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還真是長...^^bb
***
有愁難盡，無夢不醒【番外】月亮雨
一棟簡陋的小屋落坐在靜謐的山岡，很少人知道這個地方，更少人會來，所以，這裡
一直都很平和安詳，儘管，待在這裡的人曾經滿手血腥，也許已經沾染上身的血漬是
無論如何都清洗不淨，但這座山岡仍 接納了他們。
一個是即使當世名醫看了也搖頭嘆氣，卻憑藉著一股對生的執著信念而兀自頑強活下
來的青年。
另一個青年總是憂傷地望著他虛弱的背影，卻總是在他回過頭來及時露出笑容。
誰狠得下心去追究他們的前塵往事？他們相依的日子也許就只能持續到下一刻，終止
於一眨眼的瞬間。
***
山間的夜雨順著風勢飄進了半掩的窗，還夾帶了幾分泥土草葉的芬芳。
白愁飛自睡夢中驚醒，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看到自己未關緊的窗，他立時想起
睡在隔壁房的蘇夢枕，夜雨風寒，他會不會像自己一樣忘了關窗？會不會著涼？
一邊擔憂著，他已來到蘇夢枕的房門前，稍微遲疑了一下便輕輕將房門推開一道縫，
朝裡面望了一眼，窗戶密密實實地緊閉著，房中一片漆黑，他鬆了一口氣，正想掩上
門回房，卻忽然發覺了一絲不對勁。
房中太過於安靜，除了隱約可聞的淅瀝雨聲，幾乎就沒有了別的聲音了。
甚至也沒有呼吸聲……
白愁飛胸口一窒，也顧不得其他房門推開便衝了進去，看到床鋪上唯有平鋪的被褥卻
不見安睡的人，白愁飛跌坐在床畔，思緒瞬間陷入一片難以釐清的紊亂。
蘇夢枕到哪去了？
當日和他一道離開金風細雨樓只是一時興起嗎？
如今要他撇下他離開了嗎？
他怎麼能這樣一走了之？
不行，他絕不能讓蘇夢枕走。
白愁飛彈了起來，如離矢之箭般飛奔了出門外。
然而立在紛飛的細雨下，白愁飛卻只是更感到茫然無措，要往那個方向追去，才能尋
回蘇夢枕？
「這麼晚了，你急著要上哪去？」
身後傳來困惑的疑問聲，白愁飛驚喜交集地回頭。
蘇夢枕看著他狼狽的神態，不禁失笑。
「別楞楞地站在那兒淋雨，快過來。」
他方才心慌意亂地衝出來，居然沒注意到蘇夢枕就坐在門口左方的長凳上。
還好，他並不是不告而別。
白愁飛赧然卻安心地走至蘇夢枕安坐的屋簷下，問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蘇夢枕拍拍身旁的空位要他坐下。
「雨聲吵地我睡不著，索性出來看看。
你看，今晚居然還有月亮。」
蘇夢枕像發現奇珍異寶般興奮地道。
白愁飛並沒有順著蘇夢枕的眼神向月亮望去，他凝視著蘇夢枕發亮的眸光怔怔出神。
這樣的光芒不是來自於傲氣，不是來自於內斂的光華，也不是來自於憂國憂民的慈悲。
只是因為很單純天真的喜悅。
只為了雨夜裡的一彎新月而喜悅的蘇夢枕，不是金風細雨樓的樓主，不是名動京師的
紅袖夢枕第一刀。
那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蘇夢枕。
「我曾經看過雨天的太陽，卻從來沒有看過雨夜的月亮。」蘇夢枕轉向白愁飛微笑地
道。「很淒迷卻也很美麗，不是嗎？」
透過雨滴，月白的光華彷彿在天際漾開，化入了雨水中再滴落人間來。
清柔的雨絲隨著山風飄飛，雖然有屋簷擋住部分的雨水，蘇夢枕的衣、髮微濕，臉龐
也濺上了幾滴水珠。
離開了金風細雨樓後，蘇夢枕便不願意再吃藥，但彷彿奇蹟一般，他的病不但並未繼
續惡化，反而有逐漸轉好的趨勢。
咳嗽雖然仍是不止，但嘔血的次數不再那麼頻繁，連原本白中透青的臉色，竟也紅潤
了許多。
白愁飛忍不住勸道。「我們還是進屋去吧，這樣子你會生病的，雖然你現在的身子以
好了很多，但也不能再生病。」
原本欣喜的心情黯淡了下來。
他的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金風細雨樓，那段日子快樂嗎？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
是在焚燒自己的生命，然後也許在焚燒的過程裡會有痛苦昇華而成的歡愉。
但離開金風細雨樓後，他卻是眼睜睜看著白愁飛在失去自己的恐懼下被燒灼地精疲力
盡。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陪伴會讓白愁飛的身影看起來不再那麼寂寥落寞，沒想到，卻是令
他因為另一個理由而不快樂。
蘇夢枕悠悠地道。「枕上的夢，哪有不會醒的？」
決定離開金風細雨樓也就是終於忍痛放下長久以來的執著，但蘇夢枕卻在他轉身離去
時拉住了他的手問道。「你願意帶我一起走嗎？」
當他反握蘇夢枕的那刻他就已認定，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白愁飛看著蘇夢枕，一字一字堅定地說。
「夢會醒卻不會憑空消失。
而我是白愁飛，我要的，無論上天入地我都會搧著翅膀去追。」
蘇夢枕愕然，心底流過一股異樣的情感。
不是訝異，他早已習慣白愁飛令人不知所措的執著。
也不是感激，這麼深刻的感情已不是感激所能回報得清。
更不再是感動，而是一種將他的心擰疼了的感覺。
他曾經為了很多理由而強撐著衰敗的軀殼不願死去，如今卻只是為了對一個人放不下心。
兩人就這麼寧定地對望，良久，蘇夢枕終於開口道。「我們進屋去吧。」
「你不看月亮了？」
「你不是說了，我已不能再生病。
我想也是，因為，我還想再多陪陪你。」
白愁飛看著蘇夢枕的眼神裡有著意外的喜悅與拙於應對的慌亂，想說什麼卻又覺得似
乎再說什麼都顯得多餘了，他忽然扶上蘇夢枕的肩，雙臂一攏將他拉入自己懷中，強
硬卻又不失溫柔。
蘇夢沒有掙脫，他安然地將臉頰靠在白愁飛的肩上，帶點壞心眼的笑了開來。
總不會每次都是我為了你的話而心慌意亂？
雨似乎落地悄然了。
風勁也削弱了許多。
細雨迷濛中的新月彷彿強忍笑意般只勾起弧度微彎的一笑。
他們也很解風情地不去打擾簷下依偎的一雙人影啊！
--
刀叢裡有詩
絕崖後有花
烈火中有流動的金
不變的是歲月，老的是臉，變的是心
《天下有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