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venilacy (落水的貓)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深淵之臨
時間Sat Jul 25 15:41:06 2009
人死之後，也就不過這樣。
手裡抱著戀人的骨灰罈，他面無表情。
如果不是戀人的弟弟強硬的手段壓下家族內所有的異議，他連站在這裡，替相愛了十三年
的戀人上一炷香都做不到。
機械化的隨著儀式一舉一動，上香、鞠躬、安靜的看著人來人往，然後看著戀人被放入那
不見天日的小格子裡。
原來，人死之後，也不過就這樣。他麻木的想。
＊
他其實不記得自己在家待了多久。
日升日又落，公寓外的街道還是車水馬龍。
戀人的弟弟好像來過幾趟，說了些什麼，然後嘆了幾口氣，最後只讓人定時來家裡補充該
有的必需品。
他坐在陽台邊，身下的椅子是戀人陪他去挑選的，因為他老愛待在這邊曬太陽。
「像是貓一樣。」戀人過去總是這樣溫溫的笑著說。
手上翻的是攝影集，身邊一落一落的堆滿的書，都是戀人拍的照片。
他只是這樣呆呆的看著，像是透過戀人的雙眼，看著這個世界。
「我希望能夠讓你看見，這個世界其實很美麗。」戀人總是笑著說。「總有一天，我會讓
你看見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象。」
戀人不知道，他已經看見了，在十三年前遇見戀人的時候，那樣燦燦的溫和的笑容，那是
一個讓整個世界都安靜得、讓他眼底只剩下戀人的笑容。
耳邊的門鈴響了很久，可是他不想動。
傳來開鎖的聲音，想來是戀人的弟弟。
「井玥。」低沉的嗓音，喚的是一個久遠以前的名字。
他微微一震，抬眼看去，看到那個他以為一輩子不會在見到的男人。
「是你。」他冷靜的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像戀人不在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值得
他在意。「好久不見。」
男人的眼底隱藏著激動，歲月的歷練讓男人比起久遠以前他認識的那個少年深沈了許多。
「好久不見。」男人沉聲回應，只有靠在腿邊微微顫抖的手洩漏了一點情緒。「不請我坐
？」
他不置可否的看著男人，都未經他允許的擅入他家，還需要他招呼嗎？把視線重新調回手
上的攝影集，翻過的一頁，是北歐的冰原。
男人倒是自動自發，關了門在客廳落座，自在的像是在自家一樣。
「玥，跟我回去好嗎？」口氣不像是詢問，倒像是命令。
他只是依戀的看著手裡一頁又一頁戀人眼中的世界，隔了好一陣子，才答非所問：「當
初聶家答應過，再也不干涉我的任何事情。」
「我並不是要干涉你。」男人沉穩的說。「我是來請求你跟我回去。」
即使說是請求，口氣裡卻沒有任何的低聲下氣。
他心下冷冷的嘲諷，手指撫過攝影集的照片，像是過去每一次戀人長途旅行回來，他會
撫摸著沈睡中的戀人一樣。
「彌玥，不怕，我在這裡。」每一次他從惡夢中驚醒，以為回到過去，戀人總會抱著他輕
聲安撫。不怕不怕，他已經離開聶家，再沒有瓜葛。
「我和聶家，已經沒有關係，這是當初你父親親口承諾的。」他淡漠的說：「當初的背叛
應付的代價，我也償還過了，聶家大少還有什麼不滿嗎？」
當初他的背叛，讓聶家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勢力；他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那一年的
黑暗，讓他不敢回想，卻還是做了整整九年多的惡夢。
如果不是遇見鳳傾陽，他不可能還能夠在這裡。
「……」聶慕森沉默了許久，膝上的拳頭握的死緊，盯著井玥的雙眼閃過痛楚。
當初，當初他們都太年輕，以為自己可以掌控所有的一切，卻沒有想到會遭到以為最親近
的人的背叛。
重視到極致，也會恨到極致。受不了背叛的痛楚，聶慕森對井玥做出了極狠的報復；那一
