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venilacy (落水的貓)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彎月如勾
時間Thu May 15 21:31:53 2008
他從夢中驚醒，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燦燦的日光，極刺眼。
儘管天氣熱，他頸背的寒毛仍是一根根的豎起，冷汗沿著背脊流下。
他想起昨晚的一彎新月，以及夢中血紅的世界。
忍不住將臉埋入雙掌之中。
*
他的店就開在樓下，是一家紅茶專賣店，來的大多是熟客，偶爾會有老客人幫他轉介的
新客人登門。
他對他的生活很滿意，平靜，單純，不起一絲漣漪。
這幾天，隔壁般來了新鄰居，來的那天，工人把一台看起來挺貴重的鋼琴吊上樓層；不
是一般常見到的鋼琴，而是一台演奏會時常用的那種三角鋼琴。
從此之後，不時會傳來琴音。
他常常想，新鄰居不知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能彈的出這麼美的音色。
之後，他常常聽著新鄰居的琴音入眠，像是有魔力一般，他很少再夢到從前的事情。
*
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是在公寓樓下，因為對方不論是長相或氣質都具有極大的存在感，
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男人悠閒的抽著菸，姿態寫意的靠在牆邊。
看到他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男人熄掉菸，開口：「你住這裡？」
「？」他疑問的看了下男人。
「我也是這裡的住戶，忘了帶鑰匙，可以跟你借個電話嗎？」男人解釋。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見過的面孔，是那位新鄰居嗎？
「嗯。」
男人跟著他到樓上，看到他停駐的樓層，微微驚訝：「你也住這一樓？」
既而笑出來。
「那麼不用找鎖匠了，我借你家陽臺爬過去就好，我就住你對面。」
男人從他家身手俐落的爬回去，離開前問他：「下面那家店是你開的？」
他點點頭。
「賣什麼？」
「茶。」
男人笑了笑，笑容裡有一種他無法解讀的意味。
那是他們第一次交集。
他見到了那個琴音的彈奏者，優雅、深沉，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
自從男人知道他是樓下店家的老闆，偶爾下班後會到店裡造訪。
從男人的話裡，他知道對方的工作是替某些片子譜曲及配樂。
還有在音樂班兼任鋼琴教師。
他的話一向不多，從以前便是這樣，常常只是聽，店裡的客人也習慣了。
這個城市說話的人一向太多，傾聽的人太少，這也許是許多常客來店裡的原因──找一個
傾聽的人。
男人的話其實也不多，就是精簡。
他也不是很在意。
反正，客人與老闆，大家都只是彼此的過客，這樣而已。
*
那一天，他在同樣的夢靨中驚醒，同樣的冷汗涔涔。
夢裡的那一彎勾月，亮的刺目，像是當時的回憶，狠狠的烙進他的心裡；
每每在他以為可以遺忘的時候，再殘忍的提醒。
橫豎是無法再睡了，洗了把臉，他打開陽台，看見男人在陽台抽菸，見著他打了聲招呼。
他看著男人，想起好些日子沒有聽到鋼琴聲，打破沉默開口問：「請問……你常常彈的那
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頓了一會兒才回答：「The heart asks pleasure first，
祈求快樂的心。」
祈求 快樂 的心。
「很美的曲子。」他想起那首曲子的旋律，帶著悲傷的溫柔及撫慰，彷彿海
浪般，一波一波地將人包圍，捲入其中。
男人熄掉菸，看了看他略顯蒼白的臉色，淡淡的問：「要聽嗎？」
「咦？」
「請我喝杯茶吧，老闆。」男人看著他，優雅而輕淺的笑說。
「交換鋼琴演奏，如何？」
他答應了。
帶了新進的茶葉到男人家，他知道男人喜歡香味清雅不太濃烈的茶。
好的演奏，適合好的茶。
男人的家有著木頭地板，以及一隻貓，大大的鋼琴擺在正中央。
在他泡茶之後，男人兌現承諾，開始彈琴，第一次看到男人彈琴，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在
鋼琴上彈奏著，像一幅畫。
然後響起熟悉的琴聲。
還是很美的旋律，卻隱隱有一點他說不出什麼的不同。
像是更深沉的直入人心底。
美得，彷彿時光因此靜止。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當初琴音裡那一點的不同是什麼。
*
後來，男人還是偶爾來店裡。
後來，他還是偶爾去男人家。
然後，偶爾的頻率逐漸增加。
那天，在熟悉的茶香和溫溫的日光之中，加上連日缺乏睡眠，他不知不覺在琴聲中睡著。
醒來的時候，他是被男人吻醒的。
還沒完全清醒的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熟睡的臉，會引人犯罪啊。」輕輕的，男人感歎的說，一點也沒有趁人之危的愧疚
意思。
「我的鋼琴，無聊到讓你想睡嗎？」男人輕撫著他剛睡醒還有點迷茫的臉。
「不是的……」他反射性的回答：「我很喜歡你的鋼琴。」
「哦~」男人笑了。「那，人呢？也喜歡嗎？」
他呆滯了一下，才遲疑的問：「你喜歡男人？」
「我喜歡你。」男人神色自若的說，凝視著他的眼，深遂而沉靜。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他漆黑的眼瞳裡頓時沒有情緒，像是一片死寂。
