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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中宵,城裡的慶典已至尾聲,慶典既過、人影雙雙對對攜手並行而去,周邊的 小販見沒了生意,也就陸續著手收拾起攤子。 人散燈滅聲歇,過了繁華喧囂,仍是個一如往常寧靜的夜。 蘇夢枕的房裡還亮著燈,燈光將他的身影曳映於牆,他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影子,獨 自過了大半個夜晚。 王小石原說今年要留在金風細雨樓一道小聚,但或許仍拗不過溫柔,最後還是去陪 她了。雖不見王小石的蹤影,蘇夢枕並不意外,在他心裡,真正該來而未至的人,不是 王小石。 想自己煩擾了這整整一年,直到最後一刻才定了心,將燈點上,可白愁飛卻遲至此 刻還未出現。蘇夢枕眉心一緊,驟然舉起案上的燈,就要往牆上摔去,但將投擲出手前, 卻又停了下來,以稍嫌過重的力道將燈擺放回原處。 經這一執一放,火光不穩定地顫了顫,似乎就要熄了,見那景象蘇夢枕不假思索, 立即彎了指掌將火花護住,火花燒熱了掌心,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分明是唯恐燈 焰就這麼滅了。收回手,他凝視著微微發燙的手心,長嘆了口氣,收指成拳。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呢…… 不耐今夜的等待漫長,可這一年間,卻覺過得較往年來得匆促許多,他心裡明白, 那是因為自己還在躊躇不定,才會不希望非得做出個決斷的時日到來。 他的心緒紛擾不寧,便連王小石也察覺了異樣,可雖知王小石疑心自己與白愁飛間 有了不愉快而憂慮,他卻沒認真地解釋澄清。一方面自是此事對他人無法啟齒,另一方 面,也是對白愁飛的作為還難以釋懷,因此能避則避、不願談及。 可令蘇夢枕難以釋懷的,並非白愁飛酒後逾舉之行。 當時白愁飛驟然抱住了他,之後便無動作,蘇夢枕一驚後失笑,想白愁飛既然醉得 厲害,就讓他再多睡片刻,於是扳開了白愁飛的手臂,將他攙扶至自己的床榻上休息。 白愁飛在倒臥下時,恍惚間微睜了眼,茫茫然地凝視著蘇夢枕,也不知心裡想了些 什麼,竟就使勁一扯,先將蘇夢枕上半身拉得彼此緊密貼伏,隨即又再一翻身,突如其 來的舉動蘇夢枕猝不及防,便被白愁飛壓制在身下。 白愁飛歷來的風流韻事蘇夢枕也耳聞不少,因此只當他是醉得神智不清,將自己認 作關係親近的女子,才有此輕薄之舉,於是初時僅是略感無奈,出聲試圖喚他清醒,然 而白愁飛卻聽若無聞,且動手寬解彼此衣衫,蘇夢枕這才驚慌失措地掙扎推拒。 可近年來過著隱退的生活,久未動武、加之以傷疾侵體,內力自是大不如前,若有 兵刃在手,或還可一搏,但如今四肢俱遭壓制,繫在床柱上的紅袖刀雖近在咫尺,卻難 取得,幾番掙扎,只是讓他更深切體認到如今兩人氣力懸殊,竟是半分掙不開白愁飛的 箝制。 之後的事雖令蘇夢枕感到屈辱,但他當真是不怪白愁飛的,甚至還有幾分自責,畢 竟白愁飛醉得厲害,而自己卻沒能及時阻止他意識不清的糊塗舉動。至於白愁飛耳鬢廝 磨間,時而仍稱他大哥、時而索性直呼他的名字,他雖是聽得清楚明白,卻執意當那是 醉裡妄言,作不得真。 因此,他原是打算對這意外一笑置之的,他甚至已經想好了,醒後就這麼若無其事 地笑對白愁飛說。醉裡你竟連男女都分不清,這麼點酒量,往後可別再喝多了。 由於有病在身,蘇夢枕飲酒向來節制,未曾醉過,便無從想像醉了的人做出他人眼 中的糊塗事時,心裡究竟是想了些什麼。而這些年間僅只一載一會,相處的時日短暫, 且白愁飛待他甚是溫和依順,以致蘇夢枕竟忘了白愁飛性子裡終究還存著狠執的根性。 