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躡蹤
向兄長們辭過行後,季札回到自己的房中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不忘將置於枕側萎黃
且花瓣開始鬆落的三旬收納入懷。
出了吳宮,季札難忍對青弧的懸念,更加快了步伐趕路。
同是一月之期,青弧不在身邊的日子卻是令人難耐的漫長。
他和青弧相識不過短短數十天,竟已生成如此深刻的牽絆。
季札的唇畔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是笑自己輕易動情,且一動心便至難以自拔的境地
,也是因思及將和青弧重聚便難抑的歡欣雀躍之情。
沈湎於懷思中的季札並沒發現,在自己身後不近不遠處,始終有兩個人悄悄地跟隨
。
※
「我一直擔心你就不回來了。」
季札心疼地望著青弧惶惶不安的眸子。「別再多想,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你的父親…還好嗎?」
「他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強留你在山中一月,你也不會錯過了見他最後一面……」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有心逃避父親在臨終前要託付的一切。」
「你真的此後都要陪我留在山裡?」
「我人都已經在這裡了,你還懷疑甚麼?」
「我怕…終有一日你會開始厭倦山中貧乏無味的生活,最後還是回到繁鬧的平地上
去。」
「不會的,只要有你在的一日,我季札絕不再出此山。」
青弧凝望季札的雙眸泛起了水光。「我們非親非故,不過萍水相逢,為什麼你對我
這麼好?」
季札輕輕拂開一縷落在兩人間的女羅,沒有回答,只是伸臂將青弧擁入懷中,俯首
吻上青弧潤涼如玉的唇。
青弧雖然略感錯愕,卻沒有反抗掙脫,他順從地倚入季札懷中,當季札清俊的臉龐
緩緩貼近,他闔上了雙眼。
※
遠遠地觀望到季札與陌生少年忘情相擁,季札更捧起少年秀麗的臉龐輕輕吻上,餘
昧險些驚呼出聲,餘祭連忙捂住他半張的口,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噤聲!別讓四弟發
現我們了。」
長年只以習武為樂而對情欲之事僅懵懵懂懂的餘昧,在見到季札和少年相擁而吻的
場景已是心跳加速,而當餘祭附在他耳邊低語,唇若有似無地輕擦過耳垂,吐息吹拂在
敏感的頸頰肌膚,餘昧更是莫名地紅了臉,偷偷地瞥了餘祭一眼,餘祭正凝神專注地看
著季札和少年。
餘昧不清楚也不會去深思,此時餘祭的心情是否也如那秀逸的臉龐般平靜無驚。
餘昧只是單純地想著,平日少有機會和二哥相處,竟直到今日才發覺二哥遠比他所
見過的任何一名女子都還要美麗地令人動心。
他們四兄弟的容貌在幼年時期曾出奇地相似,但隨著年齡的漸長大哥沉穩篤實的個
性在容貌上表露無遺,是令人望之心安的剛毅,但卻略嫌呆板。
而二哥出生時尚不足月,氣虛體弱不宜習武,再加上性喜獨處甚少外出,二哥的膚
0m色極白,再搭上文氣的五官,雖然還不到男女莫辨的地步,卻是秀雅有餘英挺不足。
至於自己,沒啥好說的,長年浸淫武藝,粗豪無文的的莽夫一名罷了。
雖然大哥和二哥都已是人中龍鳳,但和四弟比肩一站卻仍相形失色,季札有一股引
人注目的魅力,不只在於他儒雅俊美的外表,更在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有一種絕於
人圜的清貴,讓人的眼光不自覺地投注跟隨。
不過他有時後也會忍不要想,眾人會以瞻望神祉般的眼光望著季札,其中有多少的
部分是出自於本心?又有多少的部分是因為,伴隨著季札出世從神廟中傳出的那份神籲
?
餘昧就這麼失了神地痴望著餘祭的側臉,直到餘祭猝然揣住他的手低聲道。「他們
要走了,我們跟上。」
小心地尾隨在季札及少年身後,穿過了垂掛滿蘿絲藤蔓而顯得幽影幢幢的林子,眼
前赫然出現一座小有規模,卻顯得空蕩無人氣的小聚落,季札和少年走進了其中一間前
院圍著竹籬,籬內栽了花花草草的小屋內。
當門扉掩上,餘昧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回宮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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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其實是距離的色彩
是草 在對岸的色彩
是山脈 在關外的色彩
一點點方言的距離 聽著 就因此而有些
鄉愁了
鄭愁予 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