小臉，一起節衣縮食，一起分享考上的榮耀…騙人的，也許
是誤傳，也許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樂天，她沒死對不對？我還看著她笑的…」
緊緊抓著樂天的肩膀，直到指尖都陷近了肉中，他渾然不覺得喃喃自語。
「微之，你清醒一點。」
樂天也不想告訴他這麼殘酷的事實，但沒有人能逃避現實，不能一直這樣
欺騙自己下去。
「騙人的！騙人的！對不對…？」
微之像在問著樂天，也像在說服著自己。
「你冷靜點，微之。蕙叢死了！你就要這樣一直欺騙自己下去？」
樂天緊抓了他的手臂，猛力的想將他搖醒。
「嗚…」抽氣的聲音自懷中傳來，微之一頭埋進了他懷裡。
微之再也無法忍住淚水，他只剩下一個人了啊…沒有了愛我的人了…
「別哭…別哭…」
微之蜷縮著在床的一角，不要怕，不要怕……
蕙叢死了，這怎麼可能，但是…她真的死了啊…蕙叢、蕙叢，別棄我而去
…我只有妳了，我想見妳，我想見妳…
不知不覺的抽出手邊的腰帶，對…對，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和蕙從相見了
，蕙叢，你等等我喔…。
想死、想死…死…
最後一刻，他卻遲疑了，樂天的臉浮現在眼前…活著，為我活著…這是不
是死前的夢…，樂天的臉，為我悲傷著。
一隻手抓住了他！
樂天緊扣著他的手，不讓他移動分毫。
「你在做什麼？微之，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就這麼的在乎她，一點也不在乎我，我要求的不多，我只想看著你，守
著你，和你一起吟詩、一起喝酒，這麼一點小小的卑微的願望也不許我擁有？
「你就不能為我而活？」一說出口便後悔了，微之也愣住了…
「為你？」微之低聲的問著。
「對，為我。」不在乎了，一切都不會在乎了，如果和失去他比起來，他
選擇死了心，至少…至少，還能看著他。
「那麼…我對你很重要？」
除了蕙叢，還會有人關心我、愛我嗎？如果真的有，我將為你而活。
樂天點了點頭。
我將為你而活，我為了再愛你而活。
一陣瓷杯碗盤跌落的聲音，卻沒有半個人在意。
撕裂綢緞的聲音在床邊響起，輕輕的呢喃自帳中溢出，既像是在哭，又像
是在笑，交纏的形影低聲的在說些什麼？仔細聽，已化為無聲的嘆息，像是亙
古不變的永恆咒語，我愛你，緊緊的將彼此纏繞。
指尖嵌進了背脊，畫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跡，那是我愛著你的證據，深深的
注了愛語。一次又一次的近出那混合著慾望與熱力的處子之地，不斷的探索、
渴求，又一次一次幾近無賴的索求，愛你，我用所有的生命在愛你。
淚在不知不覺中拭去。
錯、錯、錯…，我們一直在錯…，但我仍願去錯。
因為，如果這是個錯，那也是個最美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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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annot tell why this heart languishes in silence.
It is for small needs it never asks, or knows or remembers.
我不明白這顆心，
為什麼默然頹喪。
是缺少什麼------
它永遠不問、不懂、也永遠不會去記憶，
它的需求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