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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帕爾下意識地站到瑟貝爾身前，警惕地看著那個貌似知道瑟貝爾身世的人。
「帕爾。」瑟貝爾有些意外地看著帕爾略略張開手。
「我是被劫持上來的。」燦紅色的眼沒有轉移視線，只是淡淡地揚起一個幾乎不可見
的弧度：「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孔子是寶物啊！你看你看！超漂亮的寶物！」抱著自己搶回來的「寶物」的阿
凱又強調了一次：「像金子一樣的頭髮，和寶石一樣的眼睛，還有像藝術品一樣漂亮的臉
！所以孔子是寶物、是寶物！」
「話講一次就好不需要強調兩次。」帕爾冷淡又頭痛地看著絲毫沒有危機感的阿凱，
隨即又戒備地看著索緒爾。
「沒有人能讓我離開這裡。」握著帕爾的手臂，瑟貝爾看向那個傳聞中的男人：「我
已經和那裡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也無法讓你離開，瑟貝爾先生。」被摟到無法掙脫的索緒爾彷彿結束什麼交際般
收起了那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眼神也不再繼續停留在那兩人身上。
帕爾皺著眉，看看那個全然沒有受害者模樣的貴族，當然，被自家船長抱著又磨又蹭
的畫面例外，一向是船上最沉著的他此時也不曉得對方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你們有一艘好船。」接著，對方又開始了一個毫無關係的話題，而且完全出乎意料
之外。
「那當然，這是我的船！」阿凱孩子氣的炫耀著。
「加入我的商隊。」環顧了一下，又把視線對上帕爾。
「這……」這步棋殺得帕爾有些措手不及，況且對方用的還是平板的命令句而不是問
句的時候。
「才不要，聽起來超不有趣的！」話都還沒說完，已經有一個人率先否決，當然，否
決的理由是不可能被採納的那種：「出去冒險才有趣啦！我可以帶孔子去很多很好玩的地
方喔！」
「船長！」帕爾一聽，差點沒昏過去：「你給我過來！」
「喔。」抱著索緒爾走了過去。
「把人放開，我只需要和你說話。」翻了翻白眼，看著幾乎是把對方當作心愛的玩具
，抱來蹭去的阿凱。
「可是我不想放開，」阿凱眨眨眼，說得很無辜：「孔子好好抱，而且如果你想要人
說話我想貝爾會非常願意聽。」
「我不是指這件事！你再不放開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扔下船！」雖然一艘海賊船要把船
長扔下船並不是件稀罕的事情，但是為了大義滅親而把船長扔下船可能就比較少見。
「小帕你真的是非常的囉嗦！如果我有媽媽大概也不會比你還囉嗦！」眼看對方也無
處可去，阿凱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懷裡的美人，走了過去。
「他不能留在我們船上。」帕爾嚴肅地看著不停回頭偷看索緒爾的阿凱：「那傢伙不
是一般人。」
「當然不是一般人，他是寶物……唉喲！小帕你打我幹嘛！」辯解著，然後收到了猛
烈一擊做為申訴不受理的回應：「孔子是我的寶……噢嗚！你又打我！」
「這很可能是個圈套，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讓你帶回來？這很可能是……阿凱！」話
都還沒說完，帕爾就發現自家的船長已經偷偷往索緒爾所在的地方移動。
一陣暴打後拖回來。
「唉呦，被詛咒的寶物是海賊的浪漫嘛！」強詞奪理的解釋說得頭頭是道，阿凱無辜
地看著眼前怒火中燒的帕爾，覺得對方的姿勢越來越像個大媽茶壺。
阿凱是藏不住心裡想法的傢伙，想當然爾這個畫面很快就通過最近的直線送到嘴邊然
後再一次被暴打了一頓。
另一頭，被命令盯著索緒爾的瑟貝爾不為所動地看著索緒爾走到甲板邊，然後亦步亦
趨地跟了上去。
