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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雲 東吳的使節送來一只木匣,言匣中乃是能令曹丞相大喜大安之禮,曹孟德 心恐有詐,命人搬來一矮几,要求東吳的使節親自拆啟,在眾臣的注視下使節 解開綑綁的紅色細繩,紅繩蜿蜒於几面,末端垂於在地,如一彎源自木匣汩汩 不盡的血瀑。 木匣開啟,使節小心翼翼地捧出匣中之物,赫然是一顆首級。 劍眉美髯依舊,長髮披散了開來,使原本嚴肅的臉龐增添了不羈狂放,紅 潤的臉色蒼白了些,但仍不會讓人聯想起死亡,彷彿不過是睡去了般,只要一 聲叫喚,他仍然會睜開眼,那掩蓋在睫瞼之內的眸光是否還如昔日炯亮? 「雲長別來無恙?」 雲長真的睡沈了,沒有醒。 也好,這樣才不會再想著要離開,不會想著要回到劉備身邊去。 恩義、情感、黃金、權勢都留不住雲長,劉備究竟給了他什麼?讓雲長如 此死心塌地賣命,他付出了不曾給予任何人的信任敬重,雲長卻只是將它如其 他的賞賜一般,在歸返劉備身邊時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當雲長得知劉備在袁紹陣營後,他刻意避不見面,不給雲長辭別的機會, 他不知道這麼做能多留雲長多久,只知道若是接見了雲長便是分離。 雲長沒有被他拙劣的計策拖住多久,無法當面告別留書信也是相同,然後 除了赤兔馬,封金掛印,雲長沒有帶走一樣他的賞賜。 他追了去,心知阻撓挽留無用,不過想親身話別。在車馬過橋時趕上,雲 長持青龍刀策馬迴身於橋上,攔在身後劉夫人所乘的車仗與他之間,一臉防備 忌憚。 刀光寒芒好像穿過了他的肌膚直戳入心臟,他覺得受了傷,他說過,只要 雲長得到劉備的下落,想走他不會阻攔,雲長以為他是出爾反爾之徒嗎?他真 心相待卻落了什麼下場? 「此行路途甚遙,恐君盤纏不足。」說完令部下捧來黃金一盤。 雲長搖了搖頭。「謝丞相美意,雲長身邊尚有餘資。」 他揮了揮手,捧著黃金的侍者退下,他一躍下馬,解去身披的錦袍,不顧 身旁隨從的攔阻逕自往橋上行去。「夜行風寒,區區一襲錦袍相贈,雲長莫再 推拒。」 雲長沒有下馬,當他行至橋首時,青龍刀一揮,眾人以為他將對丞相不利, 驚呼出聲,然而雲長只是以刀尖挑起錦袍,錦袍在空中翻舞後披落在他寬闊的 肩上。 「謝丞相賜袍。」說完策馬調轉行去,沒有再回頭。 「關羽如此無禮,末將上前擒之。」 身旁的怒罵斥責,他沒有聽進去。 他留不住雲長,更不可能隨他離去,只能相贈一襲舊袍聊表心意,雲長可 會懂,可會珍惜? 後來他們華容道上重逢,亡命至華容道驚見伏兵,望著身邊的衰兵傷將, 除了悵然大業未成便將命喪於此,也不禁佩服孔明的神機妙算。然而當雲長自 兵陣中凜凜現身,跨騎赤兔馬,身披當日他相贈的錦袍,儘管表面上他看起來 潦倒可憐,心中卻在微笑。 孔明,你失算了。 雲長手提青龍刀望著他,最後刀柄蹬地,兵士們雖然一臉憤然不甘心,卻 仍退出一條路讓他們通行。 他不擔心雲長會因此受軍法處置,劉備會保住他,如果劉備真的要大義滅 親也無所謂,他可以派人去劫獄劫法場。 之後他聽說雲長是自願把守最後一道關卡華容道,不禁有點竊喜,雲長是 否不忍見他敗死,所以留守此地為他預留一條生路?就算是作夢好了,他能不 能幻想雲長對他也有情? 「丞相,丞相。」朝臣見丞相先對著關羽的頭顱寒暄,後又茫然發楞許久, 不禁感到一陣寒意,莫非是關羽死靈作祟。 孟德回過神來,見朝臣驚恐地望著自己,是他的神情悲傷地太不尋常了嗎? 那這時候該作何反應呢?六神無主的他脫口說道。 「關將軍死,去吾心頭之大患也。」 眾臣臉上的狐疑不安依舊,該是舒心悅然的話語,為什麼聽起來卻是如此 酸惻? 「丞相,東吳此舉意在移禍。」主簿司馬懿忽然說道。 「哦?」見雲長首級後,心亂如麻,竟無法思索出東吳此舉背後的算計。 雲長,也許你死了才好,我從此能心無旁騖地致力於天下大業。 「東吳害了關羽,恐劉備復仇,便將首級獻給丞相,使劉備遷怒丞相,不 攻吳而攻魏,兩方相爭他便可從中圖利。」 「那我該如何?」將關羽的的頭顱送回東吳嗎?還是交還劉備?再望一眼 那宛如熟睡中的臉龐,前者他不忍,後者他不甘。 「丞相可以大臣之禮厚葬關羽,劉備得知,必感念丞相而深恨孫權。」 「好計…好計…」孟德喃喃自語道。 如此一來,他便可名正言順地留下雲長首級。 收下的、棄如敝屣的,他給過、想給雲長的那麼多,而這是最後一件了, 一座墳,但願雲長會欣然接受,長留於此…… ----- 一直覺得曹操對關羽好得十分不尋常 -- 小隱隱於大隱隱於 我持中庸ꄠ 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