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孤身一人在黃昏時走入愁石齋，在王小石還未因暗殺傅宗書而流亡前一

直在這裡行醫，但自從王小石離開後就罕見人跡，如今白愁飛孤長的影子在荒廢了

一年多清冷宅院裡，更顯得寂寞無邊。


    「你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蘇大哥？」王小石坐在石階上，聽到來人的腳步聲，緩

緩抬起頭來，來人白淨的臉龐，飄飛的雪色長袍，粼粼夕陽渲染下在他眼前模糊成

一片。但他仍然知道來的人是白愁飛，因為他已在這石階上等了他一天一夜。

    「你早已相信的事又何必再問？」白愁飛在距離王小石十步之遠時停下腳步，

淡漠地反問。

    「為什麼？」白愁飛漠然的態度幾乎讓王小石失去理智，要立刻拔劍衝上前去

和他拼命，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必須知道，白愁飛是為了什麼。

    為了忍住拔劍的衝動，他將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節間泛成了青白，指甲深深陷

入掌中。

    「我現在是金風細雨樓的樓主了，你還問我是為了什麼？」白愁飛訕笑地用狹

長的眼眸凝睇著他。

    「好，那你準備接招吧。」白愁飛果然準備了很好的答案，令他很失望、好痛

心的答案。

    看到王小石的手移到腰間的劍柄上，白愁飛眸光一黯，搖搖頭道。「我們至多

打個平手，我勝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何必做無意義的打鬥？想報仇討回金風細

雨樓，一個人是不夠的，找到蘇夢枕再回來吧。」彷彿不干己事般殷殷告誡，王小

石幾乎以為白愁飛在和自己籌畫殺一個共通的敵人，但白愁飛語氣一頓，忽然昂首

朗聲大笑。「但別忘了我還有金風細雨樓，看是你們聯手殺了我，還是我將你們一

網打盡。」

    「大哥沒死？你沒殺他？」聽白愁飛的語氣似乎肯定蘇大哥還活在這世上，王

小石驚喜卻困惑的問道。

    白愁飛冷哼了一聲。「病魔死神都鬥他不倒，你覺得蘇夢枕會甘心情願在我的

手裡喪命？」

    「既然大哥沒死，二哥，現在回頭還不算太遲，只要你真心悔過，大哥不會和

你計較的，我們畢竟是曾共患難同生死過的兄弟啊！」聽聞大哥未死，王小石心口

沉壓多日的巨石瞬間消失，念起往日的情景，他忍不住懇言相勸。

    白愁飛看著他的神情彷彿聽了一個笑話。「太遲了，我已經回不了頭，而我也

不是會對做過的事後悔的那種人。」

    「你當真決意與我們為敵？」王小石凝視著白愁飛，想從他的臉龐神色找出有

一絲悔意的蛛絲馬跡。

    「在我和蘇夢枕動手時就已經注定如此了，不是嗎？」說完豁然轉身，表示立

場已定無須再談。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以兄弟的身分相見，下次再見就是敵人了，我不會手下留

情，你也不用顧念往日的情分。」

    白愁飛話裡流露的決絕寡情令王小石的心也死了，他不再試圖挽回什麼，用同

樣冰冷的聲調對著緩緩步出愁石齋的背影道。「我會和大哥一起向你討回公道。」


    背對著王小石的臉龐依舊波瀾不驚，只是落在沙地上的足印，一步比一步深沈

地向殘陽隱沒的天邊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