「穆德拉克侯爵的繼承人。」背對著他，索緒爾的聲音跟著海風飄送過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被遺忘的名字。
瑟貝爾沒有任何回應，安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被陽光沐浴在燦爛當中。
那是他以前的身分，爾後他因為帕爾而離開了那個囚禁他的牢籠，至此，他不再眷戀
貴族的金迷紙醉，跟著這艘船在海上漂盪。
「和這個惡名昭彰的海賊團非常的相襯。」聽不出是諷刺還是調侃或者只是單純的讚
賞，貴族的惺惺作態，讓瑟貝爾不甚愉快地瞇起了眼。
索緒爾卻忍不住開心起來，即使面無表情，然而那種無法形容的愉悅卻在心底蔓生。
自己的船隊說穿了也就是巨大的海賊團，而今自己卻也落在讓所有國家頭痛不已的海
賊團上，這感覺的確有些諷刺。
「嘿！我的船不錯吧！」被人從背後突然撲抱，這個舉動讓索緒爾下意識地瑟縮了一
下，然而撲抱對方的人沒有感覺到，只是驕傲地炫耀著：「這也是我的寶貝喔！」
「的確是。」很快地恢復冷靜，索緒爾微微點頭：「很適合加入船隊。」
「我才不要去什麼無聊的船隊，那個有什麼好玩的啊？聽起來就很痛苦，難怪你看起
來也不開心，不要老是船隊船隊的，想點別的有趣的事情吧。」阿凱噘著嘴反駁，又愉快
地把臉埋進對方的金髮當中，隨及在頰邊偷到了一個香。
「有意義嗎？」安靜而平淡的地詢問著。
「什麼有意義？都有意義啊！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意義！幹嘛問這個啊？那你說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阿凱愉快地回答著這個感覺起來很笨的問題。
「你所謂的有趣也許就和這個問題一樣沒有意義。」索緒爾任著對方對自己上下其手
，一邊安靜地說。
「有趣很有意義，就像你也有意義一樣有意義啊！喔，念起來真像繞口令，哈哈哈哈
！」覺得自己創造了什麼經典一樣的阿凱樂得笑了起來。
略略轉頭，然而在視線尚未觸及對方面孔時又停了下來，索緒爾再一次沉默了起來。
「反正現在你是我的意義，所以孔子你不可以亂跑也不可以回去。」說的有幾分認真
，然而動作卻是打橫得把對方抱起，表情中帶了幾分孩子氣的任性和率性：「好！我不想
討論意義這種東西了！一點也不有趣，反正孔子你只要跟著我就好了！現在去吃晚飯吧！
」
「欸，貝爾，你以前也這樣吃飯嗎？」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貝爾，阿凱完全不想壓低
音量地壓低音量問：「這樣會不會吃到盤子裡的馬鈴薯發芽啊？」
「煮熟的東西不會發芽的，船長。」忍不住起身收餐具的帕爾狠瞪了阿凱一眼。
「我覺得這樣的吃飯速度連煮熟的東西都會發芽。」阿凱繼續用覺得自己有壓低音量
的侃侃而談：「可能連旁邊那條魚都會跳起來說怎麼還不吃我！」
「以前的確是，但是……」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瑟貝爾也忍不住在心裡讚嘆怎麼可能
有人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把可能會寫出三千頁的貴族用餐禮儀記得如此純熟，熟練到簡
直是下意識的動作。
完全合乎所有的細節和動作，連咀嚼的動作都是如此。
盤裡份量剛好地剩下了一些碎屑和殘渣，彰顯著貴族的奢侈和富裕。
完全無法繼續坐在這裡守著空盤子的瑟貝爾起身幫忙帕爾，一陣忙碌後，僅剩阿凱饒
有趣味地杵著頭認真地觀察這世界上進食最慢的人類。
「貝爾，你認識那位索緒爾公爵嗎？」甲板上，帕爾忍不住問著跟在身後的瑟貝爾。
「不，僅僅只是聽過。」貝爾跟著倚在欄杆邊，輕輕搖頭。
「倘若他想帶你回去的話……」站在瑟貝爾身旁的帕爾顯得格外嬌小。
「我不會回去的，我已經和那裏沒有任何關係了。」高大的男人沉著聲說，「在決定
上這條船之後，我只剩下瑟貝爾這個名字。」
轉頭看著那個男人，帕爾突然陷入了沉默。
