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匆匆回奔京城，在跨過城門的剎那，他由然湧起恍若隔世之感。

    他想起一年多前和白愁飛、溫柔及雷純在進京的途中相遇，在畫舫上共度的那

段時日。

    雷純鳴琴，自己吹簫，白愁飛隨歌旋舞，溫柔在一旁明豔而燦爛的笑著。

    又想起和白愁飛初到京城失意潦倒，淪落到市集賣書畫，但卻仍快樂自在的生

活。

    後來在古廟避雨巧遇蘇大哥，似乎是陰錯陽差，也許是被大哥的氣度風采折服

，他和白愁飛竟就隨著蘇夢枕三人孤軍衝入六分半堂分部，大鬧一番後再洋洋灑灑

全身而退。

    但真正事隔年於他仍時刻銘記於心，每回憶起都會心潮翻湧跌宕不已的則是在

出了六分半堂後蘇大哥說的一些話。

    當方小侯爺問蘇大哥，白愁飛及自己是不是他的朋友時，蘇大哥的回答是。「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

    聽了他心中忍不住黯然，以為蘇大哥還不怎麼瞧得起他們，卻在聽到下一句話

時整個人呆住，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句話。

    長年的咳嗽奇蹟似地並未傷及蘇夢枕的喉嚨，他的嗓音清亮且帶著令人信服的

氣勢，每一字都像一記擂鼓般震撼著他的心。

    「他們是我的兄弟。」

    短短七個字卻讓他震懾了半晌，方小侯爺走遠後，他才回過神恍惚地問道。「

我們相識不過半日……」

    蘇大哥道：「但我們已同過生死。」

    白愁飛接著問：「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蘇大哥冷冷地道：「我管你們是誰。」

    白愁飛又質疑：「你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如何跟我們結義？」

    蘇大哥竟翻起白眼：「誰規定下來，結拜要先查對過家世、族譜、六親、門戶

的？」

    後來白愁飛似乎又問了什麼，他都沒有再聽進去，有這些話就已經夠了，足夠

讓他為蘇大哥赴湯蹈火都不會有什麼怨尤。

    因為蘇大哥的緣故他和白愁飛都進了金風細雨樓，白愁飛為二樓主，自己為三

樓主，他們一起做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摧毀了迷天七聖關七的勢力，瓦解了六分

半堂，他天真的以為，只要兄弟三人齊心，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得倒他們。


    然而，他忘了，三個人有三顆心，他所能掌握的卻只有自己的……


※


    白愁飛殺蘇樓主，奪金風細雨樓，請速返京師。

    稍來這封信息的人是楊無邪，在蘇家兩代時都擔任金風細雨樓的軍師，忠誠可

信不容置疑。但他仍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也許是什麼誤會，也許是蔡京一黨想誘他

回京假造的信息。

    他戰戰兢兢的回到京城，怕的不是被追捕入獄，而是惟恐將面對他所承受不了

的事實。

    但在踏入京城不多久，甚至還未回到金風細雨樓，他就心灰意冷了。

    一群人圍住他，為首的那名他還認得，是昔日黃樓的一名小兵。

    「白樓主想和三樓主敘敘舊，請移駕金風細雨樓。」

    「白樓主？那蘇樓主呢？」

    「現在只有白樓主。」

    「如果我不去呢？你們要動手嗎？」

    「不敢，樓主吩咐我們轉告，如果您不肯到金風細雨樓，他會親自去找您。」

    「我等他來，希望在等到他的同時，他會給我一個很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