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是不見雷純有任何動靜,這段時間來他的心思是以往從未
有過的紊亂,很多事讓他煩心。
金風細雨樓現在如何?
王小石聽聞白愁飛的背叛回來了嗎?
還有…白愁飛呢?這個他自以為看透,如今卻感到一無所知的人,又做了什麼
令人難以逆料的事情?
這一個多月來,這頂轎就是他的家,他的床,他的飯桌,他的練功休憩場所,
也許對別人來說會很難熬,但對一個已臥病經年的人而言,不過是將病床換成了轎
,沒什麼不同。
雷純大約每三天會帶一名大夫來探視他的傷,雷純的用意是讓大夫早日醫好白
愁飛留在他身上的傷,但其實,驚神指的傷只要他自己靜坐調養內息,不出三日便
可痊癒了,不是驚神指不算什麼,而是白愁飛只避重就輕地傷了他後,就一指轟碎
床板將自己擊落。
但白愁飛怎麼會知道床下有密道?他說的得償所願指的是他先前無意間跟他提
過的,他想再見雷純一面嗎?他早已知道這條密道是通往六分半堂的嗎?
一連串的疑問令他不得不懷疑,白愁飛的用意不在殺他,而是昭告救了自己的
人,白愁飛已反叛蘇夢枕,而蘇夢枕並不如傳言中的病入膏肓,白愁飛未能重創他
,他還有餘力從白愁飛手中脫逃。
如果他還有餘力,怎麼會逃?金風細雨樓是他父親一生的心血,金風細雨樓不
只是樓,不只是組織,那是他的家,就算他不是蘇夢枕只是個市井小民,就算他的
家不是金風細雨樓只是個簡陋的茅草屋,他也不可能輕易地將家拱手讓人?除非他
知道那個人只是送他離開,還提醒他別忘了回來。
沒有人會在趕走了一個欲殺之而後快的人後,還像送行人般殷殷囑咐對方記得
回來。
蘇夢枕露出苦笑。可惜,雷純知道的並未如她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多,才會興高
采烈地救起他,還設計讓他和白愁飛鷸蚌相爭,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雖然對雷純心懷歉疚,但他還是不能告訴她,自己那麼急著回金風細雨樓並不
是為了找白愁飛報仇,只是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而目前他最擔心的情況是,王
小石已回京師,並和白愁飛打了起來。
儘管表面上白愁飛仍是背叛了他,但終究是沒有傷他,但他會不會跟王小石解
釋這麼多卻是個問題,若王小石劈頭一句你是不是背叛了蘇大哥,以白愁飛的個性
是不會再多做解釋的。
他急,卻無能為力,他現在的狀況要是絕經不起六分半堂眾子弟的消耗戰,何
況六分半堂裡還有個深藏不露的狄飛驚,他只能等,等雷純覺得時機已到,心甘情
願地送他回金風細雨樓。
如滑過水面般輕盈的步伐透過帘幔傳入轎內,腳步聲雖輕卻是完全無輕功根底
,除了雷純還會是誰?其實,除了雷純也不會有人到這裡來了。但今天她卻是孤身
一人前來,且雖然她極力想穩住步伐,但還是比平常快且凌亂了許多,顯示她的內
心很激動,她的理智雖勉強壓抑住這浮動的心緒,卻不可避免地從腳步聲洩漏出。
什麼事能在比霜雪還清冷的雷純心中燃起一蓬紅火?莫非是…她一直在苦等的
時機已到?
蘇夢枕身不動,心卻微微地顫抖起來,一陣絲癢由心口蔓延至咽喉,他咳嗽了。
雷純已來到轎邊,聽到蘇夢枕的咳嗽聲,她停了一停,沒有說出原本立刻要說
的話,改道。「蘇公子,你的身體還好嗎?」
「我沒事。」就算雷純能等,他也不願再等。心緒瞬間回穩,硬生生地將咳聲
止住。
「真的沒事?」雷純仍不放心地問道。時機錯過了還可以再等,但即使一個完
善的計畫在一個最佳的時機裡,若在執行時發生了一點點小誤失仍足以使一切功虧
一簣。
「真的。」
「那…我們可以出發前往金風細雨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