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系列短篇。
前情提要:
#1T2uzbem
#1TBp16-7
‧He is good at (something)
他的耳朵很好,非常好。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好而已,光是靈敏可能還不足以形容他的耳朵
是多麼地特別。在十里外能聽見鳥叫蟲鳴已是過去人們對「耳朵好」最極限的稱讚,然而
他不只能聽到遠處蟬鳴,還能聞見人類身體裡的各種細碎的、私密的、不能讓人知道的聲
音。
那不只是,單單聽見一個人的血液流竄與心臟跳動頻率而已,而是秘密都從這些地方被洩
漏。一旦緊張,血壓升高,心跳加快,汗流不止,牙齒磨擦,呼吸不穩,那些當事人自己
也無法探知的聲音他聽得見。
爸媽拋下他丟給爺爺時說的是要去國外工作是給善逸更好的生活呀──的時候,聲音比平
時高了三度,胸腔的回音咚咚咚咚碰碰碰好像火車在撞,那時他還不知道那種感覺名為什
麼,等到稍微長大時才從爺爺的嘆息中得知,噢,原來爸媽是有了另外的家庭或更好的未
來。
其實爸媽還是在乎他的,每個月匯入爺爺帳戶的兩大筆錢便可窺知一二,也會幫他買保險
,小學入學、中學入學過後一個禮拜會打電話來問他開學了沒成績怎樣,每年生日都送他
當今小孩最想要的那些東西,滿足少年們平均的匱乏,還是挺在乎他的。我妻善逸捏著剛
上市的遊戲機,拔掉兩邊耳朵,再裝回,看起來依然沒變。他的房間裡有一櫃專門放這些
遊戲機的箱子,15歲生日那天他讓炭治郎的弟妹來每個人各挑一台走了,還附送遊戲光碟
。
比起爸媽,爺爺更在意他的成績,偏偏他的英語和物理就是不怎麼樣,落落懸在2和3之間
,得仰賴炭治郎的補習。禮拜三到五放學後是在道場練習的日子,伊之助和炭治郎都會在
這,爺爺上了年紀後,道場就交由隔壁鱗瀧道場的弟子之一富岡義勇指導。話說炭治郎原
本是鱗瀧道場的學生,當時還有錆兔、富岡義勇一起訓練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換來這裡了
。
反正他的生活就是如此。
「那個啊,聽說美術的宇髓老師大學去國外交換過一陣子啊,還跟當地的女孩子交往過。
」炭治郎雙眼放亮,說,「如果去找宇髓老師的話,善逸又可以加強英文、也能學到怎麼
跟女孩子正確說話的技巧了耶!」
竈門炭治郎不是故意的,而是偶然在辦公室找富岡義勇接受訓斥時聽到的,既然善逸要提
高英文成績、又想要變得可以和女孩說話,那找宇髓老師說不定可以,學生教學生不一定
正確啊,炭治郎想;他還不只想,真的去問了對方,宇髓老師也說好。
真是謝謝了。我妻善逸黑著臉看一臉開心的炭治郎。
他不擅長應付宇髓老師,如同他不擅長與異性對話。
真糟。
「我妻啊,英文又不是糟到底,還有3分,怕什麼?」雖說答應了竈門的請求,宇髓天元
遮掩住內心的興奮,捏著我妻善逸的課本看。
那些記憶籠罩著他,強迫他想起根本錯置的時間與回憶,在如今這個時代,他有自己的人
生、新的生活、新的軀體,那應當是全新的一個自我,身體與大腦卻逼迫他重複播放一百
年前的事情。一百年前是什麼啊,原來是大正時期,他問了實習的歷史老師煉獄杏壽郎,
大正時代到底是怎樣的時代?很摩登喔,煉獄說,是摩登自由的時代。
摩登自由,那跟閃回的記憶不怎麼像,他記憶裡的大正為什麼蔓延著火與血與鬱悶?
為什麼那個時代的宇髓天元穿的這麼奇怪?
為什麼他在這個號稱和平有活力的時代拿著刀?
為什麼那時的宇髓天元放不下叫做我妻善逸的人?
而這時的宇髓天元在想起那些事以前,又是為什麼感知到了「自己應該停下來等待某人」
?