因此,蘇夢枕原以為只要自己不在意介懷,一切便可雲淡風輕;而後又想若一口咬 定白愁飛錯認了對象,他便再難探詢到底;最後則更是天真,竟認為一旦表明自己並無 此心,白愁飛當會甘心讓步,順他之意。 可卻是一錯再錯,全然不若他所預期。 ——但願來年還能再見了,大哥。 這是白愁飛臨走前,最後對他說的一句話,毅然決然、不留轉圜。 那話令蘇夢枕困耿於心,他雖諒解了白愁飛的酒後作為,卻無法釋懷白愁飛明知他 有多在乎這段兄弟之情,卻拿這份情來作為籌碼相逼。 可更莫可奈何的還是自己的心思,就如同當年眼睜睜地看白愁飛叛心漸起時一般, 縱然他已被迫至退無可退的境地,卻仍懷著一絲仍可挽回的希望,割捨不斷。 那一回,他險些喪命,甚至賠上了金風細雨樓,但幸而到了最後,他什麼都沒有失 去;便是因此,他反覆思量,才決意再賭這一回。 目光落在身前的燈上,方才一度飄搖的燈焰,如今又是穩定燃放著火光,蘇夢枕為 火光映照得分外蒼白的臉龐,驀地浮現了些許的笑意,那是在笑自己…… 既唯恐再見他、更唯恐再見不到他。 / 三更梆響迴盪在幽靜的夜晚。 白愁飛不知何故,歷年來訪,總要趕在五更前離去,此時既已三更,應是等不到人 了。如此想著,蘇夢枕便感到甚是疲憊了,於是他將臉龐稍稍移近火源,一口氣提起, 停了半晌,卻是輕輕呼出,燈焰僅稍稍一晃,沒有熄。 就這麼留下了還燃放著幽光的燈,蘇夢枕自案前起身,移步至床畔,卸除鞋履、合 衣躺了下。原以為恐難入眠,但或許是等得煩了、累了、更是倦了,他只翻了一回身, 便覺意識逐漸散離。但還未到深睡、僅只恍恍惚惚地淺眠時,他感覺有人輕輕拍搖他的 肩,叫著大哥。 蘇夢枕睜張了眼,竟見他徹夜苦候的人,此刻正泰然自若地側坐在自己床畔。 驟然開眸,還未全然清明的視野仍有幾分朦朧,那景象依稀如夢中所見一般,蘇夢 枕因此而一時怔忡,未言不動。 「大哥,我來接你走了。」帶著淺笑,白愁飛溫聲地提醒神態顯然仍介半夢半醒間 的蘇夢枕。 適才他敲了房門卻不得回應,只好逕自入內,乍見蘇夢枕竟安安穩穩地睡了,不禁 心緒一沈。可待走近床邊,仔細端詳蘇夢枕的睡容,見他眼下肌膚浮現淡淡青暈,想來 應是等了自己大半夜,不久前方睡下,白愁飛這才釋懷,且有幾分自責。 「你……」 清醒過來後,直覺便想問白愁飛怎此時方至,但話只起了個頭,蘇夢枕沒有再說下 去。他沈默地坐起身,做了手勢要白愁飛讓一讓,他好下床。 「我到的時候,象牙塔頂還是暗的。」即使將話收了回去,但見蘇夢枕急急掩抑不 自禁流露出怨懟的眸光,白愁飛自然明白蘇夢枕想說的是什麼。因此他在站起身的同時, 平靜地為自己辯白。「大哥,就算你今晚空等了,也怪不得我。」 蘇夢枕雙腳落地,正要套入鞋中,聽白愁飛這麼說,不由得一怔,停了動作。對白 愁飛的指控他無可反駁,確實到了日落之後,他仍有幾分躊躇,沒有隨即將燈點上,但 那也僅只片刻的遲疑,白愁飛既然未離開,當早已見他隨後便點亮了燈,卻遲到天色將 明才來敲他房門。 思及此,蘇夢枕變了臉色。「你是刻意讓我等的?」 蘇夢枕的口吻失了平日的冷靜自持,見他被自己氣成了這般模樣,白愁飛自是不忍 的,但卻又看得有幾分著迷,畢竟那是因他而生的情緒波動、唯獨他得見的神情。 「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怎麼可能如此待你呢?」 白愁飛輕蹙了眉搖頭反詰,可蘇夢枕撇過臉龐、甚至不願看著他。白愁飛想了想, 忽爾蹲低了身子,蘇夢枕自眼角餘光瞥見白愁飛的舉動,卻不明白他是要做什麼,直到 白愁飛驟然出手握住他右腳踝,蘇夢枕才一驚,直覺便要起腳掙踢,但白愁飛的手勁甚 大,且指法巧妙地扣住了踝骨處的穴道,蘇夢枕一時間筋骨痠軟,沒能使得上力。待要 出聲喝叱,白愁飛已為他套上鞋履,而後隨即放手,退坐到離床榻有一段距離的椅子上, 凝視著蘇夢枕的眸光有些許笑意、又有些許愁緒。 