「並不打算愛人。」
男人沒有說話，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
「我也沒有要你愛我，我是問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還是一樣平常的口吻。
他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一起，你想聽鋼琴的時候，我隨時可以彈給你聽。」
溫柔的誘哄著，男人說。
他注視男人平靜卻認真的表情，想起每每讓他驚醒的夢靨；想起男人總是讓他好眠的琴
音。
不知不覺的點頭。
*
他偶爾還是會從夢中驚醒。
男人曾經問過他的惡夢，他搖搖頭，不願意提起。
男人也就沒有再問過，只是在他驚醒的時候，抱著他，輕輕的安撫；有的時候，會溫柔
的吻他，然後兩個人在床上纏綿一下午。
他在男人的家中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
越來越習慣男人的陪伴，以及在男人的琴聲中入眠。
「你真的這麼喜歡我的鋼琴？」有一次，男人看著聽不膩的他問。
「嗯。」他點點頭。
「有多喜歡？比喜歡我還喜歡？」男人半開玩笑的這麼問。
「……」他露出微微困擾的表情。
「那也沒關係。你喜歡我的鋼琴，只要你在我身邊一輩子，我就彈一輩子給你聽。」
男人笑了笑這麼說，話裡，有著不輕不重的重量。
他以為，日子會就這麼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封白色的信件。
離開了一段時間。
回來的時候，看見男人焦急暴躁的臉，一向沉著冷靜的男人氣急敗壞的捉著他，難得的
對他吼叫。
明明是被罵的那樣凶狠，他卻在那樣的聲音中，找到一種莫名的安適。
在那種安適之中，他終於崩潰。
因為知道有人會接住他，當他從高處墜落的時候。
他說出了過去的傷痕，將壓抑了數十年的眼淚一併流盡。
男人從火爆轉成些許的慌亂，抱著哭個不停的他，聽他說心中那道想要遺忘卻從來不曾
復原傷口；聽他說那個時候，那一彎勾月是怎麼樣的刺目，像一把鐮刀，狠狠的砍進他
的心底，將他的世界染紅。
聽他說他不要愛人的原因。
然後，他哭得累了睡著。
在墜入夢鄉的前一刻，隱隱約約聽到男人低低的聲音，像是男人溫柔的琴音。
「不愛我也沒關係，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讓我陪著你就好。」
「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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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適合跑長程，短距離比較適合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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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8.162.139.95
※ 編輯: venilacy 來自: 218.162.139.95 (05/15 21:33)
推 smi1e:呃 到底月亮是怎麼樣阿O_O???? 05/15 21:39
推 berrycat:對阿......好想知道~"~? 05/15 21:42
推 dwugufei:可以敲全集嗎XDDDDDDDD? 05/15 21:47
推 zere:我也想知道～>_< 05/15 21:52
推 zoe3209:太神祕了...雖然默默閃著微妙的光芒 05/15 21:52
簡單的說，就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堪問聞的傷痕啊(被毆) 有說跟沒說一樣.....
這一篇寫得我很悶啊......(所以需要透氣一陣子.....)
※ 編輯: venilacy 來自: 218.162.130.103 (05/15 21:57)
推 Harukasan:為什麼???? 那封白色信件好好奇... 05/15 22:00
the heart asks pleasure first這首曲子雖然很美，卻不是太快樂的曲子
這一兩個人對我來說也一樣啊.....Orz
推 Fully:我喜歡最後的感覺 像是能讓傷口癒合般的溫柔情意 很美很動人 05/15 22:02
謝謝...其實寫完那裡，我也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暫時脫離這一對XD
※ 編輯: venilacy 來自: 218.162.130.103 (05/15 22:10)
推 newper:最近版上描寫內心戲的文章多了呢,又哀傷又高興啊.... 05/15 22:46
推 mayacafe:幹嘛脫離？繼續糾纏不是很好嗎？大家說對不對～（拖走） 05/15 23:10
推 pollyptt:殘缺的溫柔..... 05/15 23:27
推 soar528:想推"因為知道有人會接住他，當他從高處墜落的時候" 05/16 11:13
推 koyos420:這種好！我喜歡描寫內心的文！作者加油~ 05/19 2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