他感覺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是現在的自己,一半是曾經也叫宇髓天元的人。現在的自己
想著,他有自我、不是舊時代的那個人;另一個自我卻不斷湧出更多回憶迫使他回想起那
些心情。
「爺爺說至少要有4分,成績單比較好看啦……」善逸說。
「叫爺爺放寬心啦,又不是每個人都能跟我一樣這麼厲害。」宇髓天元說,見善逸擺出不
置可否的表情,突然就沒了底氣,「……不是這個原因吧,雖然我一點也不在意你的成績
看起來怎樣,但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要提升成績,幹嘛多此一舉?」
「老師你想太多了,」我妻善逸說,「成績提升不是好事嗎?」
×
He is good at music.
我妻善逸的音樂成績一直都是5。但他對音樂是沒什麼興趣,就只是有這份能力而已。也
許這樣說太過分,但他在音樂這方面的確有著天才般的才能,讓其他從小就學音樂的人心
裡忿忿不平,但他就是,毫不在乎。好的是耳朵,並不是他本人。爺爺說我們善逸聽過一
遍曲子就會唱,那去學鋼琴吧,於是爺爺讓他學了三、四年鋼琴,直到我妻善逸確定自己
對這東西實在沒感情;爺爺說我們善逸有揮劍的才能,從他能站立時就讓他拿著木刀揮舞
,幸虧比起音樂,他對劍道有點興趣。
聽過一遍就能彈的餘孽還留著,他只要認真地聆聽一次曲子,就能正確無誤地演奏出來。
不管是日本國樂還是西洋的古典樂都可以,音樂教室的老師丟給他高級的課本,他一下就
能消化。
可惜可惜,彈鋼琴有什麼用,又沒人聽。劍道還能保護自己,至少他還能拿出來對女孩子
炫耀。
He is good at Kendo(けんどう).
爺爺前幾年進過一次醫院後就不怎麼親自指導劍道了。
那之後學生也漸漸地減少,留下來的都是跟著爺爺學了好久的學生,像是獪岳,但他後來
也走了。除了走不了的他以外,總共只餘四名。道場收起來的話,對生活也不會有太大影
響,因為爸媽每個月匯進來的錢都能讓祖孫倆過上好的生活,儘管他們沒有,依然是粗茶
淡飯過一餐,除了正值青春期的他吃得多一點外。
鱗瀧道場的富岡義勇過來了,說是來支援,畢竟也是長久的競爭對手,鱗瀧老師不願看桑
島道場熄燈,叫當時還只是大一生的富岡義勇過來做副指導,也當作是打工。意外地爺爺
和那個富岡義勇的訓練方式很像,對孩子要求高的家長又紛紛將學生送回來。
我妻擅長劍術啊,宇髓天元指著他的句法練習題,說,你的片語都沒背吧,都靠臨場應變
,所以題目稍微有變化就寫不出來了。擅長劍術很帥啊,可惜你就是太會糾纏女孩子了,
大家才那麼怕你,真是沒用。
用藍色鋼珠筆劃掉寫錯的句子,善逸罕見地沒有回話,而是拿出了背誦用的冊子,找出題
目要的片語、句型,用紅筆抄寫在一旁。
臉真臭,一點都不可愛,宇髓天元捏著他的臉頰,說,要吃泡芙嗎?
He has a weakness for sweets.
不是炭治郎家的泡芙,是別家的味道,不過也好吃。但宇髓老師說是女孩子送給他的,瞬
間就變不好吃了。他聽見宇髓老師身體裡的聲音,好像很興奮,血液滾滾流動,得逞了似
的,氣死。
「竈門家也有泡芙?」
「當然有,炭治郎家的泡芙超級好吃。」
「啊──那下次你買來給我吃吧,當作是指導費用。」宇髓天元在他的課本上寫下倒反的
「買泡芙給帥到不行的天元老師」。
「啊!不要亂寫啦!居然還用鋼珠筆寫!」
He reminds him of something familiar.
「老師家也往這走?」兩人走在住宅區的小路上,這裡沒有任何一條路通往地鐵站,照理
來說,宇髓天元應該會出校門往反方向走去搭地鐵回家才對吧,他分明聽說過的,那些女
孩子真是不簡單,能問出老師家住哪一站。
聽出對方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質問,宇髓天元勾起嘴角。
「陪學生走回去不好嗎?」
「你下班了……」
「師生不是這樣的,也許公司是這樣,我和富岡老師是這樣,可以下班就翻臉不認人,可
是你是我的學生,做老師的有責任保護學生啊。」
「那也應該是煉獄老師來保護吧,你又不是我們的班導凹凹凹嗚嗚嗚啊啊不要捏臉啊啊啊
──」
「有哪個老師又是幫你課輔英文、又陪你走回家的,你這臭小子都不懂得知恩圖報嗎!?