年，讓他和井玥之間十年的情誼毀滅殆盡，讓他和井玥之間，再無可能。
「井玥……」閉了閉眼，聶慕森低聲開口想說些什麼。
闔上攝影集，他把書抱在懷裡，清淡說：「聶先生，這裡沒有井玥這個人。」
「我的名字叫彌玥，鳳彌玥。」他安定的說。他姓鳳，是鳳家人。
＊
聶慕森知道事情不可能簡單，但是看到井玥的模樣，過去啃噬了他將近五千多個日子的痛
楚，還是幾乎把他淹沒。
他知道井玥看著的，是鳳傾陽為他拍攝的攝影集。
井玥在鳳傾陽死後，足不出戶的一個月，一直是待在那裡，看著那些照片。
過去他只能遠遠的看著，看著井玥和鳳傾陽戀人間的一言一笑。
鳳傾陽。原本站在玥身邊的人，應該是自己而不是他。
不該是這樣的。多少個夜晚他醒過來，身邊的清冷和心底的空洞讓他明白當初自己做的決
定，讓兩個人付出多大的代價。
是他錯估玥對他的重要。
他被勒令不能插手和井玥相關的所有事情，開始的時候，他連玥照片都看不到，一直到前
幾年，父親逐漸將權力下放給他，他才能暗地派人跟看拍照。
即便如此，鳳家不是省油的燈，鳳傾陽沒有出面，卻讓他弟弟送來訊息。
父親知道後，出乎意料的沒有大怒，沉默了許久才說怎麼做隨他，唯一的條件是只要鳳傾
陽還在，他絕對不能出現在井玥面前。
後面的三千多個日子，他只能從遠方看著玥，或從照片裡看著的玥。
手下的人送來玥的訊息，說玥怎麼和鳳傾陽相識相戀，怎麼被鳳家收養，怎麼改名叫鳳彌
玥。
那個晚上，他唯一一次喝醉，他知道他的井玥已經不在了。
＊
鳳彌玥知道對面搬來新鄰居，也知道新鄰居是誰。
但是那不關他的事情，他也無心理會。
傾陽的弟弟燁雨跟他提過：「如果你不希望看見那個男人，鳳家有的是辦法可以阻止。」
他只是淡漠的說沒有必要。
燁雨看著他，想說什麼，卻只說：「好好照顧自己，不論如何，你都是鳳家的人，有需要
就跟我說一聲。」
他點點頭，其實何必呢，阻止這一次，一樣會有下一次。
既然他已經不在意對方，那麼對方要做什麼，都與他無關。
那都無所謂了。傾陽離開他之後，很多事情都無所謂了。
就算做了惡夢，也不會有人溫柔的叫醒他，然後給他一杯加酒的熱牛奶，抱著他入睡；
就算回到家，也不會有人笑著跟他說可以吃飯了，然後端出炒焦的蛋；寂寞的時候看著攝
影集，知道再也不可能有人為了讓他看見世界的美麗，而拍新的照片回來。
十八歲的時候，他以為他的世界不可能更黑暗更絕望。
三十二歲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最可怕的不是黑暗和絕望。
＊
聶慕森搬到鳳彌玥的對門之後，並沒做出什麼動作。
他只是常常遇到彌玥，會打聲招呼，然後彌玥會點點頭；他知道彌玥看見自己，但是其實
並沒有看進眼底，被看見，卻跟沒看見一樣，沒有多大的差別。
不過現在這樣就夠了，至少他能出現，能夠近距離的看見玥。他可以看見玥從學校回來時
的臉上的疲倦，能夠看見玥似乎變得又更削瘦了一點，能夠打一聲招呼。
本來以為再也不可能的，本來以為一輩子不能再相對面的。
鳳家老二知道他搬到玥的對面，卻沒有什麼動靜。
聶慕森知道鳳燁雨還是照應著彌玥，定時會讓人送東西過來。
他仍然讓人收集著彌玥的近況，畢竟很多事情他還是要透過此知道。
像是彌玥在學校工作的情況，研究的工作很適合彌玥，加上背後有鳳家的支持，研究的經
費從來不是問題。
這樣子，他安靜的看著彌玥，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年。
＊
雨下的很大。
鳳彌玥祭拜完逝去兩年的戀人，愣愣地看著突變的天氣。
麻木的淋著雨，他在燒完紙錢，突然深刻的意識到，那個人真的不在了。無論他多思念，
等多久，都不會再回來了。
死亡就是這樣。無法跨越的距離。這就是死亡。
兩年來壓抑累積的悲痛突然爆發，他在火爐前哭的聲嘶力竭，再也不能冷靜。
原來死亡就是這樣，他再怎麼哭，那個人也不會出現，不會抱著自己。
不能親吻，不能擁抱，不能說一句話，不能再看一眼，永遠不可能。
雨水很冰冷，但是他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心底的的那片認知比較冷，讓他凍得發抖。那樣
