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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夢枕原以為白愁飛要往人流匯集處去,卻不料是引著他反其道而行,愈走愈是人 稀聲靜。他疑惑地詢問去處,白愁飛笑而不答,多問了幾次,得到的回應也僅止於含糊 的稍候便知。   轉過了重重巷弄,白愁飛雖刻意放緩了步伐,但這段路程對近年來甚罕外出的蘇夢 枕而言,仍是不堪負荷,便在他感到腳步漸沉,禁不住要開口要求稍歇時,白愁飛倏地 止步,說了聲到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走入了六分半堂轄地苦水舖,不過幾轉巷弄之差,卻是天上人間, 此地四下靜悄,唯偶爾傳來幾聲難辨是貓咽抑或嬰啼的咿嗚聲,勻柔月光照在看來不堪 居住,卻隱約可見內裡人影幢幢的破瓦殘窗上,也僅平添淒清,豈有半分過節氣氛。   白愁飛說要走走看看,卻是在這京城堪稱最為破陋的貧民巷弄間喊停。   「京城我還留念的地方便只兩處,每年總想著要騰些時間來此看看,可一到金風細 雨樓便擱住了。」   蘇夢枕不是沒留意到道旁的殘廟廢墟便是他與白愁飛、王小石初遇之處,卻以為僅 是不經意途經,聽白愁飛這麼一說,才明白原來這即為目的所在。知曉白愁飛對初識之 地如此重視,蘇夢枕心裡一時歡喜,便拉住了白愁飛的手。   「我有些累了,我們坐著再說。」   雖是相識多年,可蘇夢枕性情淡漠,殊少與人有親近之舉,待他如此親暱還是頭一 遭,白愁飛有些受寵若驚,但也沒再多想,便重重地反握了蘇夢枕的手,隨他往廢墟走 去。   兩人在階梯處揀了片較為淨潔之處,隨意並肩就坐。落坐後,蘇夢枕鬆開了手,但 白愁飛卻還捨不得放,而蘇夢枕不知是緬於往事,或真不在意,就任由白愁飛握著了。   「此地初遇再經苦水舖一戰與三合樓會談,我便想無論如何,也要留你們兩在身邊 了。」     憶起前事,蘇夢枕淡淡地笑了起來,儘管也是在那時,他為餵毒暗器所傷,而後雖 保住了右腿,卻從此不再行動俐落如昔。可當想起那一段往事,他總是笑著。   當年白愁飛與王小石來到京城,本以為憑兩人的本事不需多時便可闖出一番名堂, 不料卻是長期困頓不得伸志。會在相識之初便隨蘇夢枕深闖六分半堂,王小石或許真是 憑著一股意氣、不假多思,但白愁飛到底是經過一番盤算,估量過此役無論是成是敗, 蘇夢枕必招攬兩人入金風細雨樓。卻沒料到事成之後,蘇夢枕也沒詢問過他兩人意願, 便不由分說地以兄弟名義將他們介紹給前來探問三合樓會談的小侯爺方應看認識。   想起當時自己驚疑還多過於歡喜,只道蘇夢枕是看中他和王小石頗有些本領,半分 不信蘇夢枕是真心要作兄弟,白愁飛不禁輕聲嘆道。   「要留兩名潦倒失意的江湖人不難,認作兄弟未免太過了。」   「你們值得。」蘇夢枕稍蹙了眉,對白愁飛的說法不以為然。   「你就這麼賞識王小石嗎?」明知蘇夢枕所言是將他含括在內,白愁飛卻故意這般 問,是因向來不喜聽蘇夢枕將他與王小石相提並論。   「小石性情淳善,待人真摯,留為兄弟,必定肝膽相照,留作左右手,也必鞠躬盡 瘁,這樣的人,我怎捨得放手。」   聽蘇夢枕侃侃陳述王小石的好處,白愁飛雖亦認同,仍是不禁沉了幾分臉色,卻不 想給蘇夢枕察覺,於是稍稍低下了頭,聽蘇夢枕再說下去。   「而你和小石不同,你心思深沉,與人交往多有保留,難以盡心竭忱,放在身邊, 好則大好,壞則大壞,禍福難料。」   白愁飛靜靜地聽著,聽到後來,終於忍不住霍然抬頭,一抬頭便碰巧對上蘇夢枕的 眸光,望著自己、似笑非笑。   「我說的可有錯?」   白愁飛被問得無言以對,蘇夢枕斂去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稍稍側轉了身,白愁飛端 詳著他的臉龐,見他眸中映照了陰影中的斷壁殘垣,便是在那片傾圮的破簷下,他們三 人並列而坐,避過、看了一場大雨。   「可我還是想留下你。」   凝視著蘇夢枕襯著夜色而更是黯幽的雙眸,不過是斷壁殘垣,蘇夢枕卻看得那般認 真,白愁飛的聲音不知怎麼,便有些瘖啞了。「大哥,那些年間,你可曾後悔過?」   原以為白愁飛會追問既是如此、為何還要留他,卻不料是再提前事。