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了父親夢寐以求的王位、擁有過最美麗的女人，那又如何？這些都
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曾經和我爭過這些的那個人，可是他從來不懂，不懂我
從他身邊奪走每一樣東西都是因為愛他。
※
「你敢跟我賭嗎？」
「怎麼賭？」
「明日大殿上，我賭你無法七步成詩。」
左右這場賭局的不是你的才華，而是你的心，七步成詩，你一定辦得到，
關鍵在於你是否願意。
※
我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兄弟，卻因為一個女子的出現而有了變卦，甄宓，
袁紹的長媳，一個在亡國喪夫後更顯得楚楚可憐的美麗女子。
你毫不加以掩飾的痴迷目光盡進落入我的眼底，在你還未採取行動之前，
我搶先一步向父親要求將她賞賜予我為妻。
父親答允了，我見到你眼中的失落懊悔，我和甄宓的婚禮你沒來，自此，
我們的手足之情已裂開了難以彌補的創痕。
※
甄宓之後，又來了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楊修，極力慫恿你和我爭奪繼承人之
位，我不明白，他究竟對向來對權勢無心的你說了什麼，讓你對他言聽計從，
甘心任他擺佈左右。
我不喜歡他在夜深人靜時出入你的宅院，我不喜歡看到你們在猜中父親心
思時悄悄的眼神交會，我不喜歡他看著我時那挑釁譏諷的眼神，我不喜歡楊修
，或者應該說，我不喜歡他處心積慮要離間我們的行為。
不過，我沒有把你們私底下往來的事告訴父親，父親原本便不喜歡在他面
前還不懂得收斂光芒的人，楊修遲早沒命，我又何必插手招你忌恨。
然而，即使我什麼也沒有做，你還是把楊修的死算到我頭上來，原來曾幾
何時，我在你心目中已經是這樣子的一個人。
※
失去了楊修，繼承人之爭中你再無勝算，你從此縱情於音舞詩酒間，父親
益發失望而逐漸與你疏遠，並正式宣佈我為繼承人。
從前，我不在乎使否能擁有世子的名號，但是現在的我在乎，地位意味著
權勢力量，我需要這些籌碼來將你留在身旁。
※
我賜死了甄宓，一夜夫妻百日恩，人人都覺得我冷血無情，然而除了你沒
有人膽敢直衝入我的書齋當著我的面如此斥責。
你是憑恃了哪一點認定我不會怒而連你一併處死？或者，你根本就是想死？
你責備我。「為什麼從我身邊奪走了甄宓卻又不好好珍惜？」
我坦白地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愛過甄宓，不愛的東西又怎麼會有心去珍
惜？」
你暴怒地不顧君臣之禮上前揪住我的衣襟。「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從我
身邊奪走她？你明知道我是真心愛她。」
「我也得不到我愛的人，所以就讓我們三個人一起下地獄去。」
「愛？你連甄宓都不愛，你還愛誰？你還能愛誰？」
「我愛誰？你真的想知道？」
我笑了，笑你的鈍，更笑我的痴，你被我無端的狂笑駭住，我趁機摟住你
並吻上了你的唇，你掙扎著想躲開，卻脫不出我的箝制，你不過是文弱的書生
，而我至少還曾經幾度沙場騁馳。
這是我畢生最深刻而纏綿的吻，耐心地引誘你微啟緊抿的雙唇，緩緩抵開
你咬得死緊的貝齒，細細地舔潤過你口中的每一吋，當你聽見自己在我唇舌的
撩撥下發出的無助呻吟，感覺到兩人軀體廝摩間升起的難耐慾火，居然痛哭失
聲。
我無法忽視你的淚水繼續下去，於是只好放開了你。
「你願意跟我睹一局嗎？如果你贏了我不會再強迫你，如果我贏了，我要
你心甘情願地永遠待在我身邊。
但記住一件事好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
※
即使第一次上朝面對台階下文武百官，都不如今日這般心慌，我有把握從
這場賭局中勝出嗎？
沒有。
然而我只能一搏，能做的我已經盡力，輸贏是命。
「植弟才思敏捷，今日就以兄弟為題七步成詩讓我們開開眼界吧。」
你看著我，眼中沒有絲毫的躊躇猶豫，我感到絕望，我的告白並沒有感動
你，甄宓活著時，你的心在她身上，如今她死去，你仍不願把心收回分我一些
。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在跨出第七步時，你啟口吟道，聲如風輕，意若雷沈。
煮豆燃豆萁，漉豉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罷了，我不再強留你。
「曹植恃才蔑禮，朕念在兄弟情誼僅將你降爵安鄉侯，令你即日離京。」
--
青 其實是距離的色彩
是草 在對岸的色彩
是山脈 在關外的色彩
一點點方言的距離 聽著 就因此而有些
鄉愁了
鄭愁予 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