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玖參零》原創耽美小說
1930年代，徘徊在中國與海外的人們。
老師與學生，男人與男人，不能說白的未來，交織著彼此隱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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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秦若森成為留學生的時候，才十六歲，民國初年推行的教育改革熱潮，到現在也過了一、二十年了，還是沸沸揚揚的，這樣的浪潮把他推向了另一片天空，說起來他不過是學校試驗的白老鼠，他沒什麼留戀，去個幾年學成歸國後，說不定還能光宗耀祖，只是現在說起來有那麼點悵然若失罷了。
出發前一天，他還打量著要怎麼把枕頭塞進行李裡，因為他會認床，要是有個心安的東西在身邊，他至少還能有個支撐的感覺。他還帶了隻簫，那是從前教他吹簫的老師送他的，可惜後來也沒什麼再見面了。
剛到國外的前半年，秦若森幾乎沒什麼朋友，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愛笑，也不怎麼說話，儘管是這樣一個怪人，卻也因為外表的關係而招來女學生的愛慕。在那個時候，即便是在國外，也不是人人都送得起巧克力這樣的昂貴品，大多數人在情人節還是送送花或卡片，花兒大多也都是自己在外面採來的。所以每到這個節日，秦若森書桌前的窗台外總會被擺上幾支花，三五支還不稀奇，最高有次還放了九支，一朵花兒代表一個人的心意，有時還真讓班上的男學生看了眼紅。
他從來沒收過別人送的東西，唯一一次收下的，是一顆圓滑的石子。
三月，青翠草地，繁枝嫩葉，鮮果嬌花綻放在他的眼裡。他獨自一人帶著他的簫到學校附近的湖邊，算是賞景吟樂。他有好一陣子沒碰樂器了，突然有些忐忑，又有些興奮。
「你的簫吹得倒是挺好的。」在吹完一曲後，秦若森猛地聽到這麼一句，他回頭轉身，看見一個男人坐在身後。
霍青坐在水邊，抬頭望著秦若森，似笑非笑地說道，「哪天得空也教我吧。」
「我這底子沒什麼可教的。」秦若森沒理他的胡言亂語，淡淡應了句，便把頭瞥向一邊去
了。
霍青見狀，只是笑了笑，伸出了手掌心，上面放了顆石子，「給你吧，算是我剛剛偷聽的道歉禮。」他看了他一眼，踟躕了些許，才拿起來端在手裡看了會兒。
那是一顆光滑的石頭，一點稜稜角角都沒有，秦若森似有點被那模樣給吸引了。
「你很好看。」霍青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秦若森猛地轉過了頭，他有點厭惡這個詞，尤其從一個男人嘴裡吐出來更令他不愉快。他什麼也沒說，越過霍青就這麼走了，他不知道他是哪個院的男學生，總之肯定不是自己系上的，他在心裡揣著，像他這樣毫不拘謹的模樣，甚是有點吊兒啷噹，肯定和他一輩子都搭不上關係。
再次見到那個男人，是在同一堂課上，他在台上，而他在台下。
儘管事隔兩個月，秦若森在見到他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可他沒想到對方看起來和他的年紀相當，卻已經是老師了。
「我是你們這一個月幫忙代課的，姓霍單名青。」他在黑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突然台下有人問，老師，您沒有英文名字麼？他還若有所思地想了下，接著又寫上了「Genius」，惹得全班一陣哄堂大笑。之後幾次的課堂上，秦若森很確信自己有幾次和霍青對到眼，可對方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反應，不知怎麼地，他忽然感到有點失落，想著他許是忘了那件事。
後來有一次，他聽見有人從背後叫住他，他回頭看見一顆腦袋從實驗室裡探出來，喊著叫他過來幫忙。他一開始有點不自在，但看著霍青穿著實驗袍專注的樣子，他不自覺得被感染了那股氣氛認真了起來。
緣分就像是行駛的火車，靠站上了車，不到終點是不會讓你下車的。
過了莫約三個小時，實驗報告才總算告一段落，就算是秦若森那樣不愛管事的人，也起了好奇心，時間紀錄竟要等這麼久，他原以為是下次上課要用的東西，沒想到霍青說了這是他的論文報告，剛好缺人手，就找他來幫忙了。他當下聽了差點沒把那份紀錄撕了。
之後他們便常一起行動了，不過也沒說多親密，頂多是一起吃吃飯，看看景罷了，談天說地什麼的倒是很少，更別說談心了。秦若森時常覺得很困惑，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明明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差到極致，現在卻和他混在一塊兒，雖然有時還是覺得他很煩人，不過也沒像當初那樣鬧心就是了。
那天晚上，霍青撥了通電話給秦若森，說了他難得的心裡話，他說以他現在的身分還談不上老師，充其量就是個助教，他又說了，當那些學生喊他霍老師時，他心裡可是交雜著喜悅和自卑兩種情感。他突然覺得有點懊悔走上學術這條路，可不試試大概會令他更後悔。秦若森倒也沒說些什麼，只覺得心裡澀澀的，他明白霍青說這話的意思，卻也能只淡淡地說句加油，便掛上了電話。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彆扭，情緒像是鹽罐一樣灑滿了整地，收拾不完。
過一陣子霍青離開了學校，說是等他正式考上老師後就會回來的，而他倆分別時，連一句再見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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