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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再以痛心疾首的語氣說你錯看了我。    既然執意要以俠懷道義的眼光看這爾虞我詐的世界,受了騙、傷了情、甚而送  了命,又怨得了誰? /    在那場為他入主連雲寨而辦的儀式結束後,連雲寨已是名存實亡了。    他成功地摧毀了連雲寨,極目所見是屍橫遍野、是血流成河,然而,卻讓最最  重要的戚少商給逃過一劫,連逆水寒劍也未得手,同來的那些人懊惱著說功敗垂成  ,但在他看來,根本是一敗塗地。    京師距離連雲城何只百里,但他失手的消息很快便傳回了傅宗書的耳裡。     一直都瞧他不起的黃金麟快馬加鞭來到連雲寨,毫不掩飾心裡痛快地當眾傳達  了傅宗書的旨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判顧惜朝一百軍棍之刑。    抗命拒刑自是萬萬不能,但若是運功護體,縱使不能毫髮無傷,至少也不會落  得血痕淋漓、背無完膚,但他偏偏咬牙先撤去了功體,以常人之身,受那一百軍棍。    他要自己銘記在心,今日的恥辱痛苦俱是因戚少商而起。             當時他以為,戚少商在逃離連雲寨時已是強弩之末,不稍多時便可擒回,但追  殺戚少商的路卻遠遠比所預期的更為漫長艱辛。       無論逃到了那兒,總是有人挺身而出護著戚少商,且不說連雲寨中歃血為盟的  兄弟,早已割袍斷義的昔日知交、因愛而反目成仇的紅顏知己、甚而是相見理當分  外眼紅的眾情敵,見如今戚少商落了難,竟全都泯卻恩仇,無視自身安危性命硬是  與他所領的大批兵馬對抗,只求戚少商能藉此間隙逃出生天。    於是,每每苦心謀畫將戚少商逼入絕境,眼看著就要手到擒來,卻總在最後關  頭有意想不到的人殺出來,為戚少商解了危。    眼看著戚少商一次又一次的化險為夷,忿惱之餘,卻也有一絲艷羨襲上心頭。    若是今日易地而處,可也有人願為他捨身無悔?              每當這麼訕然自問著時,便不禁回想起雷卷臨陣倒戈與戚少商聯手圍攻他的那  一回,隨行的眾人見大勢已去,爭先恐後地逃離了那片沼澤地,不過是三兩招的空  檔,再環顧四周,他的人已走得一個不留。    也罷、就這些人有心要和他同生共死,他也不屑與之。        ──這就是你一心冀求不擇手段也要到手的權勢嗎?    交手間,戚少商曾這樣問道,沉然的語氣他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試圖點醒的意味  多些,但總是刺耳,於是忍不住便想開口反駁。不是的、這還不是,因為你還沒有  死,所以此刻我所擁有的權勢才會這樣虛幻不實。    而就因這樣分了心、岔了氣,遭雷卷一掌擊落地,眼看雷卷的大刀便要砍落,  他萬念俱灰,只能閉眼就戮。    然而錚鳴轟然耳際,劃過咽喉的卻是冷沁的刀風、不是刀鋒。    是誰?在此眾叛親離的情況下,還願出手相助?    疑惑著張開雙目,寒芒欺瞳,逆水寒就在眼下,為他格開了索命的刀。      戚少商讓雷卷放了他。          之後又有兩回,他落到了戚少商一干人的手裡,首先掄刀撂槍殺上來要取他性  命的都不是戚少商,相反的,戚少商一直都是及時橫劍為他檔下刀槍的人。        雖不及捨身那麼樣的感人肺腑,但當他落難,畢竟是戚少商救了他放了他。    每想起,便不禁感到好笑,他都已經做絕了不留餘地,戚少商卻始終未痛下殺  手;但在嗤笑著戚少商愚不可及時,心中卻也滿溢著不示於他人的欣悅,戚少商還  望他懸崖勒馬、還勸他回頭是岸,無論戚少商自己是否有所覺察,他認定了戚少商  在心裡仍當他是朋友。            是了,他們本可能結為莫逆之交,最終卻是成了生死仇敵。    會走到今日這步田地,其實也沒有什麼牽纏糾葛的因緣際會使然,不過是一念  之差而致,如果當時他真的接手了連雲寨,一切定會有所不同,也許是好、也許是  壞,但都已經不得而知,畢竟抉擇的時機已經過去。    不再重來。        而戚少商會知道嗎?會知道他也曾對入伙連雲寨的提議動過心,而陷入抉擇兩  難的困境?       如果他們還有機會能夠像在旗亭酒肆中那樣平平和和地對酌,也許、他會跟戚  少商說個明白。        ──當日在旗亭酒肆,我是真的曾想過,人生知己難得,就這麼丟下苦心經營  的前程,入伙連雲寨去從此快意江湖又何妨。    ──但當時你一心只有息紅淚、惟念趕赴延宕五年廝首偕老之約,而連雲寨是  個牽絆,你亟欲脫手,竟是不由分說,便要將大當家之位讓予我。    ──我顧惜朝確實懷才未遇,但絕不屑他人的施捨給于,尤其是對方不要了的  東西......    ──說是知己,但你到底只識了我的才智,因為那是你需借重之處;卻不解我  的性情,畢竟無須長久相處,你就要離開連雲寨再見之日渺不可期。    ──於是峰迴路轉,最終我還是回到了原本的路上,選擇了權勢榮華,因為那  才是真正能掌握在手屬於我的東西。        不過,事已至此,還想這些做什麼?真說了又能挽回些什麼?        到頭來,他和戚少商是同樣的矛盾,明明日日夜夜心之所念便是致對方於死,  卻又惦著惜著放不下旗亭初遇之誼,才會結下一件又一件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卻  又希望戚少商能理解他如此抉擇的因由。    能明瞭如今的他,既是不甘回頭、也是回不了頭了。           無論路途終了會是柳暗花明的桃源麗境,亦或萬劫不復的深淵絕谷,他只能一  秉初衷心無旁鶩地往前邁步而去直到    最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