」
「所以說為什麼是宇髓老師啊、你明明就是美術老師、為什麼是你啦!?」
「不然你倒是說說看誰會選你啊?你說啊?」宇髓天元又捏住他的臉,「就你這黃毛小子
你以為會有高中女生和你一起回家嗎!?醒醒吧沒人喜歡這麼沒用的男生啦!」
「你為什麼要霸凌學生啊、好過分、宇髓老師太過分了!比富岡老師還過分!」他聽見宇
髓老師的聲音越來越開心,不懂為什麼對方要將快樂建築在自己的痛苦上,還偏偏說了他
(此刻)最在意的事情:沒有女生會喜歡他。
這可以向PTA申訴嗎?
He had to choose between Grandpa and nothing.
「那三人組是臭味相投(臭いものに蝿がたかる)。」難得伊黑老師會答應他們的酒會,
四個男人在榻榻米式的居酒屋裡不怎麼稀奇,奇的是這樣的組合。
「你說什麼蒼蠅什麼?」宇髓天元沒聽清楚,又問了一次。
「雖說你是教美術的,但國文程度這麼差也是不多見了吧。」伊黑小芭內嫌惡地回答。
「伊黑老師今天火氣真大呢!」煉獄老師說。
「因為你們把富岡擠來我旁邊。」伊黑老師的表情比剛才更加厭惡,瞪了坐在隔壁安靜喝
酒的富岡義勇,對方沒有表情可自己是快氣炸天了,但很快地調整回來,繼續自己的話題
,「甘露寺最近正在實習,她說這三個小子家庭背景都很像,說不定是因為這樣才聚在一
起的。」
「家庭背景?」煉獄杏壽郎豎起耳朵,自己怎麼說也是他們三人的班導師,對於班上學生
的家庭狀況也是稍微知曉。一是父親去世的竈門炭治郎、二是隔代教養與祖父生活的我妻
善逸、三是母親去世交由親戚扶養的嘴平伊之助。
「他們三個不也是一起在道場學劍道的嗎?富岡應該也知道吧?」宇髓天元接話。
「除了炭治郎外另外兩人我沒那麼熟。」富岡義勇說,「桑島老師更熟。」
「桑島這個姓不就是我妻的爺爺兼監護人嗎?」煉獄老師聽見桑島這個姓氏後,很快地從
腦內翻出我妻善逸的資料,「上學期末時有三方會面,爺爺是個很有活力的小個子!然後
我妻說爸爸媽媽現在都在國外工作,爸爸在澳洲,媽媽在韓國,從幼稚園開始就是爺爺在
照顧他。順帶一提這個鰻魚好吃!」
「所以監護人是爺爺?」宇髓天元問,「訪談還說了些什麼?」
「你幹嘛問這麼多他的事?」伊黑小芭內聽見宇髓不停地用迂迴的問句想套出我妻善逸的
身家資料,狐疑地看著他。
「啊──隨口問問,我正在替他補習英文和把妹技巧啊。」
Déjà vu
桑島。
聽見這個姓氏後,那種感覺又出現了,強逼他想起二十三年人生中根本未經歷過的事物。
彼時的「我妻善逸」是「鳴柱」的弟子之一,使用了一種如今聽起來很中二怪異的「雷之
呼吸」……云云。他未曾經歷過的回憶裡,帶著那三人組潛入了現在已經是觀光景點和歷
史課本內容的吉原,那裡有他三個妻子埋伏,而這三個孩子分別是有水之呼吸的竈門、自
創獸之呼吸的嘴平、使用雷之呼吸的善逸。那時的他所持有的音之呼吸,據說是從雷之呼
吸衍生出來的。
從沒有過的回憶,那真的不是一種病症嗎?他大概該去看病了。
善逸的刀刃是稻妻的紋路,那讓他想起來的閃電與雷,糾纏不清,擊出那些記憶。那什麼
,前世?這種東西不是只有在綜藝節目或靈異節目上才看到的嗎?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東西
?
啊那他是不是可以上綜藝節目接受訪談了啊?或是電視台又有什麼企劃時他可以說「我有
前世的記憶喔」這種話然後被人當作是頭殼壞去的男人,接著被貼上殘念系帥哥的標籤,
大家要上推特或Instagram搜索時的tag就是「#自稱有前世記憶的殘念帥哥www」。
「既然富岡早就認識我妻了,為什麼每天還要盯他的髮色呢?」煉獄問。
「工作是工作,實習老師要更加注意。」
「只是普通的找碴吧,富岡看起來就像那種人。」
「對善逸寬容一點啊,那是真髮,而且他好歹是風紀委員吧。」
He unknowingly draws his attention.