想起那些年間 正是傷病併重、最危及的時期,可受白愁飛步步相逼的苦與痛卻更甚於那一身難癒的舊 傷、不治的沉疾。蘇夢枕一時怔惘,微微閉合了雙眸,過了半晌才嘆道。「都過去了, 還說這些做什麼呢?」   「是都過去了,可我們誰也沒能忘記。」白愁飛沒有忽略蘇夢枕在他提起當年時眉 心一蹙,那不似事過境遷雲淡風清的痛楚。不能忘,是否意味著他到底還是介意著那段 過去?   白愁飛的掌心沁出些許涼汗,那濕冷的觸感令蘇夢枕因而有些明白、又有些感懷, 對於那段過去,白愁飛或許比自己來得更在意。   「縱然不忘,我們還是能同遊故地、齊憶過往,那不就表示,那些事即使記存於心, 也無妨無礙了嗎?」   蘇夢枕說這些話時的口吻神態並不顯得刻意而認真,那副模樣,便像是說著再平常 不過的事情一般。   白愁飛聽了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便在他踟躕間,蘇夢枕忽爾以手掩 口,驟然劇咳了起來,白愁飛輕拍蘇夢枕的背,半晌過後,咳聲仍是未止,且覺握著的 指掌漸是冰涼發寒。   「大哥身體不適,我們還是回去了。」   白愁飛急忙將出門時隨手帶上的長袍給蘇夢枕披上,要攙他起身,蘇夢枕卻拉住了 他,搖了搖頭,連喘帶咳地道。   「我…咳…還不想回去……再陪我多留片刻……」   白愁飛呆了一呆,心覺該堅持己意,但見蘇夢枕還咳得辛苦,又不忍拂逆。最終, 還是坐回了蘇夢枕身旁。 「大哥想待多久,我都陪你。」 極其溫柔的口吻,彷彿在哄慰著情人一般。白愁飛說得自然,蘇夢枕聽在耳裡卻隱 約覺得似乎有些什麼不對了,可又說不出其中異樣。 /      兩人在廢墟階前坐了近一個時辰才返回金風細雨樓,當時時候仍早,王小石還未回 來。白愁飛獨自食用著涼了的飯菜,蘇夢枕推說不餓,倒了杯清茶,坐到了臨窗的椅子 上。   半晌無聲後,白愁飛才發覺蘇夢枕倚著窗口,雙眼閉闔,他輕喚了聲大哥,卻無回 應,想來應是外遊甚耗氣力而生倦意,坐著便不覺睡去了。   忽回想起自己幾次回來,蘇夢枕皆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凝望窗外的景緻。白愁飛不 禁有幾分好奇,於是他放輕了腳步來到蘇夢枕身邊,自窗口往外望去。   窗口正對的是往昔蘇夢枕坐鎮發號勢令的青樓,樓上有月、月邊有星、星月下是家 裡燈火或明或滅的萬戶百姓。 心上莫名的刺痛令白愁飛急急收回目光,收回了目光,便只見蘇夢枕清寂的睡容。   不再迎敵的紅袖第一刀、不再管事的前風雨樓樓主,在這將金風細雨樓甚至全京城 盡收於眼底的象牙玉塔上,休養著的是殘疾病體、抑或寂寞餘生? /     當蘇夢枕被窗外一陣冷風給吹醒過來時,王小石還是沒有回來,而白愁飛伏在案上, 似是也睡得沉了。   覺得口有些乾,蘇夢枕起身想盛杯水潤潤喉,卻在走近白愁飛尚有三五步距離之外, 便覺他一身酒味醺沈。原來竟是醉倒了嗎?蘇夢枕心裡不禁甚是過意不去,若不是自己 倦得睡去,白愁飛也不會索然獨醉至不醒人事。   小石還未回,不知現在是幾更天了?是該讓白愁飛繼續睡著、還是喚醒他呢?   正當蘇夢枕猶疑不定時,白愁飛的肩膀忽爾動了一動,驟然將已走近案邊的蘇夢枕 攔腰抱住,一旁的燈火因這忽爾掀起的袖風,幾下劇烈顫跳後,熄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5.146.137
KYOUKA:Q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Q 02/10 22:24
這眼淚是為蘇夢枕留的嗎?@@ 話說寫這幾段的時候總是想起傷心小箭中,白愁飛叛變前關於蘇夢枕的一小章節, 寫他的處境、也寫他的心境,真是很令人心酸。T______T
janex:寫得真好... 02/11 14:59
謝謝。^^
cbeta:喔喔!先推再說=////= 沒想到在這看到這位大人XD 02/11 16:32
謝謝推文,不過確定不是認錯人嗎?XD ※ 編輯: vert 來自: 61.217.29.57 (02/11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