那是他給他的名字。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冗長而且饒口的名字怎麼也無法順利念讀
，僅僅只能念出最後三個類似瑟貝爾的字尾，從此，他便稱呼那個男人瑟貝爾。
那是他們之間的稱呼，也是他以為再也不會呼喚的名字。
「貴族的生活只是牢籠，」瑟貝爾說，海浪的聲音打在船邊，幾乎都要淹沒他的感嘆
：「剝奪一切的金色牢籠。」
「但是……」帕爾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到那個綠髮的男子轉頭，向他露出了今天第一
個微笑：「是你釋放了我。」
原來夜晚的世界生得如此。索緒爾走出餐廳，忍不住這樣想著，卻突然停住腳步。
後頭的阿凱則愉快地追了上來，再一次抱住自己的寶貝：「孔子你不把東西吃完而且
不收餐盤的話會被小帕老媽罵的喔！」
「船長！」帕爾的臉黑了一半。
然而索緒爾沒有理會他，只是仰頭，視線愣愣地落在群星點點的夜空。
「孔子，孔子？」奇怪地看著懷裡的人。
沒有回答阿凱的呼喚，索緒爾彷彿被整片幾乎觸手可及的星空給震懾住一般，安靜地
仰望著。
「怎麼了？」帕爾皺眉，這個傳說中連神都會驚嘆的寶物總是會有讓人驚嘆不已的反
應，況且他還沒弄清楚對方的來歷，因此那模樣更令他放心不下。
想走過去，然而卻被貝爾拉住。
良久，才聽見那個男人淡淡的聲音。
「那是什麼？」
剩下三人面面相覷地互望了一會，然後再一次把視線轉向發問的人。
「什麼是什麼？你說那顆星星是什麼嗎？」阿凱很努力地想跟著索緒爾的視線對上他
所看的那顆星星。
「星星。所以這整片是星星。」從對方的話中找出了答案，索緒爾安靜地下了一個結
論，卻捨不得把眼從那片璀璨中移開。
「嗯啊，這整片都是星星，孔子你剛剛是在問星星是什麼嗎？」有些意外地看著依舊
望向星空的男人。
然而專注於星空的索緒爾並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孔子你不會不知道什麼是星星吧？」阿凱有些不解地問。
然而獲得的答案卻是懷裡的人輕輕的搖頭。
「怎麼可能。」帕爾有些不悅地輕聲說道，環手抱胸地盯著那個金髮男人等待他的解
釋：「怎麼可能有人不知道星星。」
「我沒看過夜空。」接受到帕爾不友善的視線，索緒爾平靜地解釋：「所以我從沒見
過星星。」
無論如何這個理由實在過分牽強了一些，帕爾不屑地挑眉，繼續冷淡地看著索緒爾。
「孔子你晚上不出門嗎？為什麼沒看過夜空啊？那不是抬頭就可以看到的嗎？」然而
這個說法卻引起了阿凱莫大的興趣，於是纏著對方問了起來。
「出門都有馬車，再者，我不是經常出門。」明白如果不解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不可
能放人的情況下，索緒爾難得的開口說話：「父親說晚上出門的貴族皆是地位低等的人們
，只有他們才需要經常出門赴宴，真正的貴族才有能力在家中舉行宴會，即使出門參加宴
會，所有的人都需要招呼或攀談，沒有時間抬頭就會被迎入，即使繼承爵位後不再參加宴
會，但是也只在城堡內生活。」
「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阿凱還是不太能理解。
「在馬車中探頭出來是平民和僕役所做的事情，至於抬頭，即使向上看去，我見到的
都不會是天空。」
不知什麼是天空的金絲雀，就不會飛翔啦。
帕爾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孩子們唱的歌曲，歡快的旋律這時候突然有些令人不忍的悲傷
。
想要養隻漂亮的金絲雀，就讓他離開天空吧，剪去羽毛吧，不讓他飛翔吧。
想要養隻漂亮的金絲雀，就讓他忘記天空吧，不知道天空的金絲雀，就不會飛翔啦。
不能飛翔的金絲雀，忘記天空的金絲雀，不是金絲雀的金絲雀啊。
悲傷的金絲雀，安靜的金絲雀，死去的金絲雀也是活著的金絲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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