「當我到時,天已暗了,可抬起頭來卻見你的房間未透絲毫光亮,大哥你知道嗎? 想你終究還是狠下心來拒我於門外,我心灰意冷,也不忍再多看幾眼,就打算這麼走 了。」 蘇夢枕聽著解釋,眉間慍色雖是稍稍緩和了些,但仍是緊抿著唇,沒有回應。 「可走出金風細雨樓時,我又覺不甘心,想許是我心懸你的答覆,一路上走得急, 以致較以往來得稍早了,且這一夜既還未過,不定你還會改變心意,因此又折了回來。 那時時,才見你將燈點上。」 倘使白愁飛未有折返,或許就當真從此不再相見,若是如此,他……只想到了這 裡,蘇夢枕便垂下了目光。「那又為何遲到此刻才來見我?」 沒有忽略過蘇夢枕那一瞬驚了心的神情,白愁飛在心中微微笑了。 「見你亮了燈,我原是欣喜若狂,立即要上塔的,但就要拾級而上時忽爾又想,你 應當是仍有幾分遲疑,才會入夜還任由房中暗著。可我不想你走時心還猶疑不定,更不 願你離開了才又覺得後悔。」 白愁飛停了一停,偏頭望向案上的燈,蘇夢枕看著那雙映印了灼灼燈焰的眼眸,想 他這大半個夜晚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徘徊於外、不願上塔,心裏便覺諒解他了。 半晌白愁飛才回過頭,直直地望進蘇夢枕來不及移開視線的雙眸。「大哥,你肯為 我等到這時,且歇息了還亮著燈,我就認定你是心甘情願地隨我去了,此後即使你再 說後悔,我也聽不進去。」 在白愁飛情意露骨的凝視之下,蘇夢枕只覺心頭紛亂,是以他別開了目光,方道。 「我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後悔,可我希望你能答應一件事。之後一年間,你我需以兄弟 相待。」 見蘇夢枕侷促地近乎狼狽的模樣,白愁飛忽想起王小石稍早對自己所言,所謂不尋 常的神態,約莫就是這般吧。白愁飛輕聲地笑了,他搖了搖頭。「大哥啊,你是不能跟 我要這樣的承諾的。」 「什麼意思?」蘇夢枕不覺反問地有幾分委屈憤慨,自己都已忍讓到如此地步,白 愁飛卻連他這麼一點微末的要求也不願允諾。 「大哥忘了嗎?只有你認為,即使知我心意,仍能如常以兄弟相待。既是如此,怎 能要我做出壓抑情思的承諾呢?」 「你——」 見蘇夢枕又再怫然變了臉色,白愁飛衡量今晚已令他數度動怒,是該自己退一步的 時候了,於是連忙道。「可我答應你,絕不做出令你為難之事。」 「令我感到為難的事,你便不會為之?」蘇夢枕沉吟了片刻,而後神情凝重地確認 白愁飛給的承諾與自己解讀的是否一致。 白愁飛點了點頭,神態亦是認真。「若是我做了什麼令大哥不快的事,只要你開口 說一聲為難,我絕不再為之。」 心中隱約感到白愁飛應允地似有幾分蹊蹺,但蘇夢枕一時間又覺察不出個究竟,而 白愁飛也不予他時間再多做思慮,他走近床頭,解下懸掛於床柱上的紅袖刀,交到蘇夢 枕手中。 「大哥,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動身,你可已收拾好了行囊?」 罷了,蘇夢枕在心中嘆了口氣,既已決定,便只能信了他。他自白愁飛手中接過紅 袖刀,而後走往位於房間角落處的烏木櫥櫃,彎身拉開最底下的一層,從裡頭取出一只 深青色的包袱,他提著包袱,卻不是往門口去,而是轉往一旁擺放了筆硯的小茶几。 見蘇夢枕取紙提筆,白愁飛走近探看,問道。「大哥,你寫些什麼?」 「原是打算今晚再與小石說要離開的事,但卻不見他的蹤影,待我留封書信,免得 他憂心。」 「這倒不必,我到時曾遇見他,你要走的事,我已對他說過。」 「小石沒說什麼?」蘇夢枕停了筆,心裡覺得奇怪,若是知道自己要離開,王小石 怎麼會不來見上自己一面。 「他讓我好好照顧你,除此之外,沒再多說什麼。」對上蘇夢枕存疑的眸光,白愁 飛並不感到心虛。