「炭治郎家的泡芙,」星期二放學,我妻善逸又來到美術教室,開始他每一週的英文補強
班,今天帶來了上周老師要他帶的泡芙,炭治郎聽到說是要給宇髓老師的,也不跟他收錢
。
「噢,還真的拿來了,真遵守約定。」
「還不是你說要的,」善逸說,「不知道老師喜歡甜食。」
「我對甜食的確不怎麼感興趣,是前女……以前認識的人喜歡而已。」
「前女友喜歡吧,都說溜嘴了。」
「你這孩子真不可愛──」
「『難怪沒女生喜歡你』,我先幫老師說好台詞。」
「我可沒那樣說啊,」宇髓天元說,拿出兩個泡芙,一個放在善逸手裡,一個自己吃掉,
「你的英文其實也只是沒好好注意文法規則吧,異性緣也好、人際也好、英文也好,只要
注意到很多小細節,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就算真的不行,也別那麼放在心上,糾結在這種
地方只是忽略了自己的長處而已。」
奶油泡芙很香,而且吃起來很清爽,不知道有什麼獨家秘方吧。善逸愣愣地聽著他說話,
一口都沒咬。
宇髓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像是早晨那些興奮的小鳥一樣,而且是晴朗的好天氣,風
的溫度正好,還帶點前一晚雨水的潮濕與雨停之後的慶幸。
「竈門說你喜歡甜的,」看善逸都不說話,只有兩人的教室冷下來,宇髓天元開啟了新的
話題:「他每次來教師辦公室找富岡時都會洩露很多你們的身家資料。」
「……炭治郎的習慣就是這樣,反正都不是什麼大事。」
「你們從小就認識了啊。」
「國小的時候吧……」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變金髮的?」
「嗯……?大概國二……?」善逸拖著腮幫子,回想著當時的情形,「在醫院住了一個禮
拜,醫生說皮肉沒怎麼損傷很神奇,頭髮還電成金的更神奇,本來要把我抓去做研究的。
」
「我猜你大概哭著求爺爺帶你回家,才躲過的吧。」
「……嗯。是、是沒錯啦……」善逸說,「當時我爸媽還回來日本看我了……老師,我覺
得還是不用特別補習英文了,也不是特別差,還有3不是嗎。」
They’re always absent from his life.
今天又送了善逸回去,爺爺正在門口澆花,見宇髓陪著回來,知道是老師後,連忙邀他進
去喝杯茶。端上了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和菓子,水羊羹和一杯簡單清口的熱茶。爺爺問宇髓
是教什麼的,他誠實地答了美術,兼善逸的英文補習老師。聽見是替孫子補強英文的,爺
爺連道好幾個謝,還說不能只給老師吃這樣粗淡的茶。
被留下來吃晚餐了。
「善逸這孩子很不懂禮節,又膽小,常麻煩朋友,真的多虧老師教他英文,真不好意思。
」
「爺爺放心吧,善逸的底子還是很好的,只是沒抓到念英文的訣竅而已──請問這是什麼
酒?」
「喔喔……你看起來很年輕,居然喝得出老酒的味道,這酒說不定還比你老,是以前死掉
的奶奶他們家分財產時,奶奶搶過來的好酒……」
「善逸爺爺居然願意把好酒拿出來給我這個毛頭小子喝,怎麼擔當得起……」
極力把臭男人的聲音隔絕在外,他收拾好碗盤扔進洗碗槽裡泡水,拉上廚房的拉門躲開大
人之間的談話。
看爺爺和宇髓老師一來一往從客套到一杯酒而放鬆的過程,我妻善逸都沒說什麼話,安靜
地扒飯,爺爺今天煮的是咖哩,咖哩怎麼配酒啊,拜託,咖哩怎麼配酒啊。
還以為宇髓老師只會跟女孩子瞎攪和,就像在學校那樣,沒想到和男人甚至是爺爺這種年
紀的也能喝酒聊天,他默默刪除自己的偏見,添上新的一筆資料:宇髓老師對爺爺很好。
只要是對爺爺好的人他都會記得。炭治郎,伊之助(嗯,他想伊之助應該單純是覺得爺爺
很強就崇拜他),富岡老師,鱗瀧道場的鱗瀧爺爺和錆兔老師。
「善逸的爸媽把兒子託付給我老人家後就很少來看他了……
「我常猜那孩子性格有點古怪是不是跟這有關……所以以前常嚴格管教他,那什麼隔代教