的寒冷，他的腦袋裡卻熱到一片模糊，像是整個世界在冰凍中融化。
如果可以就這樣死去，是不是就可以看見思念的人。
最後的印象是撐在他頭上擋去雨水的黑傘。燁雨嗎？他想說其實不用管他了，反正在失去
傾陽之後，他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聶慕森顧不得撐傘，抱著發高燒的彌玥回到車上，急急的開往醫院。這是十六年來他和玥
最親近的一次，他卻一點都沒辦法高興起來。玥身體的冰冷和額頭上的高溫成正比，那樣
的溫差還留在他的手上。
因為一直沒有看到玥離開，他才進去看看，卻看到崩潰的玥。
過去就算遭到慘不人道的報復都沒有崩潰的玥，在鳳傾陽死去兩年後的今天卻崩潰了。
說不清心底的恐慌，聶慕森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
鳳彌玥的高燒轉成肺炎，在醫院待了幾天。
鳳燁雨來過醫院幾次，看見聶慕森，只是淡淡的說：「你很有耐性。」
「……我唯一可以做的，也只有這樣。」聶慕森帶著疲倦說。「我有一個請託。」
鳳燁雨挑眉。
「以後，請讓我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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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現在寫不出歡樂的文...Orz
所以該寫的翻外寫不出來。
我的論文也在難產中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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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78.109.182.43
推 saiyumu:需要後續Q Q 07/25 15:45
推 rd2l4:(2)呢???? (敲碗) 07/25 15:46
還在生產中.....如果生的出來的話
※ 編輯: venilacy 來自: 78.109.182.43 (07/25 16:08)
→ venilacy:這個故事其實是殘念文，某個小說裡的小配角留給我的殘念 07/25 16:10
推 jokerjoe:所以是BE嗎...QQ 07/25 16:32
推 usarenee:後續後續~~想看後續+1~~論文加油！！！！！ 07/25 17:08
推 silver82:唔，玥好可憐，那種被留下來活著的人的空洞，很讓人揪心 07/25 17:53
→ silver82:作者大論文加油！！！ 07/25 17:53
推 hs5531: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玥遭過什麼慘無人道的抱負作者別寫呀Q口Q 07/25 18:59
推 smtohyde: Q _ Q 雖然很令人鼻酸，可是想偷敲 07/25 20:02
→ venilacy:樓樓上，我沒有寫很多過去，這樣可以吧（伸手討賞） 07/25 20:39
推 Fully:其實他們兩人都是被留下來的人....而且都不可能再獲得對方的 07/25 22:04
→ Fully:的回頭了......那股虛無和空洞好心痛T______T 07/25 22:04
推 ieo7131989:後續~~~~~Q__Q 07/25 22:53
推 anzi:後續推! 07/25 23:05
推 Abric:推後續! 07/27 14:28
推 catspajamas:我喜歡黑暗文!Q Q推後續!論文加油! 07/27 2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