這一晚他倒是有大半的時間是在涼亭裡和王小石一道度過的,在離開 之前,他確實對王小石說了,而有口難言的王小石自然只是瞪著他,沒能多說什麼。 「他只這麼說嗎……」 見蘇夢枕還若有所思、無意動身的模樣,白愁飛禁不住出聲催促。 「大哥,莫再拖延下去,若你再不隨我走,我可就要動手用強了。」 白愁飛說著,做勢要去攬蘇夢枕的肩,蘇夢枕初時的反應便是要避開,但轉念一想, 卻僵住了身子,沒有動。白愁飛原本之意僅是與他開開玩笑,卻沒料到蘇夢枕會任自己 搭上他的肩頭,因此也是一愣。 「我們可以上路了,二弟。」 蘇夢枕刻意加重了語氣的稱喚,白愁飛聽了不由得失笑,同時亦明瞭了蘇夢枕之所 以不避開,並非真不在意,而是藉此宣告他待自己一如以往,他們還是兄弟、也只能是 兄弟。 可蘇夢枕愈是執著於此,白愁飛便愈覺得自己所料無誤,蘇夢枕對他並非全然不存 兄弟之外的情感,只是還未有所感,又或是不願正視面對。他告訴自己無須心急,莫要 急著逼蘇夢枕,他有整整一年的時間,當可從從容容地讓蘇夢枕體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還有兄弟之外的可能性。 將手掌自蘇夢枕僵直的肩上移開,白愁飛取過蘇夢枕的包袱,見蘇夢枕鬆了口氣, 傾了身子要將燈火吹熄,他脫口便要蘇夢枕等等,蘇夢枕停下動作,偏頭疑惑地看著 他。 「讓我來吧。這盞燈是你為我點的,我想親自熄了它。」 白愁飛說時目光游移,似乎也覺那心態有幾分可笑的傻氣。聽他這話,蘇夢枕心裡 覺得有些無奈,但看白愁飛那甚是罕見的神態,卻也忍不住浮現了稍許笑意。 / 當白愁飛與蘇夢枕自涼亭外經過時,王小石正好衝破了受制的穴道,他原是氣急敗 壞要去攔下他們兩人的,但白愁飛似有所感,恰巧側轉過頭,往他所在之處看了一眼, 王小石被白愁飛這麼一看,陡然停下了起身的動作。 在白愁飛那匆匆一瞥的眸光中,王小石見到了狠厲、也見到了懇切,是警告、亦是 請他莫要攔阻。於那欲動而後靜的一瞬間,王小石隱約有些明白了兩人之間的糾葛,是 以他稍一思索後,退坐回石桌下,就這麼靜靜地目送兩人的背影離去。 到底,這還是個七夕夜,月下成雙走過的,都是不該受驚擾的有情人。 --- 結束!暫時就不再繼續下去了。 反正照這個情勢,蘇樓主的下場毫無疑問絕對是被吃乾抹淨!>///< (這是一個自稱樓主飯該說的話嗎?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7.34.220
baimou:寫得真好(姆指) 03/09 11:03
JoannaChang:寫的真好啊!!我要看吃乾抹淨的啦 >//< 03/09 11:25
謝謝。>///< http://www.hiwallace.com/bbs/UploadFile/2006-9/20069261472638186.jpg
(來推張合成圖好了,這位是我心目中蘇夢枕的最佳人選。>///<) http://www.hiwallace.com/bbs/dispbbs.asp?BoardID=12&id=685 (這篇文中有詳盡的理由,說得令人心有戚戚焉啊!)
rin1999:vert桑這一系列衍生文寫的真好,沒看過原著的我也覺得很精 03/09 20:32
rin1999:彩(因為衍生太好看了所以想要去找原著來看) 03/09 20:33
感謝讓我知道有達到推廣的效果。))) 希望看了原著後不會覺得人物走形太多。。。
cbeta:推T//////T 看完好感動。。。 03/11 01:26
我自己也覺得很感動,竟然沒有斷頭。XDDD ※ 編輯: vert 來自: 59.121.117.83 (03/11 2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