養也挺多的吧……看新聞都這樣寫……
「他常哭鼻子,膽小到不行,小時候還被同學笑,可是那孩子非常守信用,老師你不覺得
誠信很重要嗎?他也不是沒膽量啊,在道場裡被我罵哭大家都在笑他,還是流鼻涕把課題
都做完了,其實大家也都知道那孩子很強,有點忌妒他啊,是這樣的吧,怎麼說也是我養
的孫子啊,
「老師長得真一表人才,看這體格也是有在習武的人嗎?真高大啊哈哈哈……
「善逸正處在需要一個大哥帶他的年紀啊,老師今年幾歲啊?二十三?真年輕,我們善逸
因為小時候生病過,晚別人一屆入學,小時候好在意啊,還好上了國中就好點了,
「那孩子的耳朵很好啊……那叫什麼?什麼絕對音感,我不太懂啦是說什麼對聲音很敏感
,但他的確是很敏感吧,男孩子這麼敏感好嗎?老師站在教育的角度是怎樣呢……唉我太
老了不知道現在小孩到底想什麼耶……」
「敏感就敏感吧,換句話說您孫子心思細膩,容易察覺、同理到他人的感受,膽小歸膽小
但也挺善良的吧,那不是很好嗎。」宇髓天元說。
在廚房洗完碗之後,聽爺爺喋喋不休對宇髓老師發牢騷,幾乎是把他的事情都要說光了,
還把爸爸媽媽的事情都講出來,一點也沒顧慮到他的心情。他和爺爺年紀差得太多,爺爺
只會用以前那時代的方式管教他,抓住了一根浮木就開始傾訴,宇髓老師又不是班導,幹
嘛乖乖坐在那聽爺爺抱怨。
他才不想讓那個光鮮亮麗的人生勝利組宇髓老師知道他的人生,可又想讓對方聽聽他這一
路走來是那麼辛苦,一種自曝的苦悶。
「爺爺,喝太多了,明天宿醉怎麼辦。」
推開廚房的門後,善逸拿了一杯熱茶讓爺爺喝下,輕巧熟練地攙扶起爺爺。
「我扶吧。」相較於他,宇髓老師高大的身材一下就揹起爺爺,指著走廊的盡頭,「爺爺
房間是那裡?」
「嗯。」
宇髓天元摸了他的頭一下,什麼也沒說,揹著爺爺去了盡頭的房間。
Reminiscence / Nostalgia (about his teacher)
送老師出門,善逸決定陪老師走一段路,至少到遠方那個街口。
儘管剛才被爺爺抖出了這麼多秘密,當下的害臊感也已經不見,現在的他感到異常的平靜
。
「你爺爺人真好,拿那麼好的酒出來。」宇髓天元說。
「他平時不怎麼喝那酒的……」我妻善逸說,「奶奶過世後爺爺就沒心情喝了。」
「唔,再替我跟你爺爺道謝。」
「嗯。」
「嗯──……你真的不再上英文課了嗎?」宇髓老師說,「去哪裡找不收錢的英文補習班
?」
「不好意思再麻煩宇髓老師……就是沒給你學費才過意不去的。」
「我本來就不跟你收錢,教你只是覺得你蠻有趣的。」
「有趣又是什麼意思啊……」
「你知道嗎?這學期我才正式升上教師喔,還在當實習的時候學校就塞給我學生請我當指
導了,你可是我自己挑的學生,教起來當然特別不一樣。」
我妻善逸又聽到那種小鳥囀囀般的聲音,又是來自宇髓天元,這和眼前高大的男子一點也
不符合,不禁失笑,「老師你還記得自己是教美術的啊──」
忽然一道閃電劈開天空,很快地雷聲緊接而來,看是要下雨了,他們加快腳步,離車站還
有些距離。
「等等、不對,這樣回去你沒傘可撐,還是先回去拿傘吧。」宇髓天元說,天空似乎應了
他的烏鴉嘴,立刻墜落雨滴。
「噢、嗯、好的……」然後又是一聲雷鳴,轟隆隆,街道都被閃電打得白了。宇髓天元抓
住他的手腕將他拉近,揚起自己的外套,讓我妻善逸正好躲進那塊空隙。
一剎那,就那麼短短一剎那,連閃神的時間都沒有,我妻善逸感覺蓋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外
套,而只是一件深紅色的羽織。但是老師從沒穿過羽織吧。他想,老師不是一直都長這樣
的嗎,為什麼左眼上剛才出現了奇怪的花紋,他想問老師那到底怎麼回事,但連喊出宇髓
老師都來不及,雨便如他的心思一般傾盆拖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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