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已遠 上
經歷了日前與太史慈及孫白虎軍的激戰，雖然最後大獲全勝卻也耗去了不
少心力，神情略顯憊態的的孫策卻不依下屬們的勸諫，留在營帳內好好歇息，
反而卸去了厚重的軍裝，換上了一襲尋常人家穿著的布衣，不帶一名侍從便獨
自離開了軍營。
時近黃昏，落日的餘彩落在延展無際的海洋與天邊的交接處，一抹白，一
抹紅，一汪映綠的湛藍，層疊出幻麗的景緻，孫策立在崖石上望眺，如今會稽
的這片美麗海域及土地已是為他所有，可是他的野心還不僅只這些，有朝一日
他要整片中原山河都屬於他。
忽然平靜的海域一陣水花輕濺，一名濕漉衣衫貼身的人脫出水面，孫策在
視線移往那人影時瞬間獃住，原以為不過是平常的下海漁人，卻不意瞥見一頭
燦亮及腰的銀白髮絲，那名白髮人輕甩了甩頭，水珠自髮叢間滴落，在夕陽的
映照下如顆顆晶瑩的橘紅真珠沁出。
白髮人感覺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驚痴目光，轉首望向孫策所在的崖石，見
是一名尋常裝束的青年，猜想也許是附近的村民，便以表善意地微微一笑。
乍看之下一頭燦銀髮絲令孫策驚嘆於年邁之人也能有此矯健的伸手，但當
白髮人轉向他，觀其相貌，年歲卻應與自己相去不遠。童顏鶴髮，孫策沒想到
會有此奇遇，沒多想，孫策已躍下崖石往白髮人行去，白髮人亦拖著濕沈的衣
衫上了岸，兩人迎面會於漲退潮差間的一枚濕岩上。
近看白髮人的臉龐甚為白皙，但和瑩亮的髮色卻又孑然不同，他的肌膚是
如月色般柔致溫和的白，雖然五官並不特別引人注目，但嵌在那張臉龐上卻令
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正想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姓，白髮人卻微一蹙眉先開了口：「閣下近日多勞
，該多歇息，怎麼反而到此地吹風，海風雖涼沁心脾有醒神清心之療效，但不
適合現在的你，速速離去否則即將得病。」
孫策愕然，沒想到白髮人劈頭便是訓斥自己離開，不願錯過了結識奇人的
機緣，於是順勢問道：「近日來我的確時感頭疼，甚者暈眩，請問先生可知有
何法可解？」
白髮人莞爾一笑：「你的身子骨實屬強健，會有這些症狀不過是因為太過
勞心勞力，休息一段時間便會恢復往昔了。」
「敢問閣下是否為大夫？」
白髮人點點頭。「今日下海便是為了取海草為藥。」
孫策此時才注意到白髮人的手中提有一株色澤翠碧的海草，隨口道：「這
是很普通的海草嘛。」
白髮人神情肅穆的訓誡：「藥材雖在價錢上有高下之分，但本質上卻同等
珍貴，只要是能為人治疾療傷，縱然隨手可得我們也不該懷有輕賤之心。」
孫策略感羞愧。「我失言了，先生莫怪。」忽一陣涼風吹來，孫策見白髮
人身軀微顫，忙道：「打擾你了，您還是快回去換下濕衣裳。」
白髮人對孫策的體貼感激一笑，掠過他的身旁便將離去，孫策卻又急忙喚
住。「在下孫策，字伯符，可否請教先生尊名？」
「華佗，字元化。我就住在離此不遠的村莊，如果你遇到醫藥上的困難可
以來找我。」
留下話後即轉身離去，被風吹拂地半乾的白髮因旋身而飛逸，在孫策的眼
中是彷彿仙人般出世飄雅的丰姿。
※
回到營帳後天色已暗，孫策腦海中華佗的身影仍盤桓不去，他認真地思索
著有甚麼藉口可以登門造訪。
忽然帳外傳了一陣騷動，孫策正想出外探個究竟，已有一名士兵入內稟報。
「孫權將軍及周泰將軍來此途中遭到山賊襲擊，孫將軍性命無虞，而周將
軍深受多處刀傷箭傷，軍醫表示已回天乏術，請主公前往探視。」
孫策靈光一閃，匆匆吩咐了士兵稍待片刻便出了營帳，他策馬飛快地趕往
華佗所居的村莊，來到莊口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華佗住在莊中何處，幸而此時
一名更夫路過，見他神情不安地徘徊，便上前詢問道。「你有甚麼事嗎？」
孫策客氣地詢問道。「請問你們鎮上有位名叫華佗的大夫嗎？」
更夫手指往左手邊的巷道。「你往這條路走去，門前栽種了兩株白陽樹的
便是華大夫的住所。」
孫策連生謝過更夫後，便朝著更夫所指的方向趕去，果然不久便見到更夫
所說的白楊樹及小屋，孫策下了馬上前輕扣門扉，門的另一端傳來溫吞的腳步
聲，門扉開啟，華佗有點錯愕地看著才告別沒多久的年輕人。
「華大夫，你說我若遇到困難可以來找你的不是嗎？」見到華佗略顯吃驚
的表情，孫策解釋道。「我有一個朋友受了重傷，可否請您前往醫治？」
華佗點點頭。「你稍待，我去取藥箱。」說完轉身入內，步伐比先前倉促
了許多。
再度出門的華佗除了背了一只方箱，還戴了頂遮去大半臉龐的竹笠，孫策
奇道。「大夫為何戴竹笠？」
「我自知少年白髮不尋常，但仍不喜他人投以驚怪的目光。」
想到之前自己也對華陀的白髮看地目不轉睛，華陀卻未顯示不快之情仍溫
文相待，對他的修養不禁甚為敬服。「請華大夫上馬。」
「救人如救火，你也一並上來。」華佗見孫策手持纜繩牽馬而行，催促道。
「啊？」兩個男人同乘一馬實在無須大驚小怪，但因孫策對華陀懷有一份
敬意，卻感到這麼做相當失禮，然而見到華陀對他的躊躇猶豫感到不解的神色
，倒顯得他的顧慮是無謂且多餘了。
由於華佗上馬在先，孫策只得乘於後座而由華佗駕馬而行，他將手輕搭在
華佗的肩上，並附在他耳邊指引著前去軍營的路，華佗雖看似文弱，但騎術不
差，且因救人心切，馬匹在他的駕馭之下於夜色中奔馳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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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當年樓起的風光
你扶搖的義氣豪情直上青雲
縱使如今只餘一地不勝風的瓦礫
我亦不覺須為你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